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瑜,张 悦
(1.同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092;2.西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虚拟现实技术延伸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并逐步融入大众日常的工作、学习、生活中。从某种意义上讲,现代人处于现实和虚拟相嵌而存的社会生活之中,虚拟现实技术的跨时空性和虚拟性对大众具有强烈的吸引力。虚拟现实技术可以通过建构灵活多变的虚拟情境,使晦涩的理论问题以直观、形象、立体化的形式呈现,从而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亲和力、说服力、可信度,这种现象被称为虚拟现实技术为思想政治教育赋能。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存在一定的内在逻辑,原则遵循为赋能提供规范保障,在明晰赋能原则的基础上对现状进行审视可为赋能提供现实依据,进而为考察赋能路径提供学理规范及实践依据,促进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挖掘其在当代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中的理论和实践价值。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上着重强调“要运用新媒体新技术使工作活起来,推动思想政治工作传统优势同信息技术高度融合,增强时代感和吸引力。”[1]虚拟现实技术是思想政治教育深度变革的手段,正在越来越广泛地推动着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内在机理、外在机制、传播模式、呈现方式的全新变革。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结合,实质是为思想政治教育赋能。赋能需遵循以下原则:
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是媒介德育与政治引导的统一。近年来,媒介德育兴起。媒介德育通过审视与探究“人与媒”之间的关系,提升人的媒介素养,完成对人道德教育的目的。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最大特征,是给予媒体德育施展的空间,使思想政治教育对象成为政治生活的能动主体、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围绕政治生活的时代需要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功能围绕政治生活的现实需要优化配置、思想政治教育载体围绕政治生活的实践活动同步拓展。思想政治教育的特征之一是阶级性,正如列宁所说:“从原则上说,对于应该有共产党的领导这一点,我们不能有任何怀疑。”[2]446列宁在领导风起云涌的思想文化阶级斗争中,将“党对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置于极端重要的地位。由此可知,政治引导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在追求。虚拟现实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是深层次挖掘政治引导创新渠道的积极探索。信息化时代,虚拟现实技术作为中介,将媒介德育与政治教化有机结合起来,贯穿于思想政治教育的全过程,完成了两者的有机统一。
思想政治教育属于意识形态的范畴,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更能体现教育空间虚拟性和意识形态的统一的特征。其一,虚拟现实技术可以赋予思想政治教育虚拟多维空间,虚拟多维空间能直观形象地构筑立体理论视野。这将极大地变革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传播模式,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实现二元空间向三元空间思维的转变,构建人自由全面发展的三元虚拟空间融合新格局。其二,虚拟现实技术开拓了虚拟活动空间,改变了人的生产生活方式、思维习惯和观念价值,从而使得意识形态构建发生变革。虚拟现实技术如何建构为主流意识形态服务的虚拟空间,是国家重要的战略任务之一。其三,虚拟现实技术建构的虚拟信息空间成为思想政治教育亟需占领的新高地,主流意识形态观念若能以其特有的形式建构在虚拟信息空间之内,容易被受众自然接受,意识形态构建也会水到渠成,思想政治教育吸引力也会增加。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认为,“超真实离开了想象的庇护,离开了真实与想象的差别,它只为模型的轨道重现和仿真的差异生成留出空间”[3]330,电子媒介的影像技术在制造虚拟世界的同时,也构造了一个真实与虚假合成的信息世界,意识形态得以用拟象方式构建。大规模类型化的拟象和仿真取代了真实和原初,世界变得拟象化。虚拟现实技术作为载体,通过建构为主流意识形态服务的虚拟空间,实现教育空间虚拟性和意识形态隐育性有机统一。
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本质是通过使用虚拟仿真工具,建构虚拟空间,从而影响人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和道德品质,改造人的精神世界。北京师范大学李芒、金林按照技术的作用对象将技术区分为“主体技术”和“客体技术”。[4]8客体技术是指通过制造、使用工具来改造自然客体,借以解决物质问题的技术。主体技术是指改变人的思想、知识和道德的技术,用来解决精神问题。解决人的精神问题,需要通过对人的改造来进行,而对人的改造需要借助工具来完成。但是在这一改造过程中,施教者更注重主体技术的运用,而忽视客体技术对人的改造。虚拟现实技术构建的虚拟空间是现实物理空间的投射和延伸。虚拟现实技术可以建构横跨时空的沉浸式模拟教育情境,打破传统物理限制,使体验者“穿越历史、穿梭未来”成为现实。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存在传授形式陈旧、宣讲理论艰涩、内容缺乏吸引力等问题,虚拟现实技术可以为思想政治教育创设灵活多变的多维虚拟情境,实现思想政治教育从平面模块化向立体完整化的更迭,推动思想政治教育从“人力型”向“科技型”转变。因此,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显著特征便是主体技术和客体技术的统一。
马克思·韦伯(Max Weber)“把人的行动分为工具(合)理性行动和价值(合)理性行动”[5],提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概念,他认为工具理性坚持“理性—自利人”的假设,价值理性则坚持“反思—利他人”的假设。虚拟现实技术的应用价值存在两种认识维度,其一,工具理性维度,即虚拟现实技术作为一种技术工具在思想政治教育运用中的可能性。其二,价值理性维度,即在思想政治教育中运用虚拟现实技术的目的、价值等合理性。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的的理性认知也存在两层解读。其一,从理论层面讲,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是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辩证统一的体现。其二,从实践层面讲,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在虚拟现实技术中的运用存在片面追求工具理性,忽视价值理性的倾向,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要始终将理性回归作为着力点,并以辩证的态度对待虚拟现实技术的运用,一方面要坚持工具理性,不断拓展对虚拟现实技术优势的运用创新,另一方面还要坚持价值理性,不断催化对虚拟现实技术应用的价值明晰、优势转换。
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深入融合,是科学技术助力思想政治教育的突出表现形式,两者结合开辟的新研究视域正在逐渐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新的突破点,在明晰原则遵循的基础上对赋能现状进行审视是深入解析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基础及学理规范的前提条件,可为赋能的路径考察奠定现实基础。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的现状审视主要有以下几点:
思想政治教育叙事通过故事的方式对思想政治教育现象进行深度描述、解读,人类经验的故事性特征是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核心。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方式经历了口头叙事向文本叙事的转变、文本叙事再向图像叙事的转变,目前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研究多倾向于图像研究的层面。图像叙事改变了传统口头、文本叙事以听、说、读为主的认知方式,转向以“看”为核心的认知路径,从而“把话语的抽象思维逻辑转变为图像的观看认知逻辑”[6],认知特征转变暗含着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方式的图像化变革,这是思想政治教育现代化叙事方式的重要转向。图像叙事摆脱了传统叙事所要求的“作者必须在场”的束缚,升华出现代叙事的开放性和自觉性。图像叙事可以把握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微观细节和宏观架构,使受众在图像信息的叙述过程及传播情境中获得浸入式情绪体验。但是思想政治教育图像叙事的浸入感体验较差,随着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入结合,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方式正在逐步从图像叙事向立体沉浸叙事转化。立体沉浸叙事是指通过立体影像技术以及声音、互动元素等多种手段,将用户带入沉浸的虚构世界中,并为其提供更加多元的叙事路径及更为丰富的故事体验。而虚拟现实技术可通过头戴式显示器、感应设备和控制器等硬件及软件设施,使用户沉浸式体验虚构的三维环境,这为立体沉浸叙事创造先决性技术条件。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需要与虚拟现实技术的技术支持的深度交融,开辟了思想政治教育立体沉浸叙事的新场域。思想政治教育立体沉浸叙事具有直观形象、多维立体、全景沉浸的特点,囊括了思想政治教育图像叙事的所有优点,还能针对性弥补思想政治教育图像叙事的缺点。“图像景观的全面展开也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提出了挑战,构成思想政治教育图像叙事的现实困境。”[7]其现实困境主要体现为:思想政治教育主体的理性建构被快餐化感官体验破坏、大众价值体系被商业化图像资源供给破坏、思想政治教育资源辨析能力被不完全事实呈现破坏。思想政治教育立体沉浸化叙事可以使得浏览式感官体验转化为多维沉浸式体验,充分调动教育主体理性建构的自觉性;使得娱乐化图像资源转化为价值化立体资源,全面拓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沉浸平台;使得片面化事实呈现转变为全方位信息展示,大幅提升思想政治教育主体对叙事资源的辨析能力,从而有力破解思想政治教育图像叙事的系列困境。
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更侧重时间化的文字文本,而忽略了空间化思维的重要地位。思想政治教育空间研究中也存在着轻视空间维度的倾向,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空间研究具有一定的学理价值。“思想政治教育空间转向是思想政治教育自身发展的必然要求”[8],思想政治教育空间转向着力点在于通过凸显被时间遮蔽的空间,将在场空间维度带入大众研究视野,逐步实现时间维度向空间维度的转化。思想政治教育空间转向经历了由日常生活空间向网络空间的转变,然而思想政治教育的网络空间体验具有一定的缺陷,例如“身体缺场、意见在场的网络空间给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多重阻滞与两难”。[8]网络空间虽然使受众接受信息更为便捷,但也使得受众迷恋于浏览感官式体验,而让渡自我亲历、思考的权利,造成盲目跟风、集体无意识的社会问题,因此社会呼吁网络空间的再次转向。网络社会崛起产生的缺场交往、传递经验、网络社会认同等展现了社会新的变化,社会新的变化主要体现在科技与思想深入交融对思想政治教育空间转向的影响层面,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融合便是“社会新变化”的表征之一。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指出:“一旦一种新技术进入一种社会环境,它就不会停止在这一环境中渗透,除非它在每一种制度中都达到了饱和”。[9]226虚拟现实技术的发展推动了思想政治教育对于虚拟空间的进一步研究,为网络空间向虚拟空间转向确定了新的现实路向。依托虚拟现实技术建构的虚拟空间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新场所并制约着思想政治教育的虚拟实践。对思想政治教育的虚拟空间展开研究,可以为人的主体性发展提供前所未有的数字新领域,进而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空间的优化革新。其一,可以拓展思想政治教育现实空间格局,开辟思想政治教育虚拟空间资源,创新身体、意识双在场的虚拟互动模式;其二,可以开阔思想政治教育空间视野,全方位展现思想政治教育内在机理、外在机制,立体式地激发受众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情绪、情感共鸣。其三,可以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空间境界,助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培育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政治人格。
思想政治教育主体说主要分为单主体说、双主体说、多主体说、相对主体说。单主体说有两层含义,一层指教育者主体说,将教育者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主体,受教育者为客体,教育者在教学活动中占据主导地位,受教育者的主观能动性受制于教育者的施教理念、方式。另一层为受教育者主体说,将受教育者视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主体,教育者为客体,教育者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受教育者提供服务。单主体说将受教育者与教育者割裂看待,忽视两者之间的协同互动关系,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双主体说认为教育者与受教育互为主客体,两者相辅相成,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但是未能将环境因素、介质因素纳入考量的范围之内。多主体说认为思想政治教育客体、介体[10]、环体[11]都可以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主体,突破了思想政治教育主体范围的狭隘限制,但是却未能将多主体之间的关系阐释清楚。相对主体说认为只有在一定的思想政治教育关系中才可进行主客体的划分,具体模式有主体、客体、多元中心模式。相对主体说将主客体关系进行了限定,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但是却侧重于对现实主体的研究,忽视对虚拟主体的探析。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结合,使得虚拟主体逐渐进入大众视野。虚拟主体的产生和发展,加速了旧有现实主体说滞后,新型虚拟主体说跃升的进程。虚拟相对主体说认为,思想政治教育虚拟主体与虚拟客体可以根据虚拟情景的迁移而不断动态转化,在一定的条件之下,两者可以实现互逆转化。思想政治教育相对现实主体逐步向相对虚拟主体转化,有利于推动原有现实主体说向虚拟主体说的转变。
目前学界依据不同的划分标准,对思想政治教育中介类型进行划分。张世贵将思想政治教育中介划分为环境、内容、方法中介等;邵献平将思想政治教育中介划分为载体、组织、内容、关系中介等;康志龙将思想政治教育中介划分为环境性、结构性、过程性中介等。以上类型划分多倾向于现实外中介范畴,而唐芳云、王文南则认为思想政治教育中介有内、外中介之分,“思想政治教育中介研究应该实现从‘外中介’到‘内中介’转向。”[12]思想政治教育的外中介以技术手段、物质载体为中介,而内中介则将思想、情感、感觉等视为中介。思想政治教育的内中介既可以存续思想、情感、感觉等内在因素,又可以通过外化情感、思想、感觉等来影响人的行为。目前学界对思想政治教育内中介的研究较少。思想政治教育内中介扬弃了以往对中介孤立、静止、片面的认知,以动态综合的形态出现,并鲜明地反映出意识形态抽象的特性。思想政治教育与虚拟现实技术的结合,可以为认知、思想、情感、感觉等创设虚拟存续空间,使得思想政治教育内中介在虚拟存在之中化归为虚拟内中介,从而有力地推动思想政治教育介质研究由现实外中介向虚拟内中介转化。
原则遵循为赋能提供规范保障,现状审视为赋能提供践行依据,原则遵循与现状审视皆需为路径考察服务,以实现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更好地推进赋能进程。赋能应基于虚拟现实技术的沉浸性、交互性、想象性、智能性的特性,并在遵循赋能原则、剖析赋能现状的前提下,从空间转化、叙事转化、主体转化、中介转化四个方面进行具体研究,具体路径如下:
从教育进步层面来看,封闭物理空间的主体地位已经逐步让渡给开放的虚拟空间。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受到现实物理时空维度的限制,理论传播囿于封闭的物理空间。传统“讲解—接受式”的思想政治教育教育模式不利于调动接受者的主体积极性,造成了课堂教学的沉闷局面。思想政治教育注重理论教育与实践活动的统一,而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结合可以营造出与真实世界相似的虚拟空间,借助想象性特点,构建不同时空维度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虚拟现实技术能将“已经存在”和“尚未存在”的真实情境建构在虚拟空间中进行传输、保存和展示。人可以在虚拟空间里自由移动、并按照自己的意识去触碰并且操纵虚拟空间里的物品,经历虚拟空间里的模拟事件。虚拟现实技术可以颠覆以往思想政治教育教学模式,为体验者提供生动、逼真的学习环境和无限真实的虚拟体验,从而加速和巩固学习知识的过程。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可以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空间实现由封闭物理空间向开放虚拟空间的转化,转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向虚拟道德空间转化。“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13],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尤为强调加强道德建设的重要性,党的二十大报告着重提出要“提高全社会文明程度。实施公民道德建设工程,弘扬中华传统美德,加强家庭家教家风建设,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推动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提高人民道德水准和文明素养。”[14]在加强社会主义道德建设的宏观背景下,为推动社会主义道德建设,必须关注并深入探讨新时代数字化环境下虚拟道德空间问题。思想政治教育与虚拟现实技术的结合,推动了虚拟道德空间的建构,从而加速了封闭物理空间向虚拟道德空间的转化。虚拟现实技术可营造高度沉浸的、可供道德实验行进的、相对低风险的虚拟道德空间环境,使人身临其境地体验模拟场景下不同道德决策所引发的潜在后果。虚拟道德空间中,置身于不同道德及伦理挑战场景内的学生可在虚拟道德空间中自主进行道德决策并展开道德反思来加深自身对伦理道德的深层感知,并在虚拟道德实践中从中汲取宝贵的经验教训,从而进一步推动虚拟道德空间的建构。虚拟道德空间是数字化生存的信息伦理空间,“数字化生存的道德空间”[15]28的建设,与信息教学活动、信息教学主体权利、信息教学资源开发、信息教学管理、信息教学理论传播、信息教学资源消费过程中的道德规范密切相关。思想政治教育与虚拟现实技术的结合,可以为虚拟教学信息活动的正常开展提供可行的道德规范,为虚拟信息教学主体权利的有效保障提供协同的伦理准则,为虚拟信息教学资源开发提供适配的伦理考量,为虚拟信息教学管理活动的顺利进行提供配套的道德制约,为虚拟教学理论信息传播的普及提供有效的道德监控,为虚拟信息教学资源消费提供牢固的道德防线。因此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入融合,不断推动着封闭物理空间向虚拟道德空间转化。
其二,向虚拟思想空间转化。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16]668虚拟现实技术的蓬勃发展便是满足社会及社会中的人们思想交流需要的产物。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结合,突破了单纯的信息与思想交流渠道的范畴,使得信息与思想的集聚、传播、开发与利用融合在一起,形成虚拟思想空间,更好地为思想交流开辟新的空间。虚拟思想空间是对原有“思想政治教育空间”[17]的场域扩展及视域延伸,囊括教育者、受教育者、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之间的虚拟思想空间。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结合,可以促进虚拟的教育者思想空间实现从“导向、保障”向“育人、创新”的转变,促进虚拟的受教育者思想空间实现从“灌输、控制”向“科学、参与”的转变、促进虚拟的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的思想空间实现从“实体、现实”向“虚拟、动态”的转变。因此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结合,不断加速着封闭物理空间向虚拟思想空间的转化。
其三,向虚拟政治空间转化。“时间与空间作为人类实践活动的尺度,是正确认识和全面把握人类实践活动的两个基本维度。”[18]随着高校大中小思政课一体化建设以及大思政工作格局建构,开拓育人政治空间、整合政治空间资源成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改革创新的着力点。随着我国教育信息化稳步推进,虚拟现实技术广泛应用于思想政治教育,促进了虚拟政治空间的发展。虚拟政治空间是人们在虚拟世界或数字环境中参与政治活动、进行政治互动、表达政治观点、参与政治决策的虚拟空间场域。虚拟政治空间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的构成要素,是其依托载体,也是其需要占领的阵地。虚拟政治空间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虚拟实践场,需“有组织地或安排或协调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的各构成要素并维持其构成因素的相对稳定的互动关系,在物质空间、精神生活空间、社会空间的互通协调中促进人的思想政治素质与社会主流思想要求相统一的和谐状态”。[19]“三全育人”机制的完善也需要虚拟政治空间的介入,虚拟政治空间可以从深层次改变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空间样态,呈现出新的政治空间化图景。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结合,可以深化政治空间认知,全面挖掘思想政治教育内部虚拟空间资源;立足现实政治空间,多方协同思想政治教育外部虚拟空间实践;完善政治空间运行机制,推动思想政治教育政治空间结构多维耦合,从而促进封闭物理空间向虚拟政治空间的转化。
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倾向于将理论以浅表平面的叙事方式进行展示,浅表平面的叙事形式使人与理论所揭示的情感核心保持一定的距离。接受者若要完整连贯地接受全面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国际著名电影社会学家马丁·斯科塞斯(Martin Scorsese)认为“文字与图像之间的差距就像大洋的此岸与彼岸。”[20]1同样,图像与虚拟空间中立体模拟情境的差距也是巨大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来自于鲜活的历史实践,而虚拟现实技术可以创设虚拟空间,还原历史活动全貌,将微观模块理论以宏观实践叙事的方式整合起来,给体验者带来亲身经历般的震撼。虚拟现实的叙事不同于常规浅表平面的叙事方式,作为观看的参与者身处叙事场景内,甚至参与叙事。参与者不再坐在座位上以旁观者的方式移情,而是走入屏幕中身临其境地感受思想政治教育。参与者的叙事选择可以触发多个情节冲突,改变叙事走向,进而完成完整叙事,虚拟现实技术建构的多维立体叙事方式,可以诱发使用者的感知情绪,并对情感、记忆进行加工。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成为一种体验和经历,这种动态化叙事结构重新建构了人对思想政治教育的认知和探索。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可以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实现浅表平面叙事向多维立体叙事的转化,转化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向虚拟多线叙事转化。虚拟现实技术可以为思想政治教育多线叙事提供全新的拟态环境,按照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之间的因果关联作为叙事动力推动叙事进程,同时以多角度展开叙事。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多线叙事按照时间单线性逻辑展开思想政治教育故事叙述,使叙事进程与思想政治教育现实生活的实际流程紧密相扣,以适应观众的先天理解经验,进而拉近观众与所叙故事的距离,使观众最终进入虚幻的真实世界。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多线叙事遵循戏剧冲突展开的规律,从多角度对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情节进行完善,进而使思想政治教育多线事件序列环环相扣,有机结合,达到叙事情节跌宕起伏、震撼人心、引人共鸣的效果。思想政治教育多线叙事旨在冲破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时间上的单一向度,基于时间单线性的时空重组、多视角弥合是其主要特点,且由于形式混乱的表象下潜伏着特定的秩序,故而思想政治教育多线叙事多而不乱。
其二,向虚拟立体叙事转化。“图像叙事是图像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必然转向”[7],而虚拟立体叙事是人工智能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图像叙事的必然路径转向。图像符号是“是以视觉为中心的空间思维模式”[21],打破了文字符号系统所塑造出来的信息隔离。但同时要“注意合理把握图像亲和力和思想性之间的张力,既要避免思想政治教育内容枯燥乏味,更要防止图像遮蔽价值内核”。[22]思想政治教育需要虚拟立体叙事的原因是图像叙事存在诸多弊端,譬如“浏览式感官体验阻碍思想政治教育主体的理性构建”“娱乐化图像资源供给冲击民众的价值信仰体系”“片面化事实呈现考验教育者思想政治教育资源辨别能力”。[7]因此必须要注重思想政治教育虚拟立体叙事构建中的主体性需要、话语表达需求、实践策略、资源供给。思想政治教育虚拟立体叙事资源的精准性供给必须依据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旨归、内容体系进行分配,并针对性弥合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创新发展的虚拟维度空缺。虚拟立体叙事使得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更加生动有趣、形象具体、直观震撼,可以为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提供全新的虚拟操作平台,促进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由平面图像叙事向虚拟立体叙事的更迭。
其三,向虚拟沉浸叙事转化。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方式多为浅层的,受众更多看到的是二维的图文、图像、视频,而虚拟现实技术的运用很大程度上使得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方式不再局限于浅层的二维平面、视频图像,而是成功地为受众营造了全立体场景,通过多形式、多维度呈现思想政治教育内容,让受众置身其中,身临其境,获得沉浸式体验。例如北京理工大学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建构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课新形式“重走长征路”,通过将长征过程中的系列事件以虚拟现实的形式展现出来,使体验者带上头盔即可成为一名“红军战士”,从而获得全沉浸的“穿越历史”的真实体验。沉浸式虚拟现实技术的运用不仅能为体验者提供立体化、真实化的观感,还可以引导体验者从虚拟立体叙事中捕捉更多的细节,获得更为饱满的情绪体验。例如纽约时报曾利用VR制作了一部名为《流离失所》的纪录片。受众通过《纽约时报》的VR应用程序或者虚拟现实设备进入观看,观看过程中,受众能够直观地与故事中的人物一起亲历故事情节,并通过VR操作设备自主调节自己所处位置,进而对信息进行自主选择,获得身临其境的沉浸式体验。由以上事例可知,虚拟沉浸叙事可以使得受众获得更饱满的情感体验和更多样的价值选择。
虚拟现实技术通过创设虚拟空间,建构模拟情境,可以建构多层次的立体化虚拟教学资源。构建一个虚拟情境往往比构建一个对应的真实情境成本更低。虚拟现实技术建构的思想政治教育虚拟空间,可以为多层次的思想政治教育对象提供不同层次的思想政治教育资源,突破教书育人的思想政治教育传授方式,为不同层次的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提供对应的思想政治教育资源,为全员育人提供技术可能性,促进思想政治教育公平。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有利于促进思想政治教育主体转变,实现单一现实主体向多元虚拟主体的转化,转化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向虚拟交往主体转化。现实意义上的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着“交往的缺失”[23]困境,具体呈现为占有式教育使得学生主体自主活动缺失、教育过程的主客两极模式、现行教育中教师和学生交往关系的扭曲、学生主体与学生主体间交往活动的匮乏。“参与—合作”型教育模式体现着平等的交往主体关系。因此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由个人主体向交往主体的转变极为必要。作为交往主体,“人在历史中不是一种独立的活动者”[24],而现实的交往主体又希望在圈层内获得更多自由表达、互动的空间,故而虚拟交往主体应运而生。思想政治教育与虚拟现实技术相结合,促进了虚拟交往主体的发展。虚拟交往双方既是思想互动的主体又是思想互动的客体,既是政治理念传播者又是政治观点接受者,既是道德品质影响者又是道德品质受影响者。思想政治教育虚拟交往主体要求教育主体积极转变角色身份,作为虚拟交往互动的实时参与者,快速融入虚拟交往主体的虚拟语境之中。
其二,向虚拟幻想主体转化。拉康(Jacgues Lacan)提出了幻想主体的概念,即从幻想中的崇高客体阐述主体的构境,通过穿越幻想和质询真实来重构主体。虚拟现实技术可以为“幻想”的建构提供可行性手段和沉浸式平台,为思想政治教育虚拟主体提供“穿越幻想”的客观条件和“质询真实”的主观可能,使得虚拟幻想主体剥离于幻想主体而存在。虚拟幻想主体分裂、阉割,在虚拟思想、道德、政治空间之中通过心理认同和移情等方式不断切换主体意识,使得虚拟幻想主体通过崇高客体重新获得自我。虚拟幻想主体可以为思想政治教育带来全新的思考转向,在虚拟幻想主体不断解构和重构自身的同时,使之获得虚拟幻想主体对思想政治教育更为全面深刻的理解。因此思想政治教育与虚拟现实技术的紧密结合,可以促使现实单一主体向虚拟幻想主体转化。
其三,向虚拟多元主体转化。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是师生间一种教与学的单向关系,由于虚拟信息建构由多中心构成,因此多方使用者都成为了信息发散、汇集的交点,使得主体呈现出泛在化、多维化、流动化的特点,由此产生了虚拟多元主体。虚拟多元的思想政治教育主体包括虚拟接受主体、虚拟游离主体、虚拟不接受主体,而虚拟现实技术所建构的多维立体空间可以满足不同虚拟主体的差异性需求,最大程度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虚拟多元主体的协同接受效果。思想政治教育虚拟多元主体协同要考究多元虚拟主体的整合秩序,兼顾虚拟现实技术的工具性和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性双重属性、实践与理论相统一的本质特征,促成虚拟多元主体间良性协同并进。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融合以一种形式创新,优势在于可以借助虚拟现实技术这一载体,充分发挥虚拟平台优势,创新方式方法,最大限度地满足虚拟多元主体的不同需求。虚拟多元主体也可以通过运用虚拟现实技术,打破多元接受主体的时空限制,构建共享虚拟资源,持续对虚拟游离主体、虚拟不接受主体的可接受性转化,推动虚拟多元主体的不断优化、自我更新。
思想政治教育中介有内外中介之分,目前学界关于思想政治中介的研究更多倾向于思想政治教育外中介,而鲜少关于思想政治教育内中介的研究。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结合,可以通过思想政治教育外中介深化思想政治教育内中介的运用,从而深入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内中介的运用,并促进思想政治教育由现实外中介向虚拟内中介转化,具体转化如下:
其一,向虚拟情感中介转化。情感是培育个体德性的重要中介,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个体情感的参与。虚拟现实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结合,使得虚拟空间之中存在的虚拟情感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虚拟内中介之一。虚拟情感是参与者在虚拟空间之中对技术建构的拟态事实是否符合个体内在要求而产生的相关体验,是对拟态事实的内在反映形式。虚拟情感是参与者思想观念萌芽的感性基础、政治观点发展的核心要素、道德品质充盈的关键因子。虚拟现实技术融入思想政治教育的教学过程是充满虚拟情感的,虚拟情感通过悲喜、爱憎、好恶等情绪体验,表达对拟态事实的态度与评定。虚拟情感内导下的思想政治教育构建需要明晰以下几点:思想政治教育的指导思想要始终贯彻以人为本的理念,内容建构要始终坚持贴近现实生活的原则,方法施予要注重发挥参与者的主体作用。虚拟空间中的思想政治教育架构需要虚拟情感的融入,思想政治教育接受实效依赖接受者的情感认同,思想政治教育拓展延伸离不开虚拟情感的持续跟进。
其二,向虚拟美感中介转化。新时期“在思想政治教育中引入美学的观点,运用思想政治教育审美艺术方法,对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质量,提高思想政治教育效果具有重要的作用和意义”[25]。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途径之一是艺术教育,艺术教育的核心在于美感的呈现,美感成为思想政治教育中的内中介之一,以美启德才能更好地达到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将艺术教育特色恰当地运用到理论教育中可以增强理论教育的吸引力。美最容易唤起人的情感,思想政治教育教学应该是一个有意识的求善、逐美的过程。虚拟现实技术建构的虚拟空间可以引导体验者从审美视角体验思想政治教育的虚拟美感,让体验者在美感刺激下收获审美感受,并从中树立科学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审美氛围可以通过虚拟现实技术构建美的教学内容、教学环境、教学语言等环节来营造,使体验者在无意识中发现暗含于思想政治教育之内的理性因素,然后以理性认识去感知思想政治教育,激发特殊的虚拟美感共鸣。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有利于推动思想政治教育中介转化,促进思想政治教育现实外中介向虚拟美感中介的转化。
综上,虚拟现实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是新时代教育信息化的必然要求。但值得注意的是在赋能过程中技术客观性与人的主观性的冲突、技术决定论和技术无用论的杂糅、工具理性对价值理性的僭越、技术伦理体系的阙如和责任主体的缺位等使赋能面临着主客体自我异化、产生理念误区、深陷价值漩涡和伦理困境、难以突破技术瓶颈等挑战。为此,应用一分为二的辩证立场去客观地看待虚拟现实技术对思想政治教育质效的影响,将虚拟现实技术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辅助手段加以合理应用,通过赋能支持思想政治教育目标达成,实现信息迁移向学习迁移转变,将人文关怀输入技术运用,突出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引领作用,构建教学、社会、劳动三位一体的实践育人体系,不断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质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