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碧波荡漾的白鹭河上，不时掠过一抹抹颀长的身影，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白色，那是白鹭在水光山色间悠闲地觅食。岸边有散步的一家三口驻足观看。

男人眺望着河中央的白鹭岛，喃喃道：“家乡的山变绿了，水变清了，鸟儿飞回来了。”孩子指着水面上低旋的白鹭，疑惑地问：“爸爸，这里为什么这么多鸟儿？”男人俯下身，拍着孩子的肩膀：“那是因为，有一群一直守护着它们的人……”

一

夏天的白鹭河水涨起来了，浑黄的河水夹杂着树枝和水葫芦奔涌着，河中央的白鹭岛也被河水团团围绕。河中央漂着一只竹筏，上面是一大一小两个小不点儿，大些的男孩光着膀子，小些的女孩扎着羊角辫。

“今天哥带你去个好地方！”虎子一边撑船，一边神秘兮兮地说。

妞妞蹲在船尾，兴奋地左右张望。

竹筏在河中心的小岛上靠了岸。

二

一盏昏黄的灯泡，一张破旧的书桌，桌旁蹲着一只大白狗。桌底下是两个毛茸茸的小黑脑袋，四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雪白的雏鸟。小白鹭躲在墙角，局促地用长喙梳着刚长齐的羽毛。

虎子站起身：“你在这儿别动，我去拿点水来喂它。”冲出门的虎子跟爷爷撞了个满怀。

见虎子慌慌张张，张老汉快步走进房间：“憨娃儿，又到岛上捉鸟了？我看你们，真是欠揍了……”

三

大课间，一群穿着脏兮兮校服的小学生蹲在教室的角落里。这时，杨老师走了进来：“同学们回到座位，我来布置一下今天的作业。”同学们还是围着不肯离开。已经有嘴快的孩子嚷嚷着：“老师快来看，白鹭鸟崽子！”

杨老师凑上前去，看到一只羽毛刚刚长齐的小鸟，雪白的羽毛，橘黄的长喙，还不太会飞。杨老师表情严肃起来：“是谁抓的鸟？”

虎子连忙抢着回答：“老师，我没有抓鸟。昨天我和妹妹去岛上探险，看到一只小鸟从鸟窝里掉到地上受了伤，怪可怜的，就把它带回来了。”

杨老师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同学们，这只鸟叫黄嘴白鹭，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们上小学之前，有见过这种鸟吗？”大家纷纷摇头。“这种鸟对环境要求很严格，这两年我们这里的生态环境变好了，它们才飞回来的。同学们，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护好它们，把它们留下？”“是的！我不再抓着它玩了，我一定带回去把它好好养大，长大以后再把它放回岛上去。”虎子拍着胸脯保证。

杨老师摸了摸虎子的圆脑袋。

四

虎子和妞妞在河边支起了钓竿，一根线，一个桶，承载了兄妹俩满满的希望。不一会儿，水桶里便有了四五条大大小小的鱼。

两人提起装着鱼的水桶，吃力地往家走，桶里的水洒了一路。

到了家，虎子找来一个大瓦盆，在里面铺上不合身的旧衣服，又到草垛里扯了几把干草，把小窝收拾得舒舒服服的，這才放心将小白鹭转移到新家里面。大白狗也摇着尾巴走了过来，轻轻嗅着白鹭鸟的新家。

张老汉嘟囔着：“弄弄弄，整天弄啥子弄，不写作业。”

虎子撅起小嘴说道：“爷爷！老师说这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咧，咱们可别养不好了。”

“保护动物啊？确实哦，上次见它们，还是我年轻的时候……这两年环境越来越好，它们都飞回来了。”

虎子用小刀将鱼切成小块，送到小白鹭的嘴边，它却缩着脑袋不敢吃。虎子只好将鱼肉放在地上，松手让它自己去啄。小白鹭小心翼翼地啄食着，像一个受了惊的孩子。

五

小白鹭已经长齐了翅膀，爷孙三人每天带着它到河边练习飞翔。张老汉带着鸟爬到一个高坡上，松开了手：“飞吧！”小白鹭张开了翅膀，在空中还不太熟练地滑翔，不一会儿又飞了回来，停在了张老汉的脚边。

张老汉抱起小白鹭，再次松手：“嘿哟——飞远点，莫回头哟！”小白鹭再次展翅起飞，飞到了对岸的白鹭岛上，消失在树丛中。妞妞扯着张老汉的衣角，带着哭腔：“爷爷！不要让它飞走！”张老汉摸了摸妞妞的头：“傻孩子，它终究要回到它的天地中去。”虎子和妞妞低着头，眼里写满了不舍。

六

这节是科学课，杨老师带着村小学两个年级共四十多个学生到田野上观察动植物。

杨老师指引大家重点观察白鹭鸟，笑着提示同学们思考，近几年家乡的生态环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抢着回答：“老师，这个我知道！三年前开始，就不让在水源地附近养猪了。没有猪粪排入河水，现在这条河干净多了。”“从我上大班开始，村里一直在组织植树造林，之前山坡被砍伐得光秃秃的，现在的小树已经长得比我爷爷还高了。”“我们要保护环境！这样才会有可爱的鸟儿陪伴我们！”

杨老师慈爱地摸着学生的头：“同学们，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啊！破坏环境得到的利益是暂时的。大家都可以看到，我们的水变清了，山变绿了，白鹭鸟飞回来了。现在的美好环境需要我们大家好好珍惜，尽自己的一份力去保护！”

大家纷纷点头。不少学生自觉地弯下腰，捡起河边的垃圾，杨老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七

送走了小白鹭，虎子和妞妞每天都魂不守舍，总爬到家里的楼顶上张望对面的白鹭岛，试图在树丛里一群群的白色中辨认出属于他们的那只。大白狗也蹲在他们身后，陪着他们一起张望。转眼已经入秋，河水退去，露出了一条通向白鹭岛的小路，连着虎子家门前。

暮色四合，天边橘红的晚霞倒映在白鹭河中，灿烂而温馨。一群群白鹭归巢，翅膀的扑扑声夹杂着水流的哗哗声，乡村的傍晚总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宁。

八

夜深人静，村庄沉浸在黑色的美梦中，只有蟋蟀声在草丛中此起彼伏。虎子一家早已入眠，大白狗也和往常一样，蜷缩在小白鹭的旧窝边。

半夜里，突然响起声声狗吠，手电筒发出的白光在河边闪得晃眼。张老汉最先披衣起身：“不好，有人上岛抓鸟！”虎子和妞妞也连忙跳起来，跑到家门口。只见门前的河滩上，已经有几位村民闻声跑了出来，白鹭受了惊拍着翅膀飞走了，有几个人仓皇逃窜，家里的大白狗还在执着地吠着。

张老汉恨恨地骂着：“偷鸟贼，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们，有你们好看的！”虎子和妞妞也跟着喊：“不准伤害我们的小白鹭！”手电筒的亮光渐渐远了。

虎子俯下身摸着大白狗的头：“大白，你今天真是立了大功啊！”大白狗伸长了舌头，舔着虎子的小手。

九

有了这次偷鸟事件，虎子一家开始严加戒备，虎子和妞妞每天都迟迟不肯上床睡觉。张老汉也和村里人打了招呼，如果晚上再有人来抓鸟，大家听到狗叫就立马起身，将坏人抓个现行。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平安无事，虎子和妞妞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十

周一下午的班会课后，杨老师带着两个年级的学生一起来到白鹭河边。杨老师背上的背篓里，装满了刚剪下的棘树枝条。在杨老师的带领下，学生排着队上了白鹭岛。五年级的学生负责将棘树枝条扦插在岛上，四年级的学生负责将茅草种子播下。杨老师则从河里舀水浇在刚种下的树苗和草地。

杨老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棘树和茅草都是有刺的，这几天雨水多，等它们长得茂密起來，这座岛就不能轻易登上了。”虎子担忧地望着杨老师：“可是这植物长大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坏人这几天又过来抓鸟怎么办呢？”杨老师望着岛上树丛中筑巢的白鹭，坚定地说：“我已经和村委会说过了，这几天大家轮流值守，一定对偷鸟贼严防死守！”

十一

又是一次夜色如墨，秋天的寒风从村巷中钻出来，叫人直打寒战。这天轮到杨老师和张老汉值守，值守的地点是张老汉家门前。虎子和妞妞早早地被赶到床上去睡觉了。

张老汉打着哈欠：“前些日子，那些后生们守了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天晚上偷鸟贼来不来也难说。”杨老师则坚定地望着夜晚的白鹭岛：“为了保护咱们的白鹭鸟，总得有人守下去……”两人的声音低了，蟋蟀们的乡村交响曲也不如往日般响亮，有种萧瑟之感。

十二

春天来了，学生种下的草木长起来了，岛上的白鹭也比上一年多了不少，密密麻麻栖满了岛上的树丛，树上仿佛戴了一顶顶白色的帽子。

村里的公路修通了，村口上、村道边，贴满了爱鸟护鸟的标语。“依法保护鸟类，鸟是人类的朋友”“保护鸟类就是保护人类自己”“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村中央的广场上，停着不少车辆，许多人扶老携幼来到这个小村庄，只为了一睹“鸟的天堂”的芳容。人们登上村口的高地，有的拿着望远镜，有的手持相机，沉浸在这物我交融的美景中。

十三

虎子和妞妞在院子里追逐玩耍，张老汉依旧坐在门槛上编着竹箩。微风吹拂，石阶边的小花翩翩起舞。

突然，虎子一抬头，惊奇地喊：“快看，是我们的小白鹭！它飞回来了！”大家连忙循着虎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成年的白鹭停在虎子家门前的小树顶上，朝他们扑闪着翅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虎子和妞妞跑出去：“爷爷，给我们照张相！”

照片定格了这一幕，虎子和妞妞在两边笑靥如花，白鹭鸟在中间静静地立在门前的大榕树上……

作者简介：

关如惠（2003—），女，汉族，广东湛江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中国语言文学。

作者单位：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