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自有朴素之趣

朱洪涛

朴素的东西为什么难写？这个问题应该这样表述：朴素的东西可以写，关键是如何写得有味道，写得与众不同。

写作的素材无限丰富，宇宙之大、苍蝇之微，都能写进文章里。

如果取朴素是“不华丽，不浓艳”之意，应该说朴素的东西会很普通，普通的东西不一定朴素。这样看来，人世间朴素的物事实在太多太多，一顿便饭、一场电影、一堂课、一次旅行，电灯、电话、门窗、桌椅，无一不具备平凡质朴的特性。如果要立马说出一个不朴素的物象，脑海中对应的词句应该是“桃红柳绿”“鬓云欲度香腮雪”之类。

常常听到有人说，不知写什么好。有学生抓耳挠腮，结果要求的文章一个字没写，最后交给我一篇《我为什么不会写文章》，有那么一丝搞笑的味道，但始终逃不脱应付的色彩。

素材明明就在眼前，脑海中就没想到可以去写它。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梁实秋、王力两位作家。他们的散文素材，就是最普通的事与物，理发、砍价、下棋、写字、电灯、物价等，以简洁的语言写出，尽是文人的雅趣。

梁实秋说砍价要不动声色——“进得店来，看准了他没有什么你就要什么，使得他显得寒伧，先有几分惭愧。然后无精打采地道出你所真心要买的东西，伙计于气馁之余，自然欢天喜地地捧出他的货色，價钱根本不会太高。如果偶然发现一项心爱的东西，也不可失声大叫，如获至宝，必要行若无事，淡然处之，于打听许多种物价之后，随意问询及之，否则你打草惊蛇，他便奇货可居了”。

这样的文字，是不是让人看了拍案叫绝？

因此，写作这事要是说起来，就是笔力的问题。朴素的题材在梁实秋笔下就是文人趣味。他写北平的肥肉，写的是对这座城的念想；他幽默地写电影院有人抖腿让前排之人不能好好看电影，讽刺的是国人不堪的素质。他写的都是一些卑之无甚高论的东西，可就是能留住读者的目光。

回头来说，朴素的东西为何不好写，首先是因为我们没想到要去写“朴素”。庄子说虚室生白，那白不是白开水的白，那白类似朴素的“素”。如何把朴素的题材处理得有感觉，除了笔力，还得要悉心观察，找到属于自己的表达。

延伸阅读

■一门艺术：砍价是一门生活的艺术。梁实秋在《讲价》一文中，给出了一份宝藏级砍价攻略：要不动声色，假装对自己看上的东西视而不见，以防商家漫天要价；要无情地批评，挑缺点说，以免被人拿捏；要狠心还价，拦腰砍算是常规操作，然后慢慢磨；要有反顾的勇气，讲价陷入死胡同时，要掉头就走，但若商家不喊住你，你也要有自己回去的勇气。砍价就是与商家斗智斗勇，你得有“政治家的脸皮”“外交家的嘴巴”“钓鱼的耐心”……

■一个成语：空的房间才显得敞亮，如果房间里堆满东西，那有光也透不进来，这就是“虚室生白”。这个词出自《庄子·人间世》，“虚室”指空空的房子，比喻富有余裕的内心；“白”指明亮的光，比喻智慧。庄子想告诉我们的是，若心无杂念，就能悟出道，生出智慧。世事纷扰，生活不易，只有心灵葆有纯白空明之意的人，才会有清澈明朗的境界，才不失快乐与清醒，因为“把心放平，就是一泓平静的水，把心放轻，就是一朵自在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