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安全视角下国际能源贸易网络韧性测度研究

2024-05-09 06:14:10
工业技术经济 2024年5期
关键词:韧性煤炭天然气

焦 兵

(西安财经大学管理学院,西安 710100)

引 言

随着贸易全球化的深入推进和经济一体化水平的持续加强,国际能源贸易的规模不断扩大,全球能源贸易网络日益复杂。根据国际能源署(IEA)的统计数据,2022 年全球石油储量为2406.9 亿吨,其中委内瑞拉、沙特阿拉伯、伊朗、加拿大和伊拉克等5 国的总储量为1490.5 亿吨,约占全球储量的62%; 2022 年全球天然气储量为211 万亿立方米,其中俄罗斯、伊朗、卡塔尔、美国和土库曼斯坦等5 国总储量为133.3 万亿立方米,约占全球储量的63%。由此可以看出,全球能源分布主要集中在俄罗斯-中亚、西亚、北非、美洲等区域,这一能源分布状况导致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呈现出典型的中心-外围模式,因而产生明显的分层化贸易网络格局。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在全球经济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同时,也面临着日益增多的挑战和风险。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不稳定性和不可靠性问题引起世界各国越来越多的关注,如新冠肺炎疫情扩散、俄乌冲突等突发性因素,对全球能源贸易网络造成巨大冲击; 另外,全球能源供需严重失衡,导致能源市场急剧震荡,能源价格剧烈波动,对全球能源市场稳定以及世界经济发展构成严重威胁。此外,全球能源危机的持续时间及发展态势也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能源供应链的区域化成为国际能源供应的新特征。

在全球政治经济格局深刻调整和中国积极构建高水平能源对外开放新格局的背景下,国际能源产业链安全对于中国能源安全和经济稳定具有举足轻重的战略意义。“十四五” 时期,中国面临的国内外环境都在发生巨大的转变,经济高质量发展战略持续推进,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能的关键攻坚期。在这一背景下,保障能源产业的供应链安全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目前中国是世界最大的能源进口国,石油对外依存度超过70%,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超过50%,国际能源贸易成为国内能源稳定供应和经济发展的重要保障; 同时,中国超过一半的能源贸易是通过海运形式进行的,“马六甲困境” 成为威胁中国能源安全的最大因素,在极端情况下会面临“卡脖子” 风险。因此研究国际能源贸易网络韧性对保障中国能源安全和建设高水平能源对外贸易格局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利用贸易网络分析方法,从能源安全视角构建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并从静态和动态两方面对网络韧性进行测度。具体而言,本文研究内容主要包括3 个方面: (1) 参考贸易网络分析方法,利用全球各国双边能源产品(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的国际贸易数据,构建国际能源贸易网络; (2) 通过构建网络传输性、集聚性、层次性和匹配性指标,从全球-产品层面对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静态韧性进行测度; (3) 利用中断模拟方法,设置规则在单位时间内对国际能源贸易网络进行持续扰动冲击,从国家-产品层面对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关键节点进行动态韧性测度。

已有关于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研究,主要关注行业贸易网络的结构性特征,对供应链安全性的讨论不多。本文从能源安全视角提供了一个全面、客观识别各国能源贸易网络安全性的量化方法,该方法依据社会网络分析理论,能够较好地揭示贸易网络韧性特征及其理论逻辑。此外,当前世界各国普遍关心能源供应链安全,但缺乏有效度量供应链韧性的方法。本文提出的测度方法可用于观察世界各国能源供应链韧性,有助于识别外部环境变化对各国能源供应链的冲击影响,并为相关能源安全政策落地提供理论和实证支撑,因而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1 文献评述

近年来,学者逐渐开始用复杂网络理论研究国际能源贸易问题,如何则等[1]利用复杂网络方法研究了世界能源贸易网络的演化特征,解释了供需大国的能源竞合关系; 祝孔超等[2]借助复杂网络方法研究了“一带一路” 沿线能源贸易的产品结构、网络结构及空间格局演化特征; 刘立涛等[3]基于复杂性网络方法刻画中国石油资源供应网络和时空格局变化趋势,揭示中国石油资源供应安全演进特征及其主要影响因素。马远和徐俐俐[4]利用复杂网络分析方法对“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天然气贸易网络结构特征、微观模式及其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由此可见,复杂网络理论已成为研究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主要手段之一。

自2018 年以来,在国际局势错综复杂导致世界能源安全受严重威胁的背景下,能源系统的韧性问题逐步引起了学者的广泛关注。韧性概念首先是由Holling[5]从工程力学移植到生态系统的研究中,之后Reggian 和Graaff[6]将韧性概念引入到经济学研究。近年来国外学者开始关注能源领域的韧性研究,如Sharifi 和Yamagata[7]基于可持续发展理论,首次提出了被学界普遍接受的能源系统韧性定义,即能源系统在面对灾害时通过一系列的准备、吸收、恢复和适应来确保能源供给、运输、分配的可用性、可达性、可承受性和可接受性4 个方面。Tiwari 等[8]从物理、信息、经济和社会4 个层面测度了美国能源服务体系的韧性;美国桑迪亚国家实验室在对电力、石油天然气部门韧性测量的研究报告中提出能源系统韧性指标应从冲击的类型、系统性能、出现的结果等多个角度选取,但是没有给出具体的可计算指标[9]。从上述研究可以看出,国外学者对能源系统韧性测度指标的构建多是比较宽泛且不易定量分析的。

贸易网络作为一种复杂网络,国家(地区)之间的经济、政治、文化冲突都会对其造成冲击,因此贸易网络应该具备应对持续性冲击所需要的抵抗性和冲击结束时的恢复性。本文的贸易网络静态韧性是指网络在面对扰动事件时调整其行为以维持基本功能的能力。因此,贸易网络结构的属性是衡量贸易网络功能和韧性的基础。Birkie 等[10]提出使用节点数量测度网络静态韧性。Kazemian 等[11]将总体接近中心性和总体度中心性纳入网络韧性评估体系。Jackson[12]认为中介中心性对整体网络流通路径有重要影响,可以作为反映网络韧性的关键指标。而贸易网络动态韧性则是指通过模拟网络受到外部冲击影响时,贸易网络的抗冲击力以及冲击结束后贸易网络恢复到初始状态的恢复力[13]。外部冲击因素包括国际贸易摩擦、自然地质灾害、战争等因素,这些干扰由于网络中贸易供需关联性会产生波及效应,对整个贸易网络的运行效率造成损坏[14]。随着贸易网络韧性研究的兴起,关于能源贸易网络韧性的测度研究也逐步增多。于娱等[15]基于铁矿上下游五大类产品,构建国际贸易网络对国际铁矿资源全产业链产品贸易网络的韧性进行测度。沈曦等[16]基于多层复杂网络理论构建关键矿产资源全球贸易模型,运用多风险场景仿真结果对镍矿资源产业链中6 种产品的国际贸易网络节点的风险韧性进行评价。Sun等[17]通过构建全球油气资源交易网络的网络韧性评价框架,从多维度和多指标视角考察了全球原油和天然气贸易网络结构韧性演化特征。

从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研究成果梳理中可以看出,当前学者们针对能源系统韧性和国际矿产资源贸易网络韧性的结构特征、影响因素以及空间演化路径等方面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但针对国际能源贸易网络韧性的测度研究较少,而从动态视角对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抗冲击性进行评估的研究则还处于起步阶段。基于此,本文对国际能源贸易网络韧性从静态和动态两方面来测度,静态方面主要利用相关拓扑指标来衡量传输性、集聚性、层级性和匹配性,动态方面主要利用性能变化来衡量抵抗吸收能力和恢复调整能力。

2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静态韧性测度

2.1 数据来源

传统能源一般包括煤炭、石油和天然气3 类,本文使用海关编码协调制度(Harmonized System,HS)作为贸易商品统计准则。通过查询相关HS 编码,本文确认三大能源产品的编码分别为: 煤炭2701、石油2709、天然气(液态天然气271111 和气态天然气271121)。本文使用的具体产品数据主要来源于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UN Comtrade)中2020 年50 个国家(地区)之间的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进出口贸易量。同时,根据BP 统计数据,2020 年GDP 全球排名前十的经济体(美国、中国、日本、德国、英国、印度、法国、韩国、俄罗斯、巴西)是国际能源的主要进出口国家,在国际能源贸易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因此,为分析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关键节点的抗冲击性,选取这十大经济体作为研究对象。由于不同国家的统计口径不一致,为了更加全面地反映全球能源贸易情况,对同一贸易流进出口方报告不一致时取两者的平均值。根据国际能源贸易产品的三大分类,本文构建以国家为节点、以贸易量为边的3 类有向加权贸易网络。

2.2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构建与结构特征分析

根据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中国家之间主要能源产品进出口贸易量数据,本文利用Gephi软件绘制煤炭、石油、天然气的国际贸易网络图(见图1)。

图1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结构图

由图1 可以看到,在国际煤炭贸易网络(图1(a))中,美国、中国、印度尼西亚、澳大利亚等国的煤炭出口量都比较大。其中澳大利亚煤炭的主要出口国是日本、韩国、中国和印度,印度尼西亚煤炭的主要出口国是中国和印度,而中国情况比较特别,不仅是煤炭出口国,还是重要的煤炭进口国,这在国际煤炭贸易网络中是较为罕见的。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包含两个: (1) 澳大利亚等国的煤矿大多是露天煤矿,开采成本低,利用海运运到中国南方地区的成本往往比从中国北煤南运的成本要更低; (2) 澳大利亚和印尼等国的煤炭具有低灰、低硫、高反应等特点,是高质量炼焦煤,弥补了中国焦煤产量少的短板。

在国际石油贸易网络(图1(b))中,沙特、俄罗斯、阿联酋、荷兰等国是主要的石油产品出口国,承担了超过60%的国际石油贸易份额,中国是最重要的石油进口国,全球最主要产油国沙特、俄罗斯、阿联酋和安哥拉等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都是中国。

由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图1(c))可以看出,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呈现出典型的区域性贸易网络特征,挪威和俄罗斯是欧洲国家天然气进口的主要供应国,澳大利亚是包括中国、日本和韩国在内的东亚国家的天然气进口的主要供应国,加拿大则是美洲地区天然气进口主要供应国。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和乌兹别克斯坦也是中国天然气贸易的主要供应国。

2.3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静态韧性的测度

2.3.1 指标设计

为了分析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传输性、聚类性、层级性和匹配性,分别构建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平均路径长度、平均聚集系数、网络节点度及度关联指标。

(1) 平均路径长度

平均路径长度通常被认为是衡量网络传输性的重要指标,一般认为平均路径长度越长,网络节点之间的资源和信息扩散越慢,网络的传输效率越低,其计算公式为:

式中:L代表的是贸易网络节点的平均路径长度;N为贸易网络的节点数量;dij是贸易网络中节点i和节点j之间的加权最短路径。

(2) 平均聚类系数

网络节点的聚集程度越高,则节点间的联系越紧密,本文用平均聚类系数来反映网络的聚类性特征。平均聚类系数是节点i与其相连节点j实际存在的连接边数与所有连接总边数的比值之和与总节点数的比值,其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AC为贸易网络的平均聚类系数;ti为节点i与相邻节点之间实际发生贸易联系的边数量;qi为节点i的相邻节点的数量,N为贸易网络的节点数量。

(3) 节点度

在有向网络中,节点的入度表示进入该节点的边数量,节点的出度表示从该节点出发的边数量,节点的度为入度与出度之和,表示与该节点相关联的边数量,其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Di为贸易网络中节点i的度;为贸易网络中节点i的度在所有节点度中的排序,C为常数,α为度分布斜率,度分布斜率绝对值的大小可以显示出网络层级性特征显著性,因此可以将网络中节点的度按从大到小的顺序进行排序,然后依据节点度与其对应的位序制成散点图,并计算斜率α,α越大,层级性越高。

(4) 度关联

度关联指标可以用来表示网络中节点的倾向性和网络的匹配性特征,其中匹配性分为同配性和异配性,同配性即度正关联,指节点度较大的节点之间连接更多,节点度小的节点更倾向于与同样节点度小的节点相连; 异配性则相反,表现为度负关联。度关联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ADi为贸易网络中所有与节点i直接连接的所有节点度的平均值,Di为贸易网络中节点i的度;N为贸易网络的节点数量;C为常数;b为度关联系数,用来衡量贸易网络中各节点之间的匹配性。

2.3.2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传输性和集聚性测度依据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中50 个国家(地区)之间的能源产品进出口贸易量数据,本文计算出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各项参数数值,具体结果见表1。

表1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传输性、聚类性测度结果

从表1 可以看出: (1) 国际煤炭贸易网络的网络密度最大,国际石油贸易网络的网络密度次之,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的网络密度最小,这表明天然气贸易网络参与的国家之间贸易量较少,主要是因为受地域分布不均衡的影响,天然气贸易主要发生在资源大国与需求国之间,相应的主要出口国与进口国更加固定。国际煤炭贸易网络中各国之间的贸易联系最紧密,网络连接最紧凑;(2) 国际石油贸易网络的平均加权度远远高于煤炭和天然气,这表明石油贸易流动量在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是最高的; (3) 国际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贸易网络的平均聚类系数分别为0.608、0.515、0.405,系数值相对较高,这表明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都存在较多的边缘孤立节点,能源贸易网络的聚类效果明显,这一结论在图1 的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结构图中也可以看出; (4) 国际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贸易网络的平均路径长度分别为1.713、1.733 和2.183,国际煤炭贸易路径最短,其区域时效性和传输效率最高,而天然气贸易网络的平均路径长度最大,其网络传输效率较低。

总体来看,国际煤炭贸易网络大多是最高的,这表明国际煤炭贸易网络相较于石油、天然气表现出更好的关联性和稳定性,网络系统较为成熟,韧性较好,石油贸易网络韧性次之,天然气贸易网络的韧性较差。

2.3.3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层级性测度

本文利用节点度指标对国际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贸易网络的层级性进行评估,进一步确认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各国间的位置差异状态,如图2所示。

图2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度分布

由图2 可知,国际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贸易网络度分布在双对数坐标下服从幂律分布,具有无标度网络的基本特征。从总的拟合曲线斜率来看,国际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贸易网络的曲线斜率分别是0.4971、0.5906 和0.7910,斜率相差不大,层级性没有出现较大差异。

从节点度数据可以看出,能源贸易网络层级性的排序为天然气>石油>煤炭,这说明在天然气国际贸易网络中,核心国家的地位更加突出,马太效应明显,天然气资源在贸易网络核心国家间流动频繁。而国际煤炭贸易网络层级性较低,说明在国际煤炭贸易网络中,存在较多贸易联系紧密的国家,核心国家地位不突出,层级分布较均匀,单一核心国家在贸易网络中的支配力不强。

2.3.4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匹配性测度

本文利用度关联指标计算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各节点之间的匹配性,并绘制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度关联图,如图3 所示。

图3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度关联示意图

由图3 可以看出,3 类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度关联系数b均为负值,即网络呈现负关联,节点之间表现为异配性,即节点度大的点和节点度小的点之间发生贸易联系较多,这表明各国家间能源贸易联系向多样化趋势发展。其中,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贸易网络中度关联系数b的绝对值分别为0.2654、0.2948、0.203,异配性强弱排序为石油>煤炭>天然气,这表明国际石油贸易网络中属性不相近的节点间的联系比较紧密,煤炭次之,天然气最少,贸易大多发生在节点度属性相近的国家之间。

3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动态韧性测度

3.1 指标设计

本文利用中转能力和扩散能力表示关键节点的抗干扰性,中转能力和扩散能力越高,说明这些关键节点在网络中与其他节点的联系越紧密,当网络中某些节点失效时,自身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少,即抗冲击性越强。

3.1.1 中转能力

本文用中介中心性指标来衡量关键节点的中转能力,该指标表示某节点处于其他任意两节点间最短路径桥梁的次数,该指标数值越大,表明该关键节点在网络中的连接能力越强。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BCi为节点i的中介中心性;njk(i)表示网络中其他任意两节点j和k间最短路径经过节点i的次数,njk表示网络中其他任意两节点j和k间最短路径的数量。

3.1.2 扩散能力

用特征向量中心性来衡量网络关键节点的扩散能力。该指标越大,表明和该国家有贸易联系的其他国家越多,这个国家也越重要。扩散能力指标的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xb为N维中心向量,经过多次迭代达到收敛;A为贸易网络的邻接矩阵;λ为邻接矩阵对应的特征值。

3.1.3 综合韧性能力

为了评估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在受到冲击到恢复过程中的综合韧性能力,利用CRA(Comprehensive Resilience Ability)来表征综合韧性值,其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RDCDS是冲击阶段网络变化速率,用来表示冲击阶段网络效率下降的快慢程度,其公式为:

RDCRS是恢复阶段网络变化速率,用来表示恢复阶段网络效率下降的快慢程度,其公式为:

UTLOSTDS是冲击阶段单位时间韧性损失,用来衡量网络抗冲击能力,其公式如下:

其中,LOSTDS是冲击阶段网络韧性损失,NE(t)表示随时间变化的网络效率离散函数,Δt表示时间的变化量,t1表示恢复开始的时间,t2表示恢复结束的时间。

UTLOSTRS是恢复阶段单位时间韧性损失,用来评估网络恢复调整能力,其公式如下:

其中,LOSTRS是恢复阶段网络韧性损失。

3.2 外来冲击的规则设置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受到的外部冲击可以归类为随机策略冲击和确定策略冲击,随机策略冲击是指每个时间段随机选取一定比例的节点受到冲击,如自然灾害对运输通道的破坏,疫情对于供应链的阻断等非人为设计的不可预知的外来冲击。确定策略冲击是指有目的、有计划的外来冲击,如地缘政治冲突、贸易摩擦、经济制裁所带来对特定节点的人为冲击。

随机策略冲击包括随机移除节点和随机移除边两种方式,移除节点是指外来冲击某个国家导致网络失效,移除边是指外来冲击两国之间的贸易联系通道使网络失效。确定策略冲击包括按度值移除节点和按介值移除节点。当网络边数小于500 时,按度值≥10、介值≥0.005 移除节点; 当网络边数大于500 时,按度值≥20、介值≥0.010移除节点。假设外部冲击会使贸易网络每个时间段内失效1%的节点,直到贸易网络20%的节点失效后,外部冲击结束。

3.3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整体动态韧性的测度与比较

为了更好地比较随机策略和确定策略冲击方式下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综合韧性,根据式(9)计算得到3 类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综合韧性值CRA(如表3 所示)。

表3 能源贸易网络关键节点抗冲击能力的层级

表3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综合韧性水平比较

由表3 可以看出,在随机策略去节点的冲击方式下,煤炭贸易网络的CRA为13.0032,远远超过石油和天然气网络,这表明贸易国家间受到冲击状况下,国际煤炭贸易网络整体韧性较好,在遇到突发事件时网络不容易遭到破坏,而国际石油贸易网络的CRA只有2.9608,整体韧性水平较低,表明石油国际贸易网络容易遭到破坏。

在随机策略去边的冲击方式下,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CRA为2.0831,相较于煤炭和石油网络整体韧性水平较低,表明当国家间发生冲突时,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容易遭到破坏。从随机策略冲击的CRA均值看,国际石油贸易网络综合韧性水平较高,CRA值达到了5.4849,这表明在贸易网络通道受到冲击时,国际石油贸易网络抗冲击性相对较好。

在按度值大小去节点和按介值大小去节点的确定策略冲击方式下,国际煤炭贸易网络CRA值都是最大的,这表明国际煤炭贸易网络的综合韧性水平是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最高的,同时根据CRA水平排序,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综合韧性依次为煤炭>石油>天然气,这一排序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国际煤炭贸易网络中国家间贸易连线最多,石油贸易网络边数次之,而天然气贸易网络边数最少。正是由于国家间天然气贸易联系不够紧密,在遭到外部冲击时,也最容易受到破坏。

3.4 国际能源贸易网络关键节点动态韧性测度

3.4.1 总体分析

本文利用中转能力和扩散能力指标对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全球十大经济体节点的动态韧性进行总体分析,分析结果如图4 所示。

图4 节点抗干扰性指数分布

图4 显示的是全球十大经济体节点分别在国际煤炭、石油、天然气贸易网络中的中转能力和扩散能力水平。可以看出,在国际煤炭贸易网络中,各国间的中转能力和扩散能力总体相差不大,表明十国影响力比较接近,总体差异较小。具体到国际煤炭贸易网络的主要国家观察发现,中国中转能力排名第一,扩散能力排名第五,这说明中国在国际煤炭贸易网络中具备极其重要的地位,是该贸易网络的关键节点。由于中国在国际煤炭贸易网络中既是重要进口国又是重要出口国,是最主要的国际煤炭贸易中转桥梁,同时和中国发生贸易联系的都是重要煤炭出口国,因此中国的扩散能力同样很强。

在国际石油贸易网络中,各国间的中转能力和扩散能力差值较大,美国中转能力最强,俄罗斯中转能力最差,而印度扩散能力最高,俄罗斯扩散能力最低,说明在国际石油贸易网络中,俄罗斯作为重要石油产出国和出口国的动态韧性最差,很容易受到贸易制裁的打击,导致国家石油安全出现巨大危机。中国作为全世界最大石油进口国,石油进口依存度已经超过70%,为了保障国家安全,中国积极实施进口来源国多元化策略,因此国际主要产油国都与中国有巨额进出口贸易额,这导致中国扩散能力很强。同时,中国作为石油最终消费国,几乎不会作为其他两国石油贸易的桥梁,因此中国在国际石油贸易网络中的中转能力很弱。

在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中,各国间的中转能力和扩散能力指数出现了更大的幅度差值,中转能力指数最大差值超过0.25,扩散能力指数最大差值超过0.26,这一巨大差距表明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对中转能力和扩散能力较强的少数核心国(如中国、美国)依赖度较高。美国无论是中转能力还是扩散能力都很强,因此在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受到外部冲击时,美国作为关键节点的动态韧性最强。中国在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中,扩散能力排名第一,而中转能力则排名后列。因为在国际天然气贸易中,中国最重要的天然气来源地为澳大利亚、土库曼斯坦、俄罗斯、美国、卡塔尔及马来西亚6 个国家,进口量合计1290 亿立方米,占比77%,中国的天然气贸易伙伴都是全球主要产气国,造成中国的扩散能力很强。同样中国作为天然气进口最大国家,也不会作为其他两国间的贸易连接桥梁,导致中国的中转能力较差。

3.4.2 层级分析

根据全球十大经济体节点在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的中转能力和扩散能力数值,对其划分层级(具体结果见表3)。

由表3 可以看出,通过对国际能源贸易网络抗冲击能力的测度分层,可以看出美国在国际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贸易网络中均处于第一层的位置,表明美国在国际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贸易网络中都具有极为显著的影响能力,是国际能源贸易网络核心国。英国在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的中转能力始终处于第一层位置,而扩散能力始终处于第二层的位置,表明英国在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的衔接能力尤为突出,但影响力表现中等,显现出英国在能源贸易网络中具有不可或缺的中转地位。值得注意的是,法国在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也几乎都处在第一层,这表明在能源贸易网络中法国显现出极高的衔接能力和影响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中国在3 类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几乎都处于第一或第二层的位置,这表明中国在能源贸易网络中具有较高的扩散能力,其主要原因在于中国对煤炭、石油、天然气的需求较大,与其他国家贸易联系广泛,处在贸易网络中较核心的位置,具有较强的抗冲击能力,作为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的关键节点,动态韧性较强。

4 研究结论及政策启示

本文利用复杂网络分析方法,分析了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韧性,并探讨了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关键节点的抗冲击性。主要结论如下: 国际煤炭贸易网络表现出较高的韧性水平,国际煤炭贸易网络内部各国的联系集聚度较高,网络中各节点贸易流较多元化,在受到不利冲击影响时可以及时做出调整,网络不易被破坏。国际石油资源分布地域异质性严重,国际贸易对石油出口国依赖严重,且石油依赖管道运输,运输方式上制约网络密集程度,这就导致了国际石油贸易网络容易因为战争等冲击导致运输管道被截断而导致网络瘫痪,网络稳定性较差。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的边数相比国际煤炭和石油贸易网络要少很多,这表明网络中各国间贸易联系不紧密,在按度值和介值大小去节点的确定策略冲击方式下,天然气贸易网络的网络效率下降最快。因此,国际天然气贸易网络的韧性最差,在受到外来冲击时,极易陷入整个贸易网络瘫痪。

在对国际能源贸易网络进行动态韧性进行模拟分析时发现,确定策略冲击对网络韧性的影响要比随机策略冲击大得多,网络性能下降的尤为厉害,这一研究结果表明度值、介值较大的核心国在国际能源贸易网络中起着很大的作用,对提升整个贸易网络韧性有重要作用。因此为保障中国能源安全,应与国际能源贸易网络核心国建立友好合作关系,加强贸易联系。在中国能源贸易伙伴中,西亚和中亚地区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2022 年中国石油进口的50%来自于西亚地区,管道天然气进口的80%来自于中亚地区,尤其是土库曼斯坦一国就占到了56%。因此在“一带一路”倡议深化实施阶段,应该尽快建立中国-中亚-西亚能源经济圈,增长中国能源贸易网络韧性。

此外,在随机策略去除边的模拟实验中,国际能源贸易网络的网络效率几乎呈直线下降趋势,这表明对贸易通道的封锁要比贸易国家间的贸易摩擦冲击带来的贸易网络韧性影响大得多,这对中国能源安全的启示是: 中亚和西亚地区拥有丰富的油气资源,是中国能源进口的主要来源地。通过建设中国-中亚-西亚跨国油气管道,中国可以直接从这些地区获取能源,加大油气资源管道运输在国际能源供应中的比重,缓解海运比重过大而导致的“马六甲困境”。同时,与传统的海运相比,管道运输具有更高的安全性和稳定性。管道运输能够避免海运中的天气变化、航道拥堵等风险,确保能源的稳定安全供应。跨国油气管道还可以减少能源在运输过程中的损耗和浪费,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因此,加强中国-中亚-西亚跨国油气管道建设可以确保跨国油气管道建设的顺利进行,为中国能源安全提供坚实的保障。

注释:

①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共包含50 个国家(地区)能源贸易数据,网址为https:/ /comtradeplus.u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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