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项目:1.内蒙古师范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资助项目“传统音乐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的融合研究”(项目编号:CXJJS23070);2.内蒙古自治区教育科学研究“十四五”規划2022年度课题“内蒙古地区高等师范院校作曲技术理论课程教学研究”(项目编号:NGJGH2022451)。
作者简介:吕文鑫(1999-),男,山东济南人,硕士研究生,从事音乐与舞蹈学、作曲与作曲技术理论研究。
摘 要:电子音乐是当今最为重要的新型音乐形式之一,它的出现既顺应了科学技术的发展,又打破了传统的音乐创作理念。传统音乐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电子音乐创作提供了宝贵财富。本文将以《北海咏叹》《逝去的记忆》为例,对传统音乐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的融合展开研究,并尝试对传统音乐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的路径作出探索性归纳。
关键词:电子音乐;传统音乐元素;融合
中图分类号:J60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4)02-00-03
电子音乐(Electroacoustic Musc)最早产生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以具体音乐(Musique concrète)的形式问世。八十余年来,电子音乐不断发展、完善、繁荣,历经不同阶段,打破多学科壁垒,融合多领域成果,混合技术类、多媒体类、交互类、幻听类以及多元跨界类等多样化的电子音乐作品百花齐放、层出不穷,呈现出电子音乐领域的繁荣景象。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传统音乐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我们的音乐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贵财富。一直以来,我国电子音乐作曲家们精进臻善、守正创新,不断将生动的电子音乐语言与传统音乐元素相融合,创作出一大批富有文化底蕴的电子音乐作品。本文将对电子音乐的发展历程作简要概述,对传统音乐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的融合展开研究,并尝试总结出传统音乐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的三个路径。
一、电子音乐发展历程概述
关于电子音乐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948年,以法国音乐家皮埃尔·舍费尔(Pierre Schaeffer)的《地铁练习曲》(《Etude aux chemins de fer》)为代表的“具体音乐”(Musique concrète)。皮埃尔·舍费尔在巴黎的地铁站录制了列车进站声、列车鸣笛声、列车车轮与轨道的摩擦碰撞声等一系列声音,加工制作成为“音乐作品”。这种意图通过磁盘、磁带、留声机等录音设备采样以获得声音,并通过剪辑、拼贴、变形等处理方式创作而来的音乐就叫作“具体音乐”。具体音乐的声音材料全部来源于自然界或现代生活所产生的具体声音,它的创立对于电子音乐具有非凡的意义——它解构了以往音乐理念中以乐音为音乐素材的主体性模式,以拼贴具体的声音为主导,将自然界中的一切声音甚至是自然界中本不存在的声音都搬上了音乐创作的舞台。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随着磁带录音艺术的诞生与先锋派作曲家们的音乐实践,“磁带音乐”(Tap Music)开始蓬勃发展,并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掀起了电子音乐的第一次浪潮。
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开始,“电子声学音乐”(Electroacoustic Music)掀起了电子音乐的第二次浪潮,并影响至今。电子声学音乐以具象声音抽象化为基本创作理念,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运用多种技术手段来制作电子音乐,如计算机、电子合成器、电子效果器等,突破了具体音乐与磁带音乐的音乐创作形式。在作品类型与表现方式上,电子声学音乐较之以往有所丰富与发展,分为纯电子声学音乐、混合类电子音乐以及多媒体电子音乐等。代表人物及作品有法国作曲家贝尔纳·帕尔梅齐亚尼(Bernard Parmegiani)的《创世纪》(《La Creation du Monde》)等。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随着电子声学音乐与计算机技术的不断发展,电子音乐进入计算机音乐时期。计算机音乐是数字时代的产物,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57年。1946年,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诞生。1957年,美国新泽西州阿尔卡特朗讯贝尔实验室研发出了最早的计算机音乐制作软件MUSIC系列,并基于此程序创作出世界上第一首由计算机软硬件结合制作而成的音乐作品《银鳞》(《The Sliver Scale》),成为电子音乐走向数字化的标志。计算机音乐以计算机算法作为主要技术平台,通过计算机编程来制作电子音乐,也可通过计算机编程的实时操作,现场即兴创作音乐或对音乐进行再创造。在电子音乐制作的三个环节中,即上文提到的产生、处理及传输方面,都体现出“数字化”的特点。
进入二十一世纪,多媒体类、交互类和混合技术类电子音乐作品在电子音乐作品中的数量明显增多,逐渐取代了纯电子音乐作品的主体地位。如今,世界各国作曲家都在努力寻找新的创作方向与创作风格,电子音乐领域呈现出一种电子音乐大融合的繁荣景象。
二、《北海咏叹》《逝去的记忆》音乐结构分析
电子音乐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进入中国,虽起步较晚,有断代、断层的情况,但在技术环境滞后的条件下,从初始的蹒跚学步到后来的渐入佳境,再至如今的蒸蒸日上,我国电子音乐作曲家们精进臻善、守正创新,创作出一大批优秀的电子音乐作品。其中不乏将生动的电子音乐语言与传统音乐元素相融合的富有中国文化底蕴的优秀电子音乐作品,如张小夫的《北海咏叹》、周佼佼的《逝去的记忆》等。
(一)张小夫《北海咏叹》音乐结构分析
《北海咏叹》是一首融合了传统音乐元素与中华传统文化符号而创作的电子音乐作品,作曲家独特的音乐语言赋予了这首作品极富中国底蕴的文化内涵与个性化的艺术气韵。
声音素材方面,《北海咏叹》主要使用了人声类、乐器声音类以及电子声音类三类声音素材。人声类声音素材如童声朗诵、男声诵经、女声京剧念白等。乐器声音类声音素材如京胡音色等,电子声音类声音素材如合成器音色。
声音动机方面,“凡是核心的声音素材就可以称为电子音乐作品的‘声音动机”[1]。从声音属性的角度看,《北海咏叹》的声音动机主要为乐器声音类动机,即京胡音色,这个带有符号意义的具象声音为音乐的展开与发展提供前进的动力。
“在电子音乐作品中的‘曲式概念与传统作品中的‘曲式结构是一致的。”[1]从传统作曲中的曲式结构来看,《北海咏叹》为一个三部性结构,由引子、首部、中部、再现部以及尾声五个部分组成。
引子部分为0—1′31″,在合成器长线条音色背景下,管钟缓缓敲击出京剧旋律,童声朗诵《三字经》出现。音乐舒缓、悠长,意境深远,将听众拉回到红墙金瓦的老北京城中。
首部为1′31″—5′06″,是一个三段体结构。其中,A段为1′31″—3′52″,作为声音动机的京胡音色在此出现,演奏京剧旋律片段。3′03″合成器音色琶音加入后,音乐整体力度逐渐增强。B段为3′52″—4′25″,京剧旋律转由合成器音色演奏,平静舒缓,复调式的支声式旋律由弹拨乐器音色奏出。A段为4′25″—5′06″,京胡音色与合成器音色琶音再次出现。
中部为5′06″—10′30″,由两部分组成。其中,第一部分为5′06″—8′38″,“XXXX XO”节奏型的音乐动机为音乐的发展提供动力。此动机先后由合成器、京胡演奏,不断重复、发展,在此基础上结合上声部慢板旋律,形成京剧中“紧拉慢唱”的音乐风格。6′59″处男声诵经采样加入作品中,随着节奏的强调、配器的丰富,7′53″—8′38″音乐进入高潮段落。第二部分为8′38″—10′30″,在合成器音色伴奏下,女声京剧念白出现,念白内容为清代弘历所作《悦心殿作永安寺即明之琼华岛也顺治年间建白塔于此 别殿构其旁颜曰悦心几馀临幸即景成什》,此诗词刻于北海引胜亭、涤霭亭北侧的“昆仑石”上,是弘历在游览北海时被北海的自然风光所感染,借景抒怀,即景成诗的作品。9′42″鼓音色出现,音乐情绪逐渐高涨,形成了第二个高潮,直至展开部结束。
再现部为10′30″—12′12″,京胡演奏京剧旋律片段再现,结合展开部女声京剧念白内容,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音乐情绪更加深沉,极富“咏叹”的意味。
尾声部分为12′12″—结束,在合成器长线条音色背景下,女声京剧念白、童声朗诵《百家姓》先后出现,与引子部分遥遥相对,音乐逐渐淡出,直至结束。
(二)周佼佼《逝去的记忆》音乐结构分析
《逝去的记忆》是为马头琴、呼麦所作的电子音乐作品,运用电子化的变形处理使声音的具象与抽象相结合,带给听众别样的音乐体验。
音乐素材方面,《逝去的记忆》主要使用了人声类、乐器声音类声音素材。人声类声音素材如呼麦、潮尔道,乐器声音类声音素材如马头琴音色等。声音动机方面,从声音属性的角度看,《逝去的记忆》的声音动机主要为人声类动机,即呼麦,这个带有符号意义的具象声音如同和声背景般出现在作品呈示部与再现部。
从传统作曲中的曲式结构来看,《逝去的记忆》为一个三部性结构,由引子、首部、中部、连接部、再现部五个部分组成。
引子部分为0—36″,哨音呼麦与中低频电子化调制音色相互映衬,展现出作品宽广的音域空间。
首部为36″—4′22″,二段体结构,分为A段、B段两部分。其中,A段为36″—2′43″,低音声部采用唱性呼麦不断反复,高音声部保持哨音呼麦旋律,58″开始,男声演唱潮尔道高音声部旋律片段加入音乐中,舒展悠扬,浩瀚深邃。B段为2′43″—4′22″,气势恢宏的打击乐使音乐充满节奏性,与A段形成明显的对比。
中部为4′22″—7′23″,由两部分组成。其中,第一部分为4′22″—6′13″,作曲家将马头琴、呼麦等声音素材通过改变采样率、混响、延迟、声向包络等电子化处理,营造出亦真亦幻的电子音乐空间。第二部分为6′13″—7′23″,气势磅礴的打击乐将音乐推向高潮,直至展开部结束。
连接部为7′23″—7′56″,音乐逐渐趋于平静,有引子部分再现的意味。
再现部为7′56″—结束,是一个减缩再现,呈示部A段唱性呼麦、哨音呼麦、潮尔道高音声部旋律片段、打击乐等声音素材再次出现,音乐在淡出中结束。
三、传统音乐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的三个路径
传统音乐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何怀揣着对传统音乐的热爱与敬仰,发掘并成功使用传统音乐元素,将传统音乐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使传统音乐元素在电子音乐创作中散发出强劲的活力,获得古今交融、中西合璧的平衡点?通过对《北海咏叹》《逝去的记忆》两首电子音乐作品的分析,笔者总结出传统音乐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的三个路径。
(一)传统戏曲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
戏曲音乐是传统音乐的瑰宝,无论是京剧、昆曲还是越剧、黄梅戏,每个戏曲剧种都有其自身独特的文化意蕴与风格魅力,在艺术的世界中熠熠生辉。京剧是我国的国剧、国粹,近两百年的发展历史,使它去粗存精、博采众长,成为我国影响力最大的戏曲剧种之一。在《北海咏叹》中,京剧元素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是音乐发展的动力与风格统一的关键。京胡音色为全曲的声音动机,京剧旋律奠定了全曲的整体基调,跌宕起伏的京剧念白将音乐推向高潮,弘历诗词、《百家姓》这些中华传统文化符号更是通过这部作品表现了出来。作曲家将京剧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既突出了电子音乐作品的新颖性和表现力,又带给听众跨越古今、耳目一新的情感体验。
(二)传统乐器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
传统乐器种类繁多,发展历史源远流长。两千四百多年前,我国的器乐文化已经具有了相当高的文明程度,出土于河南舞阳的贾湖骨笛,距今已有7800—9000年的历史,可谓“远古之音”。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传统乐器如同中华儿女坚韧厚重的性格脾气一般,在中华大地上不断改良、创新、演进、重生,历经风雨依然灿烂,赓续着丰富多彩、风格各异的器乐文化。在《北海咏叹》《逝去的记忆》两部音乐作品的创作中,作曲家都运用了传统乐器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的创作理念。如《北海咏叹》中的京胡,其作为核心声音素材贯穿作品始终,时而深沉、时而酣畅淋漓,为音乐的展开与发展提供前进的动力。《逝去的记忆》中则出现了马头琴这一地域性象征的中华文化符号,音乐在辽阔草原的天地之间奔腾回响。
(三)原生态音乐元素与电子音乐创作相融合
关于原生态音乐,俞人豪曾在《“原生态”的音乐与音乐的原生态》一文中写道:“我理解的所谓‘原生态音乐大致是指那些形成于自然经济时期并且由于地域、交通、经济等原因而没有受到太多外来文化影响的民间音乐。”[2]在《逝去的记忆》中,呼麦、潮尔道等声音素材都属于原生态音乐的范畴。呼麦又称为“浩林·潮尔”,始于山林狩猎文化时期,格日勒图将其分为“啸”性呼麦与唱性呼麦两大类型。潮尔道中的“潮尔”有“和声”之意,“道”则译为“歌”,演唱形式为高音声部演唱旋律,低音声部演唱长音持续音,因其独特的艺术魅力被誉为“蒙古族長调艺术和潮尔艺术中的珍品”。在电子音乐创作中融合原生态音乐元素,不仅弘扬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还使存于千百年的原生态音乐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四、结束语
传统音乐体现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底蕴与审美情感,在历史的长河中与自然、物候之间相互联系,形成了不同的地域风格,留下了大量的音乐资源,为我们的音乐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贵财富。电子音乐是当今最为重要的新型音乐形式之一,其创作思维与素材运用灵活多变,作曲手段丰富多样。一部好的电子音乐作品,音乐情感与文化内涵是其灵魂所在。在电子音乐创作过程中融入传统音乐元素,将使电子作品焕发出中国气韵,传播好中国声音,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参考文献:
[1]周佼佼.电子音乐作品的“分层解读法”研究[D].中央音乐学院,2011.
[2]俞人豪.“原生态”的音乐与音乐的原生态[J].人民音乐,2006(09):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