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中医药治疗研究进展*

沈 夕 郑仁东,2△

1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中西医结合医院内分泌科,南京 210046 2南京市溧水区中医院内分泌科,南京 211200

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症是糖尿病常见的并发症之一,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目前现代医学的主要治疗方案除了针对原发病进行治疗,主张采用睾酮替代治疗;但在进行睾酮替代治疗之前,应进行相关检查以排除前列腺癌;此外,还需注意睾酮替代治疗的心血管风险等不良反应。中医药在治疗慢性病和疑难杂症方面有着独到优势,临床发现中医药治疗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大多具有良好的临床效果,但尚缺乏系统的诊疗指南或共识。基于此,本文综述目前中医药治疗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的相关治法及机制研究,以期为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的治疗和研究提供思路与参考。

1 中医对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的认识

糖尿病在中医学中属于“消渴”“脾瘅”等范畴,《素问·奇病篇》中记载:“有病口甘者……此五气之溢也,名曰脾瘅……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症没有明确的中医病名,根据其症状,常被归入“阳痿”“早泄”“虚劳”等范畴。因此,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则可归入“消渴并阳痿、消渴并虚劳”范畴。其病因复杂,病机也尚未达成共识,目前主要认为脾虚失运[1-2]、肾脏亏虚[2-3]、脉络瘀阻[2,4-5]、肝气郁结[2,6-7]为主要病机。消渴患者多因嗜食肥甘厚味,损伤脾胃;脾胃运化失职,则气血生化乏源,不能濡养宗筋,宗脉失养而致痿。消渴日久,久病多虚,肾阳虚则推动无力,下焦气血运行不畅,气滞血瘀;再久病多瘀,阴茎局部气血运行不畅,瘀血阻于络脉,使其无法得到充分濡养,最终导致阳痿产生[8]。此外,久病情志不畅,肝气郁结,又因肝主筋、肝经绕阴器循行,故肝气郁结易致宗筋失养,阴器不用。

2 中医药治疗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的相关治法

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的治疗以濡养宗筋为主,在此基础上根据不同的证型,可细分为健脾行气法、补肾活血法、活血通络法、疏肝解郁法等。

2.1 健脾行气法

王祖龙教授[9]认为脾胃健运,升清降浊,后天充实得以滋养宗筋,并选用参苓白术散加味以健脾益胃治疗阳痿。国医大师张志远[10]使用还少丹治疗脾肾虚寒型早泄;还少丹功在补益肝肾,健脾安神。王法[11]采用中药加味归脾汤治疗早泄,发现中药加味归脾汤可以明显延长患者射精潜伏期,提高性满意度,有效改善病情。夏雨果[12]发现三才连梅颗粒(人参、天冬、生地黄、乌梅、肉桂、黄连)可以养阴清热、益气健脾,有效改善糖尿病患者性功能、精液质量及中医证候积分。

2.2 补肾活血法

肾主生殖,消渴后期易出现肾脏亏虚,故补肾活血为治疗消渴并阳痿最主要的方法。刘贵阳等[13]采用补肾活血通络法(黄芪、熟地、丹参、枸杞、党参、菟丝子、川芎、肉苁蓉、韭菜子、川牛膝、三七粉)治疗糖尿病勃起功能障碍,发现补肾活血通络法能够提高国际勃起功能指数-5(international index of erectile function-5,IIEF-5)评分及总有效率,显著改善性功能。另外,张继伟等[14]采用淫羊藿三七方(淫羊藿、三七、肉苁蓉、葛根、丹参、石斛、川芎、炙甘草)治疗2型糖尿病合并勃起功能障碍,发现淫羊藿三七方可有效改善2型糖尿病合并勃起功能障碍(肾虚血瘀证)患者勃起功能,并在改善中医证候评分方面具有明显优势。

2.3 活血通络法

仝小林院士[5]以“早期治络、全程通络”为治疗大法,认为糖尿病性勃起功能障碍的治疗关键在于调节血管神经的功能状态,并以川芎、白芍、蜈蚣为基础方以行气活血化瘀,改善血管神经功能。刘潞等[15]结合叶天士“络以通为用”的理论,认为糖尿病性勃起功能障碍的治疗以活血通络为要,以行气解郁为辅。杨浩等[16]以补阳还五汤治疗糖尿病性勃起功能障碍,结果发现治疗组睾酮(testosterone,T)水平较对照组更高,雌二醇(estradiol,E2)、泌乳素(prolactin,PRL)、促卵泡激素(follicle-stimulating hormone,FSH)、黄体生成素(luteinizing hormone,LH)较对照组更低,认为补阳还五汤能够有效提高糖尿病性勃起功能障碍的治疗效果。

2.4 疏肝解郁法

滕晓鹏等[17]发现疏肝益阳胶囊可疏肝解郁、补肾益肝,提高2型糖尿病合并男性性功能障碍患者T水平,降低E2水平。张春和教授[18]认为通过补肝气和补肝血,使气血充盈,濡养宗筋;兼以疏肝,使肝气条达,气行则血行,气血通畅,则阴茎得以勃起。另外,史卓卓[19]发现疏肝活血法(柴胡、香附、白芍、陈皮、麸炒枳壳、蜂房、鸡血藤、炒蒺藜、白芷、川芎、远志、蜈蚣、炙甘草)能够显著改善阳痿患者阴茎勃起硬度,明显提高IIEF-5评分,并降低中医证候积分,且未出现停药后积分明显上升的现象。

3 中医药治疗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机制研究

3.1 抗炎症反应

有研究[20]发现,五子衍宗丸可能通过抑制Toll样受体(Toll-like receptors,TLR)2/4或上调TAM(tyro3、axl和mertk)受体酪氨酸激酶和细胞因子信号转导抑制因子(suppressor of cytokine signaling,SOCS)1/3,减少肿瘤坏死因子受体相关蛋白6(tumor necrosis factor receptor-associated factor 6,TRAF6)表达和转化生长因子β活化激酶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 beta-activated kinase 1,TAK1)磷酸化的途径,间接阻断TLR2/4-髓样分化因子88(myeloid differentiation factor 88,MyD88)-核因子κB(nuclear factor-kappa B,NF-κB)信号通路,恢复血睾屏障(blood-testis barrier,BTB)结构功能,抑制炎症因子表达,发挥抗炎症反应的作用,并降低性腺组织细胞损伤,恢复性腺功能。

3.2 抗氧化应激

翟新宇等[21]研究发现右归丸主要成分为黄酮类化合物、具有抗氧化作用,并可通过激活核因子E2相关因子(nuclear factor erythroid 2-related factor 2,Nrf2)-抗氧化反应元件(antioxidant response element,ARE)信号通路发挥抗氧化应激的作用,减少海绵体内皮细胞凋亡,改善勃起功能。有研究[22]发现地黄的主要成分——梓醇可能通过减轻睾丸结构损伤、增加性激素水平以及减少氧化应激诱导的凋亡和炎症来保护糖尿病诱导的男性生殖损伤。

3.3 抑制阴茎组织细胞凋亡

岳增宝[23]研究发现,补肾活血方(酒苁蓉、鹿茸、红花、生晒参、川牛膝)可以提高磷酸化蛋白激酶B(phosphorylated protein kinase B,pAKT)表达、抑制阴茎海绵体平滑肌细胞凋亡、降低胶原纤维的生成,增加糖尿病大鼠阴茎海绵体内压(intracavernous pressure,ICP)。小檗碱为黄连的有效成分之一,陈赓等[24]研究发现,小檗碱可能通过抑制p38MAPK/ERK信号通路,从而抑制阴茎细胞组织凋亡,改善纤维化,最终改善勃起功能。

3.4 调节PKCβ信号通路

李霄[25]研究发现,活血通络起痿汤(水蛭、蜈蚣、赤芍、川牛膝、当归、王不留行、郁金、青皮、柴胡、白蒺藜、淫羊藿、巴戟天)可通过抑制糖尿病勃起功能障碍大鼠蛋白激酶C-β(protein kinase C-β,PKCβ)信号通路相关分子二酯酰甘油(diacylglycerol,DAG)、PKCβ、NF-κB、细胞间黏附分子-1(intercellular adhesion molecule-1,ICAM-1)的蛋白及mRNA表达而发挥保护内皮功能、抗血小板活化的作用。

3.5 调节平滑肌/胶原蛋白上游蛋白表达

叶妙勇等[26]研究发现,补阳还五汤可提高阴茎组织中α-平滑肌肌动蛋白(α-smooth muscle actin,α-SMA)表达,降低转化生长因子-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1,TGF-β1)、Ras同源基因家族成员A(Ras homolog gene family member A,RhoA)、Rho相关卷曲螺旋蛋白激酶2(Rho associated coiled-coil containing protein kinase 2,ROCK2)蛋白表达,抑制阴茎海绵体纤维化、维持平滑肌功能,从而恢复勃起功能。

4 结语

本文总结了目前中医药对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的主要治疗方法及相关机制的研究。中医通过辨证论治治疗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的疗效显著,并可从抗炎症反应、抗氧化应激、抑制细胞凋亡、调节细胞通路及蛋白表达等多个方面、多种途径治疗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研究中医药治疗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对改善患者生活质量和预后有着重要意义。然而,目前有关中医药治疗糖尿病男性性腺功能减退的临床研究大多停留在中医名家经验层面,且机制也大多只停留在动物实验层面,因此想要实现中医药对本病的标准化治疗仍需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