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建筑装饰悬鱼的变迁史研究

2024-05-13 13:37刘羽虹
艺术科技 2024年8期
关键词:建筑装饰

摘要:目的:文章旨在通过建筑装饰中的悬鱼元素,探究中日文化交流历程。方法:通过广泛收集有关悬鱼的史料、文献等,分类整理绘卷中描绘的悬鱼形象,并绘制变迁图,归纳悬鱼在不同历史阶段的发展样式。随后,深入研究悬鱼在中日两国间的传播轨迹及其变迁。通过对比研究,明晰两国悬鱼艺术风格的异同。此外,进一步论证悬鱼与佛教、儒教、道教之间的紧密联系,揭示宗教文化对悬鱼艺术发展的深远影响。结果:中日两国建筑装饰悬鱼既存在共性,又存在个性上的差异。早期,两国的悬鱼文化有明显的重叠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国的悬鱼也逐渐发展出独特的风格和特点。结论:悬鱼在隋唐时期可能从中原地带直接传入日本。在中国,悬鱼最初是礼制产物,后逐渐普及至民间,尤其在明清时期不再限于宫殿使用;日本从平安时代至江户时代都可见悬鱼装饰,悬鱼虽在江户时代被禁,但仍有少数存在。日本悬鱼样式受国风运动影响,并可能因宋日贸易引入中国悬鱼的新样式;近代,日本梅钵悬鱼减少,而民宅使用悬鱼的比例增大。

关键词:悬鱼;建筑装饰;中日比较;变迁史

中图分类号:TU24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4)08-00-05

0 引言

悬鱼是多见于寺庙神社屋顶博风板的一种不太起眼的建筑装饰,位于双坡屋顶和歇山屋顶横梁的檩头,可以防止檩头因吸水最终腐蚀和干裂,另外也具有隐藏檩头的装饰作用。

悬鱼日语表记汉字的语意之一是“魚を懸ける”(挂鱼)。但是,在日本并没有发现与鱼形状相似的悬鱼,而在中国却可以看到鱼形的悬鱼。在中国民间传说中,鱼被认为是招福的吉祥生物,出于对美好愿望的寄托,悬鱼出现。

悬鱼随佛教建筑传入日本,作为寺社的建筑装饰逐渐发展起来。中世纪以后被广泛用于城郭、武家住宅。江户时代,本阵、部分富裕的商人、村长的宅邸也被特许使用悬鱼。也就是说,悬鱼发展成为展示权威和门第的一种装饰。近代末期,随着身份等级制度的崩溃,悬鱼装饰也出现在民宅中,并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形态。

1 中日悬鱼研究现状

国内关于悬鱼的著作有刘淑婷的《中国传统建筑悬鱼装饰艺术》(2007),主要探究浙江泰順古民居的悬鱼装饰,并根据悬鱼的表现样式、构成形式和设置位置进行分类介绍。同时,从建筑学的视角介绍悬鱼的材料、规格和工艺等。高灿荣在《燕尾马背瓦镇—台湾古厝屋脊形态》一书中介绍了台湾悬鱼的形态及象征意义。李彦锋通过悬鱼和鸱吻的关系分析,探索早期悬鱼是云纹而不是鱼纹的原因[1]。

多数研究围绕悬鱼装饰的含义展开,并对其造型艺术、色彩等表现形式进行分类探讨。对中日悬鱼的比较研究,有李方(2014)[2]和高国栋(2012)[3]的硕论,主要从悬鱼的造型色彩艺术、制作材料工艺等角度进行对比研究。国内关于悬鱼的学术论文数量不多,大部分集中在悬鱼的形态分类研究上。

仔细观察日本的悬鱼装饰,会发现其形状与实际鱼类并无直接联系。然而,普遍的观点是悬鱼与鱼有关,并具有防火的象征意义。在日本关于中日“悬鱼”的研究,早些时候有饭田须贺斯的研究,他专注于鱼形悬鱼的研究,并通过对比中日两国的悬鱼,尝试论证鱼形悬鱼作为悬鱼源流的观点[4]。尽管饭田须贺斯认为日本的悬鱼是从中国传入的,并且与鱼有关,但并未明确指出悬鱼最初的形态是否为鱼形。

桑原稔(2003)在《悬鱼的源流》中指出鱼形悬鱼最古老的案例[5],其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左右,昆明石塞山古墓中出土的三栋青铜铸的“铜屋房”,高床建筑的双坡屋顶左右博风板两侧设有悬鱼。同时,他对日本悬鱼进行溯源考察,推测日本悬鱼源自中国的西南地区。

关于日本的悬鱼形态,佐佐木孝雄首次对悬鱼的资料进行整合分类,并对其形态变化进行分析。佐佐木收集了日本神社寺庙、中国和韩国寺院的悬鱼,对其进行分类探讨。关于日本悬鱼的形态,笔者认为佐佐木的分类比较恰当。

佐佐木的分类研究基于大量的调研数据,但对悬鱼形态发展的研究依然存在若干问题。例如,其中梅钵悬鱼约占8%,从数据来看比例较小,但各类绘卷中出现的悬鱼、芜菁悬鱼和梅钵悬鱼几乎各占一半。为什么近世以后梅钵悬鱼的形态减少了呢?另外,佐佐木认为日本最初的悬鱼与佛教迁入有很大的关系,推测最初传入日本国内的忍冬唐草纹样的芜菁悬鱼是由百济的木匠带入的[6]。

2 文献绘卷中的悬鱼

笔者基于饭田须贺斯的研究[7],整理出表1。

颜之推的诗提及“悬鱼掩金扇”,虽然目前尚无法确切判断此“悬鱼”与今日所见悬鱼是否有直接联系。但可以确定的是,早在唐代,中日两国对悬鱼的称呼已经一致。而且,从唐代至今,悬鱼的名称也没有发生改变。

唐代正史《新唐书》记载,“常参官施悬鱼、对凤、瓦兽、通栿乳梁装饰”,由此可知常参官的宅邸装饰中已经出现悬鱼的元素。此外,白居易的《题洛中第宅》一诗也描绘了悬鱼在洛中高门大户中的实际应用,“水木谁家宅,门高占地宽。悬鱼挂青甃,行马护朱栏”,诗歌描绘的青砖墙饰上的悬鱼,不仅展现了悬鱼装饰的多样性,还说明悬鱼并非仅应用于木造建筑,同样可以出现在青砖建筑上。这样的描述体现了中国古代礼制的严格,可见悬鱼这个建筑装饰是从高门大户的宅邸中发展而来的。

佛教传入中国以后,相当多的贵族士大夫把宅邸喜舍给寺院。佛教研究学者小野胜年曾指出,长安市街共有156座寺院,其中多数都是喜舍的贵族宅邸,例如“延福坊。本越王贞宅,为新都公主宅。公主舍宅为新都寺。废为郯王府。天宝二年,立名为玉之观”(《唐会要》卷50)[8]。因此,笔者大胆猜测悬鱼正是因为舍宅为寺而开始被广泛用于佛教建筑。

《江帆楼阁图》描绘了唐代山庄,在险峻山林中,宏伟气派的建筑若隐若现,可以在双坡屋顶上看到设有悬鱼,形状和日本的芜菁悬鱼非常相似。五代卫贤的《高士图》描绘了简陋的瓦舍,屋顶也饰有悬鱼。

宋代生产力进一步发展。小农自给自足,商人队伍开始迅速壮大。《清明上河图》描绘了北宋都城汴京的社会风貌,大街两旁宅邸和商店林立,正面建筑物的双坡屋顶设有悬鱼。商店和住宅交错,宅地看起来规模都不大。由此可见,宋代悬鱼已经广泛出现在民宅之中。

《营造法式》详细记载了悬鱼和鳍的尺寸、装饰图案、安装位置等详细信息。“素垂鱼”和“雕云垂鱼”在宋代是最典型的样式,与《清明上河图》中看到的悬鱼样式几乎一致。

永乐宫是祭祀唐代道教神仙吕洞宾的道观,但在宋末被烧毁。元代完成重建,其中壁画一起被修复完毕[9]。《瑞应永乐》是纯阳殿东壁第一幅壁画,上绘有庭园、村落、街道等。进入四足门就是前院,正面有中门,屋顶上有悬鱼。可见,悬鱼不仅在佛教建筑中使用,在道教建筑中也得到普及。

元代画家王振鹏的《龙舟竞渡图》描绘了盛大的龙舟比赛场面,可以看到两岸建筑上饰有悬鱼,悬鱼的样式与宋代没有什么区别。明清时期,结合画卷与实物来看,悬鱼的形式具有地域差异。有些作品中出现的悬鱼形式与宋元并无不同(明安正文《黄鹤楼图》、明仇英《宝绘堂轴》),但笔者通过实地调查发现,云南、福建和山西等地的悬鱼都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

在日本,平安时代中期的《和名类聚抄》(934年左右成書)记载了悬鱼的形状和悬挂的位置。悬鱼一般是云纹,挂在桁架的顶端。

平安时代末期到镰仓时代是日本绘卷的全盛期,从《年中行事绘卷》《吉备大臣入唐绘》《一遍上人传绘卷》等作品中可以看到寺社宫殿武家宅邸中的悬鱼。

《年中行事绘卷》[10]是平安时代末期(12世纪后半叶)的优秀绘画作品,描绘了一年之中各项仪式、祭祀、法会、游戏等民间风俗。现存的摹本中,田中家藏的住吉本最为古老。绘卷中贵族们的宅邸,以及位于京都附近的神社和寺院都可以看到悬鱼。在《年中行事绘卷住吉本(田中家藏)第一卷朝觐行幸》中,紫宸殿和寝殿、院御所法住寺殿等屋顶下设有梅钵悬鱼。在《第三卷 斗鸡和蹴鞠》中,堂上家的东中门设有梅钵悬鱼。在《第九卷 祗园御灵会》中,可以看到唐破风饰有中央部分为凸形、两端为凹形的曲线状的“兔毛通悬鱼”。在《第十二卷 梅宫祭等》中,四排并列的屋顶下饰有芜菁悬鱼。

《吉备大臣入唐绘》[11]是日本12世纪末至13世纪初制作的绘卷之一,绘卷反映了吉备真备作为遣唐使远渡唐朝的经历。《吉备大臣入唐绘第三段》,“送来早餐的唐人们”的地方,歇山屋顶下设有类似芜菁悬鱼一样的悬鱼。在平安时代的唐画上,可以发现唐代宫殿建筑设有类似芜菁悬鱼形状的建筑

装饰。

《一遍上人传绘卷》[12]是记录时宗开山祖师一遍生平的传记类画卷。绘卷描绘了一遍一生游历的风景,绘卷的最后记有“正安元年己亥八月二十三日 西方行人圣戒记之畢 书图法眼円伊 外题三品经尹卿笔”。这幅绘卷正安元年(1299)由圣戒制作,法眼圆伊绘图。从《第十卷 第二段 严岛观妓女舞蹈》中可以看到严岛神社的全景。其中,桧皮葺歇山屋顶是客人社,设有梅钵悬鱼。与此相对的是桧皮葺双坡屋顶本殿,前面是歇山造的拜殿,全部用回廊连接。本殿和拜殿的屋顶上设有芜菁悬鱼。

同时武士馆和少数民宅中也有梅钵悬鱼的存在。一遍的故居是草葺庑殿造的大房子,板葺的中门廊屋顶饰有梅钵悬鱼。虽然一遍是地方豪族出身,但根据《绘卷物日本平民生活画引》[13]的记载,其并不像镰仓御家人那样从一开始就是武士,而是因为当地土豪般的存在而逐渐武士化的。由此可见,地方土豪阶层的宅邸建筑设有悬鱼。

战国、江户时代的《洛中洛外图》中描绘了很多悬鱼。在舟木本中[14],城郭、武家宅邸、寺社自不必说,在钱屋、占卜所、扇屋的町家也能看到悬鱼。在竹田医师的住宅中,主屋的破风上饰有梅钵悬鱼。住宅规模虽然不大,但从饰有悬鱼来看,这所住宅也是特别的存在,表明主人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在胜兴寺本的《洛中洛外图》[15]右屏风五、六扇中,紫宸殿周围的建筑物和周围的公家宅邸的主屋上饰有三花悬鱼。

江户时代中期的《和汉三才图会》[16]记载:“按悬鱼作鱼尾形以隐栋桁端,水物防火之意,后异制作花形,有数品,近顷禁民家置之。”由此可见,悬鱼自古就有防火的作用,民宅中禁止设悬鱼。

绘卷中的悬鱼装饰贯穿平安时代末期至江户时代,在宫城、城郭、武家宅邸中较为常见,几乎都是梅钵悬鱼和芜菁悬鱼(或者是猪目悬鱼)的形式。设有芜菁悬鱼的建筑比设有梅钵悬鱼的建筑物规模更大,看起来更为华丽。芜菁悬鱼几乎是红色的,梅钵悬鱼几乎是素色的。在《年中行事绘卷》中,宫城的中东门可以看到唐门,这是唐破风的初见。镰仓时代以后,神社、公家宅邸和天守阁不断出现唐破风。进入江户时代,笔者发现虽然民宅严禁设悬鱼,但依然有几处町屋设有梅钵悬鱼的情况。此外,从平安时代末期到江户时代,悬鱼形式并没有大的变化,直到近世中日悬鱼样式看起来还很接近。

将以上绘卷中描绘的悬鱼进行分类,参考画卷的制作年代,笔者制作了日本悬鱼的变迁图,见表2。日本初期的悬鱼采用唐草纹样,由此产生芜菁悬鱼,之后的三花悬鱼或二重悬鱼都和芜菁悬鱼属于同一种类型。因为完全找不到接近梅钵悬鱼的设计,所以梅钵悬鱼应是日本特有的样式。日本早期的悬鱼与中国早期的悬鱼类似,从日本中世纪开始,悬鱼向芜菁形式发展,因此更接近中国中世纪悬鱼的设计。

在中国,早期的悬鱼形式与唐草、芜菁设计相近。规制稍微大一点变形后,就出现《营造法式》提到的云形。到近代前期,悬鱼的主流形式实际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后期各地域慢慢演变出各种各样的样式。

3 悬鱼文化的传播和中日交流

佛教最初传入中国时,并未被民众广泛接纳,原因在于当时儒教已深植于社会之中,具有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儒教自公元前6—5世纪孔子时期起,便作为维护统治的意识形态被采纳,后汉明帝更是完善了各项礼仪,从而巩固皇帝的权威和地位,使得儒教在后续的王朝中始终占据至高无上的地位。因为儒教与政治制度紧密相连,深刻影响着政治制度,所以宫殿、政治设施、祭祀设施与住宅建筑都受其影响。因此,笔者认为宫殿中的悬鱼装饰同样被视为儒教礼制的产物。

与此同时,道教作为中国本土宗教,与儒教并行传播。它追求长生不老与得道成仙,其核心理念源于战国时代的道家思想。道家主张无为自然,效法宇宙最高理法“道”。在东汉末年社会动荡之际,道教获得民众的支持,并融合阴阳五行说、谶纬说、儒教伦理等元素,后来更吸收佛教教理,形成一种多神教、多元混合的宗教形态。

北魏(386—534年)时期,佛教正式被确立为国教,并广泛传播。这一时期的艺术成就显著,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便是其中代表。天水麦积石窟140窟北魏壁画上,歇山顶的建筑物上就饰有类似鱼尾状的悬鱼,这是佛教建筑上早期使用悬鱼的证明。唐代,莫高窟也可见悬鱼的踪迹,表明悬鱼在佛教建筑中的应用得到延续。然而,悬鱼在唐代是特权的象征,与宗教、社会地位联系紧密。笔者认为悬鱼不仅是建筑装饰,还是佛教和儒教文化融合的见证。此后悬鱼在各个时代均出现在道教、儒教建筑中,成为中华文化多元融合的缩影。

汉代以后,江南一带又叫“吴”。同为汉文明,吴文化与中原文化有极大的不同。例如,在唐代中原汉音引入之前,南北朝时期江南吴音普及。悬鱼这个词在日本古代被读作“げぎょ(gegyo)”“けんぎょ(kengyo)” “げんぎょう(gengyo)”,“悬”的吴音是“げん(gen)”,汉音是“けん(ken)”,朝音是“ひぇおん(hyeon)”。吴音是从中国南朝的建康(现在的南京)传播开来的,汉音在隋唐时代从中原地区传播开来。鱼的吴音是“ご(go)”,汉音是“ぎょ(gyo)”,朝音是“えお(eo)”。因此,笔者认为日本的悬鱼有极大可能是隋唐时代从中原地区直接传入的。

从现有的文獻和画卷来看,可以推测中国宫殿在早期饰有悬鱼的可能性很大。然而,到了明清时代,宫殿建筑中几乎看不到悬鱼的踪迹,可见悬鱼至少在明清时代就已经退出宫殿建筑的装饰领域。随着礼制对悬鱼装饰的限制逐渐消失,悬鱼在民间建筑中得到更为广泛的发展和应用。

5世纪后,日本的倭五王开始遣使,向南朝的宋皇帝朝贡,这一历史事件在《宋书·倭国传》中有详细记载。到了6世纪,百济五经博士将儒教传入日本,同时佛教传入。隋朝结束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混乱局面,继承北周的统治。公元600年、607年、608年、610年、614年日本推古天皇朝五次遣使入隋。隋炀帝于618年被杀后,中日交流一度中断。“贞观之治”时期,中日交流得以恢复。后因“武韦之乱”,中日交流于701年才重新开始。日本派遣很多留学生和留学僧前往唐朝,旨在学习唐朝的先进文化。

日本平安京是延历13年(794年)平城京迁到长冈京之后又一次迁都的都城。元弘元年(1331年),在现在的京都御所的位置确定了皇宫。现存的重要建筑虽然都是重建的,但据说从平安时代就开始持续举行传统仪式的舞台飞香舍是再现了平安时代平面的形式重建的[17]。飞香舍饰有悬鱼,所以日本平安时代早期宫殿里饰有悬鱼几乎毋庸置疑。平安时代中后期,国风运动盛行,梅钵悬鱼、兔毛通可以说是日本国风文化背景下发展起来不被重视的部分。

进入中世纪后,平氏政权一改此前的闭关政策,积极开启宋日贸易往来。这一举措使得大量的宋钱流入日本,日本迎来货币经济时代。与此同时,荣西、道元等禅宗和茶也在这个时期传入日本。日本禅宗寺院就是模仿宋代样式兴建的,以宋代建筑为范本的风格在日本又被称为“唐样”。此外,唐破风也是那个时代出现的。由此可见日本对唐文化的认可和向往。此时日本出现且发展起来的二重悬鱼、三花悬鱼与宋代《营造法式》上的样式颇为相似。

随后,悬鱼在日本的城郭、公家、武家宅邸得到广泛应用。绘卷中梅钵悬鱼的设计多见于城郭、武士住宅等上层阶级住宅。目前,公家住宅的建筑遗址所剩无几。另外,从装饰的角度来看,梅钵悬鱼的设计相对朴素,这或许是随着民众审美观念的变化,梅钵悬鱼变少的原因。

4 结语

本文通过文献绘卷对中日悬鱼的发展变迁进行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关于悬鱼传入日本的时间,通过对文献资料的再整理,可知隋唐时期从中原直接传入日本的可能性极大。

第二,悬鱼在中国古代是礼制的产物,多设在宫殿、贵族住宅等上层建筑。早期佛教建筑上出现的悬鱼正是佛教和儒教融合的证明之一。宋代以后悬鱼的设置不再严苛,在民间逐渐流传开来,尤其是明清时期,悬鱼不再出现在宫殿建筑中。

第三,悬鱼的装饰贯穿日本平安时代末期至江户时代,早期在宫城、城郭、武家宅邸中较为常见。江户时代悬鱼虽然被明令禁止,但在少数町屋依然可以见到。

第四,平安时代,在国风运动的背景下,悬鱼发展出新的样式,即梅钵悬鱼和兔毛通。日本中世纪开始,悬鱼向芜菁形式发展,可能因为宋日贸易频繁,新的悬鱼样式也随之传入日本。

第五,日本近世以后梅钵悬鱼数量减少,考虑到中世纪以来,悬鱼常见于武士和上层阶级的宅邸,近世后期,民宅使用悬鱼的比例较公家宅邸要大得多。

本文通过对中日悬鱼的比较分析,发现中日两国建筑装饰悬鱼既存在共性,又存在个性上的差异。从悬鱼这一小小的建筑装饰可以窥见中日文化交流的历程,接下来的课题研究依旧应围绕中国建筑文化的东渐输出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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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羽虹(1993—),女,江苏江阴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中日建筑史、建筑意匠、建筑遗产、住宅建筑。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2021年度南通大学人才引进项目“中日间中古时期住宅用语的比较研究”成果,项目编号:13542163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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