汉语叙实动词检验程序设计

杨柳 陈丛梅

【摘要】有关汉语叙实动词的研究在国内已有大量成果，但考察相关文献发现叙实动词研究不够全面，特别是对叙实动词的提取和筛选方法研究不足。本文基于汉语叙实动词句法特征相关研究成果，设计出提取叙实动词家族成员的检验格式，以《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为例进行实践操作，并进一步完善程序，以弥补叙实动词研究领域的缺失，为将来对叙实动词进行深入研究提供参考。

【关键词】叙实动词；预设；检验格式；《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

【中图分类号】H0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4860（2024）02-0046-08

在人类语言中存在着这么一类词，能预设说话人表达的命题为真，如漢语的“知道、后悔”等。在已有研究中，国内学者如李新良等人称这类词为“叙实词”^[1]1。叙实词有明显的语义特征，其后可以跟上一个叙述事实的句子成分，其中“叙实动词”是叙实词家族的典型成员。1970年，Paul Kiparsky和Carol Kiparsky指出叙实动词与非叙实动词存在不同，由此开启了英语叙实动词的叙实性研究^[2]143-173。此后，国外学者对叙实性做了大量分类研究，如Hooper^[3]、Leech^[4]427-452等。国内学者如沈家煊将叙实性看作动词的预设功能，从预设出发进行了多方研究^[5]139-140。通过前人研究，我们发现对叙实动词进行界定是众多学者研究的前提，然而却鲜有学者对现代汉语叙实动词的数量和范围进行研究。若是无法科学地掌握叙实动词的界限，那么对其做出的定义将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截至2023年5月，仅王跃平结合《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和语料库归纳出113个汉语叙实动词^[6]105，龙中帆讨论了66个叙实动词^[7]43，但两位学者都未对其提取和归纳叙实动词的方法做出具体说明。

本文尝试设计提取现代汉语叙实动词的检验程序，并以《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下文简称现汉7）^[8]1-1766为例对该程序进行实践操作，以期该检验程序加深学界对叙实动词的认识有所裨益，为后续研究提供参考依据和研究路径。

一、汉语叙实动词句法语义特征概述

叙实动词的句法语义特征是众多学者关注的重点，也是设计检验程序及其后续实践操作的前提条件。

“叙实”这一概念的存在是以其独有的句法语义特征为前提。观察已有文献，袁毓林研究了隐性否定叙实动词的句法语义^[9]，张新华分析了感知类叙实动词的特点^[10]，张帆研究“假装”类反叙实动词的句法特征，指出这类动词的宾语小句无法话题化^[11]。袁毓林还对比了叙实动词“记得”^[12]和“忘记”^[13]的句法特点，其中提到了否定提升。研究发现，多数学者着重于研究叙实动词的某一句法语义特征，但缺乏对叙实动词句法语义特征的全面概括性描写。对此，李新良对叙实动词进行了小句追补、否定提升、疑问提升、宾语小句话题化和关系化的准允能力多项测试^[14]。相较于其他学者的研究，李新良的研究更为全面，且其测试过程清晰明了，操作性和科学性较强，其测试结果揭示了叙实动词主要的句法语义特征，于本文有一定借鉴和参考价值。

首先，李新良对动词后的宾语小句进行了追补测试，证实叙实动词只可追补与其宾语小句真值性相同的小句。他通过验证手段说明了动词的“预设”能力，并将叙实性定义为“动词预设其宾语小句真值的能力”。随后，李新良还对叙实动词进行了否定提升和疑问提升能力测试。否定提升能力测试是考察句子能否允许宾语小句中的否定语素提升到主句的动词上，且否定提升后句子义大致不变；疑问提升能力测试是考察句子能否允许宾语小句中的疑问语气上升至主句位置，且疑问提升后句子义大致不变。测试证明，叙实动词不具备否定提升能力和疑问提升能力。

在对叙实动词的宾语小句话题化和关系化能力进行测试后，李新良认为：叙实动词允许宾语小句话题化和宾语小句关系化操作。宾语小句话题化即将宾语小句提至主语前，宾语小句关系化即在宾语小句后加上一个相对应的名词，转换句子后整个句子依然符合语法且句义不变^[14]。

李新良的研究成果在一定程度上较全面地总结了汉语叙实动词的主要句法语义特征，为本文的设计提供了前提条件和依据，具有参考价值。

二、叙实动词检验格式的设计

如何确定一个词是否为叙实动词，最直观便捷的方法便是设计出一个用于检验的句法格式——将动词代入该格式进行具体句子的语法分析，符合语法条件即为叙实动词，不符合则不属于叙实动词类。本节将尝试在前人研究基础上对叙实动词的检验格式进行初步设计。

（一）叙实动词的分类

出于本节检验格式设计的需要，首先要对叙实动词进行简单的分类。学界对叙实动词的分类研究较多，如Leech将叙实动词分为纯叙实动词（pure factive verbs）和条件叙实动词（conditional factive verbs）^[4]427-452，国内学者王福彤延续了Leech的分类方法^[15]。李新良将叙实动词细分为表现隐藏类、情感评价类、了解认识类、后悔遗憾类^[1]44，该分类方法较为细致，但界限模糊，且分类有重合部分。张新华在其文章中对比了感知类叙实动词和思维类叙实动词的从句指称形式的差别，这一研究将叙实动词分为感知类叙实动词和思维类叙实动词^[10]。

张新华所提出的思维类叙实动词和感知类叙实动词概念对笔者有一定的启发。根据张新华的分类得到表1：

如表1所示，感官类和感觉类动词以及思维类动词都具有一定的客观思维性，而感受类动词具有一定的主观情感性。由此可知，感官动词的分类与思维动词的分类有所交叉，似乎不能简单地将叙实动词分为感知类叙实动词和思维类叙实动词。如果将感知类叙实动词中的客观思维性动词和主观情感性动词加以区分，对叙实动词的分类会更加清晰。

另外，李新良认为叙实性包含了人的主观看法，即评注性越强的动词叙实性越强，如称赞、羡慕、伤心等^[1]44。然而，这一说法明显有所不足，如学界公认的典型叙实动词“知道”一词就表现出客观中立性，评注性很弱，但其叙实性很强。

李新良对评注性叙实动词进行了详尽地描写，简单提及了不具有评注性的叙实动词，其分类不甚清晰（表2中“非评注性叙实动词”概念为笔者根据李新良的分类标准而拟）。结合张新华的研究发现，这类非评注性叙实动词其实是具有客观思维性的思维类叙实动词。于是，本文结合二人研究成果的优点，将叙实动词二分为包含人类主观感觉和情绪的评注性叙实动词和客观表达事件的思维类叙实动词。如此分类就将思维类叙实动词从此前的感知类叙实动词中区分出来，也将非评注性叙实动词进行了总括（表3）。

此分类标准可以避免分类界限不明、分类交叉的问题，后文将在此分类基础上对叙实动词的检验格式进行设计。

（二）评注性叙实动词检验格式的设计

李新良的研究认为，评注性强的动词叙实性强。为此，他指出可以用格式“对于+某个事件，说话人（主语）+是+叙实谓词的态度”去检验动词叙实性。可以改写进入此格式的动词评注性强，那么其叙实性也强，如“抱怨、鄙视、羡慕”等词^[1]43-44：

（1）a. 她不过羡慕我是这小市镇上最高学府的一个学员罢了。^①

b. 对于我是这小市镇上最高学府的一个学员这件事，她是羡慕的。

（2）a. 女人向人抱怨说东家总是让她最后上桌。

b. 对于东家总是让她最后上桌这件事，女人是抱怨的。

观察例句（1）（2）不难发现，这类富含感情色彩的叙实动词能够改写进入李新良提出的检验格式中且合乎句法规则，语义不变。他还在该文章中提出，这个格式只能检验具有感情色彩的评注性叙实动词，但并未提出进一步完善措施。张新华也曾指出：“编码断言的典型标记有两个：动词前的‘是、句末的‘的。”^[10]這与李新良提出的检验格式正相契合，说明李新良设计的格式虽无法涵盖所有叙实动词，但有其可取之处，为本研究提供了一定的思路。该检验格式适用于前文分类中的评注性叙实动词，因此成为可界定和提取评注性叙实动词的检验格式。

（三）思维类叙实动词检验格式的设计

思维类叙实动词的检验格式同样以其句法语义特征为基础进行设计。

首先，既然叙实动词预设其宾语小句所指事件的真实性，那么叙实动词与事件之间就存在一定的时间线，即叙实动词A发生的时间比事件B发生的时间晚：

（3）德英晓得这位姑奶奶脾气大。

例句（3）中，“这位姑奶奶脾气大”是事件B，动词A“晓得”预设了该情况的真实性，且该事件B存在于“德英晓得”之前。由此可以推知“晓得”为已经发生的动作，即“（已经）晓得（了）”。

另外，根据李新良的宾语小句话题化和关系化测试结果^[14]，再结合张新华的发现，即“叙实动词的从句可用名词‘事、事情、事实（fact）复指”^[10]，那么可以得到以下转换句式：

（4）a. 有的家长知道孩子有点伤风感冒。

b. 对于孩子有点伤风感冒一事，有的家长（已经）知道了。

（5）a. 我晓得，大家称我“鸭司令”，是为了鼓励我养好鸭，多养鸭，为四化多做贡献；我也要对大家说一句：“我爱上了这项平凡工作”。

b.（对于）大家称我“鸭司令”这件事，我（已经）晓得了，这是为了鼓励我养好鸭，多养鸭，为四化多做贡献；我也要对大家说一句：“我爱上了这项平凡工作”。

分析例句（4）（5）可以发现，将叙实动词后的宾语小句话题化和关系化后，要用名词“事、事情、事实、情况等”复指，并且叙实动词本身表达已经发生的动作。值得说明的是，并非所有含叙实动词的句子转换后的宾语小句都用“事、事情、事实，情况等”复指，要根据语境选择合适的名词，但总体转换格式是一致的。

综上，可以初步得到检验叙实动词的两个格式：

评注性叙实动词检验格式：对于+某个事件，说话人（主语）+是+叙实谓词的态度^[1]43-44。

思维类叙实动词检验格式：对于/关于+宾语小句（这一事实/事情/情况），说话人（主语）+（已经）+叙实动词+了。

三、检验格式对《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中叙实动词的初步筛选

笔者根据前人研究成果和叙实动词的句法语义特征设计了两类叙实动词的检验格式，以上两个检验格式是否能够有效地筛选出叙实动词，还有待实际操作检测后说明。在此，将以现汉7为例，分别应用两个检验格式，对现汉7中所有标注了词性的二字动词进行提取和统计，并考察其结果，观察两种格式是否适用于对现汉7中叙实动词的筛选。首先要说明的是，现汉7中的三字词及三字以上词汇大多未标明词性，若自行判断其词性难免存在主观性，所以本文仅考察其中的二字动词。

（一）评注性叙实动词检验格式对叙实动词的初步筛选

应用评注性叙实动词的检验格式，查找现汉7中符合该格式或可转换句式进入该格式的二字动词。

操作步骤如下：从现汉7所收录的第一个词开始，将标注为动词的二字词输入语料库在线-语料库检索 （zhonghuayuwen.org）进行语料搜索，观察所得语料是否存在直接符合该格式的句子，若没有直接符合格式的句子，观察语料中的句子能否转换进入该格式中，如：

（6）a. 我愿你直接表明厌憎我，我佩服你有决心。

b. 我愿你直接表明厌憎我，对于你有决心这件事，我是佩服的。

（7）a. 他们要帮助濒于破产的养殖专业户重振家业。

b. 对于濒于破产的养殖专业户重振家业一事，他们是帮助的。

对比以（6）（7）两个例句，发现“佩服”能进入检验格式而“帮助”不能。于是，一直重复此操作，将现汉7中的二字动词均应用于评注性叙实动词检验格式中。最终，通过以上步骤得到了现汉7中评注性强的二字动词143个：

暗喜、暗笑、熬煎/煎熬、懊恨、懊悔、包管、包涵、褒称、宝重、抱憾、抱恨、抱屈、抱怨、悲悯、悲叹、鄙弃、鄙薄、鄙视、怅恨、怅惋、嘲讽、嘲笑、嘲谑、称赏、称颂、称叹、称许、称誉、称赞、吃惊、嗤笑、动容、反感、愤恨、讽刺、感激、感愧、感恩、害怕、欢迎、讥嘲、讥刺、讥讽、讥诮、嫉妒、嫉恨、记恨、忌妒、忌恨、诘难、诘问、诘责、惊忧、惊叹、惊羡、敬服、敬慕、敬佩、敬羡、慨叹、可怜、愧恨、愧悔、埋怨、满意、缅怀、缅想、明知、难受、难忘、恼恨、恼怒、佩服、批评、批判、窃喜、钦慕、钦佩、钦羡、庆幸、取笑、叹服、叹赏、叹惋、叹息、叹惜、叹羡、讨厌、痛恨、痛疚、痛悔、痛惜、痛恶、唾弃、挖苦、无悔、无愧、无奈、侮蔑、侮辱、喜爱、喜好、喜欢、喜幸、嫌弃、嫌恶、羡慕、享受、谐谑、谢谢、心疼、欣赏、欣羡、欣幸、歆羡、歆慕、厌烦、厌恨、厌恶、誉称、怨恨、愠怒、赞成、赞美、赞佩、赞赏、赞颂、赞叹、赞许、赞誉、责怪、责骂、憎恨、憎恶、珍视、珍惜、振奋、震惊、震怒、震悚、正视、支持、指责

（二）思维类叙实动词检驗格式对叙实动词的初步筛选

对思维类叙实动词检验格式的应用与评注性叙实动词检验格式的筛选过程相同，如：

（8）a. 我渐渐明白华岑是在嘲笑我。

b. 对于华岑是在嘲笑我一事，我（已经）渐渐明白了。

（9）a. 圣西门幻想依靠宗教的道德力量来实现他的实业制度。

b. 对于依靠宗教的道德力量来实现他的实业制度一事，圣西门（已经）幻想了。

同样，（8）（9）两个例子证实了一些动词无法进入思维类叙实动词检验格式。通过对此格式的应用，同样筛选出符合条件的二字动词236个：

挨批、安排、摆平、摆脱、败露、败诉、拜倒、拜服、帮补、帮衬、帮带、帮扶、帮忙、帮助、包办、包庇、包藏、包圆、褒奖、褒扬、保证、报备、报答、报导、报道、报告、曝光/暴光、暴露、备案、备办、备注、避免、辩解、辨明、表露、表明、表示、表达、表现、表扬、表彰、播报、驳斥、裁定、裁决、采录、参与、插手、查办、查看、查明、查实、查证、拆穿、阐发、阐明、尝试、成功、承认、吃准、处理、存档、答谢、打搅、担保、道破、道歉、得到、得知、抵赖、点明、点破、电贺、调查、懂得、洞见、洞悉、洞晓、断定、顿悟、多谢、遏制、发火、发觉、发现、反悔、反思、反映、防备、防范、妨碍、放弃、服气、干扰、感知、告知、公开、恭贺、恭喜、供认、观察、核实、后悔、悔过、悔悟、悔罪、获知、记得、检举、见证、讲述、交待、揭发、揭露、揭破、揭穿、解决、解气、解释、尽力、尽心、尽责、尽职、敬贺、究办、举报、举发、举告、觉察、看见、看破、看透、控告、控诉、哭诉、夸奖、夸赞、牢记、理解、了解、论证、密报、描述、明白、明了、明晓、铭记、默认、目睹、目击、目见、怒叱、怒斥、判定、瞧见、亲知、情知、庆贺、庆祝、确定、确认、确证、申斥、声扬、声张、失悔、说明、诉述、诉说、坦白、坦陈、坦称、坦承、坦言、讨论、体悟、体念、体味、调解、调和、挑明、听见、通晓、痛斥、投诉、推知、忘掉、忘怀、忘记、忘却、误会、误解、详悉、晓得、泄露、叙述、叙说、宣布、宣告、训斥、研究、掩饰、意识（到）、隐瞒、遇见、原谅、援助、越界、允诺、允许、赞同、责备、责骂、责问、掌控、招认、折服、侦获、侦结、侦破、整治、证明、证实、证验、知道、知底、知情、知晓、直言、指斥、指导、指示、指引、指证、制止、质问

（三）检测结果说明

观察初步应用检验格式的结果，笔者发现以上两个格式提取出的动词存在着与叙实动词特点不符的两种情况：

第一，一些动词不能以主谓结构小句作宾语。叙实动词要预设其宾语小句为真，其前提是该动词后可接宾语小句。已有学者如王明华^[16]、宋世平^[17]研究过可接“小句宾语”的动词，其“小句宾语”概念本质与本文所说的宾语小句相同，即主谓结构小句作宾语。研究发现，上文提取出的某些动词无法接主谓结构小句作宾语，这些动词应该要排除出去，例如（10）（11）。

（10）然而，旧中国的深重灾难，煎熬着整个民族，也煎熬着每一个正直的学者。

（11）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认识历史的真实面貌，阐明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

第二，一些动词后的宾语小句不具有真值性。研究发现，能进入检验格式的不一定全是叙实动词，即并非上文所提取的每一个动词都能预设其宾语小句的真值性，例如（12）（13）。

（12）现在二国都害怕自己将来会吃亏，都极力巩固自己的外围，环设一“卫生带”。

（13）……为了避免领导干部和领导机关发生官僚主义，……

从例句（12）（13）中可以看出，符合格式一的“害怕”和格式二的“避免”都并不能预设其后的宾语小句的真实性，而只表达了猜测和预想。这说明，仅凭两个检验格式的直接应用所提取出的动词范围比叙实动词大，还需要做进一步地筛选和检测。后文将针对以上两个问题进行补充测试，将不符合要求的动词排除。

四、基于语料库的补充测试

本节将对存在的问题进行分析说明，增加补充测试条件，基于“语料库在线”完善前文提出的检验格式。

（一）基于语料库的宾语小句准允力测试

前文提到，叙实动词的一大特点就是可接主谓结构的小句宾语，但所得结果中存在不可接宾语小句的動词，此小节主要通过语料库筛选排除不能接宾语小句的动词。

孟琮等人所编的《汉语动词用法词典》中有提到“小宾句”这一语法概念^[18]1-487，该标注用以说明动词能否接小句宾语。如在该词典中“看见”的词条有标注“ 【小宾句】我～老张出去了”^[18]221，这一标注直接说明了动词能接宾语小句，方便读者直接判定宾语小句准允力；而在该词典中“暴露”^[18]17的词条中没有小宾句标注和相关例证，但通过语料库分析发现该动词可以后接宾语小句。另外，该词典收录的动词较少，如“鄙视”一词在该词典中没有收录。于是，本研究在参考《汉语动词用法词典》的基础上，结合语料库分析对该词典中无小宾句标注和未收录动词的宾语小句准允力进行判定。

若在语料库中直接查询该词汇，所得到的数据庞大不利于分析，且无关语料较多。由于查找的句子需要符合句式条件，即叙实动词后跟的宾语小句为主谓结构，这就要求句子中至少出现两个动词。根据语料库使用说明得知，语料库在线-现代汉语语料库的模糊匹配最易查全，可带词类，存在多个关键词时可考虑前后顺序，于是选择模糊匹配，输入“动词/v /v”进行检索，如：

输入“知道/v/v”进行模糊匹配，得到5 702条语料，所得语料皆是动词“知道”后还有至少一个动词出现的句子。虽然并非所有句子都是主谓结构作宾语，但是已经大大缩小了语料范围，如：

（14）当行程暂停在苏州时，我便去苗圃里和园艺师傅聊天，才知道法国梧桐是插枝育苗的。

（15）有的家长知道孩子有点伤风感冒，但觉得一点小病就跑校医院，太耽误时间，于是算了。

（16）旧中国的深重灾难，煎熬着整个民族，也煎熬着每一个正直的学者。

（17）今天我就要在你家里请客，让你当众给我赔礼道歉，......

从例句（14）（15）（16）（17）中可以发现，“知道”将主谓结构小句作宾语的情况普遍，符合接宾语小句这一条件。而一些词，如“煎熬、道歉”，其后普遍接名词或是不接宾语。

同理，对两个检验格式所提取出的每一个动词重复进行此操作，把无法接宾语小句的动词排除，在前文筛选出的二字动词的范围内，进一步筛选出符合评注性叙实动词检验格式的动词42个，符合思维类叙实动词检验格式的动词43个：

评注性叙实动词：

暗笑、懊悔、抱怨、鄙视、嘲笑、称颂、称许、称誉、称赞、反感、愤恨、讽刺、感激、讥讽、嫉妒、嫉恨、惊叹、敬佩、慨叹、可怜、埋怨、明知、佩服、批判、批评、庆幸、取笑、叹息、叹惜、挖苦、无奈、嫌弃、羡慕、谢谢、心疼、誉称、怨恨、赞美、赞叹、责怪、憎恨、指责

思维类叙实动词：

帮助、报答、报导、报道、暴露、辩解、辨明、表明、举报、察觉（到）、看见、看透、控诉、夸奖、牢记、理解、了解、明白、明了、目睹、瞧见、情知、庆贺、庆祝、申斥、坦白、听见、痛斥、忘掉、忘记、晓得、意识（到）、隐瞒、遇见、原谅、援助、责备、责问、知道、直言、指斥、指导、制止

经过上述语料库筛选步骤，范围大大缩小。但是，笔者在本节语料库例句分析时还发现一些二字动词虽然符合格式，也能后接宾语小句，但其叙实性不强，这与前文发现的问题一致，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筛选。

（二）基于语料库的外部否定测试

上文已对动词接宾语小句的情况进行了完善测试，那么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即所剩的结果中并非所有动词都能预设其宾语小句的真值性。本节将继续基于语料库，对所得词汇进行外部否定测试，以期得到最终的叙实动词成员。

宾语小句话题化和关系化的研究成果已用于检验格式的设计中，在此不再讨论。基于李新良的测试结果^[14]，否定提升和疑问提升测试不适用于叙实动词的筛选。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有学者发现，叙实动词本身受到否定后，其宾语小句的真实性不受影响。这一发现与否定提升测试不同，且在李新良的研究中没有提及。袁毓林就指出“仅在叙实动词外部进行否定，其预设不变”^[9]，外部否定测试与否定提升测试不同，如：

（18）他想起了这句话，他知道他是找不到那人的。

否定提升：他想起了这句话，他不知道他是能找到那人的。

外部否定：他想起了这句话，他不知道他是找不到那人的。

（19）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见到这位老战友了。

否定提升：我不知道我还能见到这位老战友。

否定测试：我不知道我再也不能见到这位老战友了。

通过观察（18）（19）两组句子，发现通过外部否定叙实动词不会改变原来宾语小句及其事实性。本研究设计的最后一步则基于语料库对相关动词的语料进行外部否定测试来筛选出叙实动词。最终得到符合评注性叙实动词检验格式的叙实动词31个，符合思维类叙实动词检验格式的叙实动词32个：

评注性叙实动词：

暗笑、懊悔、抱怨、鄙视、嘲笑、反感、愤恨、感激、嫉妒、嫉恨、惊叹、敬佩、可怜、埋怨、明知、佩服、批判、批评、庆幸、取笑、叹息、挖苦、无奈、嫌弃、羡慕、谢谢、心疼、怨恨、责怪、憎恨、指责

思维类叙实动词：

报答、暴露、辩解、举报、察觉（到）、看见、看透、控诉、夸奖、牢记、理解、了解（到）、明白、明了、目睹、情知、庆贺、庆祝、坦白、听见、忘掉、忘记、晓得、意识（到）、隐瞒、原谅、援助、责备、责问、知道、直言、制止

通过上述所有操作过程，笔者筛选出现汉7中收录的较为典型的两类叙实动词。相同的操作方式同样可以应用于对其他汉语词典中汉语叙实动词提取，为进一步研究汉语叙实动词在词典中的分布和表达奠定了基础。

最后，值得说明的是，有少数词被现汉7归为动词类却不符合本研究设计的任何一个步骤，如多亏、幸亏、幸好等。这些词的词性标注在不同词典中不一致，本文暂不论述这类存在词性争议的少数词的处理情况。

结语

本文从设计之初到最后的检测步骤，是在前人对叙实动词句法语义特征研究基础上，运用语料库查找真实语言数据进行分析而进行的。根据其特性，首先将叙实动词分为评注性叙实动词和思维类叙实动词两类，并结合语料库对现汉7中的二字动词进行提取和筛选，所得的63个叙实动词是对现代汉语叙实动词的数量和范围较精准的认定。同时，本文也为叙实动词的界定和分类提供了方法和路径。值得说明的是，本文设计是为研究叙实动词在外向型汉英学习词典中的呈现及完善所做的准备工作，是在词典视角下研究叙实动词的重要前提。当然，本文仍然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如所有数据都是人工筛选，且所采用的语料库在某些动词的语料收录上略显不足，由此可能会影响筛查结果。因此，笔者希望在将来对叙实动词有了更深刻的把握后，能进一步验证该检验程序的有效性。

注释

①本文例句均来自语料库在线-语料库检索 （zhonghuayuwe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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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the Design of the Test Procedure for Factive Verbs： Taking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7th Edition） as an Example

YANG Liu， CHEN Congme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Cultures，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Mianyang 621010， Sichuan， China）

Abstract： The research on Chinese factive verbs has been widely published in China. However， after reviewing the relevant literature， we found that the research on factive verbs was insufficient， and the methods of selecting and extracting factive verbs have not been studied enough. In this paper， based on the extensive research results on the syntactic features of Chinese factive verbs， we devise a test format for extracting the members of Chinese factive verbs， use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7th edition） as an example for practice， and further improve the procedure to make up for the lack of research areas and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future in-depth research on factive verbs.

Keywords：factive verbs， presuppose， test format，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7thEdi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