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如烟

2024-04-20 07:14周小平
青年文学家 2024年4期
关键词:合江县村小竹林

周小平

我的老家在川南的老泸州城,又名神臂城,紧邻奔腾浩荡的长江。

那年春节,喜庆热闹的鞭炮声犹在耳际,因需转学到三姐家附近的泸县枣子村小念书,年仅九岁的我只得别离故土。

常年在外求学,或辗转工作,这漫漫长路一走就是三十九载,总有一缕淡淡的乡愁,如烟似雾,萦绕心头。

那丝丝乡愁,荡漾着清澈的溪水、奶奶的身影,以及无边的静夜……

小 溪

十来户农家围成一团,村庄四周挨着一块又一块水田,映照着云影天光,附近是一条斗折蛇行的潺潺小溪。

它从临近我的第一所母校—沙土村小旁的河塘发源,一路吟唱着,绕竹林,越草丛,穿过那座弓着身子、爬满苔藓的古桥,再汇入下一个“Y”字形的河沟。

走出房门,踏上一条长长的田埂,便到了溪边。热心的乡邻挑选两块平整、宽大的石板,在溪边铺成一个洗衣台。从此,洗衣裳、谈农事、话家常,便成为一道别致的风景。

小时候,我学着大人的样子,寻一细棍,找来棉线,弯成一枚钓钩,在竹林边又黑又湿的地里挖些蚯蚓,然后呼朋引伴,去缓缓流淌的小溪旁钓虾。运气好的话,还能钓上十来条肥美的土鲫鱼呢!

奶 奶

那年清明节,天空放晴,很是难得。我一早就去客运站赶车,到合江县焦滩乡(现已更名为神臂城镇)街上,再坐摩的回到老家,去祭奠先辈。

在三爹家那狭长的水泥院坝边,密密的青草缀满了奶奶的坟茔,我记忆的长河便又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从我有记忆起,我从来没有喊过“奶奶”,因为按川南乡下的惯例,一般称呼自己的奶奶为“婆”。

婆,姓王,名昌学,祖籍是合江县临江镇,她身材瘦小,曾缠过足,导致足弓变形,行走不便。常穿青布衣服,满头银丝却打理得整齐。因我的祖父排行老五,乡邻们便都尊称祖母为“周五娘”。

祖父在外经营船只,偶尔回家,因此,操持家务、养育孩子的重担便压在了祖母那瘦小的身板上,一刻也不曾卸下—直到自己三个儿子先后成家立业。

婆是勤俭持家、烧锅做饭的能手。小时候,常常是她做饭,我烧柴,没多久,香气便飘满厨房。饭后,她坐在小板凳上一刀一刀地切猪草,然后一小簸箕一小簸箕地端去喂猪。

一有空,婆就会背着大背篓,拿起竹耙,到处拾笋壳、扫竹叶、捡枯枝作为烧柴,厨房里的柴火堆得如小山一般。

听我的母亲说,苦寒的岁月里,她多次和自己的婆婆步行到离沙土村十来里地的神臂城的河边扫树叶、捡柴火,实在渴了,就到江边捧点儿水喝。

于是,崎岖的乡村小路上,两道瘦削的身影多少次弓着腰慢慢回家,只为儿孙们升起那缕淡淡的炊烟。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操劳家务的婆终于抽空到远隔三十余里的三姐家待了几天。那时,下着大雪,正念初中的我,下晚自习后,踩着蓬松的雪,哈气暖手,一路小跑儿,回到姐姐家时,发现年迈的婆不顾地冻天寒,正端着盆小心翼翼地抓捧着栏杆上的积雪。我连忙劝她进屋休息,老人家却笑盈盈地说:“老幺,不关事(意即没关系),雪水泡盐蛋好得很……”

静 夜

1996年8月,我参加工作以后,不管是在乡镇街道,还是在城区滨江,享受交通、购物便利之余,有时常受车鸣人喧之扰。

老家可就两样了。

有时,暑假偶尔能回去小住几日。虽说白天可能也是烈日炎炎,但只要太阳一躲进青山,就凉快了。

傍晚,嫂子煮些腊肉,炒些小菜,有时推些石磨豆花,一家人便在门前的坝子里天高地阔地吃起来。

夜里,能看见城里看不见的一弯新月和点点繁星。晚风习习,竹林舒展修长的绿臂,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昆虫音乐会也正式拉开了帷幕。人们伴随风儿,和着虫鸣,沉静入眠。

每年寒假回老家时,我都感觉乡下的空气更加清新,夜晚也更加安静。洗漱后,我总喜欢立在坝子边,看看远处的点点灯火,聆听风儿的低唱浅吟,走进老家的山水,温润我的心田。

虽说自己鲜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愁苦,但不满十岁就到外地读书,后来参加工作也是几易其地,对家乡而言,自己似乎就是一个离家滞归的孩子,難免有些遗憾。

也许,这就是那一抹淡淡的乡愁,似雾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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