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质生产力:中国式现代化的新动能与新路径

2024-04-18 22:08周文何雨晴
财经问题研究 2024年4期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创新驱动

周文 何雨晴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中国式现代化;西方现代化;社会生产力;创新驱动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76X(2024)04-0003-13

一、现代化的共同特征:生产力的持续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18世纪出现了蒸汽机等重大发明,成就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启了人类社会现代化历程”[1] 。以生产力的持续发展和经济的快速增长为主要特征,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率先走上现代化道路,形成了西方现代化的思想与理论体系。由于西方现代化道路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很多西方学者认为现代化就是西方化。然而,马克思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及其发展的历史规律,表明西方现代化并不是现代化的唯一模式。基于对资本主义社会的观察,马克思提出了关于现代化社会的思想。尽管现代化的模式是多种多样的,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生产力的持续发展。

(一) 西方现代化的基本内涵:工业化与技术进步

人类社会现代化的进程是从西方国家开始的,在二百多年的西方现代化的发展历程中,一个突出的特征就是工业化带来的经济持续增长。可以说,西方现代化与工业化是紧密联系的。西方现代化是由工业革命驱动的,每一次工业革命均推动了西方传统社会向工业化和都市化转型,最终形成了以工业社会为代表的现代社会的整体结构[2]。

18世纪60年代,英国爆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为英国工业带来了机器化大生产方式,深刻改变了英国国内的社会结构和生产关系。在英国工业革命的带动下,法国、美国、德国等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也相继爆发工业革命,进入了现代化的历史进程。19世纪60年代后期,人类社会迎来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电力的发现和广泛应用带来了生产方式的巨大变革,使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迈上了新的台阶,也使资本主义制度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和更广泛的传播。19世纪70年代后期,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自身存在的矛盾加剧,资本主义世界频繁爆发经济危机,加速了生产和资本集中,垄断资本主义的产生极大地推动了西方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二战结束后,第三次工业革命爆发,人类在科技领域实现了又一次重大飞跃,科学技术的进步在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方面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并出现了全球性现代化的大浪潮。一方面,西方发达国家凭借工业革命累积的强大实力顺利完成了战后的政治经济秩序的恢复,出现经济持续增长的繁荣局面;另一方面,第三世界国家在殖民体系瓦解后以西方现代化模式为学习的蓝本,逐渐加入世界现代化的历史进程。

关于现代化研究的热潮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兴起的。学者们从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等不同学科视角对现代化问题展开了深入研究。从经济学的视角来看,现代化研究的核心是经济发展。有不少西方学者认为“现代化”就是“工业化”,如列维将衡量工业化的指标“非生物能源与生物能源的比率”作为衡量现代化的标准[3]。发展经济学作为经济学的一个分支,认为现代化本质上就是以工业化促进经济持续增长,因而其主要研究落后的发展中国家如何实现工业化进而推动经济发展。刘易斯[4]提出了“二元经济结构”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并存着以传统生产方式为主的农业部门和以现代制造业为主的工业部门,应把农业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工业部门,使二元经济结构逐渐消减,才能使发展中国家实现社会经济稳定增长。在他看来,现代化的过程就是现代工业部门相对于传统农业部门扩张的过程。罗斯托[5]提出了经济成长的“五阶段”理论(后补充为六阶段),认为人类社会发展都会经历这五个阶段。其中,起飞阶段是经济由落后到先进的过渡阶段,也是现代化进程中最重要的阶段,工业化是其最突出的特征,实现起飞后,经济就可以实现自动持续增长。在他看来,社会发展变化是单线式的,任何社会都会经历同样的现代化过程,既然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实现了起飞,那么落后国家只要沿着西方现代化的道路去追赶,就能实现经济持续增长进而实现现代化。

围绕经济增长这个现代化的核心命题,经济学家们展开了丰富的理论研究,从西方现代化的道路中探索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刻画理想的经济增长模型、提炼和总结最能促进一国经济增长的方法和路径。哈罗德和多马以凯恩斯理论为基础建立了哈罗德—多马经济增长模型,强调资本积累是经济增长的决定性因素[6],而Solow[7] 认为,经济增长不仅取决于劳动力投入和资本投入,技术进步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他创立的新古典增长模型表明,在长期中,技术进步才是经济增长的源泉。Arrow[8]也认同技术进步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并在Solow模型的基础上,将技术进步内生化,提出了“干中学”模型。Romer[9]认为,知识具有非竞争性,因而具有外溢效应,知识的积累不仅能促进科技进步,而且能使劳动、资本等其他要素具有递增收益,因而长期经济增长依靠的是知识的不断累积。

由此可见,随着现代化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入,经济学家们从西方发达国家的成功经验中发现了科技进步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从西方现代化的发展历程中也可以看到,科技进步是西方现代化的基本内涵。但科技进步促进经济增长、推动西方现代化只是现象层面的,从本质上来看,推动现代化发展的根本动力是科技进步所带来的社会生产力水平提升。

(二) 马克思文本中的现代化:科学力量推动生产力变革

马克思在其论著中虽然没有直接使用过“现代化”这一概念,但是早在西方现代化理论提出一百多年前,马克思就已经阐述了其关于现代化的思想。在《资本论》第一版序言中,他明确指出,“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10] 10。特别要注意的是,马克思所指的“现代社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而是特指19世纪的资本主义社会,并且生产方式的工业化是现代社会区别于传统社会的本质特征。

关于现代化的动力,西方现代化理论将其归结于科学技术、观念思想、知识积累等因素,而马克思用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分析得出,生产方式的变化才是社会形态变化的根本动力。首先,在马克思看来,物质资料生产方式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人类的首要历史活动是“生产物质生活本身”[11] 531,唯有如此,人类才能生存,才能创造历史。随着满足人类物质生活需要的生产力的发展,与之相适应的交换和消费也就产生了,更进一步地,社会制度、政治国家等也建立于其上。因此,社会关系、政治制度等上层建筑发生变革的根源都在于生产方式的变革。其次,马克思认为,现代资产阶级生产方式的产生和发展产生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马克思将生产方式的变革视为划分不同社会形态的标准,他指出,“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做是经济的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12] 413。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机器大工业为本质特征,为适应这种机器大工业的生产,生产资料和劳动力不断集中,社会关系也不断现代化。可见,在机器大工业的物质生产力基础上,“现代生产关系”“现代生产方式”“现代工业”“现代的经济关系”乃至“现代社会”才得以形成。再次,马克思强调了科学技术对生产方式变革的重要作用。马克思指出,“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13] 188,“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14] 602。例如,英国正是在蒸汽机和加工机器的技术基础上引发了工业革命,才推动了英国的现代化进程。“蒸汽和新的工具机把工场手工业变成了现代的大工業, 从而使资产阶级社会的整个基础发生了革命。工场手工业时代的迟缓的发展进程转变成了生产中的真正的狂飙时期”[14] 533。最后,随着现代化的发展,生产方式会不断发生变革,推动产生新的社会形态。马克思指出,“现代工业从来不把某一生产过程的现存形式看成和当做最后的形式”[10] 560,物质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会推动产生新的社会形态,从而使政治、法律和文化等亦随之发生变化。根据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设想,现代化是分阶段的:第一阶段是资本主义现代化阶段,第二阶段则是共产主义现代化阶段[15]。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灭亡是历史必然,人们必将在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先进生产关系的基础上,向共产主义现代化阶段过渡。

(三) 生产力的持续发展是现代化的共同特征

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因而,始终必须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11] 533。在人类社会迈入现代化以前,社会生产力水平长期低下且发展缓慢,直到英国工业革命的爆发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才带来了人类生产力的一次质的飞跃。正如马克思所说,“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 还要大”[16]。因此,工业革命创造出的生产力是引领人类社会走向现代化的根本动力。

社会生产力的持续发展是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尽管世界各国的现代化呈现多样化的表现形式,但就其本质而言,现代化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遵循着生产力发展的自我逻辑[17]。从西方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中可以看到,经济增长是各国迈入现代化的突出标志,而经济增长的根本原因是生产力的发展。马克思指出,“发展社会劳动的生产力,是资本的历史任务和存在理由”[18]。生产力的发展主要表现为落后的生产方式被新的生产工具和手段所取代[19]。18世纪蒸汽机的改良和广泛应用使机器生产代替手工劳动,推动人类社会逐渐由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20世纪四五十年代电子计算机的发明和应用实现了生产的自动化,引领人类社会从工业社会迈入了信息社会。可见,随着现代的、先进的生产力不断替代传统的、落后的生产力,人类社会逐渐走向了现代化。

科技创新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关键,每一次生产力的重大跃升都以一系列开创性的科学发现和技术突破为先导。生产力发展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首先,每一次工业革命都以重大科技创新为起点,新的科学技术对传统生产工具进行改良,形成新的生产方式,导致生产力发生量变。其次,工业革命总是伴随科技革命出现,新技术的广泛应用实现生产力的质变,推动了社会整体生产力水平的提升。第一次工业革命以“珍妮纺纱机”的发明和蒸汽机的广泛应用为标志,机械力全面取代生物力,机器大生产推动生产效率极大提升;第二次工业革命以电器的发明和使用为标志,大规模集中的生产使社会生产力水平跃上新的台阶;第三次工业革命以电子计算机、原子能、生物科技的发明和应用为标志,信息技术革命推动形成了更先进的生产力。可以说,每一次科学技术的重大突破都会加速旧的生产力体系瓦解和新的生产力体系形成。因此,现代化发展的历史就是一部科学技术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历史,特别是促进落后生产力向先进生产力转变和发展的历史[20]。

二、生产力的发展是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动力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世界现代化的潮流中开辟了中国式现代化的道路。中国式现代化作为现代化的一种模式,具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生产力的持续发展是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动力。

(一) 新中国成立初期优先发展重工业促进生产力水平提高

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仍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大国,国民经济尚未恢复,全国上下百废待兴,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开启了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伟大探索。为了恢复社会生产力,推动社会主义经济发展,毛泽东同志提出“一化三改造”的过渡时期总路线,明确工业化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主要目标。在学习和借鉴了苏联现代化模式的基础上,党中央制定了以大力发展重工业为核心的“一五”计划,采取计划经济模式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这一时期,在苏联的援助下,中国兴建了一大批大型工业企业,优先发展重工业,依托156个重点项目开展了大规模的经济建设。与此同时,社会主义改造与工业化建设齐头并进,党中央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了社会主义改造。到1956年年底,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中国建立起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

1954年,党中央首次提出了工业、农业、交通运输业和国防四个现代化的建设目标。然而,到了“一五”计划后期,随着苏联现代化模式的弊端逐渐暴露以及中苏关系的变化,中国共产党认识到科学技术对中国工业化和现代化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中国必须独立自主地走适合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1957年,毛泽东同志提出,“将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21],把“现代科学文化”纳入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整体构想中,体现出对科学技术的高度重视。1963年,毛泽东同志再次强调,“科学技术这一仗,一定要打,而且必须打好……不搞科学技術,生产力无法提高”[22] 。可见,科学技术发展对提高社会生产力的重要性。在1964年的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周恩来同志根据毛泽东同志的指示,正式宣布“四个现代化”的宏伟目标,要“把我国建设成一个具有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的社会主义强国”[23]。

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中国以“四个现代化”为目标,尤其以发展重工业为着力点,进行了现代化道路探索。中国人民自力更生、集中力量办大事,“在三十年间取得了旧中国几百年、几千年所没有取得过的进步”[24] 167。尽管经历了艰难曲折的过程,但中国成功建立起了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生产力水平得到了显著提升。这一时期,中国迅速完成了不同于西方模式的工业化原始积累,走出了适合自身国情的工业化道路[25]。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中国主要工业制成品产量增长惊人。1949年中国钢产量仅有15. 8万吨,经过不到三十年的重工业发展,1978年中国钢产量突破了3 000万吨,跃居全球第五位。中国工业化建设取得了显著的成效,1952年中国工业产值仅有119. 8亿元,到1977年已经达到了1 372. 4亿元,且工业对国民经济的贡献率也大幅提升,占GDP的比重从1952年的17. 6%上升至1977年的42. 9%。工业化提高了农业生产力水平,1952—1978年,中国农业总产值翻了一番,农业机械总动力由25万马力增至15 975万马力,机械耕种面积由13. 6万公顷增至4 067万公顷。1978年,中国成为世界第八产油大国,粮食产量位居世界第二,棉花产量位居世界第三。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主要依靠优先发展重工业推动社会生产力大幅提升,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二) 改革开放后通过经济体制改革推动生产力的高速发展

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的生产力水平相较于西方发达国家仍处于较低水平,由于底子薄,中国依然是世界上较为贫穷的国家之一。以邓小平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总结吸取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现代化建设教训,深刻认识到社会主义最根本的任务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了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把党和国家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邓小平同志首次提出要“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24] 163。1987年,党的十三大明确提出把中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26]的总目标,并制定了“三步走”的发展战略。1992年,邓小平同志在南方谈话中提出,社会主义的本质就是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而要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必须要依靠科学技术,他也反复强调“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27],“四个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的现代化”[24] 86。

1978年以后,中国改变了长期实施的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战略,转为依靠经济体制改革推动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在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极大地提高了农民生产的积极性,推动了农业生产力的提高。在城市,以扩大企业自主权为主要内容的经济体制改革也逐步在全国各领域推开。在所有制结构方面,打破了单一的公有制经济结构,在公有制为主体的基础上,个体经济、私营经济从无到有,外商投资规模不断扩大,非公有制经济逐渐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为适应所有制结构的变化,中国的分配制度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为了更好地激发劳动者生产的积极性,党中央打破了平均主义的分配方式,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基础上提出“缴够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鼓励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充分调动了各类经济主体的积极性,生产力迅速发展。1992年,党的十四大正式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提出国有企业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使中国式现代化进入“快车道”。总体来说,中国经济体制改革为生产力的高速发展提供了关键性的制度保障,成功带动了中国经济的腾飞。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实现了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的历史性飞跃,生产力的高速发展是这一阶段现代化建设的突出特征。1978—2012年,中国经济实现了持续高速增长,年均增速达到10%。从经济总量上来看,中国GDP连上新台阶,2000年突破10万亿元大关,2012年达到53. 7萬亿元。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先后赶超法国、英国、德国和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产业结构上来看,中国实现了从主要由工业拉动向由三产协调拉动的优化转型,逐渐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中国三大产业增加值从1978年的27. 7%、47. 7%和24. 6%转变为2012年的9. 1%、45. 4%和45. 5%,第三产业发展迅速。在改革开放以来的现代化建设中,中国科技水平不断提升,自主创新能力显著增强。1995—2012年,中国发明专利申请数量从两万多项增长至65万多项,高技术产品出口额从100. 91亿美元增长至6 011. 7亿美元。科技创新成果不断涌现,如超级杂交水稻的成功培育,“神舟系列”飞船的成功发射,自主研发的高铁频频刷新世界纪录,首台千万亿次超级计算机“天河一号”研制成功等,一大批重大创新成果跻身世界前列。由此可见,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究其根源在于经济体制改革为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创造了有力的制度条件,科技创新对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性愈发突出。

(三) 新时代以来坚持创新驱动生产力持续升级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向了中高速增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党中央提出了“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入了新的历史阶段。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科技创新是提高社会生产力和综合国力的战略支撑,必须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28]。因此,新时代以来,中国坚持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为生产力的持续升级开拓空间,以创新驱动引领现代化建设。立足于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要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并指出“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29]。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党中央为建设中国式现代化作出了“两步走”的战略安排。党的十二大全面论述了“中国式现代化”这一命题,深刻阐释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特色、本质要求和重大原则,标志着中国式现代化进入新的历史征程。

随着中国经济进入转型升级的新阶段,改革也进入了攻坚期和深水区。过去中国经济增长主要依靠投资和出口,走的是外延型、粗放型增长模式,而随着工业化即将完成,出口和投资对经济增长的驱动力逐渐弱化,中国必须转向依靠创新为主的内涵型增长模式。为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作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针对产能过剩、库存积压、杠杆率攀升等问题,党中央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进行“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从而破除了束缚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的障碍,推动各行各业向技术进步方向转型升级。中国坚持科技创新和体制机制创新“双轮驱动”,动员各类创新主体和创新要素投入创新研发。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再次强调,“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30] 13。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下,中国产业结构不断升级,工业化与信息化加速融合。工业互联网广泛运用于钢铁、石油和机械等传统产业,制造业整体的数字化、智能化水平显著提升。高新技术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在工业和出口中的比重不断提高,技术进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不断提高。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在新中国成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长期探索和实践基础上,经过十八大以来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突破,我们党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31]。中国已经成为了全球制造业第一大国,是世界上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目录中所有工业门类的国家,也是驱动全球工业增长的重要引擎。新时代以来,中国经济平均增速达到6. 3%,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首次突破了100万亿元大关,经济实力实现了历史性跃升。2021年,中国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的问题,这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取得的阶段性成功。在这些经济发展成就的背后,反映的是中国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而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动力源泉则来自于科技创新。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新兴产业不断发展,生产力持续升级。2012—2022年,中国高技术制造业年均率达到11. 3%。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实施下,中国取得了丰硕的创新成果,“天眼”探空、“蛟龙”入海、“墨子”传信、“北斗”组网等重大科技成果相继问世,人工智能、5G通信技术、光电芯片技术等智能化技术引领全球,推动中国式现代化加速向前,助力中国实现了从“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

三、新质生产力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新动能和必然选择

回顾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历程可以看到,生产力的持续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突出特征,科技创新始终是推动发展的不竭动力,是提升社会生产力的关键因素。当今世界正处在一个大变革、大调整的时代,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孕育兴起。2023年9月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新时代推动东北全面振兴座谈会上首次提出“新质生产力”的概念,他指出要“积极培育新能源、新材料、先进制造、电子信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积极培育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增强发展新动能”[32]。新质生产力是以科技创新为主导、实现关键性颠覆性技术突破而产生的生产力[33]。新质生产力的产生符合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规律,是在传统生产力的基础上实现的一次生产力的跃迁,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选择。

(一) 理论逻辑: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发展和创新

生产力理论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要研究范畴。马克思指出,生产力是“人类改造自然时从事实践活动的生产能力”[34]。生产力是由很多因素共同决定的,“其中包括: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条件”[10] 53。可以看到,生产力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性概念,其基本要素是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另外,自然、管理和科技等要素在生产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资本论》中,马克思还把协作作为生产力的要素,指出“结合工作日的特殊生产力都是社会的劳动生产力或社会劳动的生产力。这种生产力是由协作本身产生的”[10] 382。

马克思尤其重视科学技术及其运用,认为科学技术属于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强调,“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13] 188。首先,在马克思看来,生产力不仅以物质形态存在,而且以知识形态存在,自然科学就是以知识形态为特征的一般社会生产力。科学技术也可以直接参与生产过程,成为直接生产力,其主要通过转化为劳动者的劳动技能,物化为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的方式实现。正如马克思所说,“固定资本的发展表明,一般社会知识,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變成了直接的生产力”[12] 102。其次,根据对工业革命的深入考察,马克思揭示了科学技术对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带来的巨大改变并指出自然科学和现代科技正“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11] 193,“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不断进步而不断发展的”[10] 698。恩格斯指出,“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14] 602。

在唯物史观的视域下,生产力是会发展和变化的,且生产力的发展是社会历史发展的物质基础, 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力量, 因为“ 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 [11] 533。生产关系必须适应生产力的发展状态,当生产关系与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时,就会出现矛盾,引发社会形态的变迁。因此,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构成了社会形态发展的根本动力。这一规律也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基本遵循,新质生产力正是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运动中产生的。

新质生产力在理论上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本质上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同新时代中国生产力发展实际相结合的产物。首先,新质生产力的产生符合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运动规律。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时代背景下,传统生产力无法突破技术制约继续提供经济发展的动能,而随着中国在大数据、人工智能、5G通信、量子科技、生物技术等领域不断取得颠覆性技术突破,新质生产力应运而生。并且,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必然要求生产关系的重塑,围绕创新驱动推进体制机制变革,使生产关系更好地适应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其次,新质生产力继承了马克思“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的观点,更加强调科技创新为引领,突出技术、信息和数据等新型生产要素在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中的核心作用。科技创新作为一种渗透性要素,是新质生产力的内生动力,必须融入生产的每一个环节,并与其他生产要素相结合。科技与传统生产要素的融合可以进一步提升劳动者的技术水平、丰富劳动资料的内容、扩大劳动对象的范围,有利于社会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最后,新质生产力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将协作视为生产力要素的观点,强调对科技创新资源的整合,促进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科技创新固然是新质生产力的核心,但资源的整合协作也是新质生产力的内在要求。通过对信息、设备等科技创新资源的优化整合,可实现科技创新成本的降低和科技创新效率的提升[35]。

(二) 历史逻辑:新质生产力是社会生产力的又一次跃升

人类社会现代化的历史就是一部生产力发展的历史。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新的生产力会不断取代旧的生产力,成为推动经济社会进步的主要动力。每一次新生产力的跃升都以传统生产力发展到一定水平为基础和条件,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下新的生产力终将被未来更新的生产力所取代。罗雪尔[36] 15提出,历史上社会生产力主要受到自然、劳动和资本三种因素的支配,正是这三种因素决定了历史发展中的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以自然生产力为主导。在原始社会,社会生产力极其低下,无论是狩猎、采集,还是原始农业和畜牧业都依赖于自然环境。农业革命的发生使人类能够更好地适应和改造自然环境,打破了原始社会末期人类生存的自然界限。在农业社会,人们逐渐开始利用畜力、风力和水力等自然生产力进行生产活动,人类社会的生产力得到显著提升。整体来说,从原始社会一直到封建社会中期,社会经济发展主要依靠自然生产力。

第二阶段以劳动生产力为主导。在中世纪中期以后,劳动生产力逐渐取代自然生产力,成为占支配地位的发展动力。配第最早提出“劳动是财富之父”的观点,将商品价值的源泉归于劳动,随后,斯密和李嘉图深入研究和发展了劳动价值论,明确了劳动决定商品的价值。劳动价值论深刻反映了在以农业和手工业为主的社会中,劳动对社会财富创造的重要性。在这一阶段,劳动生产力成为人类社会主导的生产力,标志着人类社会生产力实现的一次巨大跨越。

第三阶段以资本生产力为主导。第一次工业革命爆发后,人类步入了现代化社会,资本取代劳动成为影响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关键要素。“资本将彼此分开的自然和劳动结合在一起,使它们共同发挥作用” [36] 18。在资本逐利性的驱使下,人们生产的积极性和创造力被充分调动,社会财富被不断创造,社会生产力水平显著提升。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资本不断积聚和集中,形成了垄断资本,更进一步推动了世界现代化的进程。在这一阶段,科学技术已经成为影响生产力的一种要素,但尚未成为主导因素。

由于受到时代的限制,罗雪尔只看到了上述三个阶段的生产力特征,但历史的脚步是不断前进的,后来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和第三次科技革命引导人类社会走向了以科技生产力为主导的第四阶段。随着现代化的推进,科学技术迭代加速,新的科技发明层出不穷,不断颠覆着传统的生产方式,推动着产业的变革。电力、内燃机、计算机、原子能等的发明发现和广泛应用使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速度和高度都实现了历史性的突破。科技生产力已然成为影响经济社会发展的主导力量,是推动现代化的主要动力。

当下,新质生产力已经在新一轮科技革命中初步形成,实现了社会生产力的又一次跃升,人类社会将进入以新质生产力为主导的新阶段。新质生产力是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其本质是先进生产力。在科学把握和综合运用现代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新能源技术等一系列前沿技术的基础上,新质生产力摆脱了传统经济的增长方式,极大地提升了生产效率和创新能力。从历史发展的规律来看,新质生产力将取代传统生产力,成为推动现代化的主要力量。因此,新质生产力必然成为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强劲推动力和支撑力。

(三) 现实逻辑:新质生产力是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31]。近年来,中国科技创新成果丰硕,创新驱动发展成效日益显现,高质量发展取得明显成效。然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中国经济发展面临错综复杂的内外部环境,制约高质量发展的因素还大量存在。从外部来看,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重构全球创新版图、重塑全球经济结构。西方发达国家加速推进产业链的“去中国化”,企图使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体系脱钩,在一些关键技术和重要产品领域将中国排除在外。从内部来看,工业化的传统发展模式导致高资源消耗和高碳排放,对生态环境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不具有可持续性。过去中国依靠资源投入为主的产业体系发展模式已经难以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增长新动力。中国正处于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的关键期,亟须创新增长方式,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新动力。

生产力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性力量,也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根本动力。随着大数据、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等技术的大规模发展与广泛应用,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加速迭代,为生产力的跃迁提供了技术支持,使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成为可能。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抓住全球產业结构和布局调整过程中孕育的新机遇,勇于开辟新领域、制胜新赛道”[37]。从现实条件来看,发展新质生产力有助于中国把握发展新机遇、培育竞争新优势、蓄积发展新动能,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强大动力和支撑。高质量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而实现高质量发展必须依靠新质生产力。因此,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选择。

第一,新质生产力以关键性和颠覆性技术突破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原动力。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兴起,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求从要素驱动的粗放型增长转向以创新驱动的集约型增长。新质生产力包含的关键性、颠覆性创新突破能够顺应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突破技术“卡脖子”难题,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提升生产效率和资源利用效率,提升产出质量和数量。

第二,新质生产力通过生产要素升级和培育新型生产要素赋能经济高质量发展。一方面,伴随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数智化技术在各行各业得到广泛应用,传统生产要素与数智化技术的融合使传统生产要素的质量得到极大提升,从而提高产出效率,促进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在数字技术快速迭代和强力催化下,劳动力作为生产要素的质量也在不断提高,数智化人力资本的形成和发展,成为形成新质生产力最积极、最活跃的因素,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第三,新质生产力促进产业业态不断升级为高质量发展提供主体支撑。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是新质生产力的主要载体,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成果也最先体现在这些产业上。随着现代化的发展,中国产业结构将逐渐走向高端化,知识技术密集型产业逐步取代劳动密集型产业成为国民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正是以知识技术密集度高、产业链条长为突出特点,具有带动整个产业体系效益提升的潜力,因而能够成为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体力量。

四、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新路径:加快形成和发展新质生产力

新质生产力作为一种生产力的跃迁,是突破发展制约点、引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力量。面对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要遵循生产力形成和发展的规律,以科技创新为主导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培育竞争新优势,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不竭动力。

(一) 坚持市场与政府有机结合,协力推动科技创新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建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取得了辉煌的经济发展成就,可以说,市场和政府的有机结合是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最成功的经验之一。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新征程中,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要求生产关系也必须相应进行调整。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发展新质生产力,必须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形成与之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38]。因此,在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过程中,宏观上必须处理好市场与政府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并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使市场与政府协同助力科技创新,推动中国式现代化。

第一,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和发展必须尊重市场规律,使企业在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下不断迸发活力和创造力。在原始创新的初始阶段,重大的原创性认识突破主要依靠自由探索式的科研活动。这类科研活动处于具有较强不确定性的前沿技术领域,需要大量企业在市场的激励下不断试错、相互竞争,难以通过政府作用进行规划设计,而市场依靠价格、供求、竞争机制,在资源配置、促进效率方面具有不可比拟的优势,能够激发企业的创新活力。因此,加快形成和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充分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动员各类市场主体自由、公平地参与竞争和探索,在市场规律中实现科技创新的优胜劣汰。在原始创新的初始阶段,政府的主要作用应是为各种创新资源的结合以及市场主体的竞争提供良好的制度环境,更多地发挥倡导、保护和鼓励的作用。

第二,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和发展必须依靠政府引领,推动重大基础性、关键性技术的研发攻关。在新领域、新赛道上进行重大技术攻关需要巨额资金投入,具有研发周期长、收益见效慢、风险大和不确定性高的特点。在市场机制的作用下,一般私营企业没有动力和能力投入此类科研活动。因此,必须依靠政府,展开有组织的研发攻关。一是要加强顶层设计,引导科研方向。政府在组织协调方面具有显著的优势,加快形成和发展新質生产力必须加强原创性研究和基础研究的顶层设计和统筹协调,通过制定有针对性的政策引导企业的科研方向。尤其是对于原创性研究的重点领域和重点方向,政府需要通过财政补贴、税收优惠、资源倾斜等方式加大力度予以支持。二是要加大研发人才的培养力度,保障人才供给。人才是第一资源,是培育新质生产力最关键的要素。因此,在人才培养方面,政府需要根据科技发展新趋势,优化高等学校学科设置、人才培养模式,为发展新质生产力、推动高质量发展培养急需人才[38]。同时,也要建立和完善人才激励机制,对承担基础性、关键性、战略性重大攻关项目研发的科技人才予以充分的物质和精神奖励,这样才能保障创新型人才队伍的持续壮大。

(二) 积极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增强发展新动能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39]。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是新质生产力形成和发展的主要载体。积极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与未来产业是加快形成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内在要求,要通过科技创新加快产业创新,以产业现代化转型升级增强发展新动能,构筑竞争新优势。

第一,发展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打造国际竞争新优势。战略性新兴产业以重大前沿技术突破为核心,以国家重大发展需求为导向,代表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方向,是各国经济发展竞争的关键领域,也是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的关键。战略性新兴产业具有的知识技术密集度高、产业链条长的突出特点,包括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航空航天和海洋装备等行业。发展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一是要加快自主创新体系建设,推动关键核心技术的创新和应用。促进战略性新兴产业与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深度融合,培育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新模式,抢占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制高点,构筑竞争新优势。二是加快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推动先进制造业集群发展。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健全产业集群组织、管理和规制,培育产业特色鲜明、产业链条完备、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在此基础上,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跨领域、跨产业、跨集群深度融合,形成强大的合力。三是构建新型平台基础设施,防止低水平重复建设。加快数据中心、工业互联网等新型平台基础设施建设,以更快的速度、更低的成本、更便利的方式将科技创新成果扩散并应用于相关产业,避免因信息不畅通而造成低水平的重复建设。

第二,前瞻谋划未来产业,开辟新领域新赛道。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为了使新质生产力有持久的发展动力,就必须立足当前,前瞻谋划未来产业。目前,中国传统产业面临诸多困境,市场竞争激烈、资源消耗大、环境污染严重等问题制约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亟须发掘新的增长动力,开辟新领域和新赛道,抢占未来竞争的制高点。“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要“在类脑智能、量子信息、基因技术、未来网络、深海空天开发、氢能与储能等前沿科技和产业变革领域,组织实施未来产业孵化与加速计划,谋划布局一批未来产业”[30] 28。数字时代的科技创新迭代迅速,对当下而言是未来产业的产业,其可能在几十年后会成为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谋划未来产业就是在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储备源源不断的动能。与战略性新兴产业相比,未来产业发展成熟度相对较低,产业成长不确定性更大,培育周期也更长。因此,布局未来产业更加需要政府前瞻性地统筹规划和正确引导。尽管培育未来产业难度高、风险大,但是在未来产业这条新赛道上,世界各国都处于同一起跑线,未来产业既是挑战也是机遇。谁能抓住未来产业的发展机遇,谁就能掌握发展的主动权,成为世界现代化的领跑者。因此,未来产业将是中国在现代化道路上实现“换道超车”的主阵地。

(三) 坚持“两个毫不动摇”,激发各类创新主体活力

任何一种生产力的革新在微观上都需要通过承载主体来实现。新质生产力是以科技创新为主导的生产力,而企业是创新的重要微观主体。因此,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和发展离不开企业作为主体的支撑。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29],意味着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也必须坚持“两个毫不动摇”,打破创新主体单一的格局,使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在产业链、科研攻关等领域分工协作,充分发挥各类企业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中的主体作用。

国有企业占据国民经济的关键行业,应当发挥创新引领的示范作用。国有企业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主力军,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是国有企业肩负的重要使命与责任。近年来,中国的国有企业在航空航天、深海探测、5G网络、高速铁路、集成电路等领域已经取得了一系列的重大创新成果,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奠定了良好基础,但仍然面临诸多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的问题。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对国有企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是要立足于国家战略的功能定位与使命要求,推动国有企业向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关键领域集中,集中优质资源开展原始创新,在前沿技术、颠覆性技术方面发挥创新引领的作用。二是要深化创新体制机制改革,优化创新模式,在加大研发投入的基础上,提高投资和创新的有效性,充分发挥国有企业资金实力强大、研发基础雄厚、技术人才聚集等优势,加强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

民营企业是科技创新和技术变革的重要力量,要充分释放创新活力。民营企业具有较强的创新能力和市场敏感性,能够更好地促进产业技术进步和商业模式创新,为经济发展注入新动力。近年来,民营企业的研发投入不断增加、专利产出数量不断增长、新产品开发效益不断提高,在高新技术企业中的先锋作用越发突出。如今,中国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来自于民营企业,因而不断激发民营企业的创新活力将是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支撑。一是应破除制约民营企业形成新质生产力的各类制度障碍,激发民营企业的创新动力。加强对民营企业创新的风险投资等金融支持,建立完善的政策协调机制,降低企业创新的风险,从而提升企业创新的意愿。进一步优化民营企业营商环境,使民营企业能够公平参与市场竞争。二是引导民营企业围绕国家需求开展技术创新,推动关键领域的产业升级。民营企业具有较高的创新性和敏捷性,反应速度快,决策链条短,能够更快地适应市场需求和技术变革。集中民营企业的创新力量投入关键技术攻关,能够更加有效地推动产业转型升级。三是鼓励民营企业数字化转型,提升民营企业的科技创新能力。数字经济的发展拓宽了科技创新的发展空间、提高了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效率[40]。推动民营企业数字化转型有利于企业间的信息交流与合作,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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