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兰 黄晓野
1(三亚学院,三亚 572022) 2(上海外国语大学教务处,上海 201620)3(三亚学院管理学院,三亚 572022)
2023 年9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新时代推动东北全面振兴座谈会上指出: “积极培育新能源、新材料、先进制造、电子信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积极培育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增强发展新动能。” 新质生产力的提出为经济新常态阶段的驱动力发展和产业升级提供了新的指导思想,是我国经济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新质生产力的创造离不开劳动这一基本生产要素。从劳动力市场构成来看,伴随互联网成长起来的Z 世代逐渐成为主力,2022 年其在15~64 岁劳动年龄人口中的比例已经超过24%。那么,这一群体能否成为劳动力人群中最积极、最活跃、创新力最强的人力资本要素,从而创造更高的新质生产力水平呢? 为了科学的论证这一结论,本文通过构建马克思生产力跨期模型,以数理分析、变量比较和实证研究的形式进行论证。从代际社会学视角对不同阶段出生的人群进行分析,厘清我国Z 世代群体的时间跨度。再以相关政策、研究文献和“三新” 生产力发展实践为依据,提炼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产业区间和发展要求,从“能力-意愿” 两个维度构建衡量劳动力人力资本水平的指标体系。然后根据2021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SS)数据,对不同世代群体的劳动力要素特征和协作特征进行比较,尝试描述Z 世代的新质生产力创造能力,并对其影响因素进行分析。
代际社会学的开创者是德国社会学家卡尔·曼海姆。他将代际群体和代际差异作为一种社会现象进行分析,认为“社会代” (Social Generation)是在人生成长的关键时期(青少年时期)共同经历重大历史事件,从而产生共同代际认同和代际意识,并将在重大社会历史变迁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群体[1]。
国内外一些学者根据代际社会学理论研究世代现象。在西方有关研究中,虽然在具体年份划分上略有差异,但一般将出生于1946 ~1964 年,即二战后经济繁荣和生育高峰时期出生成长的一代称为“婴儿潮一代” (Baby Boomer); 将出生于1965~1980 年,即经济衰退和滞胀时期出生成长的一代称为“X 世代” (Generation X); 将出生于1981~1994 年,伴随互联网兴起、在“9·11” 恐怖袭击和伊拉克战争中成长、深受次贷危机影响的一代称为“Y 世代” (Generation Y)或“千禧一代” (Millennials); 将出生于1995 ~2010 年,成长于移动互联网、社交媒体、数字技术迅猛发展时期的一代称为“Z 世代” (Generation Z)或“后千禧一代” (Post Millennials)[2-6]。21 世纪以来,随着互联网、数字经济、智能经济时代的到来,新技术、新观念、新思想对整个社会的冲击导致代际差异现象越来越突出,更多的讨论集中在与互联网共同成长起来的Z 世代,作为“数字原住民”的Z 世代表现出更加鲜明的代际特征。尤其是随着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已在2010 年达到劳动年龄,越来越多的Z 世代进入劳动力市场,引起研究者更多关注,对Z 世代群体的构成特征、价值取向、行为方式以及人口学特征、消费行为、亚文化意义等方面进行了有价值的研究[7-12]。但将Z 世代作为生产要素进行专门研究的文献还不多见,较少研究关注世代特征对生产力差异的影响。恰逢产业变革的时代,人力资本尤其是新时代高水平人力资本是创造新质生产力的关键要素。需要根据我国实际情况对各世代群体出生区间进行重新界定,以此划分群体之间的新质生产力创造能力。
从新中国成立以来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事件和时间节点来看,伴随社会历史变迁出生和成长的世代群体与卡尔·曼海姆的划分基本一致。这得益于我国对外开放政策和主动加入全球化进程。此外,还有几个与人口和劳动力相关的重要事件将对群体性人力资本状况产生影响。(1) 1977 年9 月,中国教育部在北京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10 余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1960 年代初出生的一批人最早受益; (2) 1964 年是我国人口年龄结构最年轻的一年,65 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不到4%,14 岁以下人口占比超过40%,此后人口红利开始逐渐下降; (3) 1999 年我国开始大学扩招,1981 年前后出生的一批人最早受益。综上,本文将我国世代群体做如下划分: 婴儿潮一代(Baby Boomer,以下简称为Boomer 世代),1949 ~1964 年,从新中国成立开始到人口年龄结构发生转变结束,大致上涵盖了恢复高考后第一批上大学的群体。X 世代,1965~1980 年; Y 世代,1981 ~1994 年; Z 世代,1995~2010 年。其中,以1980/1981 为节点区分X 世代和Y 世代主要考虑1999 年大学扩招政策对前后年份群体的影响。之所以1994/1995作为我国Z 世代群体的出生起点,因为在实践上,1994 年4 月我国全功能接入国际互联网,而在理论上,1995 年9 月党的十四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加快国民经济信息化进程” 的战略任务,明确提出国民经济信息化,是我国信息化建设的突破口[13]。自实践和政策上的突破至今,我国信息化建设已经持续28 年,Z 世代群体也陆续步入劳动力市场。在我国开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新阶段,各世代群体尤其是Z 世代能否与新质生产力相匹配? 这是对我国信息化建设成果的重要检验,需要从马克思生产力模型和机遇“能力-意愿”框架的数据中寻找答案。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为各世代群体之间的新质生产力水平比较提供了科学、完整的分析框架和定量分析工具。(1)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用价值形态表示经济总量,经济总量是生产力水平的代表,而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源泉,是生产力模型的唯一变量[14]。这一论断建立了劳动这一变量与生产力水平之间清晰的逻辑关系,即高劳动水平对应更高的生产力水平。与新古典经济学多生产要素生产函数相比,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分析框架更加呼应本文研究主题且更简洁; (2) 上述分析把新质生产力比较等价于劳动力的人力资本优势比较,而后者具备完整且时效性强的统计数据,这样就可以用定量方式来解决新质生产力比较问题,研究资料更加精确,研究路径更清晰且结论更具说服力。而且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生产力模型立足于更大的经济系统,不仅重视要素维度的生产力,也重视协作维度的生产力,认为生产过程中劳动者之间的协作与冲突是影响生产力水平的重要因素[15]。这一论断更加符合生产活动实践,也是构建模型时需要考虑的要点; (3)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生产力模型具有多元决定逻辑[16]。物化劳动、活劳动中的有偿劳动(劳动者报酬)和剩余劳动(资本家收益)的比例、劳动力的复杂性会影响生产力水平,生产结果的分配也会反向影响劳动的投入,将分配、技术等因素引入生产力函数,让模型更具现实解释力。
根据马克思国民收入核算与再生产理论,Y、C、V、M分别代表经济总量、物化劳动价值、分配的活劳动价值、剩余价值,价值形态的经济总量Y可以表示为:
其中,物化劳动价值C由物化劳动EL(Embodied Labor)创造,分配的活劳动价值V由产生劳动者酬劳的活劳动LLP(Living Labor of Pay)创造,剩余价值M由产生资本家收益的活劳动LLE(Living Labor of Earnings)创造,故生产力模型可表达为劳动的函数:
上述模型只描述了要素维度的生产力,还缺乏协作维度的生产力,沿用钱峻峰和蒲勇健(2011)[17]的研究思路,设置系数A衡量要素之间的协调-冲突的程度(-1≤A≤1),F(Li,Lj)为劳动要素之间产生的协作生产力,故完整生产力模型为:
为比较不同时代群体的新质劳动力水平,设置跨期生产力模型,基期为t,下期为t+1。t期的物化劳动为t-1 期活劳动的积累,活劳动为当期投入,故模型为:
与t期相比,t+1 期的物化劳动和活劳动内涵发生变化,转换系数分别为α、ɕ,在不改变分析结果的前提下,为分析方便,假设F(Li,Lj)不变,故t+1 期生产力模型为:
生产力水平与劳动水平正相关,若α、ɕ 均大于1,意味着与上期相比,劳动力复杂程度更高,体现了内生的技术进步,代表了更强的劳动力人力资本水平[18],导致要素生产力提升。若A大于1,意味着协作程度更高导致协作生产力提升。故下一步的研究要围绕劳动力能力和协作意愿的代际比较展开。
劳动力人力资本能力和协作意愿的代际比较需要构建“能力-意愿” 框架下的劳动力评价体系,并以此为基础提取数据进行定量分析。其中能力维度对应劳动力的要素生产力,意愿维度对应劳动力的协作生产力。“能力-意愿” 框架以激励理论为基础,并结合马克思生产力理论构建而成。能力方面,从生产力的本质属性看,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唯物史观认为生产力是“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和生产资料相结合而形成的改造自然的能力”[19],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强调了人也就是劳动力作为社会历史创造者的主体能力在生产中的主要作用。激励是指一个人的努力被调动、指向和持续到目标的实现,强调意愿与目标实现之间的关系[20],这里特指劳动力之间的合作意愿。能力和意愿两大要素将决定劳动力能否在新质生产力创造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
在能力方面,以从事职业类型是否为专业技术岗位和新兴产业、互联网应用能力、受教育水平、培训水平4 个维度为评价标准,主要依据如下:
(1) 习近平总书记在东北全面振兴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对新质生产力形成的产业区间做了明确的界定,提出新能源、新材料、先进制造、电子信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是形成新质生产力的产业区间。以此为指导,学界对新质生产力的产业特性达成共识。孙浩进(2023)[21]指出新质生产力在中观层面表现为新质产业部门和产业集群; 刘典(2023)[22]指出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的关键在于布局人工智能、5G 通信、先进制造、电子信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北京中关村科技园区是创新载体的代表。综上,以劳动力群体从事职业类型是否为新兴产业这一标准可衡量其对新质生产力的从业规模和适应能力。
(2) “三新” 经济是承载新质生产力的主要运行模式,该模式决定了互联网应用能力是重要的创造新质生产力的工具。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2 年我国“三新” 经济①增加值达210084 亿元,相当于GDP 的17.36%,比上年增长6.5%。根据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对“三新” 经济的定义,新产业是以数字技术创新应用为牵引,以数据要素价值转化为核心; 新业态是以数字技术创新应用为支撑,以数据要素价值转化为驱动; 新模式是以数字技术创新应用为基础,以数据要素价值转化为动力。从国家统计局《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统计分类(2018)》 中对“三新” 活动范围的界定和统计分类可以看到,“三新” 活动与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形成明确对应关系,是国民经济行业类别中属于“三新” 统计分类的部分。“三新” 活动领域相关职业对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水平有着更高要求。如在分类表中,第一产业的“农林牧渔业智能管理服务”,要求能够“利用大数据、物联网、互联网等现代信息技术对种植业、林业、畜牧业、渔业等生产经营的管理和信息服务”; 第二产业的先进制造业各个小类所包括的重点产品和服务均按照《战略性新兴产业分类(2018)》 进行界定; 第三产业中小类的“新型外卖送餐服务” 仅包括“利用互联网平台(或通过电话预定等)接收用餐顾客订单” 等。这一统计规则进一步明确了互联网的应用能力是劳动力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能力。
(3) 新质生产力对人力资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教育和培训是衡量人力资本高低的重要指标。人力资本是人作为生产要素最重要的生产力。在舒尔茨、卢卡斯等的人力资本理论中,受教育程度是人力资本的主要指标。科技创新和人力资本跃升是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两翼”,先进科技是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内在动力,新型人力资本是决定因素[23]。高水平的人力资本积累,可以通过正规和非正规教育、培训等活动获得,也包括在战略性新兴产业中从事关键岗位、掌握关键技术的能力,可以通过积累经验、“干中学” 等活动获得。
在意愿方面,根据社会认同理论,设定信任水平和社会服务参与两个维度的评价标准。社会认同理论把个体对群体的认同摆在核心的位置,认为个体通过社会分类,对自己的群体产生认同,并产生内群体偏好和外群体偏见。如果没有获得满意的社会认同,人们就会试图离开他们所属的群体或想办法实现积极的区分。社会认同理论为理解组织成员参与集体活动提供理论基础[24]。Z 世代人群作为新质生产力创造的新生力量,只有充分融入在位的劳动力群体中才能发挥出与人力资本相匹配的水准。信任水平即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的程度,反映了个体对于集体身份的认知和接受程度。社会服务呈现了不同世代群体参与社会志愿服务的情况,反映了各群体对参与集体活动的热情。如表1所示,两个指标反映了劳动力群体参与新质生产力创造的意愿,是影响集体绩效产出的重要因素。
表1 新质生产力水平评价体系
数字经济进一步拓展了劳动力生产力所涵盖的领域。主要表现在人对互联网、社交软件以及AI、5G、大数据等新技术的获得和应用能力,能够从事新兴行业、产业工作,或在某一生产领域从事关键岗位工作,或掌握某种新技术、新方法。这需要更高的人力资本水平与之相匹配。或者说,掌握这些技能的人呈现出来的人力资本积累状况即为劳动力所具备的新质生产力特征。本文用“七普” 数据从总体上对各世代人群的高学历、专业技术两类高质量人力资本进行观察。Z 世代逐渐成为劳动力市场上高质量人力资本的主力,Boomer 世代中65 岁及以上人口接受大学专科以上程度教育的比例较低,逐渐退出劳动力市场。
接下来使用2021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SS)数据对不同世代群体的新质生产力特征进行比较,观察Z 世代群体的不同表现。由于该数据覆盖全国除港澳台外的31 个省(区、市),包括151 个区市县,604 个村/居委会,7000 余个家庭中当年年满18~69 岁的人口。基于本文研究目的,从2021 年10137 个样本中选取4914 个年龄在18~64 岁的就业者数据。在此范围内的各世代出生年份为: Z 世代,1995 ~2023 年; Y 世代,1981~1994 年; X 世代,1965 ~1980 年; Boomer世代,1957~1964 年。各世代在样本中所占比例为7.75%、31.61%、45.23%、15.41%。根据可得数据,基于“能力-意愿” 框架下的新质生产力水平评价体系观察各世代群体的情况及Z 世代群体表现。
4.1.1 教育: Z 世代劳动力有更高的受教育水平
新质生产力需要更高人力资本水平的劳动力来实现。如按照人们18 岁上大学计算,大学专科及以上受教育程度毕业的Z 世代2016 年左右开始进入劳动力市场; Y 世代的进入时间是2002 年。这是我国1999 年后高等教育扩招受益最大的两个群体,也是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主要人力资本。图1 显示了劳动力市场上各世代就业者受教育程度分布情况。从各世代表现来看,Z 世代劳动力中大学教育程度的比例最高,达到59.06%; Y 世代的比例为40.37%。均远高于其他世代的比例。同时,初中及以下学历的劳动力中,Z 世代所占的比例远低于其他世代,说明Z 世代群体从我国高中阶段教育逐渐普及中受益,也增加了他们接受高等教育的可能。Z 世代为当前及未来新质生产力提供了更高质量的人力资本储备。
图1 不同世代劳动者受教育程度比较
随着产业和技术变革,Z 世代将成为新质生产力的人力资本主力军。2023 年9 月智联招聘发布的《数字技术新职业趋势洞察报告》 显示,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数字孪生等前沿数字技术新职业对人才的学历和经验要求普遍较高。2022 年,人工智能工程技术人员、数字孪生应用技术员要求本科及以上学历的招聘职位数占比分别达到90%、79.1%,远高于全平台整体水平21.5%。
同时,数字经济发展推动行业产业的深刻变革,企业数字化转型带动新业态、新企业、新职业出现,劳动力市场需求侧的结构性变化促生大批新职业、新岗位和持续增长的用工需求。智联招聘数据显示,如果将2019 年的招聘规模视为1,2022 年数字孪生应用技术员招聘规模升至12.9,数字化解决方案设计师的招聘规模升至5.2,数据库运行管理员的招聘规模升至2.3,这也是招聘规模增幅排名前三的职业。
4.1.2 培训: 更多的Z 世代参加有关提高技能的培训
培训是接受学校教育之外提高人力资本水平最重要的方式。图2 比较了不同世代群体参加有关提高技能培训的情况。Z 世代中有50.88%、Y世代有45.13%的比例参加过工作单位提供的提高技能方面的培训; X 世代和Boomer 世代的比例分别为36.40%和23.00%,远低于前两个世代群体。Z 世代更多的培训和入职时间有关,在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的调查年份进入职场最大年龄的Z 世代仅26 岁,按读完大学本科算大概毕业4年左右。不过,Y 世代参加培训的比例也较高说明入职年龄不是唯一影响因素。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如图3 所示,在所从事工作对专业技能要求的感知上,Z 世代和Y 世代在各个程度的比例十分接近,与其他两个世代群体形成较大差距。在对工作所要求的高专业技能感知上也比其他两个世代更强烈。
图2 不同世代劳动者参加有关提高技能培训的比较
图3 不同世代劳动者对工作所需专业技能感知的比较
综合图2 和图3 数据,进一步观察Z 世代和Y 世代认为工作需要专业技能(很高/较高/一些)的样本中在过去12 个月参加过工作单位提供的提高工作技能方面培训的情况。在对此问题进行回答的人中,认为工作需要很高专业技能的Z 世代参加培训的比例为74.19%,Y 世代为84.62%; 认为工作需要较高专业技能的Z 世代参加培训的比例为56.47%,Y 世代为56.60%; 认为工作需要一些专业技能的Z 世代参加培训的比例为52.38%,Y 世代为50.57%。只有在认为工作需要很高专业技能上Z 世代的回答明显低于Y 世代,说明培训有效提高了劳动力的专业技术能力,入职年限主要影响需要很高专业技能的工作。
在过去12 个月参加过工作单位提供的提高工作技能方面培训的劳动力认为所从事工作不需要专业技能的比例降低一半左右,Z 世代、Y 世代、X 世代和Boomer 世代分别为14.94%、11.70%、18.64%、25.00%。智联招聘数据显示,2023 年,超七成的企业在员工数字技能培养上增加投入。从投入时间和成本上多数企业的重视程度都相比上一年提高了。
4.1.3 互联网: 更多的Z 世代劳动者使用互联网工作和学习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要站在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高度,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发展安全两件大事,充分发挥海量数据和丰富应用场景优势,促进数字技术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赋能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不断做强做优做大我国数字经济”。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2020年以来,以互联网技术及相关服务为载体的数字经济快速扩张,《数字中国发展报告(2022 年)》 显示,我国数字经济规模2022 年达到50.2 万亿,总量居世界第二。
在此过程中,不仅使“数字原住民” 的Z 世代更密切接触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数字技术,人们工作、消费等方式的线上和数字化转型促使各行业的劳动者使用数字技术进行生产劳动。尤其是,数字技术和数字经济已经成为世界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先机,互联网等数字技术应用能力成为劳动者进入新技术、新产业等新质生产力部门的重要标准。从不同世代群体使用互联网工作情况看,如图4 所示,刚刚进入职场不久的Z 世代快速适应数字化转型,2021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中通过互联网进行商务活动或工作的Z 世代劳动者比例近70%。Y 世代、X 世代和Boomer 世代的比例依次下降,约为58%、35%、20%。在对“从不” 使用互联网进行商务或工作的回答中,Z 世代的比例为31.64%,Y 世代、X 世代和Boomer世代的比例明显上升,分别约为42%、65%、80%。图5 关于不同世代劳动力使用互联网进行学习教育活动的调查显示相似的结果。总体看,Z 世代网上学习的频次没有明显高于Y 世代,但远高于其他两个世代。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Z 世代网上活动的多样性,在工作之外有更多的选择。
图4 不同世代劳动者上网进行商务或工作的比较
图5 不同世代劳动者上网进行学习教育活动的比较
4.1.4 职业与行业: 更多的Z 世代劳动力从事专业技术岗位和新兴产业工作
上述双层模型中,上层为为非线性优化模型,下层为二次规划问题,本模型引入大规模优化问题建模语言AMPL并调用IPOPT求解器来分别获取上下层问题的最优解。
图6 呈现了2021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中职业大类为“专业技术人员” 中各世代群体所占的比例,以及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两类有代表性的新质生产力行业。显而易见的是,尽管Z 世代刚刚进入劳动力市场,但在专业技术岗位和技术密集型产业中已经占据重要位置,在每个类别中的比例都高于其他世代群体。在专业技术人员中,Z 世代所占比例为24.66%,高出Y 世代10.29 个百分点,高出X 世代15.93 个百分点,高出Boomer 世代9.81 个百分点。在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中,Z 世代、Y 世代、X 世代和Boomer 世代劳动力所占比例分别为3.19%、2.65%、0.79%和0.23%。在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中,各世代所占比例依次为1.60%、0.60%、0.84%和0.46%。
图6 不同世代劳动者从事专业技术工作和新兴产业情况
综上所述,与其他世代群体相比,Z 世代群体在受教育程度、技能培训频次、互联网应用能力、从事专业技术岗位和新兴产业工作这些体现人力资本水平的指标上表现更优,拥有更强的参与新质生产力的能力。这意味着在跨期生产力模型中,t+1 时期的物化劳动和活劳动相比于t时期复杂程度更高。物化劳动复杂化导致劳动条件改善,活劳动以教育培训和知识外溢的途径提升质量,即劳动转换系数α、ɕ 均大于1,在t+1 时期发挥出更多的生产力。这意味着Z 世代群体在要素维度表现出更高的新质生产力水平。
4.2.1 信任水平: Z 世代群体较低的人际关系信任度
根据2021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数据,图7 绘制了不同世代群体对人与人之间信任水平的打分情况。分值从1 分到10 分表明信任水平的逐渐增强。1 分表示非常不信任,10 分表示非常信任。从参与调查的总体情况看,Z 世代、X 世代、Y 世代、Boomer 世代各有1213 人、2310 人、3562人和1714 人对该选项进行评价,平均得分依次为6.84 分、6.59 分、6.60 分、6.71 分,打分在5 分以下的比例均低于5%,说明社会整体较高的信任程度。不过,从分数的比例分布看,只有9.4%的Z 世代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表示“非常信任”,而X 世代、Y 世代、Boomer 世代分别为13.13%、19.95%和27.42%,远高于Z 世代的比例。
图7 不同世代劳动者对人与人之间信任水平的评价
图8 不同世代劳动者参与社会服务的情况
4.2.2 社会服务参与: Z 世代群体较高的社会服务参与率
结果显示,在调查时间近3 个月内,有41.06%的Z 世代参与过志愿服务,高于Y 世代和Boomer世代,略低于X 世代的42.24%。从志愿服务需要的专业技能看,Z 世代有68.87%认为需要专业技能,高于其他世代。
综上所述,与其他世代群体相比,Z 世代群体在参与新质生产力的意愿上并未表现出更大的积极性。这意味着在跨期生产力模型中,衡量要素之间的协调-冲突的程度的系数A在t+1 时期未必大于t时期。也就是说,Z 世代群体未必在协作维度表现出更高的新质生产力水平,这需要更多的实证经验来确定这一结论。
根据“七普” 数据,2020 年就业人口中大学专科及以上受教育程度占比为22.83%。由于普查数据在年龄段上不能与世代群体完全匹配,按照各世代群体在2020 年的年龄,测算大学专科以上受教育程度劳动力的年龄分布情况为: 16 ~24岁群体为11.01%,即Z 世代群体比例高于这个数值,因为最早1995 年出生的Z 世代在2020 年年龄已到25 岁,但在普查数据中无法单独区分,将计入25~29 岁群体; 25 ~39 岁群体为60.68%,即Y 世代群体比例低于这个数值,理由如上,包含了年龄为25 岁的Z 世代; 40 ~54 岁群体为24.99%,即X 世代群体比例高于这个数值,因为最早1965年出生的X 世代在2020 年的年龄为55 岁,将计入Boomer 世代的比例; 55 ~69 岁群体为3.26%,即Boomer 世代群体比例低于这个数值。图9 呈现了按照“七普” 数据年龄分类标准下接受大学专科以上教育程度劳动力分年龄段占比情况。从总的趋势看,2020 年,30 ~34 岁的Y 世代群体在劳动力市场占比最高,为24.01%。之后的年龄段群体比例迅速下降。预计在2025~2030 年,年龄在25~30 岁左右的Z 世代将成为高学历劳动力的主力军。
图9 2020 年接受大学专科以上程度教育的就业者分年龄段占比情况
在国家信息化战略的推动下,教育信息化水平快速发展,基础设施、数字教育资源、教学应用、管理信息化、保障机制不断进步[25],教师队伍信息化素养和现代治理水平不断提升[26]。这导致了90 后到00 后从“网络一代” 到“算法一代”的转变,Z 世代体现出“数字原住民” 的天然优势,在新的数字经济、智能经济时代将在一些新质生产力领域展现出比其他世代更强的竞争力。
使用“七普” 长表数据中“4-7 全国分年龄、性别、职业种类的就业人口” 的“专业技术人员”反映劳动力专业技术情况。采取与上述受教育程度一致的做法进行计算。2020 年,我国专业技术人员在总就业人口中占比为22.83%。各世代群体分布情况为: 16~24 岁群体为10.31%,即Z 世代群体比例略高于这个数值; 25~39 岁群体为53.46%,即Y 世代群体比例略低于这个数值; 40 ~54 岁群体为30.43%,即X 世代群体比例略高于这个数值; 55~69 岁群体为5.52%,即Boomer 世代群体比例略低于这个数值。
图10 呈现了按照“七普” 数据年龄分类标准下专业技术人员分年龄段占比情况。从总的趋势看,呈现出与上述受教育程度相似的情况。2020年,30~34 岁的Y 世代群体在劳动力市场占比最高,为20.48%。之后的年龄段群体比例迅速下降。预计在2025~2030 年,年龄在25~30 岁左右的Z 世代将成为专业技术人员的主力军。同样,可能在一些新质生产力领域展现出比其他世代更强的竞争力。
图10 2020 年劳动力市场上专业技术人员分年龄段占比情况
同时注意到,以39/40 岁为分界线,在此年龄之后的专业技术人员比例高于接受大学专科以上程度教育劳动力的比例,说明“干中学”、培训等非正规教育以及自学等形式有效的提高了劳动力的人力资本质量。两组数据的比较还说明了Z世代和Y 世代在接受高等教育上有更多的机会。
信息产业是新质生产力的代表性产业,从业者的年龄结构可以比较各世代群体形成新质生产力的能力。可以看到,Y 世代群体和Z 世代群体已经成为信息产业的中坚力量,相对于其他群体具有绝对优势,Z 世代群体在未来会发挥更大的作用。《中国人口普查年鉴-2020》 详细披露了第七次人口普查的分项数据。在长表数据资料的第四卷“就业” 里有各个大类行业及细分行业的就业人口的年龄分布情况。数据显示,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中,35 岁以下员工占比高达64.6%。脉脉数据研究院调查显示,2021 年,大型互联网企业员工平均年龄从27 岁到33 岁不等,其中字节跳动员工平均年龄为27 岁,已处于Z 世代群体年龄段。2021 年,张江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杰出创新创业人才100 人中,1/3 为40 岁以下青年。实践证明,随着时间的推移,Z 世代群体在信息产业中将会占据更大的比例,形成更强的新质生产力水平。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新质生产力” 对理解数字经济和新兴产业对人力资本的要求具有重要指导性意义。代际社会学为研究劳动力市场上高质量人力资本的分布、特征及Z 世代群体的表现提供了方法。基于“能力-意愿” 框架设置新质生产力创造水平评价体系,结合国家“七普” 数据呈现的劳动力市场总体情况,使用2021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SS)数据进行比较分析,有以下发现。
与其他世代劳动力相比,Z 世代群体在新质生产力创造的能力维度呈现出代际比较优势,“七普” 和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数据均证明了这一结论。Z 世代的出生和成长经历使其具有“数字原住民” 的天然优势,数字经济时代这种优势更加显著。2021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数据分析结果显示,与其他世代相比,Z 世代在高等教育受教育程度、参加专业领域内职业技能培训、使用互联网进行商务和工作、从事专业技术和新兴产业工作等领域均表现出更明显的优势。需要注意的是,新质生产力依托于全球产业链加速重构和现代产业体系加快建设的时代背景,集中于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充满机遇的同时也有着较大的不确定性。这意味着新质生产力对人力资本的教育程度、培训水平、适应能力、创新能力有更高的要求。因此,Z 世代群体需要更高产教融合水平和科技水平的教育培训模式,还要具备更强的自我学习能力。只有这样,Z 世代劳动力才能在新兴行业、产业领域发挥出更高的新质生产力水平。
与其他世代劳动力相比,Z 世代群体在新质生产力创造的意愿维度的代际比较优势并不明显。现有数据的不同指标,对Z 世代群体参与新质生产力的意愿评价时表现出一些冲突的结果。Z 世代群体相比较于其他世代群体而言,有更强烈的参与社会服务的意愿和技能,却有着更低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从社会认同角度分析,这意味着Z 世代群体虽然有着参与集体活动的意愿,但由于低信任度的存在,对于个体在集体中的身份认同会存在顾虑,从而影响其全身心投入生产活动的热情。Z 世代群体属于新质生产力创造的新生力量和进入者,进入者和在位者正确的生产关系是提升新质生产力的关键。具体而言,在位者应该给予进入者更多的入场机会和参与高水平生产力创造的机会,给予进入者更多的信任和宽容,并给予更加公平的薪酬待遇和宽广的晋升空间。提升这一群体为自己的报酬付出的活劳动比例。这可以有效提升Z 世代群体的社会认同感,从而激发更高的参与热情并提升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水平。
新质生产力是人类文明进程的必然结果,体现了新一轮科技革命中对人主体能力的更高要求,即人运用高质量人力资本、新型生产资料、新兴技术、新型生产和组织形式等新的生产要素创造新产品和新价值、形成新兴产业的能力。伴随互联网成长起来的Z 世代是新质生产力中最积极、最活跃、创新力最强的人力资本。随着新技术和新产业的进一步发展,以及更多接受高等教育的Z 世代进入劳动力市场,劳动力结构将发生重要转变。随着人口红利消失,人力资本红利将成为经济增长新的动力源。
注释:
①根据统计局指标解释,“三新” 经济是以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为核心内容的经济活动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