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无声

赵思琪

外祖父是地道的农民，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他热爱土地，每当收获时，外祖父总会在地头驻足，痴痴地望着金黄的稻浪，笑得像个孩子。

如今，外祖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关于外祖父的记忆，如同一幅松散的拼图，我捧着它在时间的长河里穿梭，而它却一片一片地落入深渊。只记得，外祖父那时总穿着宽大的衣裳，衣襟敞开，裤脚挽起，一顶斗笠将他的脸遮了半张。他时常在稻田里踱来踱去，嘴里喃喃自语。

夏日夜晚，外祖父喜欢带着我到他的地里坐坐。他坐在地头，望着他的稻苗。我则坐在他的身边仰头数星星。他告诉我他能摘下星星给我看，我惊喜不已。只见外祖父伸手扒拉眼前的一株稻穗，轻轻一拔，一朵沾了水的小稻花就出现在了手中。哦，他说的星星就是小小的稻花呀！别说还真像星星，月光下小稻花熠熠生辉。外祖父告诉我，稻花香气淡淡的，也不如别的花艳丽，可正是因为这小小的稻花，我们吃得饱，一代又一代延续下来。

外祖父老了，鬓角染霜，眼睛浑浊，腰也弯了，这些我们都看在眼中。而外祖父好像并不知晓，或许他压根就不愿意承认自己老了。有一次，我望着外祖父的背影，感觉甚是落寞。他坐在地头，拐杖静静地躺着，这地里仿佛隐隐生出几条触手来，紧紧地将外祖父束缚住。远处是广袤的稻田，金灿灿的，夹杂着淡淡芳香的稻浪席卷而来，外祖父就好像被这巨浪吞没了。

那天，父亲赶到学校，将我匆匆带离。父亲车开得很快，我还是头一次见沉稳的父亲如此惊慌。到了医院我才知道，亲爱的外祖父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还记得一个月前，外祖父还告诉我，地里的稻穗快要开花了，有时间就回去看看。尽管我知道生命轮回，人终究会死去，可我仍会禁不住为外祖父的离世悲伤。

再一次回到老家，看着外祖父曾经住过的小木屋，真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外祖父离开了，连带着那种熟悉的感觉也不见了。大家看着外祖父的遗像，哭成一片。可我没有哭，外祖父生前最不喜欢我哭鼻子了。守灵时，我出奇地安宁，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外祖父还在我的身边。真正的落寞，是我在几年后，默默地跪在外祖父的坟前，看着石碑上外祖父的照片发愣。这石碑修得极好，可惜外祖父一定不喜欢，太窄了，太高了。

回去的路上，我又走过了外祖父曾经耕作过的田地，这时的水稻已经开花了。我学着外祖父的样子，脱掉鞋子，踏在这片温热的土地上。我好像又看见了外祖父，他正用手指着熙攘的稻花告诉我，今年会有个好收成。

【湖南隆回县第一中学高二（8）班】

◆点评

作文表达了“我”对外祖父的思念，以及“我”与外祖父之间的深厚情感。文中用稻花暗指外祖父的平凡而伟大，并且用稻花将“我”与外祖父联系起来，即使在外祖父去世后，仍通过稻花在精神上与外祖父沟通，表现了“我”對外祖父的依恋。

（指导老师：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