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大学第一医院肺移植青年突击队：摘取外科手术“皇冠上的宝石”

李菡丹

作为治疗终末期肺部疾病唯一有效的治疗手段，肺移植手术是公认的最难、风险最大的器官移植手术之一，被誉为胸外科技术领域“皇冠上的宝石”。

肺移植的成功不仅需要器官捐献，更需要医生的精湛技艺，还需要呼吸内科、麻醉科、重症医学科、精神科、康复科等多学科全程管理和医护团队的默契合作。

2022年10月26日，吉林大学第一医院（以下简称吉大一院）急诊内科接诊了一位服用百草枯的年轻患者明明（化名），年仅17岁。从最开始的急性肝肾功能衰竭，到逐渐出现呼吸困难，面对紧急情况，胸外二科蔡宏飞、孟凡宇、姜金东、李聪聪，ICU科陈颖、郭建杏，呼吸科唐颖，胸外科护理平台程海娇响应医院党委号召，在医院团委的指导下迅速组建肺移植青年突击队，全力救治患者。

吉大一院团委书记王俏在接受本刊记者的采访时说：“经过多方通宵达旦的不懈努力，吉林省首例ECMO桥接双肺移植手术成功完成。术后，在肺移植医护团队的精心治疗与护理下，明明从呼吸机辅助呼吸，到高流量吸氧，再到脱离氧气可以行走，成功的肺移植手术让他再次感受到了自由呼吸的喜悦。正如于家傲副院长在疑难病例讨论会上评价这个病例时说的，“器官移植是打开重症诊治大门的一把钥匙”。致敬医疗勇士们，这次治疗的成功，凝结着患者的坚韧、医生的坚持和供体的无私。”

他们与死神赛跑，为生命续航

据王俏介绍，明明因为情绪激动，一时冲动服下了百草枯。事后，他被家人第一时间送到当地医院进行洗胃。面对急速恶化的病情，当地医院的医生告诉他的父亲：“去吉大一院吧，也许那里还有生的希望，我们已经束手无策了。”

明明的父亲已年近60岁，身患疾病多年，他把儿子生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吉大一院。但是，当医生告知他百草枯的毒性之大、后果之严重后，父子俩几乎天天以泪洗面。

百草枯经消化道、皮肤和呼吸道吸收，毒性累及全身多个脏器，严重时可导致多器官功能不全综合征，肺是主要靶器官，可导致“百草枯肺”，早期表现为急性肺损伤或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后期出现肺泡内和肺间质纤维化，是百草枯中毒致死的主要原因。中毒后第20天，明明呼吸衰竭进展快速，医护人员紧急为他进行了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呼吸。

面对无法挽回的肺脏损伤，吉大一院胸外二科主任、器官移植中心肺移植负责人李洋为明明紧急进行了肺移植评估，尽最大努力为其寻找肺脏捐献供体。临床观察发现，上呼吸机仍然无法保证他的氧气需要，为了能让他坚持等到肺源到来并实施肺移植手术，吉大一院移植团队为其紧急上ECMO（体外膜肺）维持呼吸。

明明的家庭十分困难，收入来源有限，面对昂贵的肺移植治疗费用，看到希望的父亲再次一筹莫展。了解这些情况后，吉大一院党委书记、器官移植中心主任吕国悦、院长刘彬、副院长王海峰、移植中心执行主任傅耀文等领导高度重视，为了挽救明明的生命，吉大一院基金会决定对明明的肺移植手术进行资助，解决明明“移植之路”的费用问题。

很幸运，恰逢我国肺移植第一人——江苏省肺移植中心主任兼国家卫健委肺移植数据中心、肺脏移植质控中心主任、无锡市器官移植研究院院长陈静瑜来吉大一院进行会诊手术，当他听说了明明的遭遇后，同意为其进行肺移植手术。

更加幸运的是，吉大一院很快收到符合患者移植标准的肺脏供体捐献消息。准备手术前，吉大一院肺移植MDT团队联合浙江大学附属第二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黄曼紧急组织了术前会诊，尽可能考虑到一切术中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

会诊结束后，胸外二科、麻醉科、手术室医护团队着手术前准备，药品清单、血液检测设备、ECMO设备、备血情况等等。胸外二科、重症医学科、ICU科青年医护人员迅速组建了肺移植青年突击队，详尽地准备好各项肺移植术前事宜，等待手术的开始。

2022年11月20日，在明明中毒后一个月，终于接受了肺移植手术，手术非常成功。王俏激动地说：“吉大一院肺移植团队创造了新的丰碑，ECMO桥接抢救性肺移植的成功标志着吉大一院肺移植技术迈入更高台阶，这项关键技术的突破，定会造福更多吉林省乃至东三省终末期的肺病患者。而我们肺移植青年突击队在其中担当的职责就是确保肺移植手术的顺利进行和患者的术后康复。”

面对重重困难，他们高强度连续作战

肺移植青年突击队队长蔡宏飞是2014年到吉大一院胸外科工作的，他说：“能在有白求恩传承的医院里，从事与白求恩一样的胸外专业，我感到非常荣幸。2021年年初，在医院领导的支持下，在胸外科崔有斌主任、李洋主任的带领下，医院派出包括胸外科、麻醉科、重症医学科、呼吸科、护理团队10余人，前往亚洲最大的肺移植中心——无锡人民医院学习肺移植技术。我也是其中一员，我非常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因为我们就是患者的希望。”

2021年，吉大一院器官移植中心成立，重点发展肝、肾、心、肺四大脏器移植。2022年8月，吉大一院成功申请到心肺移植资质，成为吉林省唯一一家具有肝肾心肺移植资质的单位。

“肺移植手术不仅难度大，围手术期管理同样困难重重。要面临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治疗领域，对一名外科医生来说是巨大的挑战。我们需要不断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让自己的医疗经验迅速成长。可以说，肺移植工作让我跳出了自己专业的舒适圈，痛并快乐着，移植后对患者的成功救治也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蔡宏飞认真地说。

谈到明明的围手术期管理，蔡宏飞称这对于医护团队是很大的考验。因为ECMO应用后，患者的凝血功能会出现异常。同时，患者虽然肝肾功能中毒后在逐渐恢复，但仍然处于异常状态。

面对复杂的病情，经验的缺失只能用勤奋去弥补。术后48小时，明明的生命体征没有稳定前，几位专家带领肺移植团队成员，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随时备战解决一切突发情况。青年突击队队员每两人一组，24小时轮流值班，全力保障患者的围手术期安全。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们始终坚守在岗位上，密切关注明明的生命体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肺移植手术虽然成功，但是创伤巨大，这对青年突击队提出了极高的要求。他们凭借专业的技能和坚定的信念，为明明制定了快速康复计划。在明明尚未脱离呼吸机的情况下，他们便开始了肢体的被动训练和呼吸训练，助力患者早日恢复健康。

蔡宏飞感慨地说：“每一个年轻医生都有一个成为医学大家的梦想，吉大一院为每一个有梦想的年轻医生提供了一个发展平台。接触肺移植事业，不仅让我在医疗技术上有了各方面的提升，也让我体会到更多作为医生的成就感。我们是一支年轻、战斗力强、团结踏实的团队，截至目前，我们已经陆续开展了9例肺移植手术，围手术期成功率位居全国各移植中心前列。”

情绪疏导是他们的必修课

肺移植青年突击队副队长孟凡宇是2018年加入吉大一院胸外科工作的。他坦言，自己起初对胸外科的认知也仅限于肺部、食管、纵隔方面的常规疾病，对肺移植仅仅是略有耳闻，并不十分了解。2021年初，他加入了肺移植进修队伍，和蔡宏飞等医生一起在无锡人民医院肺移植科学习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初步掌握了肺移植手术技术、围手术期管理以及术后康复等方面的知识。

作为一名干劲满满的年轻医生，孟凡宇说：“肺移植与胸外科常规疾病不同，手术难度只是一方面，围手术期管理及术后如何维护使患者长期生存也同样重要。因此在实际的临床工作中，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接连不断，也迫使我不断学习和成长，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肺移植医生，不辜负患者的信任。”

谈起明明的这次肺移植手术，孟凡宇说，手术后逐渐清醒的明明面对陌生的重症监护室环境，逐渐产生了焦虑情绪。为了缓解明明的焦虑，耐心有效的情绪疏导成为每一位照顾他的医护人员的必修课。“当时，重症医学科护理平台护士长昝涛、胸外科护理平台护士长赵勇一起为明明的护理召开工作布置会议，强调了心理护理的重要性，同时邀请心理卫生科副主任田润辉对明明进行心理疏导。”

青年突击队队员们亲切的交流和细致的关怀，帮助明明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缓解了焦虑情绪。同时，他们还通过讲解疾病知识和手术情况，增强患者对治疗的信心和勇气。“明明毕竟才17岁，还是一个孩子，心理承受力不足，不能像成人一样坚强，身体上的疼痛往往让他坚持不住，导致求生欲望不强。那段时间，我们的护士姐姐经常坐在明明的病床前，拉着手跟他聊天，鼓励他要勇敢、坚强，年轻就有希望，未来的路充满一切可能，要好好地配合治疗，积极做康复锻炼。”孟凡宇说。

在明明成功度过危险期后，因为抵抗力差，且移植后需要连续吃抗排异药物，术后出现了严重的气道感染，气道伪膜生长迅速。如果没办法有效控制伪膜生长，将会阻塞气道导致患者再次出现呼吸困难，这对他的康复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为了有效控制感染，青年突击队队员们采取积极措施，为明明进行气管镜治疗，以清除气道内的伪膜和分泌物。明明刚开始对气管镜治疗存在恐惧心理，每次检查前都会心率血压飙升。治疗团队讨论后决定对明明进行情绪疏导的同时，采用静脉复合麻醉下的气管镜治疗，以减轻他的痛苦。

因为患者正在感染中，每次气管镜治疗都需要1小时左右，这对医生、患者体力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经过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和护理，明明的气道感染逐渐好转，也逐渐适应了气管镜检查。

关关难过关关过，“我们要做熠熠生辉的发光青年”

在青年突击队队员没日没夜的共同努力下，明明从呼吸机辅助呼吸到高流量吸氧，再到最终脱离氧气能够短暂行走。这一系列的进步和变化，都离不开医护人员的辛勤付出和细心呵护。他们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为患者创造了重生的机会，让年轻的明明再次感受到了自由呼吸的喜悦。

明明恢复后常常和父亲去医院后面的公园散步，父亲说：“感谢吉大一院，挽救了孩子生命的同时也挽救了我的家庭，能再次和儿子一起散步，真的特别开心，这是我最高兴的一个春天。”

看着一个年轻的、即将枯萎的生命在吉大一院医护们的不懈努力下得以再次绽放，肺移植青年突击队的队员们在心底都有一股暖流涌起。孟凡宇说：“百草枯少年的救治过程充满了困难，但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关关难过关关过，患者最终顺利康复出院，这就像一支强心针打在每一个突击队队员的心上，既让我们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更加自信，也没有辜负领导和患者家属的信任。目前在后续的随访过程中，明明恢复良好，并在今年通过提前批次考上大学，报考的是护理学专业，这让我们很欣慰。我会继续努力，秉承‘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理念，传承白求恩精神，持续为吉大一院高质量发展贡献青春力量。”

当谈及肺移植青年突击队在工作中的先锋模范作用时，王俏表示：“肺移植青年突击队的迅速组建不仅彰显了吉大一院在应对重大医疗事件时的高效组织和迅速反应能力，也体现了医院医护人员团结协作、攻坚克难的精神风貌，更是对白求恩精神的传承和发扬。通过突击队的成功实践，医院各科室之间加强了沟通和协作，形成了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同时，突击队的优异表现也激励了其他医护人员更加积极地投入到工作中，提升了整个医院的医疗水平和服务质量，为全院青年持續为医院高质量发展贡献青春力量起到榜样作用。”

蔡宏飞感慨地说：“我们很幸运，有前辈帮我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当然，我们也深感压力巨大，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创造出更多属于中国肺移植的成就。作为青年一代，我们只有勇敢地跳出舒适圈，拥抱风雨，面对挫折与打击不抛弃、不放弃，披荆斩棘逆流而上，才能让我们的国家更加强大。我们不要做佛系青年，我们要做熠熠生辉的发光青年。”

责任编辑 陈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