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晗
在日常中我们会接触到不少段子和笑话,除了可以直接讲给人听活跃气氛外,是不是还可以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去呢?喜剧演员就常常注意这方面的吸收。
已经成熟的网络梗和流行语是有时效性的,直接使用会显得老气和油腻,需要情境贴合,需要进行改造。贾玲演过一个小品很有趣。贾玲变为“唐朝美人”,设定那个时代以胖为美。瘦姐姐被狄公子指责:“一个人如果连体重都控制不了,又怎么控制自己的人生?”老爸让她学习喝口凉水都会胖的贾玲,还说:“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更加地努力……”这些耳熟能详的“鸡汤”,放在特殊的语境下,竟然成为笑点。
老词儿翻新也会产生神奇的火花,比如“城会玩”这个词,流行过一阵就被抛弃了。那天我看见这么一句:“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因为城里的人很会玩。”觉得很惊艳。《围城》中的名句,结合了流行的语境后,产生了陌生化的效果。
有一个段子是:“你有《时间简史》吗?有时间我也不捡屎。”被网友称神的作品《学习进化论》,就化用了这个段子。情境是两只进化了的猩猩,其中一只细数自己领会到的人类知识,被震撼,感慨了一句“还有《时间简史》”;另一只急于逃出动物园的猩猩接了一句,“现在哪还有时间捡屎啊”。因为设定是动物,所以段子的使用完全符合情境,让人发笑,又不觉得突兀和老气。
一个喜剧比赛节目中,有一个小品,设定的情景是女生要去选购机器人,结果三个机器人都是赵本山,三个男演员于是各自展现了对小品演员赵本山的模仿。倒推这个小品的产生过程,应该是整个团队都擅长赵本山模仿秀,如果一个一个上台,分别说“我擅长模仿赵本山”,然后直接亮活儿,会显得有些乏味。但用人工智能的场景来展现,就很聪明,一下子就有了场景感和故事感。想想春晚小品中,一些演员的走红,都是把自己擅长的文艺特长,融进一个故事里,在恰当的情境中展现,比如《不差钱》中,表演者唱歌,就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段子不仅仅可以用在喜剧创作中,严肃文学也可以“跨界”使用。青年作家张怡微写过一个短篇小说《猪笨还是熊笨》,里面就有个笑话。段子被潦倒落魄的男主人公袁鹰用作签名档,既丰富了人物性格,也成为故事的重要抓手。
女主人公青窈从袁鹰手中买了购书卡,发现金额不足,却再也联系不上对方。她想找到他,于是点开签名档,看到一则笑话:猪笨还是熊笨?有一天,猪对熊说:“你猜猜我的口袋里有几块糖。”熊说:“猜对了你给我吃吗?”猪点点头:“嗯,猜对了两块都给你。”熊说:“五块。”
善良的青窈不相信自己被骗,通过私信对这则笑话进行了回复:“我觉得是熊比较笨,因为他有期待。”青窈的留言令袁鹰久久不能释怀。作为贫困大学生的他,在毕业前,和同学一起在最后一门考试中夹带小纸条,他独自把责任扛了下来,结果被扣了学位证,工作也黄了。
作者说:这世上的大部分笑话并不起源于没有期待,而是起源于不合时宜的期待。人在年轻时,最残酷的事,莫过于被剥夺了期待的权利。被剥夺了可能性,才使他成了真正的穷人。穷并不仅仅是金钱的范畴,穷是一种致命的心态。
等到故事的结尾,拮据的袁鹰良心发现,想赶紧把钱给青窈还上,洗手不干,却因为涉嫌诈骗被学校保卫科抓走。他托人给青窈带信,专门回应了那个笑话:“那件事,还是猪比较笨,因为是猪先亮的底牌……”
一个笑话也可以如此感伤,带着哲学的意味,串起故事,从“期待”和“底牌”兩方面进行解析,分别对应两个孤独的灵魂,主题也巧妙地得到了升华。
闫 晗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硕士,《青年文摘·彩版》副主编,专栏作家,副编审,央视《谢谢了,我的家》节目文学顾问,《中国青年报》“书单”评委,在北京重点中学开设阅读与写作课程;发表作品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