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非药物疗法治疗扁平疣的临床研究进展

唐文龙，程孝顶，曲善忠，王晓旭，严旭洪

（四川省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四川成都 610000）

扁平疣是由人类乳头瘤病毒（human papilloma virus，HPV）感染皮肤黏膜而诱发的良性赘生物，其发病与免疫功能失调密切相关［1］。西医治疗扁平疣的药物以抗病毒、调节免疫等为主，虽然取得一定疗效，但长时间用药可引发较多不良反应，且存在部分患者不耐受、依从性差等弊端［2］。扁平疣的非药物治疗包括激光、液氮冷冻等，虽可快速去除疣体，但易遗留瘢痕、色素沉着等，且维持效应短，易复发［3-4］。

本病属于中医“扁瘊”“晦气疮”等范畴。《医学入门》记载：“如鱼鳞痣……多生手足，又名晦气疮。”中医治疗扁平疣分为药物和非药物治疗两类，其中火针、刺血等非药物疗法治疗扁平疣不仅疗效明显，而且不良反应少，备受患者青睐。本文对近年来中医非药物疗法治疗扁平疣的临床研究进行综述，以期为临床应用提供参考。

1 病因病机

中医认为，本病多归因于情志不畅，肝火内动，气机失调，气血不和，致血瘀痰凝成结；或肝血不足，肝火内动，致腠理受阻；或肺脾气虚，腠理不固，复感风、湿、热外邪，客于肌表而发病。《灵枢·经脉》曰：“手太阳之别……虚则生疣。”陈实功《外科正宗》曰：“枯筋箭，乃忧郁伤肝……以致筋气外发。”薛己《外科枢要》论述：“疣属肝胆少阳经，风热血燥……或肝客淫气所致。”现代医家在此基础上结合临床经验，对扁平疣的病因病机有更深的认识。禤国维教授认为本病多由肺卫不足，腠理不固，气血不和，复感风热外邪，蕴结于肌肤所致；或由肝气郁结，疏泄失畅，血热聚结所致；或由脾虚痰湿、经络阻滞所致，其病位在肌肤，与肺、肝、脾三脏密切相关［5］。陈彤云教授认为本病多因肝失疏泄，气血失调，肝气旺盛，筋气不利所致；或因腠理不固，与风、热、瘀、毒之邪聚结于肌肤所成；或因脾胃虚弱，痰湿蕴结而成［6］。龚丽萍教授认为本病多以气阴亏虚、血虚风燥为基础，又复感风、湿、热毒，活动期因风、湿、热毒之邪外侵，正邪交争，皮疹迅速增多；稳定期为肝血亏虚，血虚风燥，复感外邪，正虚邪实所致［7］。李萍教授认为本病初期因外感风、热、毒、瘀之邪，肝失疏泄，肝经郁热而发；日久则脾虚痰湿蕴结，气机失调，气血不和，气血痰凝聚结而成［8］。边天羽教授认为本病病性为本虚标实，病理特点为血虚、血瘀，治疗应将辨证与辨病结合起来［9］。张志礼［10］认为本病由气血失和，腠理不固，复感风、热、毒、瘀之邪，邪毒凝聚于肌肤所致，以调气活血、清热解毒、软坚散结为治则。虽然古今医家对扁平疣的病因病机认识各有不同，但多认为本病属本虚标实证，与风、热、湿、毒、瘀密切相关，发病责之于肺、肝、脾。

2 治疗方法

2.1 针刺疗法

（1）普通针刺 针刺腧穴不仅能调节神经-体液功能，还能增强免疫功能，提高机体抵抗病毒的能力。王夏青等［11］指出，针刺阿是穴（疣体处）不仅能机械性破坏疣体血管，还可以刺激皮肤局部血管收缩，阻断局部血液供应，使疣体最终坏死脱落。董艳敏等［12］对19例扁平疣患者采用围针刺治疗，每周治疗1次，4次为1个疗程，有效率为89.5%。周聪妮等［13］采用扬刺法治疗扁平疣1例，治疗时在疣体四周及中间各刺1针，每针刺至疣体基底部，每周治疗2次，治疗4次后痊愈，随访3个月未复发。湛汇等［14］采取针刺背俞穴联合光动力疗法治疗面部多发性扁平疣48例，治疗总有效率为93.75%，复发率为5.00%。现代医者针刺治疗扁平疣以浅刺居多，常选用背俞穴、耳穴、阿是穴等，均取得较好的疗效。综上所述，针刺治疗扁平疣不仅可以单用，也可以结合药物或其他非药物疗法，疗效明显，操作简便，易于推广。

（2）头皮针刺法 头皮针刺法治疗扁平疣的机制与普通针刺类似，主要通过刺激穴位使机体产生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以清除疣体病毒，达到治疗作用。解会杰等［15］采用头皮针刺法治疗扁平疣，治疗时用头皮针密集、快速地斜刺（与皮肤成15°～30°角）向疣体，刺破真皮直达乳头层，以出现点状出血为度，疣体过大者在四周斜刺，深度以不超过疣体基底部为宜，每日治疗1次，连续治疗2～3 d，所有病例基本痊愈，随访3个月未见复发。目前，关于头皮针刺法治疗扁平疣的临床研究较少，但选穴和操作方法都源于针灸基础理论，因此临床应用头皮针刺法治疗扁平疣可以根据患者的病情辨证选穴施治。

（3）火针疗法 火针疗法古称“焠刺”“烧针”等，是将针在火上烧红后，快速刺入人体以治疗疾病的方法。火针可加热至600～800℃，其高温不仅能杀灭疣体病毒，还可以改善局部血液循环，增加巨噬细胞数量，从而加强局部细胞的免疫功能［16］。徐俊涛等［17］采用火针治疗难治性扁平疣患者30例，总有效率为90.00%，痊愈率为63.30%。张军弼等［18］采用火针配合药物治疗扁平疣52例，总有效率为88.5%。姜琨等［19］采用火针加中药内服治疗面部扁平疣75例，中药方由木贼草、败酱草、柴胡、茯苓、牡丹皮等组成，治疗总有效率为81.33%。刘璐等［20］采用火针加外用干扰素α-2b凝胶治疗扁平疣30例，治疗总有效率为96.67%。祁原婷［21］认为火针既能补火助阳，又能开门祛邪，采用火针治疗扁平疣90例，治疗选取阿是穴（皮损处），将针烧至发白，快速点刺疣体，深度不超过疣体基底部，治疗1次后总有效率为97.00%。

综上所述，火针治疗扁平疣的选穴以局部疣体为主，不仅可以单用，也可配合其他疗法和药物联合使用，补虚泻实，操作简便，疗效显著，不易复发，但如何把控火针的治疗周期和温度目前仍缺乏统一标准。此外，由于火针治疗存在一定的创伤和疼痛，治疗前后要做好患者的心理疏导，积极预防感染。

2.2 刺血疗法 刺血疗法又称刺络放血，是指用三棱针、梅花针等工具刺破人体腧穴、病理反应点或浅表小静脉，放出少量血液而治疗疾病的方法。刺血疗法治疗扁平疣的机制可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放血疗法可以改善血液循环，加强新陈代谢，激发机体自我调节能力，加强机体的免疫功能［4］；另一方面放血疗法可提高患者机体红细胞对抗原-抗体复合物的免疫吸附力，加强吞噬细胞的吞噬作用，增强机体抗病能力［22］。李晓霞等［23］采用刺血疗法联合卡介菌多糖核酸注射液治疗扁平疣61例，治疗时在施术部位常规消毒，运用注射针头（7号）直接点刺疣体，小疣体点刺1针，大疣体点刺2～3针，针刺深度不宜穿过疣体基底部，治疗总有效率为90.32%。张建平［24］采用刺血疗法治疗扁平疣48例，治疗时采用梅花针叩刺疣体，至疣体明显充血后拔罐10～15 min，再叩刺大椎、膈俞等穴并拔罐15 min，治疗总有效率为91.70%。陈俊杰等［25］采用耳穴刺络放血加疣体包埋术治疗扁平疣30例，治疗总有效率为93.33%。刺血疗法在临床上应用较多，在治疗扁平疣方面疗效明显，且与其他非药物疗法相比，具有色素沉着轻的特点。刺血疗法的治疗穴位主要包括阿是穴（局部疣体）、耳穴等，而在针刺深度、放血量、治疗周期等方面尚缺乏统一标准，治疗时应根据患者的病情综合考量，同时应进一步推进相关标准的制定。

2.3 耳穴疗法 耳穴疗法主要通过刺激耳部相应穴位或病变部位的反应点，调节脏腑功能和内分泌，起到防治疾病的作用。目前，临床常用耳穴疗法包括压豆法、毫针法、埋针法、刺血法等，其中压豆法、埋针法和刺血法在治疗扁平疣方面较为常用。《灵枢·口问》曰：“耳者，宗脉之所聚也。”现代医学研究表明，刺激耳穴可以调节机体相关脏腑功能，其作用机制与生物电、体液、神经等密切相关。刘建磊［26］采用王不留行籽耳穴贴压配合中药内服治疗扁平疣患者55例，主穴选取肺、内分泌等，配穴选取枕、腮腺等，治疗总有效率为92.73%。田冬梅等［27］采用中药倒膜及耳穴贴压治疗面部扁平疣患者33例，选取肾上腺、皮质下等穴，治疗总有效率为87.10%。任建军［28］采用耳穴埋针治疗扁平疣59例，选取肺、神门等穴，以及患处在耳部的反应点，治疗时单侧埋针，左右交替，每次留针3 d，每日按压3次，埋针10次为1个疗程，治疗1个疗程后总有效率为88.10%。关于耳穴治疗扁平疣的临床观察多而机制研究少，仍需进一步开展相关研究加以验证。由于耳穴能反映一些特异性病变信息，研究耳穴治疗扁平疣的机制不仅能为临床治疗提供理论依据，还有助于探讨扁平疣的发病机制。

2.4 艾灸疗法 艾灸疗法是运用艾绒或其他药物在体表穴位上烧灼、温熨的一种疗法，借助灸火的热力及药物的作用而发挥温通气血、扶正祛邪的作用，达到防治疾病的目的。现代医学研究表明，艾灸疗法可以改善疣体局部血液循环，增加血中巨噬细胞和淋巴细胞数量，提高机体免疫力，从而起到抗病毒作用［29-30］。郑伟［31］在聚肌胞注射液肌内注射、吗啉胍口服基础上采用隔姜灸治疗扁平疣，治疗总有效率为93.30%。廖雪等［32］将60例扁平疣患者随机分为火针联合温和灸组和温和灸组，结果显示火针联合温和灸治疗总有效率为83.30%，优于温和灸组。何兴俊［33］采用聚肌胞注射液注射联合穴位艾灸治疗扁平疣患者32例，治疗总有效率为100.00%，痊愈率为81.30%。艾灸疗法治疗扁平疣以辨证选穴和阿是穴为主，疗效较好，患者接受度较高，依从性较好。然而，艾灸疗法治疗扁平疣在穴位选择、治疗周期、温度把握等方面，仍需开展大样本研究。

2.5 穴位埋线疗法 埋线疗法以中医针灸理论为指导，将可吸收线植入腧穴内，具有穴位刺激及组织疗法的双重疗效，作用温和而持久，具有调理阴阳、疏经通络、调和气血的功效［34］。高建英［35］采取穴位埋线治疗面部扁平疣1例，选取双侧肾关、足三里，治疗3 d后，患者扁平疣脱落消失，未见其他不适，随访1年半未见复发。穴位埋线具有针刺穴位和留针的双重效应，不仅疗效明显，而且可以减少患者治疗次数。穴位埋线也存在不足之处，如不同医家对于埋线穴位的选择、埋线深度、进针角度、治疗周期等问题尚未达成共识，缺乏统一的标准或指南，且对于晕针或恐针患者存在使用禁忌。

2.6 综合疗法 临床上，中医非药物疗法既可单用，亦可与药物或其他非药物疗法联合使用，从而提高临床疗效。陈纯涛等［36］采用刺络拔罐（选取肺俞、膈俞、脾俞、大椎、大肠俞等穴）加火针针刺疣体治疗扁平疣63例，治疗总有效率为90.48%。李清［37］采用针刺结合刺络放血治疗扁平疣26例，针刺选取曲池、合谷、血海、迎香、三阴交、内庭等穴，刺络选取肺俞、膈俞等穴，每日1次，10次为1个疗程，总有效率为92.30%。张蓉等［38］将104例扁平疣患者随机分为2组，治疗组采用麦粒灸联合三棱针挑刺治疗，对照组采用维A酸乳膏外用治疗，结果显示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0.20%，优于对照组。

3 小结

扁平疣是一种病毒感染性皮肤病，好发于颜面部，具有治疗难度大、复发率高等特点，严重影响患者颜面美观和心理健康。中医非药物疗法如火针、放血疗法、针刺等在治疗扁平疣方面优势明显，既可单独使用，也可与其他疗法或药物联合使用，具有操作简便、经济安全、便于推广的优势。

目前，中医非药物疗法治疗扁平疣的治疗机制研究较小，临床研究较多，但临床研究样本量较小，以单中心研究为主。笔者认为，研究中医非药物疗法治疗扁平疣的机制需要以现代病理生理学为基础，同时重视中医非药物疗法治疗扁平疣时出现的特异性改变，如疣体增多、变红、瘙痒等。中医非药物疗法治疗扁平疣的机制研究不仅可以为临床治疗提供理论基础，还能为探索扁平疣的病因病机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