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之叙事顺序

姬英丽

话题导入

古人写文章，都讲究章法，不仅要“言有物”，而且要“言有序”。沈德潜有言：“诗贵性情，亦须论法。杂乱而无章，非诗也。”诗如此，文亦然。写人记事类文章都离不开叙述具体的事情，自然需要一定的“序”来结构，于是叙述顺序就显得尤为重要。常见的叙事顺序包括顺叙、倒叙、插叙、补叙、平叙等，它们并无优劣好坏之分。叙事顺序的选择，完全取决于表达的需要。

范本呈现

著名小说家乘坐小轿车回到他的寓所。仆人告诉他，在他离家期间有两位客人来访，有几个人打来电话，然后用一个托盘把收集起来的邮件交给他。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有几封信的寄信人引起他的兴趣，他就拆开信封看看。有一封信字迹陌生，摸上去挺厚，他就先把它搁在一边。这时仆人端上茶来，他就舒舒服服地往靠背椅上一靠，再一次信手翻阅一下报纸和几份印刷品；然后点上一支雪茄，这才伸手把那封搁在一边的信拿过来。

这封信大约有二三十页，是个陌生女人的笔迹，写得非常潦草，与其说是一封信，毋宁说是一份手稿。他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去摸摸信封，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附件没取出来，可是信封是空的。无论信封还是信纸都没写上寄信人的地址，甚至连个签名也没有。他心想：“真怪！”又把信拿到手里来看。“你，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的你啊！”这句话写在顶头，算是称呼，算是标题。他不胜惊讶地停了下来；这是指的他呢，还是指的一个想象中的人呢？他的好奇心突然被激起。他开始往下念：

我的儿子昨天死了——为了这条幼小娇弱的生命，我和死神搏斗了三天三夜，我在他的床边足足坐了四十个小时，当时流感袭击着他，他发着高烧，可怜的身子烧得滚烫。我把冷毛巾放在他发烫的额头上，成天成夜地把他那双不时抽动的小手握在我的手里。到第三天晚上我自己垮了。我的眼睛再也支持不住，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眼皮就合上了。我坐在一把硬椅子上睡了三四个钟头，就在这时候，死神把他夺走了。这个温柔的可怜的孩子此刻就躺在那儿，躺在他那窄小的儿童床上，和他死去的时候一样；他的眼睛，他那双聪明的黑眼睛，刚刚给合上了，他的双手也给合拢来，搁在他的白衬衫上面，床的四角高高地燃着四支蜡烛。我不敢往床上看，我动也不敢动，因为烛光一闪，影子就会从他脸上和他紧闭着的嘴上掠过，于是看上去，仿佛他脸上的肌肉在动，我会以为，他没有死，他还会醒来，还会用他那清脆的嗓子给我说些孩子气的温柔话儿。可是我知道，他死了，我不愿意往床上看，免得再一次心存希望，免得再一次失望。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儿子昨天死了——现在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而你对我一无所知，你正在寻欢作乐，什么也不知道，或者正在跟人家嬉笑调情。我只有你，你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而我却始终爱着你。

（选自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有删改）

姥爷年近七十，很慈祥，总是笑眯眯的。由于受到骨质增生的困扰，姥爷常年腿疼，腿上时常要贴两、三片膏药。所以他走路走得很慢。

那天得知姥爷要来我家的消息，我高兴得早早和爸妈一起去火车站接他。

在急切的眺望中，终于看到了姥爷的身影，我忙上前搀扶。姥爷走得很慢，走一会儿，便不得不停下来歇歇。我仔细看着姥爷，只见他的脸潮红，看起来很辛苦。姥爷缓慢迈步，我眼盯着他的腿，心紧紧地揪着。正常人走路，都是两条腿交互前行，一前一后。可姥爷走路不是这样——他的身子向前倾着，一条腿向前迈出一小步，然后另一条腿迈到前一条腿停留的地方。就这样一步接一步，他终于挪到车旁，成功地坐上了车。姥爷和我们在车上有说有笑，那漫长的路程，好像只是那么一瞬间。

到了家，爸爸把车停好后，姥爷又开始了他的又一段“漫长的旅程”。

姥爷步履蹒跚，拖着腿慢慢地往前挪。爸爸扶着姥爷，我走在姥爷的身后，看到姥爷的两条腿因常年疼痛已经严重变形，两个膝盖不仅不能合拢，反而分别向相反的方向弯曲。终于进了家门，姥爷曲着腿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我知道，姥爷一定忍受了巨大的疼痛。

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曾经的画面：那时姥爷的腿还很健康，他常牵着我的手，带我到郊外去散步玩耍，我们在草地上跑着、追着……兴起的时候，姥爷还会用他强壮有力的双手把我高高举过头顶。

唉，真希望姥爷的腿能好起来，不再受疼痛的折磨；真希望医疗技术的发展能治愈天下像姥爷一样饱受疾病困扰的人。

（选自段宇轩《我的姥爷》，内蒙古包头市第五十三中学）

众说纷纭

刘俊杰：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开头设置悬念，吊足读者胃口。到底是谁的来信？为什么要给作家写信？这个女人真的是陌生人吗？一系列随之而来的疑问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裹挟着读者读下去，一探究竟。

张晓：《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讲述了一位作家莫名收到一封没有署名、没有地址的来信，这封信来自一个将死的女人，里面记载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读过全文可知，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这位作家，而作家本人对此却一无所知。这样的开头必将紧紧抓住读者的心弦，这正是倒叙的力量。

邰乐乐：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饱蘸深情，写下了一封凄婉动人的长信。这封信，是一个女人伤痛的心。

王欣悦：《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采用倒叙的手法，既能快速抓住读者，提供故事线索，引导读者了解故事的原委，同时又能够营造浓厚的悲剧气氛，突出表现主题思想。

赵子丹：段宇轩同学的《我的姥爷》饱含深情，用细腻的笔触描摹了姥爷行走的艰难。动作描写精细入微、准确生动，老人蹒跚前行的画面如在眼前展开。

高文杰：段宇轩同学在仔细描摹了姥爷步履艰难的现状后，运用了插叙，再现当年姥爷腿脚健康时的场景，与现实形成强烈的对比，既反映出作者对姥爷饱受病痛折磨的心疼，又体现出祖孙之间美好的过往，为表現“祖孙情深”的主题张本。

周佳宁：插叙多有标志语，常用“想起”“眼前浮现出”“脑海里闪过”这类的话进行过渡，进而引入“联想式插叙”。段宇轩同学的《我的姥爷》，用“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曾经的画面”这样的句子，来自然地切入对往事的回忆、对现实的无奈。我们要学习并能够辨识这样的标志语。

技法点睛

在写作的过程中，要使作文思路清晰、层次分明，就必须合理安排好叙事顺序。尤其要学会运用倒叙和插叙，尽量把事情叙述得曲折而有序、波澜而精彩。

1.确立整体行文思路

构思任何文章都需要确立整体行文思路。需要强调的是运用倒叙和插叙技法的文章要在确立整体行文思路的时候留下“气口”，即为倒叙和插叙留下合宜的空间。

2.设计开头和穿插部分

设计开头是文章构思中最重要的环节，即选择把事件当中哪一环节放在开头非常重要，既要吸引人，又不宜情节性太强。而选择什么相关事件作为“插叙”的内容，则直接决定了文章能否在聚焦的基础上丰富。

3.注意不同部分间的衔接

设计好不同部分之间的联系，尤其是倒叙、插叙和整个事件发展顺序的衔接。衔接不仅要注意上下段落之间的紧密联系，还要关注全文的语气、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