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基础研究决策的同群效应及影响因素

2024-04-26 10:40朱相宇关秉裕郭之珍
科技管理研究 2024年5期
关键词:竞争决策基础

朱相宇,关秉裕,郭之珍

(1.北京工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北京 100124;2.北京公共交通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北京 100050)

0 引言

基础研究是科技创新的源头活水,是所有技术问题的总开关,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指出要加强基础研究,突出原创,鼓励自由探索。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深入发展,科学研究范式发生深刻变革,并呈现出向基础研究前移的态势[1],基础研究成为强化企业科技创新主体地位的重要支撑[2]。近年来,国家制定出台《国务院关于全面加强基础科学研究的若干意见》《加强“从0 到1”基础研究工作方案》《新形势下加强基础研究若干重点举措》等系列文件,对支持企业加强基础研究作出明确指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亦是将激励企业加强基础研究作为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重要举措。然而,长期以来,我国基础研究主要依赖政府、高校与研究机构,基础研究投入严重不足(见图1),企业基础研究投入远低于发达国家,企业对基础研究重视不够,重大原创性成果缺乏,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没有得到根本性改变。面向“十四五”,重新审视并准确识别企业基础研究的驱动力,更有针对性地激励企业开展基础研究,既是提升我国企业原始创新能力的当务之急,也是我国面向长远发展构建先发优势,建设世界科技强国,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关键环节[3]。

图1 主要国家研发活动类型分布

近年来,学术界程鹏等[4]、成力为等[5]、董鹏刚等[6]从外部视角如国家政策支持、宏观经济环境、市场竞争环境进行研究;陈雅兰等[7]、杨立岩等[8]、Czarnitzki 等[9]、Markus 等[10]、John 等[11]的研究从内部视角如企业文化、研发人员、企业资金、企业规模、研发能力探究了影响企业基础研究行为的因素,形成了丰富的研究成果。然而,基于社会互动理论,某一企业的行为除受自身因素影响外,也容易受到与其特征相近或利益相关联企业活动的影响,最终会产生一种具有互动性特征的同群效应[12]。而既有研究多基于企业进行独立决策的隐含假设,忽视了企业所处群体内其他企业的行为也可能对本企业的系列决策产生影响这一事实。

同群效应是指因存在社会联系与互动,某一个体做决策时会参考其所在群体内同伴的决策行为[13],趋向于与其行为保持一致。同群效应的产生源于管理者的有限理性和决策结果的不确定性[14],多认为处于同一群体中的企业面临着相似的生存环境,它们享受的政策福利,面临的政策制约,以及可获取的资源都是类似的,其学习条件与动机具备一定的模仿性[15]。关于企业同群效应的研究,Foucault等[16]、李志生等[17]、赵颖[18]分别以行业、地域、集团等为划分群体边界的标准,在此基础上研究个体企业行为或决策受到同群企业的影响;Foucault 等[16]、李志生等[17]的研究证实了企业的许多行为,如企业投资、融资等财务决策;赵颖[18]、潘红波等[19]、李晓慧等[20]研究了高管薪酬方案制定、违规行为及信息披露等公司治理决策,均存在同群效应。也有学者尝试将同群效应引入企业创新研究领域,如罗福凯等[21]、冯戈坚等[22]分别探讨了企业研发投入与技术创新等创新行为是否受到同群企业创新活动的影响。但从已有研究来看,对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的探讨还较为匮乏,这为本文分析和检验企业基础研究的同群效应留下了可进一步拓展的研究空间。

基础研究作为企业重要的研发决策是否会受到群体决策的影响,产生一种趋同于同群企业的类似决策,即企业基础研究行为是否存在同群效应?若存在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遵循怎样的模仿路径,其影响因素有哪些?鉴于此,本研究将企业个体和行业同群相联系,探究验证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的存在性与模仿路径,并深入剖析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的影响因素,以期为探寻企业基础研究的驱动力,鼓励企业开展基础研究与完善我国基础研究政策体系提供有益参考。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基础研究是为了获得关于现象和可观察事实的基本原理的新知识而进行的实验性或理论性研究,它不以任何专门或特定的应用或使用为目的1)。柳卸林等[23]、张晓旭等[24]根据驱动因素不同,将基础研究划分为受科学家好奇心驱动的纯基础研究和政府计划及产业需求为驱动力的应用基础研究。欧美等典型创新型国家的基础研究投入普遍维持在15%以上,他们的企业在基础研究中的投入达到5%以上,远高于我国企业基础研究投入的0.5%[25]。

柳卸林等[23]、陈志军[26]认为企业开展的基础研究的类型主要是以现实需求为导向的应用类基础研究。如1925 年成立的美国著名的贝尔实验室,在近100 年的历程中一直致力于企业产品相关的需求驱动的基础研究开发工作[23],已有多人取得最具影响力的诺贝尔奖和图灵奖。但是,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新兴学科不断涌现,前沿领域不断延伸,一些科技领军企业开始不断重视基础研究的前瞻布局,支持科学家开展探索性与风险性强的基础研究。2022 年腾讯宣布开展“新基石研究员”项目,预计在未来10 年投入100 亿元人民币,支持200 至300 位杰出科学家,聚焦原始创新、鼓励自由探索,以期在重要科学问题和学科前沿取得突破。Andries 等[27]、Higon 等[28]、方勇等[29]、李敏等[30]认为企业开展基础研究的模式主要分为两种:一是企业内部开展或通过合作的方式参与基础研究;二是企业资助学术机构,委托其他科研单位开展基础研究。西门子公司在有机化学、电化学、半导体等领域开展基础研究,创办了欧洲最大的非公立研究中心,巩固了西门子的行业巨头地位。华为则坚持对5G 通信、无人驾驶技术、智能汽车部件及软件技术等领域开展基础研究,截至2022 年已建立了86 个基础技术实验室,与200 多所高校和科研机构开展创新合作,始终保持全球领先的ICT(信息与通信)基础设施和智能终端提供商地位。

我国面临的很多“卡脖子”技术问题,根源在于基础理论研究跟不上,源头和底层的东西没有搞清楚。而企业开展基础研究的成果主要是基础性的新概念、新理论、新技术[31],同时,徐晓丹等[32]、温珂等[33]发现开展基础研究的企业在容错机制、风险防范、外部知识吸收能力等方面同其他企业相比也更有优势。因此,开展基础研究能够为企业科技创新提供源源不竭的动力,一旦实现基础理论研究的突破,企业不但能迅速抢占产业技术高地,在市场中形成长期的竞争优势[34],且企业可以从基础研究中获得的高额收益,远超其投入成本[35]。三星投资207 亿美元开展基础研究,研发出世界首款柔性屏,领先于世界同类企业,三星对通用技术和新兴技术的前沿研究,使其历经几次技术换代仍然占据全球智能手机20%的市场份额[32]。

1.1 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的存在性检验

企业基础研究是企业取得颠覆性创新的重要来源,是企业提高原始创新能力和获得核心技术、最终实现技术创新的根本驱动[36]。对企业而言,一旦基础研究方向选错或决策失误,将可能会使企业长期处于受制于人的被动局面[37],加之基础研究成果具有明显的公共物品属性与显著的知识外溢性特征,这使得企业对其有天然的惰性,更倾向于“搭便车”而忽视自身基础研究活动的开展[32]。如何既能最大程度降低研发成本,又能有效规避其高风险与高不确定性,提升企业开展基础研究的主动性,同群效应理论为企业基础研究决策提供了一种可参考路径。企业在制定和执行研发决策过程中,出于降低成本或规避风险等动机,会主动向同群企业进行模仿和学习,从而产生企业创新同群效应[15]。尤其对于那些能让企业异军突起、快速成长的关键性行为决策,企业往往会将其作为学习和效仿的重点[16],而在研发活动中,基础研究作为一项事关企业长远发展的重大研发决策,相较于应用研究活动、试验发展活动,其回报期更长、投资更多,不确定性更大,使得企业在制定基础研究决策时,降低研发成本和规避风险的动机相对更强,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有可能会被焦点企业关注并模仿,即企业基础研究可能存在同群效应。

具体而言,首先,从基础研究与其他研发活动的共性来看。一方面,同一行业中企业间的竞争通常会面临资源环境同质化,理性决策者可能会采取与竞争对手相似的发展战略来缓解竞争压力,以避免花费时间精力或承担搜寻成本来寻找发展的最优解[38]。从竞争角度来看,在日趋激烈的竞争环境中,为维持竞争优势,避免落后于人,企业不仅会对竞争对手的战略决策予以充分关注,而且竞争压力也会促使管理层对其进行模仿和借鉴[39]。因此,当行业同群开展基础研究特别是取得对企业发展具有巨大推动作用的成果时,焦点企业会根据竞争者的基础研究决策调整自身开展基础研究的策略。另一方面,信息作为企业进行研发决策时所参考的重要依据,行业同群的相关信息,能够指导企业管理者做出尽可能正确的实际决策,减少不确定性和需要为此承担的风险[40]。从信息获取角度来看,为降低信息获取的成本,减少不确定性风险带来的影响,企业不仅会根据自身所掌握的信息进行决策,而且也会从外界获取关于企业研发的各种信息,其中同群企业已实施的研发决策可能会成为企业管理者重要的信息来源[41]。而作为企业的一项重大研发决策,企业在决定是否开展基础研究的过程中,往往需要对研发经费的投入时机、投入比例,以及基础研究项目的潜在收益与风险等一系列问题进行充分考察[42],这就要求企业具备一定的信息性学习能力。因此,在制定基础研究决策时,焦点企业会有意识地借鉴模仿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对其基础研究行为进行充分挖掘,进而更有效地指导本企业开展基础研究。

其次,从基础研究活动的个性特点来看,一方面,基础研究需要持续的资金投入,风险性较高,且从研究到产生成果再到应用一般具有周期长、应用滞后性等特点。而通过模仿行业同群基础研究行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企业的研发成本,使得企业可以运用相对有限的资源支撑基础研究成果的形成与转化,是规避风险的最佳选择[43]。另一方面,在高度不确定性的环境中,管理者特别容易接受隐含在行业同群研发行为中的知识性信息,从而出现“搭便车”现象[44],即为减少研发投入,对其他企业研发成果采取“拿来主义”[45]。而基础研究本质上是一种公共资源,其成果具有显著的正外部性特征[32],导致企业在制定基础研究决策时更容易出现借助行业同群基础研究成果增加自身知识储备,进而在已有基础研究方向继续深化拓展的“搭便车”行为[46]。究其原因,基础研究成果的知识溢出效应扩展了焦点企业在某一领域内的知识储备,加之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通常包含了其对行业前景及发展契机的判断[46],通过对其进行模仿,将有助于焦点企业在增加自身知识积累的同时更为精准地评估基础研究项目的价值,进而在此基础上继续深化探索基础研究。

因此,相比于主动在行业前沿探索而承担较高成本与高风险,企业可能会倾向于模仿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行为,这种模仿策略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被动性,但风险低、投入少、效率高[16],具备一定优势。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1: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存在同群效应,即自身的基础研究决策会受到行业同群基础研究决策的影响。

1.2 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的模仿路径检验

模仿学习是企业降低风险、提高利润的常见途径,也是导致同群效应形成的微观基础[47]。不同于一般的模仿学习,基础研究具有高专业性、高复杂性等特征,仅对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行为表面特征的模仿容易造成决策偏差[38],且基础研究需要持续的研发资金、研发人员的投入,一旦决策失败给企业自身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能是不可逆转的,所以如何选择模仿学习对象对企业基础研究决策至关重要。根据陈仕华等[48]的研究,组织间模仿行为主要遵循逻辑模仿律和先内后外律。其中,逻辑模仿律是指模仿者在寻找模仿对象时,会将学习重点放在那些行业中成功的典型企业上,优先参照那些效率高、绩效好的主体,而且模仿者对这些效率高、绩效好的主体的模仿程度也会更高。那些效率更高、绩效更好或者地位更高的个人或组织更有可能成为群体中被模仿学习的对象[49],这类企业在与其他企业的互动过程中,更多地表现为影响别人。而先内后外律是指模仿者在寻找模仿对象时,倾向于将与自身关系更亲近或具有相似特征的个体作为模仿对象,且模仿者对这些具有相似特征的主体的模仿程度也较高[48]。由于具有相似特征的企业会面临类似的资源条件约束以及相似的市场状况,企业在进行创新时,彼此之间更容易进行信息交流和行为观察,更容易产生文化上的认同感,会倾向于参照并模仿相似企业的创新行为[46],以求减少不确定性带来的影响。

一般而言,同一行业中绩效较好或者具备较高竞争力等特点的高质量企业拥有大量优质资源,研发经验更为丰富,其研发决策往往会成为一个行业中的方向标[50],对于行业中其他企业而言,其研发行为极具参考价值。然而,基于基础研究的特性,要求企业必须拥有足够的资源与能力等储备[43]。区别于不从事基础研究的企业,从事基础研究的企业在资本、规模、劳动生产率、人力资本质量等方面都呈现出显著的优势[51]。一家企业如果没有持续的财务业绩,就无法承担基础研究的长期投入,任何企业也不可能毫无顾忌其自身生存需要而去投入基础研究[36]。同一行业中企业间的资金、资源、能力、地位往往具有一定差别,如果企业不顾自身能力匹配,盲目追随行业同群的研发决策,尤其是对相关资金、人才以及资源等要求更高的基础研究决策,贸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等研发资源,这将不利于企业的正常发展[52]。因此,虽然行业中一些高质量企业拥有相对完备的信息和较为优越的市场知识,其基础研究决策也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潜在的市场投资机会,但鉴于基础研究本身对企业资源、能力等方面要求较高,遵循逻辑模仿律寻求发展的战略可能行不通。而将行业内具有相似特征的企业作为模仿对象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规避由于能力、资源不匹配带来的高风险。因此,本研究认为企业基础研究行为在行业同群中遵循一定的先内后外模仿路径,即在同一行业内部,企业的基础研究行为决策易受到与自身特征相似企业的基础研究行为影响。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2: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遵循先内后外模仿路径。

1.3 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的影响因素研究

企业之间激烈的竞争关系以及信息不对称的现象是引起同群效应的重要基础[15]。一方面,在竞争日益激烈的环境中,企业作为一个开放的系统组织单元,当它们的同群企业作出了某项决策,并取得成果时,出于维持自身竞争地位和提高竞争优势的考虑,焦点企业会密切关注行业竞争对手的行为并据此调整自身决策。另一方面,企业决策的信息主要来源于私有信息和公开信息,其中私有信息的搜集需要管理层具备敏锐的洞察力并付出巨大的成本和努力,公开信息则主要来源于其他同群企业相关行为所传递的信号[53]。当决策者与市场之间存在信息不对称时,跟随行业同群的决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企业信息不足的缺陷,有助于焦点企业作出是否对相关项目进行投资的决策,降低其尝试各种备选方案的成本。由此,我们认为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的产生可能源于企业竞争与信息获取,即企业可能会通过主动模仿同群企业基础研究行为以节约信息搜寻成本及规避风险,也可能会通过被动反应模仿竞争者的基础研究决策以维持竞争优势或提升竞争地位。本文将在探讨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存在性基础上,从企业竞争和信息获取两方面来探讨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的影响因素。

首先,企业竞争地位可能会对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产生两种不同影响。一方面,基础研究是企业取得颠覆性创新的重要来源,而卓有成效的突破性创新不仅能够改变企业技术演化轨迹和组织能力进而颠覆市场与技术竞争的格局[54],而且能够使后进企业构筑新的核心能力、对产业竞争进行技术与市场实现双重颠覆[55]。对于竞争地位较高的企业,其在市场中面临着其他企业的不断追赶,通过对行业同群基础研究行为的模仿既可以降低自身战略决策失败所需要承担的成本[56],又可以避免其他企业通过颠覆性创新实现反超对其竞争地位带来威胁。此外,企业通过基础研究可以贡献和创造新知识[57],长期而言,这些新知识将有助于企业实现新产品的设计、新市场的开发以及新渠道的拓展[58],在没有充分获取这些创新成果所带来的价值收益的时候,竞争地位较高的企业可能会倾向于在现有创新成果基础上充分开拓市场以获取高额市场利润[59],但是为了维护竞争地位,会对其他企业的创新行为,尤其是可能产生颠覆性创新的基础研究行为保持敏感,必要时采取模仿策略,以避免柯达公司式的破产悲剧[36]。再者,企业基础研究具备高度不确定性,战略决策失败可能给企业管理者带来劳动力市场声誉受损等问题,基于声誉理论,具有较高竞争地位的企业管理者对其声誉的重视程度往往更高[60],为了维护良好声誉,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可能成为企业管理者的重要参考。因此,不论是出于维护竞争地位,还是充分获得价值收益,亦或是维持良好声誉,对于竞争地位较高的企业,保持对行业同群战略决策的高度敏感都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发展策略[16]。从这个角度来看,企业竞争地位越高,越倾向于观察并模仿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并做出类似的决策,即具有较高竞争地位的企业更容易受到行业同群基础研究行为的影响。

另一方面,企业在研发过程中,由于竞争地位较低的企业在资源、信息及能力等方面存在不足[61],难以准确研判行业未来发展趋势,无法引领行业发展,通常会对行业内其他企业采取模仿追随战略[62],即企业在思路和行为等方面对其他企业进行模仿,通过反求工程研究,破解、学习先进技术的基本原理及思路后,学习其成功与失败的经验,借助自身的技术基础和条件,对现有技术进行进一步的完善、改进与开发[63]。尤其处在较高不确定性的环境中,竞争地位较低的企业会更倾向于选择同质化发展战略,以降低企业的研发决策成本,缓解其面临的不确定性风险[64]。而基础研究活动对企业资金储备、研发能力等创新要素的要求更高[32],加之基础研究是一项具有高风险的研发行为,竞争地位较低的企业往往受限于相关要素的不足,缺少对市场及行业环境的掌控,难以自主探寻基础研究方向来制定较为正确的战略决策。相比之下,会更倾向于模仿借鉴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通过与同群其他竞争对手的基础研究行为相匹配,以确保基础研究决策的准确性,进而缩小发展差距、降低自身风险以及缓解竞争强度。此外,对于竞争地位较低的企业,来自行业同群的决策信息是成本相对较低的重要信息来源之一[65],可以减少企业与行业市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因此,企业竞争地位越低,可能越倾向于观察并模仿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行为,并做出类似的决策,即具有较低竞争地位的企业更容易受到行业同群基础研究行为的影响。基于此,我们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3a:企业的竞争地位越高,其基础研究决策受同群企业的影响程度越大;

H3b:企业的竞争地位越低,其基础研究决策受同群企业的影响程度越大。

其次,企业是否有基础研究经历,可能会影响其对行业同群相关信息的甄别与利用,也可能会影响企业模仿行业同群的动机。而企业的既往基础研究经验是企业基础研究经历的重要衡量标准之一,因此也可能对同群效应产生重要影响,并且这种影响力可能存在两种不同的作用机制。一方面,企业开展基础研究可以增加其自身的知识积累,并有利于获取消化吸收来自外部的基础研究成果[66]。换言之,基础研究相关经验较为丰富的企业,其在特定领域开展基础研究的专业知识以及获得利用科学突破的重要能力会有所提升[32]。同时,在此过程中,企业对开展基础研究的方式、流程与关键环节等方面的认识会不断加深,有关基础研究的必要资源储备如人才、资源以及基础设施等也会得到积累。这将有利于企业对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进行准确识别,便于其有效评估基础研究行为的可行性及其面临的资源约束与风险,进而作出是否对行业同群基础研究行为进行模仿的决策。具体来讲,企业基础研究经验越丰富,其拥有特定隐性知识越高,越能够降低该企业的机会主义行为所带来的风险[67],越能容忍风险,也就越有助于从同群企业中分离和转移出所需要的知识[68],即越能推动对行业同群基础研究决策的模仿。基于这一考虑,企业基础研究经验可能会促进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即具备基础研究经验的企业受同群企业的影响程度更大。另一方面,企业可以通过外部学习和内部学习两种方式来获取决策制定的相关信息和技能,并且这两种学习方式表现出一定的可相互替代关系[69]。通常而言,没有开展基础研究活动经历的企业所具备的相关经验较少,其内部知识储备不足以支撑企业做出较为正确的决策,外部模仿学习的动机也就相对更强[70]。基础研究经验较为匮乏的企业,缺乏专业知识储备,必要的资源储备也十分有限,无法准确把握基础研究发展方向,对行业内现存的相关决策信息若不加参考而盲目开展基础研究将面临较大难度与较高风险。此时,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可以有效弥补其经验不足,既可以通过基础研究成果的知识溢出效应增加其专业知识,又可以为焦点企业提供一个低风险和低成本的指导方针[46],帮助其准确把控行业发展趋势,降低自身决策风险。因此,缺乏基础研究经验的企业可能会更倾向于模仿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4a:企业基础研究经验越丰富,其基础研究决策受同群企业的影响程度越大;

H4b:企业基础研究经验越匮乏,其基础研究决策受同群企业的影响程度越大。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样本

本研究主要针对企业基础研究行为同群效应展开探讨,选取2013—2022 年中国沪深A 股上市企业作为研究对象。以2013 年作为样本起始年份主要是十八大以来,我国基础研究取得了显著成效,各企业综合发表的国际科技论文被引次数排名从2008年的世界第10 位提升至2013 年的第5 位,有较大影响力[71]。考虑到基础研究的行业属性,样本限定在对研发需求比较大的行业,选定制造业和信息技术业,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其中,行业判别方式以2012 年证监会公布的行业代码为准,本研究中的同行业企业是指行业代码前三位相同的企业。并对样本进行了如下处理以确保实证分析的准确性和有效性:(1)剔除ST 和ST*企业,此类企业财务数据异常,同常规企业不具有可比性;(2)剔除样本中数据明显异常或存在缺失的企业;(3)为降低极端值的影响,对所有变量进行1%水平的缩尾处理。最终形成有效研究样本2 458 家上市企业,共计17 770 个观测值,该数据为非平衡面板数据。本文财务数据来源于同花顺数据库与CSMAR 数据库。

2.2 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基础研究是对科学前沿的探索,发表科学论文或撰写专著是研究人员将其成果公之于世的主要形式。Carolin 等[72]、寇明婷等[73]、刘岩等[74]、董金阳等[75]的研究显示企业SCI 论文发表数量很大程度上反映着企业的基础研究倾向,是目前为止国际上应用较为广泛的从产出角度衡量基础研究活动的变量[76]。本研究选取企业当年SCI论文发表总数加1 的自然对数作为衡量指标。

(2)解释变量。借鉴已有关于同群效应的研究,本研究用全行业所有企业剔除i 企业后在同一年度的SCI 论文发表数量的平均值加上1 的自然对数来衡量行业同群基础研究活动指标。此外,在同群问题的研究中,每个个体又同时作为其他个体的群体而存在,因此不可避免存在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将行业同群基础研究平均产出、行业同群低(高)绩效企业基础研究平均产出指标作滞后一期处理进行控制。

(3)调节变量。为了研究企业自身的竞争力对同群效应的影响,借鉴张新民等[77]的研究,用营业收入百分比来度量市场竞争地位,即营业收入百分比BI=企业自身的营业收入/同行业企业营业收入总和,该值越高,则认为企业的竞争地位越高,反之则表明企业的竞争地位越低。此外,引入企业基础研究经验虚拟变量BRE 作为企业基础研究经验的代理变量,如果企业在过去三年开展基础研究,则将BRE 取为1,否则设定为0。

(4)控制变量。参考原东良等[40]、吴娜等[41]、孙晓华等[42]、David 等[57]关于企业同群效应的研究,选取资产负债结构Lev、政府资助Gov、董事会结构Stru、现金流敏感性Cash、净资产收益率ROE、企业年龄Age、企业规模Size 等反映公司经营状况的变量作为控制变量。此外,考虑到不同省份以及年份企业的基础研究活动有所差别,在此基础上控制年度(Year)和省份(Province)虚拟变量。

主要研究变量的类型、名称、符号以及测量方式如表1 所示。

表1 相关研究变量的定义与测度

2.3 模型设计

本研究借鉴Leary 等[78]的模型,并在此基础上利用企业绩效变量将样本群体进行划分,并引入BIi,j,t×PBRL-i,j,t-1与BREi,j,t×PBRL-i,j,t-1等交叉变量,形成了对于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的度量模型,具体如下:

为了检验假设H1,构建如下模型:

模型中j代表行业,i代表企业,t代表时间,-i代表同行业中除企业i外的其他企业。BRLi,j,t代表企业i的基础研究水平;PBRL-i,j,t-1代表同群企业(同一行业中除去i企业的其他企业)在上一年度的基础研究平均水平,用来度量同群企业基础研究行为对其他企业基础研究行为的影响;δt、δp分别代表时间和地域固定效应;εi,j,t代表扰动项。若行业同群企业基础研究平均水平(PBRL-i,j,t-1)的回归系数β1显著为正,则表明随着行业同群基础研究水平的提高,本企业基础研究水平也会有所提高,即基础研究存在行业同群效应。

为检验假设H2,本文设定如下模型:

考虑到企业绩效会对企业经营活动产生重要的影响,其中包括企业的创新意愿及创新效率[79],用企业绩效作为划分企业特征的标准,以此来验证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是否遵循先内后外律的模仿路径。首先用净资产收益率(ROE)来衡量企业绩效,选取ROE 在行业前20%的企业为高绩效企业样本组,ROE 在行业后20%的企业为低绩效企业样本组。其中,模型(2)与(3)中HPBRL-i,j,t-1与LPBRL-i,j,t-1分别为用全行业所有高绩效企业以及全行业所有低绩效企业剔除i企业后的论文发表数量的平均值加上1 的自然对数进行衡量。在低绩效样本组中的β2显著为正,且大于β1;在高绩效样本组中的β1显著为正,且大于β2,则表明基础研究同群效应符合先内后外律。

为了检验假设H3与H4,在模型(1)的基础上构建如下模型:

模型(4)中交叉项BIi,j,t×PBRL-i,j,t-1是重点关注的变量,其β3表示企业竞争地位对行业同群基础研究水平与企业基础研究水平之间关系的影响,若β3显著为正则意味着企业竞争地位越高,其模仿行业同群基础研究的动机越明显;反之,则表明对于企业基础研究行为而言,企业竞争地位越低,其模仿动机越弱。从模型(5)来看,交叉项BREi,j,t×PBRL-i,j,t-1是重点关注的变量,如果回归系数β3显著为负,则表明基础研究经历对同群效应具有抑制作用;反之,则起促进作用。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分析

主要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 所示。可以看出,被解释变量企业基础研究水平(BRL)的平均值为0.075,可见企业基础研究水平较低,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1.792,样本之间差异较大。主要解释变量行业同群基础研究(PBRL)的平均值为0.200,与企业基础研究水平(BRL)的平均值接近,说明企业的基础研究与行业同群基础研究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趋同。就调节变量而言,市场竞争力(BI)的平均值为0.014,基础研究经验(BRE)的均值为0.068,说明样本企业自身的市场竞争力及其具备的基础研究活动经验均处于较低水平。

表2 各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3.2 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检验分析

本文选用最小二乘法(OLS)对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在模型确定方面,豪斯曼检验结果强烈拒绝原假设,认为应该使用固定效应模型,因此在本研究模型中加入时间固定效应和省份固定效应进行回归分析。此外,为了消除模型异方差影响,本文在进行OLS 回归时使用稳健标准误。

表3 给出了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的存在性及影响因素的回归结果。回归结果显示,行业内同群企业基础研究行为会对单个企业产生影响,即企业在进行基础研究决策时,会将同行业企业的基础研究行为作为重要参考,并趋向于做出相似的决策,企业基础研究行为存在同群效应,假设H1成立;企业所处竞争地位正向调节了企业基础研究行为的同群效应,即对于企业基础研究而言,竞争地位越高的企业,其受到行业同群开展基础研究活动的影响越明显,假设H3a得到验证;具有基础研究经验的企业更倾向于追随行业同群开展基础研究活动,对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有显著的促进作用,验证了假设H4a。行业中竞争地位较高的企业以及具备一定基础研究经历的企业更容易受到同群企业基础研究行为的影响。究其原因,与基础研究投资大、风险高、不确定性强的特征有关。企业开展基础研究活动需要充足且持续的企业资金储备、研发能力等创新要素的投入[31],同一行业中,竞争地位较低的企业以及基础研究经验较为匮乏的企业可能囿于其相关要素的不足,对行业同群相关决策行为的敏感度不足,且模仿起来难度较大,相比之下,竞争地位较高的企业以及具备一定基础研究经验的企业所拥有的资源优势将有助于其准确识别行业同群的行为决策,通过模仿行业同群作出积极回应。

表3 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存在性及影响因素检验结果

表4 列出了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的模仿路径检验的回归结果。从表中可知,高绩效企业更多地模仿行业内高绩效企业的基础研究活动,低绩效企业则更倾向模仿同行业低绩效企业,即企业更容易受到同行业相近业绩企业的影响,基础研究同群效应多遵从先内后外律,假设H2成立。

表4 高绩效与低绩效企业模仿路径检验结果

3.3 稳健性检验

(1)内生性检验。行业内各企业之间的基础研究决策趋同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受到经济形势的变化、新政策的出台等相同的外部冲击的影响,这将导致模型的内生性问题。本研究借鉴曾江洪[80]的方法,使用滞后两期的行业同群基础研究水平作为工具变量。采取两阶段2SLS 估计方法,得到回归结果如表5 所示,核心解释变量PBRL-i,j,t-1的回归系数与表3中估计的回归结果在显著性和方向上保持一致,具有一定的稳健性,且通过识别不足检验和弱工具变量检验,表明企业基础研究行为行业同群效应主要来自同行企业之间的相互模仿,并非由“外部冲击”导致。

表5 工具变量法2SLS 回归检验结果

(2)子样本回归。考虑研究样本在2019 年以后可能受到新冠疫情影响,除医药行业受影响较小外,其余企业财务状况可能较差,企业可能由于资金不足导致基础研究开展受阻,从而影响整体样本回归结果。本文剔除研究样本2020—2022 年数据进行重新回归,表6 和7 分别为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的存在性及影响因素和模仿路径检验的回归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保持一致,证实了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表6 子样本回归结果(1)

表7 子样本回归结果(2)

3.4 进一步分析

(1)企业产权性质的异质性分析。不同产权属性的企业对同群企业基础研究决策的反应程度可能有所不同,将样本企业划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对基础研究决策的同群效应以及其内在机制与模仿路径进行产权异质性检验,结果分别见表8 和表9。结果表明,在两个样本组中,基础研究同群效应的存在性检验,及其内在机制与模仿路径检验的结果均与上文结论一致。此外,在国有企业样本中,行业同群基础研究水平高于非国有企业样本,说明国有企业更易受到行业同群基础研究行为的影响。

表8 企业产权异质性检验结果(1)

表9 企业产权异质性检验结果(2)

相较于民营企业,我国国有企业普遍成立时间更长、创新要素累计优势更显著,而且一向受到研发补贴政策的优待[81],这使得国有企业拥有异于非国有企业独特的政治背景,能够掌握更加丰富的研发资源,这不仅能为国有企业提供必要的资金、人才资源,还能够充分激发国有企业进行基础研究的行为意愿[51],因此,国有企业相较于民营企业更具有基础研究能力,其基础研究经验相对更丰富。结合前文研究,较为丰富的基础研究经验以及较高的竞争地位将有助于国有企业可以更加准确及时地识别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决策,进而采取类似的战略。此外,国有企业作为我国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是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主力军,在关键核心技术、前沿技术、工程引领技术等关键领域的技术创新中承担着更大的使命和责任,有着更高的声誉维护需求,使其更容易受到行业同群基础研究行为的影响。

(2)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的经济影响分析。企业在面对信息不对称和市场竞争时,会让渡出部分理性分析,通过模仿同群企业的行为进行决策,便形成了同群效应。而这部分让渡的理性是否是合理的,是否会达到焦点企业最初的模仿动机,有待进一步研究,以期为企业提供更为理性的指导。此外,就基础研究活动而言,它是企业进行创新、不断增强竞争优势的逻辑起点,其最终目的是形成创新产出,建立成本优势或者提高自身的差异化竞争力,从而在市场中占有有利地位。但基础研究仅仅是起点,从基础研究成果到最终形成企业的经济收益这中间要经历较长的时间周期,风险较高,因此,研究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为此,借鉴韩美妮等[82]的研究,用当年发明申请专利数加1,再取自然对数作为企业创新绩效的代理变量,进而引入交叉项PBRL-i,j,t-1×BRLi,j,t-1进行回归分析,研究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的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后果,见表10。结果显示,PBRL-i,j,t-1×BRLi,j,t-1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基础研究同群效应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正向促进作用。

表10 企业基础研究决策同群效应影响后果的检验结果

4 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中国沪深A 股制造业和信息技术业上市企业为研究样本,通过回归方程模型,实证检验了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的存在性,及其影响因素与模仿路径。研究发现:第一,企业基础研究行为存在行业同群效应,即企业的基础研究行为会受到行业同群的影响。第二,根据企业绩效对样本企业进行分组后发现,企业基础研究同群效应遵循先内后外模仿路径,即企业的基础研究行为决策更易受到与自身绩效相近企业的基础研究行为影响。第三,企业的竞争地位和既往基础研究经历均能正向影响企业基础研究行为的同群效应,即企业的竞争地位越高,既往基础研究经历越丰富,企业的基础研究行为越容易受到行业同群的影响。本文的研究结论能够为企业基础研究形成如下启示:

首先,利用同群效应,增强企业参与基础研究的主动性。设立基础研究的不同层次的企业标杆,组织开展典型企业基础研究案例宣讲,发挥以点带面、以企促企的激励模式,精准带动各层次企业开展基础研究,营造行业内基础研究整体氛围,推动基础研究内化为企业的自主行为。引导企业关注行业同群的基础研究行为的同时,鼓励企业主动拓展同群边界,探寻各类异质性知识和资源,积极进行跨界信息的搜索与整合,扩展基础研究视野,增加对相关领域基础研究方向的识别敏感度,避免现有竞争地位被行业中不断涌现的重大突破性成果颠覆,为企业的长远发展夯实根基。

其次,加强协同创新,多路径鼓励企业参与基础研究。推动创新联合体建设,引导企业整合内外部的力量,加强基础研究经验交流与合作。统筹规划各类企业基础研究平台,实施创新资源融通共享,为企业开展基础研究提供信息支撑,同时要为企业参与国家和地方各类科技计划创造条件,增强企业基础研究经验。

最后,完善政策激励,分层次推动企业基础研究发展。增强对大企业的政策引导,鼓励大企业进一步重视并增加基础研究投入,充分发挥大企业在资金、人才、技术、数据等各方面的资源优势。同时也要加强对中小企业的政策扶持,尤其注重对掌握关键核心技术的“专精特新”企业提供支持,降低中小企业参与国家和地方科技计划的门槛,发挥“鲇鱼效应”,构建有活力的基础研究生态。

注释:

1)源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于1964 年编撰的《弗拉斯卡蒂手册》。

猜你喜欢
竞争决策基础
“不等式”基础巩固
“整式”基础巩固
为可持续决策提供依据
决策为什么失误了
“防”“治”并举 筑牢基础
感谢竞争
儿时不竞争,长大才胜出
竞争
“五抓五促”夯基础
竞争等5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