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雅楠,刘 阳,云乐鑫
(青岛理工大学商学院,山东青岛 266520)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产业技术之间出现交叉融合现象,制造企业的创新范式出现新的变革和发展趋势,制造企业独自创新难以获得持续的竞争优势。在此背景下,一些制造企业如海尔、华为、比亚迪等结合已有资源,运用生态位战略选择,以自身为核心企业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整合多方资源和技术优势形成战略共生体,推动制造企业的转型升级。
数字创新生态系统作为当下的研究热点,学术界聚焦于研究其构成要素、演化过程、创新行为、区域创新等问题。其中,从资源编排视角出发,现有研究认为企业资源编排行为可以促进其创新行为产生,助力企业成长[1],且平台企业和新创企业可以通过资源编排过程实现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构建以及生态系统内多主体的价值共创[2]。然而,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形成并非仅依靠行为层面的活动,管理者的认知水平会对行为产生指导作用[3],领导者会通过意义建构在组织层面形成一致性的认同,进而为企业资源编排等行为的开展提供指导[4]。现有基于整合意义建构等认知层面与资源编排等行为层面揭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机制的研究仍有待于进一步拓展和完善。
鉴于此,本研究基于“意义建构-资源编排-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的分析框架,选取潍柴动力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潍柴”)为对象开展纵向单案例研究。主要关注以下问题:(1)传统制造企业作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核心企业如何进行意义建构?(2)意义建构与资源编排交互以推动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建构的过程路径和机制是怎样的?研究结论将有助于拓展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的分析视角,对推动制造企业转型并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实践具有积极意义。
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是由多类创新主体(核心企业、参与企业、服务机构、高校、政府等)共同参与,在数字化背景下被赋予新的数字身份,经过复杂交互而形成的,以创新为主要目标的生态型组织[5];主体间基于共同的价值主张,通过共生、竞合等非线性关系共同维持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推动生态系统内创新行为的产生[6]。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数字要素与创新生态系统结合演变成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这一系统不仅具备创新生态系统的复杂性、开放性、多元性等基本特征[7],更是在数字要素的影响下,呈现出系统边界模糊化、构成要素数字化、参与主体跨区域化等新的特质。
现有关于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生态系统的构建及演化过程。韩少杰等[8]、Cennamo[9]和Kohli 等[10]研究指出,数字技术的发展使企业间的互动更加频繁,企业间呈现出开放式创新、模糊化边界以及网络化价值共创等新的发展特征,逐渐具备形成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前提条件。对于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核心企业来讲,创新行为的产生是构建这一系统的关键。核心企业以产品创新为起点,逐步形成创新网络以及商业网络,实现从产品导向到生态导向的转变[11]。从技术资源视角来看,创新生态系统的演化过程划分为技术积累阶段、技术开放阶段和技术赋能阶段,该过程可以激发创新行为的产生,增强生态系统内资源整合能力以及加快知识流动速度,驱动创新生态系统持续演进[12]。
基于资源基础理论与动态能力理论,Sirmon等[13]提出资源编排理论分析框架,包含资源管理和利用的观点,并将资源结构化、资源能力化和资源杠杆化作为资源编排理论的核心观点,也是企业获取竞争优势的基础。即便是对于同一资源,不同企业在整合运用过程中的关注点不同也会导致资源编排效果的差别,因此有效的资源编排可以帮助企业更高效地内化已有资源,实现价值创造[13]。
组织间有效的资源编排行为可以促进创新生态系统主体间的合作行为[14]。对于数字创新生态系统而言,企业内外部资源的交互会促进企业间的合作,从而演化出拓展生态系统边界的能力[15]。资源协调是保持专有资源的耦合以实现价值创造,而创新生态系统核心主体的协调规范,提供了有助于维持有效合作的资源协调机制[16]。生态系统内,核心企业不仅要合理运用有效资源使自身资产不断获得价值,同时也要识别并剥离旧的共同资产,实现资源有效运用,促进从个体创新到网络创新、再到生态系统创新。此外,企业需以创造价值为导向开展合理的资源编排活动,进一步连接多方利益相关者,逐渐实现从个体到网络化的生态系统搭建[17]。此外,生态系统内,核心主体对于其他嵌入主体同样可以运用资源编排行为施加影响[18]。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由核心企业主导,其他主体逐渐嵌入其中并与核心企业开展互动,核心企业在此过程中对资源进行资源编排的制定及分配。
组织行为的产生需要以管理者意义建构形成的认知作为前提。认知主义认为意义建构是个体的认知过程[19],通过对先前图式进行组合与应用,进而对环境信息选择性地解释,逐渐形成适应于外部环境的新思维方式。建构流派认为意义建构是主体间通过互动共同构建意义的社会过程,是将这种图式推广进而在企业层面达成一致共识的客观结构[20]。意义建构包括意义给赋行为,这是指管理者利用象征性工具来战略性地影响组织成员的意义形成活动,个体通过意义赋予行为与他人互动有利于个体或群体之间共享意义的形成[21]。
意义建构在创新生态系统中表现为主体间认知的跨层次传递[22]。在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数字创新生态系统中核心主体内部流程的率先变革有助于实现业务流程整合,在组织层面完成变革,形成新的认知[23]。此后,核心主体的管理者通过主观认知对数字技术驱动下的外部环境进行解读,推动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要素的构建[24]。在认知形成并传递的过程中,数字创新生态系统不同主体的管理者会通过“感知—注意—判断—选择”的路径采取相应的行为措施,指导主体行为及主体间的互动模式[25]。意义建构视角解释了个体认知的形成机制以及认知形成后的一系列组织行为逻辑[26],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构建涉及多个参与者,意义建构的研究有助于揭示参与者如何在生态系统中形成共同的目标、价值观和愿景,这种共同构建的意义促进了参与者之间的合作和协作,推动了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构建和发展。
对于意义建构和资源编排双元视角下核心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机制研究,本质上是回答“How”和“Why”的问题,适合采用案例研究分析制造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的构建过程,通过探索性案例研究分析、凝练,进而构建理论。此外,制造企业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过程是一个动态迭代过程,单案例研究适合从过程视角揭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的多阶段复杂特征。
根据案例选择的典型性与可获得性原则,选用潍柴动力股份有限公司作为研究对象。潍柴作为中国高端制造企业的代表,在装备制造行业具有典型代表性。成立于1946 年的潍柴是中国综合实力最强的汽车和装备制造企业之一,在发动机领域是国内的龙头企业。在数字化转型浪潮的冲击下,为了精准定位消费者需求,潍柴从2016 年开启了数字化转型之路,并在2020 年入选全球“灯塔工厂”,标志着潍柴已经成为“数字化制造与全球化4.0”的示范者,未来将指引中国乃至世界先进制造业的发展方向。2022 年,潍柴自主搭建数擎云平台,通过数据共享链接生态系统各方用户,实现网络化连接。同时,潍柴与本研究的视角具有高度适配性。潍柴董事长关注到全球的数字化转型浪潮,敏锐地发现数字技术给传统制造企业带来的机遇,并将数字化转型这一理念在高管团队、企业内及企业间进行传递,通过组织学习及资源编排开展产品和服务的数字化项目,随着外部环境的变化带动产业链上下游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
结合潍柴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情境及历程,将其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过程划分为3个阶段,分别为构建准备期(2016—2020 年)、系统调整期(2020—2022 年)以及持续发展期(2022年至今),每个阶段企业所发生的大事件如图1 所示。
图1 潍柴发展关键事件
研究遵循证据三角验证原则[27],通过多渠道收集数据资料,包括深度访谈、现场观察、机构调研报告等一手资料,以及有关潍柴的新闻报道、中国知网收录期刊发表的相关文献等二手资料,二者相互补充和验证,保证案例研究的信度与效度。相关数据资料具体如表1 所示。
表1 潍柴数据编码分类
对于收集到的一手及二手资料,遵循证据三角验证原则,筛选出有效数据,通过编码方法对筛选的数据进行分析。为提高研究结论的可靠性,由团队两名成员背对背地对数据资料进行编码,之后进行编码对比,当编码结果不一致时,则与商业模式领域的专家进行讨论,直至形成一致意见。基于Gioia 等[27]的编码建议和实施策略,分三步对数据进行编码。
首先,对原始资料进行逐字、逐句的开放式编码。在这一过程中,应避免主观的理论迁移造成精练和概括的偏差。然后对概念不断对比分析,剔除相互矛盾和出现频次较少的无效概念,以关键词汇作为编码的重要依据,对关键语句进行标签化处理,进而形成二阶编码。
其次,比较二阶编码术语异同,归纳、提炼一阶编码。在二阶分析过程中,研究团队通过阐述和归纳二阶编码,寻求新兴研究主题以描述和解释正在观察的现象概念。例如,二阶编码中共同目标和文化认同均体现了组织间对于整个生态系统的认知,因此将其设定为一阶编码企业间认知。类似地,通过识别,共形成16 个一级编码。
最后,对主要要素进行概念识别,识别主范畴。结合意义建构、资源编排等相关文献,对主要要素进行概念化识别。通过识别,最终得到6 个主范畴,分别为外部环境变动、意义建构、资源编排、生态基础搭建、生态共享以及生态系统可持续发展。具体数据结构如图2 所示。
图2 潍柴数据编码结构
构建准备期是潍柴在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筹备时期。本阶段,潍柴所采取的行动多是基于个体层面的认知导致的决策行为,最终完成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基础搭建。具体编码及引证示例如表2所示。
表2 构建准备期潍柴数据编码
3.1.1 个体层次的意义建构
2016 年数字化浪潮席卷全国,数字技术发展及客户需求变动等外部环境变动驱动以董事长谭旭光为代表的领导者认知的改变,促进其对新技术情境发生了什么以及如何应对等问题加以思考,从而形成新的意义。高管团队认知的建立是企业数字化行为产生的基础。在这一阶段,组织学习是实现领导者认知向团队认知传递的重要方式。潍柴在构建准备期主要通过组织高管团队外出学习并反思进行意义赋予,将管理者个人前沿性认知向高管团队层面转化,推动企业内部高管团队全局性整体认知的形成。此外,以定制化配件需求和异常问题处理需求为主的用户非标准化需求的逐渐形成,也是新认知产生的触发因素。管理者看到了数字化转型浪潮,感知到顾客的非标准化需求,打破其原有认知,前沿性地认识到引进数字技术、满足顾客需求是必做不可的事,于是从战略层面出发制定以“一二三”战略为导向的数字化转型目标规划,即形成个体层面的意义建构。
3.1.2 双边意义建构引导的资源结构化改变
本阶段,潍柴基于董事长谭旭光以及潍柴高管团队的意义建构,通过对外部环境和潍柴运营现状的合理评估,以“一二三”战略的第一阶段目标为行为动机,从高管层面判断出潍柴要想得到持续发展就必须对已有资源进行整合编排,整合现有工序及数字技术,将已有资源结构化。本阶段,潍柴的资源编排行为具体表现为内部资源的整合和外部资源的攫取。在内部资源整合方面,潍柴加强运用数据资源进行优化创新,在内部组织学习现有的先进数字化转型课程,讲解数据分类方法和管理以及管理的重点。在外部资源攫取方面,潍柴通过了解客户的资源需求,从国外引进新一代信息技术(IT),获取数据资源的采集技术,并引入数字化生产线,加大数字技术的生产投入,通过传统资源以及数据资源的获取,增加了企业资源的广度,同时接连并购美国压力系统国际公司(PSI)、博雷顿科技股份公司等数字创新性强的企业,将集团资金快速转化为数字技术。通过内外资源的运用,潍柴实现了资源获取以及资源累积,如何合理运用这些资源也成为了潍柴高管及管理者团队所思考的问题,对本阶段的意义建构形成反馈与思考并通过不断改进,形成潍柴的数字化工厂。
3.1.3 生态基础搭建
在经过企业领导者意义构建向企业高管团队意义给赋的过程以及资源结构化的实现,潍柴在本阶段成功搭建了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形成的必要基础设施,主要体现在架构确立以及功能确定。潍柴通过战略制定明确未来发展方向,确立了下阶段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战略性导向,积极开展技术创新,通过企业内部的运营系统集合,实现各部门运行情况的监控,提高潍柴内部治理的效率;同时开发数据共享平台对发动机运行的数据进行回收存储,在研发部门进行技术创新时按需调用,拓展了企业业务功能,满足用户非标准化需求。
综上所述,构建准备期核心构念间逻辑关系为:外部新一代技术冲击结合数字化浪潮以及客户需求变化促使管理者前沿性认知产生,实现管理者认知向企业高管团队全局性整体认知的传递,通过意义禀赋形成高管团队意义建构,通过以内部资源整合和外部资源攫取为主的资源结构化行为在企业内部实现局部数字化效应,实现企业与客户或企业与上游供应商之间的双边价值,并将结果进行反馈,补充本阶段通过意义建构形成的新认知,完成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基础搭建。构建准备期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机制如图3 所示。
图3 构建准备期潍柴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机制
经过构建准备期后,潍柴已经具备构建创新生态系统的基本条件。本阶段,潍柴基于上阶段的个体认知,逐渐形成整个企业的整体性认知,在行为上将资源能力化,积极开展外部合作,构建共享生态。具体编码及引证示例如表3 所示。
表3 系统调整期潍柴数据编码
3.2.1 组织层面的意义建构
潍柴高管团队全局性整体认知的变革主要受上阶段形成的数字化成果反馈以及不断变化的技术和需求影响。从企业内部看,潍柴已经具备了局部的数字化认知和数字化生产能力。在外部技术环境变化、顾客需求多样化环境的驱动下,为了持续取得数字化成果,企业需要进行流程优化并聚焦整体战略,通过建立覆盖全价值链的数字化支撑平台,打通端到端流程,使数字化应用贯穿企业运营的各个环节,从而推动高管团队意义建构的形成。
本阶段,潍柴内部聚焦于将战略层面的意义建构向组织层面进行意义给赋,主要通过组织整体的培训与学习进行意义给赋,实现高管团队认知向组织整体层面组织认知的传递。集团内部自行开发数字化转型内训课程,培养业务部门工作人员数字化意识,传递数据的重要性;同时为鼓励员工创新,潍柴实施科技创新项目“揭榜挂帅”制,人人可竞标,鼓励创新行为的产生。其次,潍柴车间有不少以工序创新员工姓名命名的工序标牌,如树军气门挺柱自动化装配单元、洋洋正时齿轮螺栓拧紧单元等,潍柴通过这种项目激励、树立标杆的方式,专注“高精尖”装备的研制与维护,鼓励组织内员工大胆创新,在组织层面形成攻坚克难、力求创新的认知。
3.2.2 整体意义建构引导的资源能力化改变
基于本阶段潍柴自上而下的整体性一致认知,潍柴形成了“核心技术支撑多元动力总成集群发展、打造最具竞争力的动力解决方案”的目标,潍柴将资源进一步整合,通过人才能力化、平台能力化和技术能力化,将已有资源能力化。在人才能力化方面,潍柴坚守“买设备不如买技术,买技术不如买人才”理念,构建“自主创新+开放创新+工匠创新+基础研究创新”四位一体新科技创新体系,依据创新体系着力构建科技研发协作新模式,积极与清华大学、李斯特公司等就技术层面难题开展合作,培养数字创新人才,构建数字创新生态体系。在平台能力化方面,潍柴整合已有平台和自主研发平台,将端口统一并对生态系统上下游供应商以及客户开放,多主体共同接入平台,依托自身资源优势构建全球研发创新平台,实现数字平台与业务的对接,在系统层面进行资源的协调。在技术能力化方面,潍柴引进区块链技术及物联网技术,并结合自身已有技术开展数字创新,自主研发数擎云平台、数据资源共享平台以及研发智多星4.0 等,结合平台搭建实现数字技术难题突破以及企业运营情况监控。潍柴将全国的销售地图、销售数据、订单数据等整合做成“驾驶舱”,高管可以通过关键绩效指标(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KPI)来看潍柴员工针对数据使用的情况,据此在数字技术上加大创新。在此过程中,潍柴通过不同的系统或平台对自身及外部资源进行整合,各部门以及供应链的上下游在需要时按需获取,实现数据资源共享。
本阶段,潍柴在资源能力化的同时也对于资源的运用产生新的思考,反过来引导对于本阶段进行的意义构建以及全局性认知,了解数据使用的情况,通过鼓励核心技术的研发,实现了数据的持续迭代功能,将核心数字化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
3.2.3 共享生态的构建
潍柴通过自主研发设备及数据平台积累内外部资源建设数字化组织结构,进而围绕数据覆盖整体业务领域,在提高企业核心技术掌握程度以及资源利用效率的同时,促进企业内部数据知识的流动,有利于核心企业数字化水平的提升,满足了客户的动态需求、实现了内部整体数字化效应,并给核心企业带来了数据价值。与此同时,潍柴积极与各方开展战略合作,与中国供销集团签署协议实现业务互补,协同同行业企业北汽福田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开展技术合作,实现优势互补,联合高校以及研发中心等对于自身发动机技术不断改善,并通过用户数据反馈不断进行技术迭代。至此,潍柴构建了开放生态体系,营造了共享生态的新格局。
综上所述,系统调整期潍柴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逻辑为:面对技术变化以及客户动态需求逐渐形成等因素,高管团队产生全局性整体认知,企业通过培训学习等行为进行意义给赋促进组织认知形成,实现企业局部高管团队认知向企业整体组织认知的传递,形成组织层面的意义建构;通过将资源能力化实现企业内数据资源的共享,打造数字化设备、数据平台,提升企业内部的数字化程度,吸引生态系统多元主体参与嵌入,构建开放共赢的生态体系,产业间通过战略合作共同打造共享生态格局。系统调整期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机制如图4 所示。
图4 系统调整期潍柴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机制
系统调整期后,潍柴基本建立了完整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在持续发展阶段,潍柴继续加强构建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同时对生态系统进行维护,形成稳定可持续发展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具体编码及引证示例见表4。
表4 持续发展期潍柴数据编码过程
3.3.1 基于组织间认知的意义建构
进入持续发展期,外部环境发生巨大改变,客户从需求提出到参与用户调研,由服务接受者转变为价值创造者。同时,本阶段,潍柴在经过数字化转型后发现部分数字技术并没有被高效运用,企业存在数字技术联系松散的现象。为满足市场、技术需求,促使以潍柴集团为核心的网络系统内多主体形成共同愿景,通过交流座谈、经验分享等方式,使其他嵌入主体围绕潍柴产业链识别全新的价值获取方式,指导系统内多主体在数字技术驱动下进行有效的资源共享,将已有的组织性整体认知向生态系统内其他主体传递,进而使其他主体获得与潍柴相同的远景目标,形成组织间整体性文化认同,进而获得一致的目标,力求将自身企业成长为先进工业装备跨国制造企业。
3.3.2 多元化意义建构引导资源杠杆化改变
本阶段,潍柴致力于疏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主体间的关系,以共生思想为行为动机,着手打造“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四链融合体系,以标准化的体系为指导,通过资源共享以及多主体联动实现资源撬动,进而实现资源杠杆化行为。资源共享方面,潍柴凭借强化龙头企业创新主体地位的发展理念,有效带动上下游企业、行业领域科研机构、高校资源更好地融入产业发展。通过MES 系统完成基于“同心云”的云架构部署,供应商可以使用数据,日常生产管理效率得到提升。同时,潍柴可以通过集成供应商的计划、生产过程、质量管控以及成品库存的信息,通过这些信息的利用提升整个过程的效率。在多主体联动方面,潍柴基于自身产业链、创新链的总体布局,以战略布局为导向,不仅实现了企业间人员、技术、资源等要素的互通有无,更在管理、文化等“软件”上达到了求同存异、互相借鉴、融合发展的良性状态,实现了对外部资源的主动吸收并转化。潍柴与其利益相关者在供给端和需求端的高效协同下,积累了大量的数据资源,加强了资源的利用效率,利益相关者认识到,通过数据资源和数字技术相结合,可以实现企业间的价值创造活动,从而使各企业获得共同的价值取向。
3.3.3 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可持续发展
在经过本阶段的组织间意义建构与资源编排,潍柴完成了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持续发展。对潍柴自身来说,在构建生态系统的过程中,通过建立用户交互空间、打造数字创新文化、设计快速响应的业务流程等,提出了自己的数字化价值主张,实现了数字化价值创造以及数字化价值获取,进而形成了较为完善的数字商业模式。同时,本阶段,潍柴持续与生态系统内其他主体积极合作,进行数字技术创新,并形成了适用于以潍柴为核心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数字创新文化,将不断吸引有着共同价值取向的主体继续嵌入生态系统,推动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
综上分析,在持续发展阶段,核心构念间的逻辑关系为:在共生需求以及外部数据等资源限制的触发下,潍柴认识到只有联结供应商,实现数字技术全覆盖,才能实现产业链上的共赢,通过资源整合与资源共享的资源能力化行为进行利益相关者组织间认知的构建,进而通过将资源杠杆化,加强资源的转化及利用效率提升,促使关联活动的产生,指导多主体在数字化技术作用下形成核心企业与利益相关者共享价值,通过不断迭代实现产业链上的共赢,并对已有认知产生反馈。持续发展期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机制如图5 所示。
图5 持续发展期淮柴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机制
潍柴作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核心企业,通过自身认知水平的改变进行不同层次的意义建构,在不同阶段采取相应的资源编排行动,通过战略合作等行为不断吸引不同主体加入潍柴生态圈,最终形成可持续发展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图6 揭示了潍柴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机制的过程模型。
图6 淮柴核心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过程模型
总体而言,潍柴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过程中呈现出两个特征:
(1)意义建构的形成及其跨层次的传递是核心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的先决条件。通过对意义建构的跨层级传递分析发现,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准备期的意义建构主要表现为个体层面向高管团队层面的认知传递,形成个体层次的意义建构,聚焦企业战略性变革;在系统调整期,着眼于高管团队认知向企业整体层面组织认知的传递,形成企业整体性意义建构,获得一致性组织认知;在持续发展期,着眼于企业整体层面认知向企业间认知的传递,在整个生态系统层面形成文化认同以及共同目标。其中,需求变化和技术变化作为外部环境因素驱动着认知的变革和意义建构的形成。
(2)意义建构会驱动核心企业采取相应的资源编排行为,并且通过资源编排获得反馈,不断对自身认知进行迭代,意义建构与资源编排行为的交互与协同是推动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和发展的核心机制。通过对核心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的演化路径分析可以发现,在个体和局部意义建构的过程中,领导者前沿性的认知推动核心企业管理者实施战略制定,促进认知在企业局部层面获得认同,进而通过资源结构化推动生态基础的搭建;在组织意义建构的过程中,高管团队的前沿性认知通过激励手段促进企业创新,进而通过资源能力化提升组织的数字化程度,实现生态共享;在整个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层面的意义建构过程中,企业内部形成整体性的认知,并将其在整个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内传播,形成企业间认知,通过资源杠杆化作用实现数字技术知识流动,在组织间形成共识的前提下指导企业间进行高效的资源调动行为,进一步实现创新生态的可持续发展。
本研究从意义建构及资源编排的整交互视角出发,以潍柴作为研究对象分析其作为核心企业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过程和机制,得到以下研究结论:
第一,意义建构及其跨层次传递是推动核心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的前提。核心企业在技术和需求变化等外部环境的驱动下,通过意义建构明确不同阶段的数字化目标和价值观,通过跨层次传递逐渐向外部扩散,激发企业整体性变革,形成协同并进思维;在不同阶段的意义建构中,企业所获取的认知范围不断扩大,成员对于系统的理解和信任程度不断加深,愿意通过学习及互动获取新的资源,推动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构建及演化。这一发现弥补了以往如Hill 等[19]学者从意义建构单一认知层面探讨问题的不足,整合认知主义和建构主义流派的观点,将意义建构比作一个由预期事件所触发,通过认知和行为不断循环创建主体间意义,从而创造更加有序环境的过程,此过程涵盖了认知的跨层传递、认知和行动的迭代及其所带来的认知一致性,丰富了意义建构理论的研究。
第二,意义建构过程会促进资源编排行为的开展,二者的交互和协同演进共同推动核心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构建和发展。企业通过制定资源分配的策略和计划,合理编排资源,将其用于搭建数字化平台等关键项目,以实现资源的高效获取及运用。在此过程中,核心企业会与其他主体展开合作,吸引其他主体嵌入生态圈,以实现生态系统的构建。已有相关文献多从数字化转型和数字技术等宏观环境或网络与资源等单一视角研究数字创新生态系的[7],而本研究基于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视角,从意义建构与资源编排互动的过程和路径入手,解释了管理者面对动态变化的外部环境,通过意义建构产生新认知,进而通过资源编排行为影响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的内在机制,为探讨核心企业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
第三,核心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的构建是“从0 到1、到N”的过程。本研究从意义建构和资源编排的视角,进一步解析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在不同阶段的形成逻辑,发现核心企业在开展数字化转型时,需要从零开始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这意味着企业需要建立起数字技术基础设施、数字化工作流程和数据管理能力等,投资于新的技术和平台,培养内部团队的数字技术能力,并与合作伙伴进行协同,共同探索和创新,从而完成功能和架构的搭建;一旦初步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建立起来,核心企业可以进一步扩展该系统,通过扩大数字化转型的规模和范围,将更多的业务流程、部门和合作伙伴纳入数字创新生态系统中,通过战略合作和开放生态体系实现生态共享。在此过程中,企业需要持续开展数字化技术创新、推动数字商业模式构建、改进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打造生态系统文化和价值观,以满足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
基于以上结论,本研究的管理启示在于以下3个方面:第一,管理者认知是核心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的关键驱动因素。数字经济时代,面对不断变化的宏观环境,企业想获得长期的可持续竞争优势,管理者必须紧跟时代步伐,识别新机遇,对现有环境中技术和需求的变化进行充分的解读,通过意义建构更新认知并形成前沿性认知,以指导企业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构建。第二,管理者对于引导高管团队、企业及企业间形成统一认知的意义给赋行为要充分重视。个体之间的认知存在差异性,企业要想在复杂的环境中顺利实现战略目标,就需要对管理者、高管团队、企业以及企业间成员的认知进行协调,达成共识,从而推动数字创新的可持续发展。第三,制造企业作为核心主体,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要充分重视资源编排行为的价值。面对外部激烈的竞争环境和客户需求,企业仅依靠领导者的认知不足以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还需要各层级与领导者形成一致的认知,聚焦关键问题,采取适当的资源编排行为,从而真正发挥领导者认知的作用,构建数字创新生态系统,以提高企业面对复杂环境的适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