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逸 向佳佳
新中国成立以来,云南题材影视剧就以它独特的边疆风景、热烈的民族风情、鲜明的民族政策而受到广泛关注。多部云南题材影视剧享誉海内外,引起了较大反响,并荣获多项荣誉,如骏马奖、金鸡奖、全国少数民族题材电影腾龙奖等。其中云南题材影视剧对云南形象的塑造大致可分为三类,新中国云南边地的浪漫想象和民族书写形象;云南边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形象;云南乡村振兴下的世外桃源形象。云南形象研究是对同时期国家民族政策和民族生活的解读,是国家文化影响力和话语权在国际影视剧层面的发展,同时对新时代云南旅游和影视剧发展导向具有现实意义。
云南地处中国西南地区,多民族人民聚居于此,作为浪漫与诗意的文化空间,素有彩云之南的美誉。云南以其独特的自然环境和风土人情一直被中国影视剧所关注,云南题材影视剧产生了一批经典作品,诸如《阿诗玛》《五朵金花》《青春祭》《解放大西南》《去有风的地方》等作品。在边疆想象、民族认同和文化建构上共同构筑了一个影视剧中的“云南形象”,这一批作品大都获得过骏马奖、金鸡奖等荣誉,并多次在央视黄金档播出。云南题材电视剧大致可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在新中国成立后,以讲述边疆民族政策和少数民族独特民族风情为主题,大量展现了在20世纪50、60年代中云南边地少数民族的生活状况和彩云之南的壮美风光,塑造了充满着浪漫诗意的云南民族形象。第二类是云南边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形象,云南在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水平有限,但边地人民面对经济上的困境和地理环境的限制始终不屈不挠,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促使大家昂扬向前。第三类是在乡村振兴支持下云南旅游文化迅速发展,城市工作者经历了城市的疲倦与迷惘后选择了回归田野,产生了对乡村牧歌生活的向往。云南特有的风貌文化给这些游客打造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精神家园。
在深层次中,云南题材影视剧中的云南形象变迁,彰显了建国后云南少数民族的民族认同和民族共同体意识;体现了改革开放后国家对云南地区的脱贫攻坚和精准扶贫;展现了新世纪现代都市中人们的精神世界思考。通过荧幕的方式,表现了国家主流文化与云南民族文化的交融,建构了我国文化领域的话语权和国家软实力。此外,云南作为面向东南亚的桥头堡,通过云南影视剧的影响力进一步传播了中国形象。综上所述,基于70多年的云南题材影视剧脉络梳理与研究,“云南形象”是少数民族文化与国家主流文化的双向融合;体现了对国家民族政策和民族生存的解读;促进了国家文化影响力和话语权在国际影视剧层面的发展。
新中国云南边地的浪漫想象和民族书写形象
新中国云南影视剧的发展有两大基础,一是昆明电影制片厂与云南电影发行放映公司的成立,全面国营化的电影拍摄与发行方式为云南电影事业发展提供了基础条件,到1966年,拍摄的云南题材影视剧已经达到了17部。二是解放西南时期的随军文艺工作者的到来,他们承载的中原主流文化在到达云南后,被当地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所感染,以此为灵感创作了一批反映边地民族风情的电影,也为云南影视剧的发展提供了作家和编导基础。这一时期,云南题材影视剧大量走上荧幕,例如大胆突破主流影视剧束缚,表现真挚爱情的电影《五朵金花》《阿诗玛》;反映国家对少数民族扶持与民族间深厚情感的电影《山间铃响马帮来》《芦笙恋歌》;展现军民剿匪剿敌与家园建设的电影《边寨烽火》《勐垅沙》。电影中展现的如诗如画般的云南风光、率真浪漫的民族文化迅速在主流影视剧中带来了别具一格的风情,也让云南成为无数人的向往之地。
新中国云南题材的影视剧虽然在主题侧重点上各有不同,但它们都把电影的情节和叙述架构在云南的风土人情和民族习俗之上。电影中这种边疆画面带来的与众不同的视觉冲击与大胆描绘爱情故事的情节让云南影视剧迅速在中国影视中占据一席之地,也使全国观众进行了一场“云南想象”。因此,逐渐形成了浪漫奇异的云南异域形象。
这种形象一是源于民族人文风情的展现,在云南影视剧中民族元素的大量加入为影视剧增添了浓厚的异域风情。新奇美丽的民族服饰、热烈悦耳的音乐舞蹈、热情奔放的真挚爱情等,这些元素极大地补充了主流影视剧中缺失的部分,在审美多样化上满足了观众的猎奇心理。如《五朵金花》中的阿鹏与副社长金花。两人在明媚的蝴蝶泉边相会,深情对唱民歌来互诉朦胧的爱情心意,表达对美好未来的遐想,并约定第二年再次在此相会。第二年,阿鹏在一次次误会挫折中仍一心一意寻找金花,最终二人再次在蝴蝶泉边相遇,亲密无间的相拥中,这份纯真的感情也得到了升华。同时,电影中展现的各种民俗也深入人心,在“三月街”举办的民族节日里,人们身着五彩缤纷的节日民族服饰,熙熙攘攘地前来参加盛会,阿鹏高超的赛马技术与激烈的赛马比赛都给予了观众极大的震撼与满足。再如《阿诗玛》里美丽少女阿诗玛与勇敢的青年阿黑那份不惧权贵、超越生死的爱情信念,还有阿黑高昂动人的民歌演唱,传统节日集会中的摔跤场上大放异彩,这一幕幕民族风情都让全国观众感到别开生面。
第二是源于主旋律表達方式的改变,让云南影视剧中的主旋律元素融入了如诗如画的自然奇山异水之中。话语在表达主旋律时兼顾了云南独特的地域元素,在宣传国家主流精神时也将云南景观宣传到了全国各地。在这一过程中,云南题材影视剧的作者编导等付出了许多努力。这一批文艺工作者大多是在解放战争时期随军南下后驻扎在云南,代表着中原文化的知识分子被云南奇异的风光吸引,很快将这种风光融入创作之中。同时,对云南少数民族的解放既是政治上的解放,还是云南自然风光文化的解放,这种双向互动很快将云南风光通过荧幕方式传播到各地。例如经典电影《山间铃响马帮来》,讲述了政府为扶持云南偏远山区的少数民族生活,成立马帮为其运输物资,一路上需要克服崇山峻岭、土匪强盗,歌颂了新政权对少数民族的帮助和民族一家的核心价值。而在电影主流话语之外,通过画面展现了一幕幕美丽的边地奇景,如马帮通过昆明筇竹寺的石拱桥、蒙自原汁原味的民族村寨等。
云南边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形象
云南边地由于地域限制,经济发展水平受限,但面对困境,云南边地的人民从未屈服,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砥砺前行的动力,在脱贫攻坚中朝着共同富裕前进。这种精神在影视剧中表现得更加明显,成为云南形象之一。
影视剧《走路上学》和《索道医生》根据真人真事改编,讲述了云南边地地区的交通条件恶劣,环境艰苦,但医生为了能给病人治病开药,往返在峭壁之上的索道;大山里的姐弟俩为了能到江对面学校上学,接受教育,每天命悬一线溜索过江。电影歌颂了乡村医生和大山的孩子,所传递的温情令人动容。同时值得关注的是,这些电影并不是简单的叙述地区的困境,而是展现了困境下的坚守与国家社会的帮助,挖掘了这一地区人民的勤奋与坚韧等优良传统,并在现实生活中发现少数民族人性的光辉。电影所传达的是国家与社会的共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正是这种强烈的向往之情转化为了边地人民勇于走出大山的勇气,以及共同改造自然决心,这一类型的电影还有如《碧罗雪山》《马背上的法庭》等。而电影《诺玛的十七岁》从个人情感视野出发,讲述了哀牢山深处的17岁少女诺玛对现代化城市的向往。她与照相馆的阿明在朝夕相处中心生爱慕,阿明答应诺玛等攒钱攒够了,就带她去城市里坐电梯、感受现代化的都市生活,去看外面的世界。导演张家瑞在采访中表示“我想建立一种个人叙事角度,一个女孩子怎么来寻找她的青春、她的成长、她面对的世界”。电影以少数民族少女诺玛的视野,深刻表达了大山深处的少数民族对现代化城市生活的向往与渴求。城市文明代表的阿明和云南少数民族代表的诺玛两人之间的碰撞折射出城乡发展的差异,以及在差异下的个人真实的情感体验。细腻的画面情节深刻地打动了当时的观众,同时也传递出了在大山深处的人民对外界美好生活的强烈向往之情。此外,电影《红河》讲述了越战遗孤阿桃因为智力障碍投奔了在云南红河的姑妈,她爱慕阿夏却遭到黑帮老大沙巴的骚扰,最后在枪战中电影落下帷幕。电影深刻反映了在新旧世纪之交时,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中少数民族的生存困境和无奈,表现了基层百姓的真实生活。电影以艺术化的手法展现了跨越世俗的爱情,也展现出了云南边疆地区的经济落后,但深层次是边地人民从未放弃对生活的追求,在困苦之中也在砥砺前行追寻生活的意义。
云南乡村振兴下的世外桃源形象
在社会转型和现代主义向内转的过程中,人们内心深处的迷惘与困顿成为当时的大众心理。逃離世俗、远离城市、与世无争这些词语成为了新时代的网络热词,“逃离北上广”这种城市逃离逐渐变成了一种社会现象。人们开始寻求田园牧歌生活与精神慰藉,找寻精神家园的世外桃源,通过自然风光来对抗现代主义中的异化。
2023年上映的电视剧《去有风的地方》正契合了当代人的这种心理,电视剧讲述了女主角许红豆辞职后来云南疗愈情绪,偶遇放弃高薪并回乡创业的男主角谢之遥,在入住有风小院后结识了有着不同经历和故事的租客们的故事。《去有风的地方》以温暖治愈的田园故事和现实问题的深入探讨迅速登顶各大平台热播榜,也让云南大理成为人们理想的世外桃源。这恰恰也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云南旅游的迅速崛起,以及乡村振兴在影视领域中恰当渗透的一种表现。此外,影视剧中的云南形象转向了城市逃离后寻求田园牧歌生活的世外桃源形象。
《去有风的地方》的热播,其一是源于主旋律的艺术化表达。在当下影视剧题材同质化、叙事套路陈旧化的情况下,《去有风的地方》取材于乡村振兴和社会问题的现实根基,立足于中国式的生活思考和人生智慧,直面了当下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把留守儿童、非遗传承、环境保护等主旋律思想融入电视剧之中。电视剧直面乡村振兴过程中的困难与问题,如云苗村的基础设施不完善、空巢老人与留守儿童、非遗传承中断等都逐一展现,揭示了乡村振兴的现实必要性。与鲁迅百年前《故乡》的“离去—归来—再离去”模式不同,《去有风的地方》表述了在乡村与城市间的“离去—归来”模式。男主角谢之遥放弃高薪工作和在北京的前途,选择回乡创业,这个从农村靠着读书走向大城市的年轻人,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怀揣梦想建设家乡。他先后接管了乡村里即将破产的民宿、茶馆、扎染场、刺绣场等,利用现代网络销售模式打开市场,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走向共同富裕。《去有风的地方》的热播,其二是源于对大理乡村牧歌般风景与悠然自得的生活节奏的展现,传递出温情的人文关怀。在大理田园牧歌的生活之中展现多元化的人物图鉴,这些具有社会代表性的人物互相倾诉自我的内心。在温情的大理田园生活之中,用充满人性的温暖表达诠释了向往美好生活的人生意义。除了男女主角外,还有把所有热情和精力都投入刺绣中的怀兰老师;木雕坊里认真学习的谢晓夏,靠着直播和短视频追求自己的生活;还有白族的刺绣和扎染,云南的乳扇、鲜花饼、过桥米线等,这些都成为电视剧中治愈从城市中逃离人们的良药。
《去有风的地方》将中国的人文关怀和社会价值融入电视剧的情节之中,也为全国观众展现了一个在当代快节奏社会下的宁静之地,诠释了在乡村振兴大背景下的云南乡村旅游快速发展。传达出在风景秀丽的云南,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人与人之间的人性之美,在乡村牧歌中的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世外桃源形象。
(作者单位:昆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