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阳 张 文
自真人秀节目《爸爸去哪儿》开始,真人秀节目的制作在空间上更加复杂和多变。空间配置的变化影响着镜头的叙事方式和意义。
真人秀节目的叙事空间变得复杂和多元,在某些特定的空间要固定监控摄像机进行拍摄,要想让每个监控镜头达到最理想的叙事效果,节目组在空间设置上需遵循以下理念:
监控镜头由于固定机位的限制,不能随着地点的变化和人物的行动而移动,这就导致每个镜头的取景范围是有限制的。因此,工作人员在设置监控镜头时要遵循网罗性的原则,选择取景范围较大的位置,比如室内天花板和墙角,尽可能地将整个空间的布局、结构全方位地展现出来,有助于交代故事背景和事件发展进程。
不同布局的镜头具有不同的叙事意图,我们在注重网罗性的同时,还要注意镜头的指向性,即每个监控镜头的被摄主体所处的空间位置、活动区域以及与其他人物之间的关系等等,这就涉及每个监控镜头在景别、角度和方向上的选择和搭配,避免某个景别数量太多或太少、角度单一而影响观众的观赏体验和镜头的叙事能力。
真人秀节目中,“真”是关键。要想达到最大程度上的真实,就要让被摄对象尽可能忽略摄像机的存在,因此在设置监控镜头时要坚持隐蔽性的原则,避免因其行为具有作秀成分而导致节目“失真”。
通过对真人秀节目家庭类空间的观看和整理,笔者根据空间的隐私程度将真人秀中的故事空间分为公共空间和个人空间来展开论述。
真人秀节目的录制越来越倾向于真实的家庭空间,或者由节目组选取某个地点为其搭建“拟家庭”的生活空间,比如《幸福三重奏》中位于北京郊区的幸福小屋和《向往的生活》的蘑菇屋。所谓家庭或拟家庭的公共空间,指室外或室内不涉及个人隐私的公共空间,比如院落、客厅、厨房、餐厅等。这类空间相较于个人的私密性空间来说活动范围较大,人物行动的自由性和选择性也较大,因此监控摄像机的数量也会相对较多,对每个摄像机所架设的具体位置的考量也就越多。
在客厅场景中,监控镜头的使用一般偏向于大全景、中景等景别相对较大的镜头,有利于交代整体的生活环境和人物在此空间的活动轨迹。监控摄像机一般固定在门口、电视、沙发、柜子附近,或者用专门支撑摄像机的附件安装在墙上、门框等支撑物上。为了画面的美观,节目组还会将架设监控摄像机的支架尽可能地隐藏包裹起来,与墙壁颜色融为一体。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通过遥控系统,根据人物的行动对摄像机进行景别、角度、方向的调度,保证客厅内每个监控镜头能够各司其职,完成拍摄。
在厨房这一空间中,监控镜头的使用多是中近景、近景、特写等景别较小的镜头,其中用一两个监控机位辅助拍摄全景,用来展现人物在厨房的忙碌状态。厨房内监控设备最多的地方一般是煤气灶附近、冰箱的上方、水槽旁,从上往下以俯拍角度进行拍摄,从而将嘉宾备菜、烹饪食物和刷碗的状态通过一个个特写镜头展现出来。
在餐厅这一空间中,节目组一般会在餐桌四周与人同高度或高出人物身高的位置分别设置一个监控机位,可以同时捕捉到餐桌周围的人物表情与神态。镜头的呈现多是以中景、近景为主,以全景为辅,展现家人或者朋友吃饭聚会时其乐融融的场面。
家庭或拟家庭的私人空间在真人秀节目中多指卧室、卫生间等个人私密性较强的起居生活场景,这种场景涉及人物的隐私,在拍摄时有一定的限制性。
在卧室这一私密空间中,节目组会在床头两侧稍高的位置设置一台或两台摄像机,床的对面如若有柜子、桌子等也会在其上面用三脚架固定一台摄像机,墙顶的四个角落也会设置一个或两个监控机位,其中可能会有一个广角镜头,可以全方位地拍摄卧室的每个角落,将人物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在《花儿与少年》《妻子的浪漫旅行》中,通过监控镜头观众不仅可以看到明星们的起居生活场景,满足其猎奇和窥探心理,明星们还会在摄像机面前与镜头进行对话或者通过镜头和观众们互动,增强了节目的传播效果。
卫生间的私密性程度更高,拍摄的限制就越大,一般只要两到三个监控摄像头。比如《亲爱的客栈》第一季中阚清子和纪凌尘这对情侣吵架的场景也通过监控镜头完整地记录下来。而当事人对镜头的不自知,使观众仿佛在透过监控镜头监视明星恋人的吵架场景,极大地满足了受众的窥探欲。
监控镜头在真人秀节目中是有特定叙述空间的,通过监控镜头,节目所呈现的独特丰富的视觉影像为观众建构了真实,使观众收获了窥视的快感,满足了观众在信息及情感上的需求,实现了陌生化叙事。
真人秀节目最基本的特征就是“真”,这种真实是根据镜头所建构出来的,既有内容的真实发生及非人为杜撰的内涵,也有视听语言真实展现的外延。这类节目虽然表现出一定的纪实性镜头,但事实上是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上运用媒介策略对内容进行选择性建构。[1]真人秀节目中的监控镜头对于真实的建构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在场真实、日常真实以及情绪的真实。在场真实为节目提供了真实的空间、人物和身份。在镜头的监视下,嘉宾们的时刻参与和言谈举止都塑造着真实,为观众提供了解读真实的依据。监控镜头对嘉宾日常生活行为的记录,观众基于对节目的参与和互动,建立了节目和自身之间的情绪场,达成情感上的共鸣,构建了情绪真实。
正如学者任欣所说,真人秀之“真”的关键在于电视镜头无所不在的“看”。[2]节目组通过监控系统对嘉宾时时刻刻地“监视”,将明星的私人生活展现出来,明星们私下的“后台”被敞开成了“前台”。但是在这个场景中他们所表现出的行为未必是他们所有真实的日常呈现,而是选取了真实行为中部分积极的一面在“前台”展现出来,使观众得到满足感,建构起观众心中所谓的真实。
影视产品的价值要在观众的观看中才能实现,影视叙事当然要以吸引观众观看欣赏为最终目的。[3]真人秀节目中监控镜头的存在正是以其独特的叙事话语,刺激着人们的感官,在满足受众窥探欲以及情感归属的心理需求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媒介情境论将人们的行为分为前区、中区和后区。前区是指人们愿意向大众公开展示的行为,后区是指隐私的、不愿意公开展现的行为。真人秀节目中监控镜头的出现开辟了一种新的模式,这种拍摄方式使观众看到了嘉宾台前和台后的行为,后区的隐私行为在保持神秘性的同时得到了充分展现,最大程度上满足了观众的窥视欲。
然而,屏幕上呈现的是建构的真实,并非是真正的后区行为。查伟诚在其论文中将此称之为“伪后区”,也有学者将其称为“中区”行为,即经过精心策划和筛选过的后区行为,它表面看上去是隐私的,不被公众接触的,但其实是为了向大众展示而精心准备的。[4]比如在歌唱类真人秀节目《我是歌手》中,不只是展现选手们在舞台上的竞演环节,从嘉宾们住的酒店、出行车辆、后台休息室等空间都安装了摄像头进行拍摄,后台已从休息区转变为一个秀场,明星的私人空间被推向前台进行全景呈现。
陌生化的手法就是将生活中平淡无奇的以及人们习以为常的事物变得不寻常。比如明星在舞台上表演是寻常,让明星进入日常化空间、走到普通人当中便是不寻常。陌生化的手法在真人秀中被大量使用,制作者通过改变人物所处的空间和周围环境,与参与者的身份构成强烈的反差,为的就是通过拉开观众、参与者与日常经验之间的距离,从而使人获得新的感悟并接受新的意义,呈现出陌生化的叙事效果。
宋家玲在《影视叙事学》中提到好奇是引发“看”的最强烈的动因。“好奇心”首先是一种本能,与人和动物的惊奇情绪相联系,是由新奇刺激引起的一种朝向、注视、接近、探索的心理与行为活动。[5]真人秀节目将明星设置在远离舞台的环境中,褪去表面的光鲜,实现明星身份与其日常空间的错位。透过监控镜头,观众们“监视”着镜头里的一举一动,与长久以来对明星的崇拜和仰望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满足了观众对于明星私生活的好奇心。
总体来说,监控镜头所展现的叙事效果在整个真人秀节目中起着重要作用。监控摄像机所拍摄的镜头画面丰富了视听语言的表现形式,扩充了镜头画面的内容。在监控镜头所营造的全景化空间中,为观众展现了嘉宾们幕后的日常的真实行动,精心建构起真人秀的“真”,满足了观众强烈的好奇心和更深层的窥探欲。从接受者的角度来讲,监控镜头所营造的真实感加剧了观众情绪上的真实,并通过陌生化的手法制造观众对明星的心理反差,从而实现陌生化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