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小说,真好

2024-05-12 11:35王立
阅读时代 2024年5期
关键词:文学评论笔会余华

王立

一九八五年冬季,我参加了嘉兴市文联在桐乡举办的文学笔会,承蒙朱樵兄的热情介绍,我与余华在笔会上相识。当时,余华还在海盐县文化馆工作,已经是一个在中国文坛开始崛起的青年小说家了。时至今日,依然清晰地记得,在举办笔会的招待所宿舍里,余华与我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他谈张承志的小说、史铁生的小说、卡夫卡的小说、川端康成的小说,谈了很多很多关于文学的话题。那是一个北风呼啸的寒夜,虽然屋子里没有空调,但是文学具有了灼人的热度,我感到的是春天般的温暖。在此之后,余华尽管创作十分繁忙,但还是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阅读我寄去的习作,多次耐心地写信指导我的写作。当我写了散文《父亲的脊背》后,余华很快回信给我,予以热情的鼓励,并推荐给《浙江工人报》“号子”副刊发表。

三十余年转瞬即逝,然而,一九八五年冬夜余华上的那一课,我一直铭记于心。两个人,面对面,我二十一岁,余华二十五岁,他既是老师,又是兄长,那一夜,我是唯一在场的学生。当余华如数家珍地给我讲述经典小说中的人物、叙述、情节、细节……我突然意识到,阅读与写作一样,都是需要天赋的,只有细读、精读、研读,方能有所悟、有所得。而我以前的阅读只是囫囵吞枣,感悟甚浅。那一夜的那一课,正如南宋朱熹说的:“所谓共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说到透彻处,何止十年之功也。”

从此以后,我惕励自省,认真读书。

我在业余写作的过程中,之所以撰写阅读笔记,是受了黄亚洲老师的一再鼓动而开始练笔的。一九八七年间,亚洲老师莅濮访友,我向他汇报了写作的现状与困境。当时,亚洲老师认为不一定要挤在小说这条羊肠小道上,建议我向文学评论方向发展。尔后,他又来信告知我:“评论这条路,不妨认真走一遭。”时任《烟雨楼》主编的亚洲老师还寄来了作者韦蔚的一篇小说处女作,约我写篇评论。我明白,这是亚洲老师给我的一个锻炼机会,而这篇发表在《烟雨楼》一九八八年第一期上的《匣子里的挽歌》,便是我的文学评论处女作。

就这样,阅读与评论伴随了我的业余生活。

事实上,一直至今,我对文学评论是惶恐不安的。因为文学基础差,理论水平低,所以我从来不敢操作洋洋万言的大部头评论作品——当然,评论文本的长与短不是主要问题,真正难以掌握的要义则是:独到的解读、精细的把握、立论的缜密、思想的高度。我敬佩明末清初奇才金圣叹,他点评古典名著,三言两语,胜过千言万语,其精到独特的见解堪为评论艺术的最高境界。

无论是文学评论,还是阅读笔记,最重要的前提就是要坚持阅读。我想,阅读才是提高文学鉴赏能力的唯一途径。

我自是不具备余华所说的拥有“杰出的阅读天赋”,仅是江南小镇一个认真的读者而已,更不敢谬托知己。然而,面对的阅读文本,皆是师是友,是滋养日常生活的精神食粮,足矣。

我的精神食粮很杂,是杂粮,也不怕消化不良,因此,阅读选择上既没有系统化,也没有专题性,小说、散文、诗歌、文学理论,包括中外哲学、网络文学,我都怀有极大的兴趣去阅读,去探究。一边阅读,一边写札记,以此深化对文本的理解,抒发对文学的感悟,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有时能侥幸说到点子上,有时则不免流于浮谈,其间得失,我心自知。

感谢阅读!我对于文学艺术所有的点滴心得,或者一知半解,都是来源于长期以来坚持的阅读。而阅读过程中取长补短的解读与分析,又诱发了我的创作欲望,如对小说、散文写作的不断尝试。

在这样一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能够沉下心来做一个认真的读者,浸润在书香世界中,当是浮生快事。

是的,一卷在手,只有迷了心,入了神,倾注了情感,阅读才会鲜花盛开,色彩斑斓。一书一文,使我与旧雨新知不断地邂逅,相逢相知,阅读之喜正在于此,人生之乐亦源于此。

汇集、检点六十余则小说阅读笔记,简繁不一,参差不齐,皆我三十余年间阅读历程及心境所化。今结集成册,以文归类,书分四卷,以此纪念往日沉浸于阅读小说的时光。尽管,我只是站在文学殿堂门外遥望小说风景,但那种美好与喜悦的感觉,却让我始终念兹在兹,难以忘怀。

阅而有所悟,读而有所得。遇见小说,真好!

(源自《悟阅小说》后記,有删节)

责编:马京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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