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趴在书桌上休息的时候,总会梦到我的高中时代,就如高中时代的我,经常会梦到我的现在一样。
十八岁那年,我正在读高三,成绩不好的我在班里几乎是个“小透明”,总是喜欢逃避和同学的交往,逃避老师的关注。
我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然而夏天的时候,窗外蝉鸣不止,扰得我无法午休。我感到很烦躁,可心里清楚,自己无法跟一群蝉生气。
很多个午休,我都没有睡着,只是趴在桌子上,脑子里在东想西想。没人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一般会设想十年后——也就是现在,我就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逆袭归来。我穿着晚礼服,自信地站在舞台中央,分享我的成功之路。那时候,我已经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作家。
可是,走出梦境后,我仍旧沉默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窗外是嘈杂的蝉鸣声,耳边是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我看着身上穿的那件起了球的黑色毛衣,瞬间觉得自己黯淡无光。
那时,全班同学都知道我有一个无法实现的作家梦。
我喜欢在课间看小说,妄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那些作者一样,将自己的文字出版成书,但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白日做梦”。每次面对别人的嘲笑时,我都只有无能为力的愤怒,就像面对窗外的蝉一样,毕竟我就是在做梦啊。
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你坚持下去就能成功”,可我听到的大多都是否定。我害怕一事无成,更害怕自己的努力最终成为天大的笑话。我万万没想到,拥有梦想的人居然是最痛苦的,因为他不仅要承担失败的风险,还要忍受失败后的眼泪。
班主任看出了我的心神不宁,来找我谈心。她问我以后想上哪所大学、想学什么专业,并让我不要再去想着写作了,而是好好学习短板科目。我问她,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我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天赋。班主任无奈地回答,这谁能确定呢,而且我们这个小地方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作家。
我总会在晚上偷偷地写文章,等到周末的时候再一个人悄悄地去邮局寄信,就像是做贼一样,但每次寄完信,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我还是感到很高兴的。我幻想着不久后的一天,会有一本样刊寄到学校,打破同学们的预言。然而,我无数次望向窗外,没有看到一封寄给我的信。
颓废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还是拿起了纸和笔,继续写作、投稿。我想,输了就输了吧,但至少不会后悔。我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回忆过往时,生出“我本可以”的懊悔之情。
上了大学之后,只要没课的时候,我都会一个人躲在图书馆里看书、写作,一直待到图书馆关门。我变成了一个内敛的人,不再告诉别人我的梦想。然而,在我心底,这个梦想从未中断过。
不久后,我开始在刊物上发表文章,但是那些偶然的成功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信心。写稿时,我总喜欢用笔名;即使过稿了,我也会把样刊藏起来。我希望等自己确定可以走这条路之后,再正大光明地告诉别人:我可以。
我经历过很多次自我怀疑,也经历过很多次被别人否定。现在,每当别人对我说“你一点儿天赋都没有”时,我都会笑着说:“这句话,我十八岁时就知道了。我听了这么多年,不还是这样走过来了?”
现在,我已经发表了很多文章,还把写作当作职业。我真的穿上了梦里的晚礼服,站在了舞台上,大声地告诉别人我的名字,还有我的成绩。那一刻,我想到了我的十八岁。
其实,十八岁的我们,人生才刚刚开始啊。谁的十八岁不是雨季呢?但我们只要穿过暴雨就好了呀。我们会面临怀疑、面临失败,也会面临人生的各种第一次。可是,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
如今,我总会梦到十八岁时的我,她正坐在窗边,听着蝉鸣,憧憬着未来。我坐在她旁边无声地呼喊:“你会发表很多文章,你会越来越优秀,你总有一天会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