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艾默里奇科幻电影《哥斯拉》的人类世叙事

2024-05-07 23:12易,李
关键词:哥斯拉灾难人类

姜 易,李 维

(齐齐哈尔大学 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

人类世这一概念自21世纪初提出后,受到诸多领域的广泛关注,也成为电影创作艺术重要的参考系。1998年上映的由罗兰·艾默里奇执导的《哥斯拉》与日版明显不同,电影讲述了因核试验失败造成的气候异常,使得一只南美大蜥蜴进化为高90英尺的怪物,不明生物的入侵,使城市陷入混乱,各方力量从自身利益出发,运用现代科技武器绞杀哥斯拉。人类使用直升机、高架炮、手枪、鱼雷等武器,戴有防毒面罩的特种人员及领导层商讨如何在哥斯拉身上获取最大利益等情节均显现出人类的冷漠无情,哥斯拉在城市中逃窜,所到之处一片文明的废墟,人类渴求通过科技武器消灭哥斯拉以抚慰内心的愧疚,但人类却没有在自然界的报复中学会反思,结尾处一颗在炮火中幸存的哥斯拉幼卵,既是人类的隐忧又是对人类发出的警示。

一、人类世概念及其人类世叙事

生态学家尤金·施特默与诺贝尔化学奖得主荷兰大气化学家克鲁岑于2000年共同提出“人类世”概念,即自工业革命开始,人类对自然破坏程度加剧,成为影响环境演化的罪魁祸首,这一时期的地质变化是人类世研究的核心[1]。克鲁岑认为,由于人类活动对地球环境造成的破坏是持续的,人类将会成为未来五万年之内主要地质推动力,而人类世也意味着地球系统濒临崩溃。事件总是以某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发生,它的出现会破坏任何既有的稳定架构。”[2]人类世具有多元的“事件性”内涵。首先,人类世是地质事件,意味着将人类置于地质历史中审视,思考当今社会的生态危机问题;其次,人类世是政治事件,意味着人类世中的气候变化造成的“事件”需要多方国家积极响应,努力达成政治共识;最后,人类世是文化事件,南迪尼·查特吉首次将人类视为全球地质发展的“施事者”[3],意味着颠覆了人与自然之间二元对立的固有思维。

人类世叙事指的是以人类世及规模宏大的非常规气候变化事件为“基本的叙事语境”或“情节发展的核心要素”[4],以“施事者”在环境平衡与失衡间的状态变化为“叙事冲突”,来思考当生态系统地质、气候变化与人类生存状态发生交融时,人类与地球关系如何维持以及人类未来如何书写,“隐喻语言的系统性编码”构成多元叙事序列,使得读者在直面灾难的即时性、延时性伤害的同时,获得“感情-情感反应”,从而反思生存环境与法则畸变的原因。从某种意义上讲,由于人们的认知还停留在“当下”和“地方”这两个概念的时空观,对于人类世的核心表征,即对气候变化持后知后觉的态度,没有基于人类历史、地球历史以及全球的空间域审视世界发展趋势,这是人类世叙事面临的困境。但不可否认,人类世这一概念对当今学术思潮产生重要影响。哲学家戴尔·贾米森认为,人类世这一概念的出现使人类对地球生态系统产生截然不同的心理感受,一方面是人类可以凭借自身力量大规模改变地质构造的自豪感,另一方面是面对基于自身贪婪造成不可逆转情况的愧疚感。[5]人类世的概念不仅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产生重大影响,也迅速被电影批评领域所接受,并将其看作是一种特殊的思维框架。黄鸣奋教授认为,人类世这一概念已从自然科学起源发展成一种文化时代精神,这是人类与地球之间有关政治、哲学、文化的有效回应,同时也为中国科幻电影题材提供了有价值的参照系,而中国科幻电影也以天马行空的想象丰富了人类世内容。[6]

二、哥斯拉、城市、核武器等的符号象征意义

电影符号的运用拓展了电影表意空间并为其赋予了独特价值。电影符号的表层意义是影像本身传达的意义,深层意义是表象意义的转义、延伸,是电影符号表象产生的观念、概念。在电影《哥斯拉》中,罗兰·艾默里奇运用符号化手段将自然事物与人类社会进行时空建构,用符号的象征喻示自然对人类的反拨,同时象征符号与电影艺术的完美结合,也增添了《哥斯拉》独特的艺术创作魅力。

(一)哥斯拉

在近代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的影响下,莱斯认为“控制自然”的观念使得人类成了为控制自然而制造工具的奴仆[7],人类能够凭借自身力量不断侵蚀自然,对自然进行无节制掠夺。《哥斯拉》的怪兽之风从日本吹向了纽约,讲述了在太平洋的不知名小岛上,法国人多次进行核试验,在长期遭受核辐射的影响下,岛上爬行类物种发生基因突变,蚯蚓比原有体积增大17%,一只南美大蜥蜴进化成怪兽哥斯拉,并闯入曼哈顿,使全城陷入混乱、居民恐慌无助。为根除这个麻烦,美国派出军队发誓消灭哥斯拉,科学家想要对哥斯拉进行学术研究,媒体记者不惜生命代价想要获取第一手新闻资料,为了挽回实验意外造成的损失,法国派遣特工罗奇来美国追捕哥斯拉,而哥斯拉为了繁衍后代,努力寻找温暖巢穴,在城市里肆无忌惮地袭拢破坏。人类在恐惧焦虑中备受摧残。

在影片《哥拉斯》中,人类进行实验的原子弹、推倒树木的推土机、喷洒农药的飞机等现代科技的衍生物是人类驾驭自然、控制自然的工具,在控制自然思想的影响下,人类使用工具干预自然,引发了自然的报复。哥斯拉不仅是单一物种的代表,也是自然的象征符号,其对人类社会的破坏也是对人类控制自然行为的反抗与警示。

(二)被破坏的城市与被摧毁的建筑

城市作为人类现代文明积极成果,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的缩影。恩格斯指出:“我们联通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属于自然界。”[8]95也就是说,人的发展需与自然进化步调一致,若脱离自然与其紧张对立就会遭到自然的报复。人类利用新技术完善城市设施盲目扩张与改造,来满足人对高质量生活的追求,可毫无节制的无序扩张就会影响可持续发展进程,将人与自然的关系由共生转向对立。

人类世的影响不仅在于对地质层面的影响,而是在于将未来投射至当下,这与科幻叙事极为相似,即把地球与人类看作统一的叙事整体,但与之不同的是,在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下,人类世将人类看作一个“全球存在”,体现了某种环境世界主义的紧迫性,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世类像一种生态启示录,在传统的灾难叙事框架下,添加了着眼于未来、关注于行动的灾难叙事。

在电影《哥斯拉》中,哥斯拉从水中来到陆地,最终走进了象征人类文明的现代城市,影片中城市的大规模破坏展现了自然对人类行为的规训。导演借助城市这一极具人类文明和人类中心主义色彩的符号,通过象征的手法将灾难对城市的破坏引申为自然对人类的毁灭,深化了电影独特的隐喻意义。

恩格斯指出:“不以自然规律为依据的人类计划只能给人类带来灾难。”[8]251人类中心主义赞同工业文明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可工业文明也是造成生态危机的关键诱因,人类生活水平的提升,导致改造自然能力的不断增强,将未被开发的自然区域纳入可随意改造的范围内。

电影《哥斯拉》中,人类与哥斯拉的斗争击毁了克莱斯勒大楼,战火摧毁了布鲁克林大桥。标志性建筑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的重要标志,是历经岁月沉淀、具有历史价值的建筑符号。电影中两处建筑的摧毁既表现出灾难波及范围之大,又凸显人类在灾难面前的渺小。人类世强调人类活动的印记渗入地表之后所形成的地层实体。毫无疑问,《哥斯拉》在故事层面对人类世议题进行思考,在拍摄层面真实取景建构了人类世的内涵,罗兰·艾默里奇用标志性建筑的被摧毁象征人类文明的毁灭,颠覆了人类中心主义,消解了自然中人类主宰者的地位。

(三)核武器与人类生存危机

如今自然灾难时有发生,事故性灾难和环境性灾难却频繁发生,后两者灾难暴露了科技的反自然性和反人类性。[9]事故性灾难指的是在生产、工作或科研中发生的意外灾祸,如《未来机器城》中的智能机器人肇事、《外星人》中的外星飞船事故;环境性灾难指的是人类活动对自然界的破坏,如《食人虫》中的超级昆虫进化为巨怪,反噬人类:《致命拯救》导致地球陷入人口过剩危机等。《哥斯拉》中核试验失败属于事故性灾难,哥斯拉的诞生属于环境性灾难,既有明确线索可寻的具体事件,又有恶性事变的背景,导致灾难产生的原因仍是高科技手段的滥用。

科技武器是人类科技发展具代表性的产物,是灾难电影激发矛盾的重要因素。从某种意义上讲,科技革命与生态危机存在直接联系,由于科技武器的发明和使用,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转为对立关系,导致异化现象的产生。影片《哥斯拉》充斥着大量使用科技工具的镜头,如美国军方使用步枪、轰炸机、鱼雷、热追踪式导弹攻击哥斯拉,通过出租车上的无线电知晓尼克等人所在地,法国军方想要用炸药消除200多只小哥斯拉,艾迪通过CFX1信号系统向全世界直播介绍哥斯拉繁殖速度过快,也许会取代人类在地球上的地位,美国军方利用激光制导,选用大型对地制导炸弹炸毁哥斯拉筑巢地(麦迪逊广场花园)等等。其中,以核武器为主的科技武器的发明和使用给自然生态带来消极影响,核试验的失败宣告生态平衡正式失调,哥斯拉对人类社会的攻击表明自然正式向人类宣战。核武器的滥用将人类推向灾难边缘,给地球生命带来威胁,人类将科技武器作为对付自然生物的工具,是生态危机的多发原因。

三、《哥斯拉》对人类主体性的解构

拉图尔的行动者网络理论认为,人和科学是知识生产方面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10]在人类世观念里,除了需要严谨的科学研究,还需要鼓励人类积极保护环境。

(一)工具理性下的剥削者

霍克海默认为,理性是庞大的经济结构体系中最简单的协助手段,但对于统治者而言,人类只是资料之一,正如自然界成为整个社会的资料一样。[11]工具理性导致了人与人自然的对立关系,逐渐异化为剥削与被剥削关系。

1.对人类的剥削

工具理性是统治效应的诱因,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关系加剧了对人的统治。在《哥斯拉》中,尼克作为生物领域专家,当国家想要从哥斯拉身上找寻学术价值时,尼克被迫离开原来岗位投身科研,当被人们误解泄露国家机密时,又被当权者无情赶出研究队伍,尼克这一任人宰割的形象充分展现了上层集团对他的规训与束缚。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阶级斗争的扩大与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冲突,对于统治者而言,工具理性是维护自己权益,对他者掠夺的工具;对于被统治者而言,工具理性逐渐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成主体与物体的关系,成为被猎杀的对象。在电影中,自私的市长竞选者面对纽约市民的慌乱逃窜,没有想到处置哥斯拉的万全之策,而是在飞机上安逸的吃着甜食思考如何利用百姓生命安全为自己仕途铺路,就连击杀哥斯拉的荣誉也想让媒体宣传是个人对怪兽“治理有方”,好为自己的竞选造势。当权者艾伯特市长代表政府行使至高无上的权力,尼克等普罗大众则是被剥削被统治的对象,同样,资本对人与自然的统治,都是在工具理性思维下进行利己的剥削行为,只会加剧催生各种尖锐矛盾。

2.对自然的掠夺

霍克海默和阿多诺认为,人类以统治者自居,利用工具理性对自然进行无情掠夺以掌握更多的自然规律与自然知识[12],科技文明的飞速发展助推人类欲望的澎涨,原本对自然的开发利用转向疯狂掠夺,引发人与自然关系的对立,诱发生态灾难的降临。

在《哥斯拉》中,科学技术催生人类征服自然的欲望。人类利用现代工具对自然界进行大规模破坏,侵占物种栖息地,将森林夷为平地,驾驶渔船大规模捕杀海洋生物。怪兽哥斯拉是人类无节制进行核试验及生物实验的科技产物,其存在破坏着海洋、火山、森林等生态系统的平衡。哥斯拉游弋于海底,潜藏在深海之中,捕杀大量鱼群可能导致海洋生物多样性丧失;从哥斯拉能喷射火焰、用脚制作“坦克饼”,爆街爆楼等技能可以看出它能够释放辐射热量及能量,其行动会导致地面出现裂纹,进而引发地壳活动,导致地自然地理灾害的发生。马儿图切利认为,人征服和支配自然的愿望是因为将理性与统治连接在一起[13],人类将掠夺自然资源当做理所应当的事儿,在工具理性下无节制的侵占打破自然的“附魅”,致使人类生存环境恶化,人类生存危机纳入议程。

(二)科技异化的正反方

人类世叙事分为四种类型:自然主义叙事、后自然叙事、生态灾难叙事和生态马克思主义叙事。其中自然主义叙事认为人类是影响地球环境变化的主要力量,必须承担借助绿色科学技术拯救地球的责任;生态灾难叙事指的是现代科技无序应用,必然导致自然环境的生态灾难,此类叙事对科技持消极态度,两种叙事主体也成为科技异化的正反方。

1.科技至上的工具人

在唯科技发展至上的观念下,人类渴求通过科学技术认识自然、了解自然,但过度利用科技会使人类沦为科技工具的附庸。科学技术具有工具性的特性势必会将人类视为使用媒介,使得人类逐渐丧失本性,沦为被使用者,而技术也从启蒙性理性工具转化为人们思想和意识的控制工具。人工智能创造的复杂系统网络,如果控制自然万物,人类就会被科学技术所操纵,成为科技的玩偶。在影片《哥斯拉》中,由于科技活动泛滥导致哥斯拉的出现,为了彻底消灭哥斯拉,人类不得不使用科技武器,而科技武器的使用也会对人类生存产生危害,长期以往的恶性循环会使人与科技异化关系更加明显,人类只能不断研发新的武器清除原有科技带来的威胁,从而不自觉地被科技操控,成为机器系统的零件之一。

2.科技文明的拯救者

在人类历史发展长河中,虽然科技异化具有统治人的力量,但不可否认的是,科学技术的积极意义是人类文明和社会发展的助推器。人类世是人类改造世界的力量得以证明的时代,具有自主能动性的人类是地质营力,也正是因为人类科技活动的稳步进展,人类才能在地球上生息繁衍。

在罗兰·艾默里奇的灾难电影中,呈现了人类对自然的不断掠夺,加剧了生态恶化的场景还塑造了平民英雄形象对人类的拯救,他们并不是漫威电影中的超能力使用者,而是依靠科技力量救赎人类、保护自然的参与者。在电影《哥斯拉》中,原子弹的爆炸唤醒了哥斯拉,其强大的破坏力威肋人类生存。尼克博士运用妊娠试剂盒对哥斯拉分泌物进行分析后,发现了哥斯拉的繁育特性,找到哥斯拉洞穴后,人类借助鱼雷、机枪等科技武器消灭了部分哥斯拉,尼克博士的英雄形象再一次强调了科技拯救人类的正向价值。英雄人物要想实现某一目标,少不了"助攻"方向的指引。尼克的初恋安琪是电视台主持人罗杰古斯的助手,为了成为一名真正的记者,她不惜窃取尼克的研究资料,害的尼克被迫中止哥斯拉研究任务。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安琪主动参与到寻找哥斯拉巢穴的任务中,帮助尼克向世界传达哥斯拉所在地点,在精神和行动上鼓舞尼克。

四、 《哥斯拉》对生态主题的诠释

罗兰·艾默里奇灾难电影题材分为天灾和人祸两种,前者主要以气候异常、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为主,如电影《后天》《2012》等打造真实灾难场景以唤醒人类对环境的重视;后者更倾向于人类对科技的滥用、误用造成的全球生存危机,如《独立日》《独立日2》中采用虚实场景相结合的拍摄手法突出科技灾难,《哥斯拉》中南美大蜥蜴在受核辐射影响下变异成的巨大怪物同样揭露了在工业文明与生态文明场域中,人、自然、科技三者关系的转变,生态危机主题意在呼唤人类警惕未来的生态灾难。

(一)危机与灾难

在《哥斯拉》中,罗兰·艾默里奇没有直接展示灾难场景,而是通过呈现人类使用现代科学技术干预自然环境的画面,从现实生态问题出发,将生态危机主题上升至对人类肆意破坏生态平衡的忧虑及人与自然关系的反思。

1.生态危机

生态危机指的是由于人类的不合理活动造成生态结构与功能的破坏以及生命系统的瓦解造成的人类生存困境,即人类生活方式的危机、人类文明的危机。[14]影片《哥斯拉》中由于人类实验的失败造成的核辐射影响了南美大蜥蜴的正常基因序列,演变出的庞大怪物肆意破坏城市景观,威胁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而且人类过度对经济与技术的追求,低估了社会历史发展所造成的资源枯竭以及自然界的退化,这是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模式。人类中心主义指的是以人为中心,人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服务自己,如影片中人类不惜代价侵占其他物种栖息地以不断扩张自己的生存空间,将一切非人类事物均视为可以无限压榨的客体,终将自食恶果。哥斯拉是穆鲁罗瓦环礁核试验失败的突变鬣蜥,物种的被迫变异是人类对其基因权的侵犯,剥夺其生命体保持“本类”生物特征的自然权利。艾默里奇借影片小哥斯拉破壳而出的镜头隐喻人类无法成为自然界的主宰,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人类破坏生态环境行为的谴责,更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颠覆。

2.科技灾难

所谓人类科技事业指的是人们通过发现事实与现象的关系,运用相关理论解决实际问题的活动,包括充满科研热情具有一定资质的科学家;符合安全标准的科技设备;具有发展前沿的科技成果。与此相对应,存在三种科技事业灾难。一是科技人员受到黑暗势力的威胁、迫害等;二是科技设备无法完成高强度作业进而被损坏;三是科技成果发生变异。其中第三条指的是由于科技成果是人类世最明显的标志,形成某种自我意识的它们逐渐从被创造者转向创造者,当它们感到自己被虐待或俨然成为地球主人时,将会与人类发生冲突,这类情节在科幻电影中十分常见。如《银翼杀手》中的克隆人因被本真人歧视,到外空殖民地从事危险工作;《黄金十二宫》中经科学家开发的机器人成为人类统治者;《阿童木》中机器人虽被自身定律所束缚,但仍努力摆脱人类控制,组成革命阵线;《哥斯拉》中法国人在太平洋上一个人烟稀少的岛屿上秘密进行核试验,不料实验发生意外,岛屿上的动物因受到核辐射的干扰发生基因突变,一只南美大蜥蜴演变成高达90英尺的怪物——哥斯拉,进而对人类实施灾难性报复。科学技术滥用导致灾难风险的描写,警示人类勿以个人私欲澎涨而干预生态环境。

(二)祛魅和复魅

在古代农耕社会,当人类无法用科学阐释自然现象时,先民认为一切都是自然神灵的馈赠,这就是魅,即鬼魅的由来。随着人类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工业文明将自然看作是能被改造的客体,人定胜天的妄语抹杀了世界神秘色彩,这就是“祛魅”。而人类世强调尊重自然规律,适度使用科学技术,维持人、自然、科技的关系平衡,减少生态危机与科技灾难的发生,这就是“复魅”。

1.工业文明的祛魅

在电影《哥斯拉》中,人类面对基因变异的巨型生物威胁时只能采用现代的科技手段开展针对性研究,力图掌握破解方案。如政府与尼克博士组成的研究小组以哥斯拉生理结构和生活习性为基础,利用现代科学技术掌握哥斯拉的相关信息,比如通过生物仪器了解到哥斯拉也许是受到核辐射的突变物种,通过检测仪器了解到哥斯拉已经受孕,并且是无性繁殖的特点,从而发起大规模追捕行动,胜负的天平虽然倾向于人类,但这也许是人与自然的关系由平衡转向失衡的肇始,在“祛魅”思想的影响下,如果人类不能摒弃惯性思维,自然生态系统的不断恶化最终会导致人类走向灭亡的边缘。

2.生态文明的复魅

“祛魅”思想的广泛传播致使人与自然关系的矛盾日益加剧,人类不再相信神灵可以主宰世界,而是将人类视为地球的统治者,由于现代范式对当今世界统治日益牢固,人类生存条件无法加以保障,世界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这就需要人类完成“世界的返魅”,拯救家园。格林芬认为“世界的返魅”即“复魅”并不是继承农业社会迷信的思想,而是纠正人对自然秉持的错误态度[15],从某种程度上恢复人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建设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影片《哥斯拉》中大部分哥斯拉被人类通过各种方式残忍消灭,让人恐怖惊悚,但作为胜利者的人类也许并未如释重负,影片结尾一只破壳哥斯拉又顽强地降生,这一留白强化了观众想象空间,是人类无法战胜自然万物的现实隐忧,未来无法预知的危难,是否要以一次次有惊无险,只能求上帝保佑,人类只有约束自己,重拾敬畏之心才能拔云见日,憧憬未来。

(三)异化

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异化指的是对人类有益的东西成为制约人的力量,二者发生冲突,关系逐渐疏远。[16]电影《哥斯拉》中人类滥用科学技术呈现出科技事业灾难,哥斯拉的变异也展现出生态灾难,人、自然、科技三者的矛盾冲突,其异化关系为人类社会带来重要影响。

1.自然的异化

马克思认为,异化产生的主要原因是资本社会主义制度下因过度追求经济利益对自然环境无节制的破坏,造成自然的异化,而人类与自然的异化必然造成人与自然的矛盾冲突。电影揭示了当人类对自然环境的开发利用远超过自然界本身的自我调节程度时,自然环境将会威胁人类生存,但自然与人类的异化并不局限于自然本身,也包括自然界的生物。如《哥斯拉》中,哥斯拉本身只是一只普通的南美大蜥蜴,与人类同共生活在地球家园,因受到核辐射的干扰,导致其变异成一只怪兽,与人形成一种对立关系,人类此种行为同样引发了与其他物种的矛盾,二者之间的异化关系使得人类成为脱离自然的“非自然物”。高科技成为地球统治人类的利器,但反噬效应明显,哥斯拉的反抗就是自然异化的最好诠释。

2.科技的异化

马克思与恩格斯曾在《自然辩证法》中辩证指出科学技术的两面性,他们认为科学技术能够有效提高生产力与生产效率,但人类对科学技术强大的控制力也对自然形成过度的占有欲,随着科学技术对自然改造规模的加强,科技逐渐走向异化,成为一种迅速扩张的潮流。

影片《哥斯拉》展现了人类对科技武器从实验到滥用而引发的灾难,比如原子弹的使用对物质变异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哥斯拉的变异及对人类城市景观的破坏人类生存危机等均展现人类利用科技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景,在使用过程中超过出人类所能掌控的范围,人类主宰者面临身份被颠覆的困境,哥斯拉就是一个符号隐喻,从某种程度上可以比拟成玛丽·雪莱笔下的弗兰肯斯坦或未来的基因怪物,它的出现是罗兰·艾默里奇对科学技术失去监督、批判和制约权力的忧虑,对科技走向专制、疯狂和无法控制的忧思,对生态思想家莫里斯科维奇“过去,人们为科学的自由而斗争,今天,他们应该奋起限制科学的权力”话语的反思。

总之,在当今时代,自然灾难频繁发生的背景下,人们开始思考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在对日益恶劣的生存环境进行深刻反思时,也对现代科技文明的使用维度和向度的深刻剖析。导演罗兰·艾默里奇自觉承担起生态卫士的责任,用灾难电影《哥斯拉》为人类敲响生态危机的警钟。一方面,在电影创作上运用经典好莱坞经典叙事结构,通过悬念与冲突吸引观众注意力,人物形象的刻画与虚实结合的画面场景满足了观众的视觉需求;另一方面,人、自然、科技三者关系的诠释了人类中心主义下生态危机治理的主旨内涵,彰显了人类世关于过去灾祸与未来忧思的话题。

猜你喜欢
哥斯拉灾难人类
雷击灾难
人类能否一觉到未来?
哥斯拉大战金刚
哥斯拉无家可归
人类第一杀手
章子怡:出演《哥斯拉2》,是为了“开眼”!
1100亿个人类的清明
它是一只哥斯拉
灾难报道常见问题及反思
人类正在消灭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