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黎 廖传景 张锐
【摘要】为探讨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的结构,本研究编制适应于农村留守儿童的抗逆力问卷。本研究采用半结构访谈和开放编码方式构建抗逆力理论模型,形成了初测问卷;采用整群随机抽样法选取农村留守儿童各550名分别进行初测和正式施测,并进行信效度检验。结果显示,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包含8个维度(逆境信念、社区融合、积极认知、问题解决、家庭支持、情绪调节、学校适应和朋辈支持)。问卷总分与因子分的Cronbachα系数为0.73~0.81,分半信度为0.83,重测信度为0.90,表明问卷信度良好;验证性因素分析指标拟合良好(χ2/df=1.21,GFI=0.90,TLI=0.91,CFI=0.90,RMSEA=0.039,P=0.001)具有良好的效度;抗逆力總分及各维度得分均与效标问卷得分呈显著正相关(r=0.30~0.62,P<0.01),问卷具有较良好的效标关联效度。描述性统计分析发现,留守女生比男生抗逆力水平更好,留守时间“长短效应”仍然存在,父母受教育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发展。这项研究表明,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可用于留守儿童抗逆力的测评。
【关键词】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信度;效度
【中图分类号】R395.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4860(2024)01-0101-10
农村留守儿童是指父母双方外出务工,或一方外出务工而另一方无监护能力的0~16周岁的未成年人[1]。《2019中国儿童福利与保护政策报告》显示,全国共有农村留守儿童697万人,其中四川农村留守儿童有76.5万,区域分布规模最大。由于父母关爱和教育的缺位,农村留守儿童比同龄非留守儿童表现出更多的情绪与心理问题[2],面对日常生活事件及压力产生的负面影响更大[3];然而,农村留守儿童成长中的“逆境”对其心理健康不一定产生不利影响[4],其中部分儿童仍然成功“抗逆”实现了健康成长[5]。
抗逆力(Resilience)作为个体面对逆境产生的适应性反应,在诸多困境群体的相关研究中应运而生,无论是特质论、能力论、过程论还是结果论,抗逆力都被视为儿童青少年运用自身力量和积极资源去解决问题的关键。抗逆力代表那些曾经、正在经历严重压力或困境的个体,其身心发展和社会功能并未受损,甚至有愈挫弥坚的现象[6]。抗逆力的研究突破了以往对留守儿童研究的问题视角,转而关注个体如何利用内、外部资源,关注个体成长的积极力量如何促进个体成功抗逆,成为农村留守儿童研究的新取向。目前,针对抗逆力测量的量表主要包括三类:第一类是依据人格特质或能力编制的量表,主要考察个体人格特质和能力对抗逆力水平的影响,如自我韧性量表[7]、CD-RISC心理韧性量表[8];第二类是依据抗逆力过程说或保护性因素作用而编制的量表,主要用于测量个体面对压力或应激情境时的保护性因素和作用过程,如成人心理韧性量表[9]、青少年心理韧性量表[10];第三类是依据抗逆力作用的结果编制的量表,主要用于测量抗逆力个人因子与生活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如心理韧性量表[11]。上述量表从不同视角对个体抗逆力水平测量,特别是针对青少年抗逆力的测量运用广泛,但鲜有以农村留守儿童为被试对象的抗逆力测量量表。
生态系统理论认为,环境会对每一个体的发展产生影响,而影响力则由个体和环境相互作用共同决定。抗逆力研究不仅需要关注个人特质和能力,还需扩展到与之相联结的家庭、学校、社会等生态系统因子是如何塑造个体,进而表现出个人的现实状态[12]。保护性因子和危险性因子作为生态系统视角下抗逆力的两个主要概念,个体拥有的保护性因子越多,危险性因子就越少,个体抗逆力也就越高。如若特别强调,为更全面地理解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生成机制,我们需要将抗逆力研究放在关系视角中来考察。压力认知理论认为[13],个体对自身资源与所处环境的评估是压力产生的主要原因,个体会因为紧张或焦虑而降低压力应对能力。身处“逆境”的农村留守儿童,如果能较客观认识逆境成因,理解自己的经历,那么,能产生克服困难的坚定信念并积极寻找合适的应对方式,即逆境信念。有研究表明,低逆境信念的留守儿童可能因为消极的自我认知,在面对困境和挫折时选择自责、逃避、幻想等消极应对方式[14]。抗逆力的过程取向研究认为,个体认知思维、情绪感受及意志行为都会与生活环境相互作用,抗逆力也会在这种相互作用下不断发展[15]。农村留守儿童通过客观评估自身拥有的积极资源,对逆境应对和未来发展产生一系列积极想法,即积极认知。留守处境中的压力性生活事件容易诱发个体出现负性情绪体验,损害心理健康。学会对情绪的调节和控制,不仅是青少年社会化发展的重要任务,也体现出他们的经验与智慧[16]。当农村留守儿童感受到压力和负性情绪时,采用认知重评、注意力转移等方法来达到调节自身的情绪体验、生理反应和行为表现并尽快从压力性生活事件中恢复,即情绪调节。社会支持作为儿童青少年积极的心理资源,对维持良好的情绪状态,促进身心健康具有重要作用[17]。研究发现,社会支持不仅能正向预测农村留守儿童的积极情绪,而且对社交焦虑带来的消极影响也具有缓解作用[18],尤其是来自家人和朋友的支持对儿童青少年更为重要。一方面,中国人注重家庭关系、家庭亲密感与归属感,即使父母外出无法实际抚育子女,但父母对子女仍保有浓厚的情感牵挂[19];另一方面,父母外出务工后,家庭氛围相对冷清,农村留守儿童也倾向从同伴朋友中寻求更多支持[20]。已有研究证实,儿童的家庭关系和同伴关系均能通过社交焦虑、抑郁、品行问题等相互影响,实现动态关联[21]。因此,良好的家庭支持和朋辈支持也是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的保护性因子。有研究显示,家庭亲密度和适应性对留守儿童学校适应具有正向预测作用[22]。农村留守儿童需要学会适应学校教育的各种要求,处理好学习任务、同伴关系和师生关系,以及能在学校愉快地参与各项活动并最终获得学业成功,即学校适应。生态系统理论认为,个体所处的不同生态系统层级均对其身心发展产生影响。相关研究也表明,家长投入、家庭联系、社区联系等生态因素均与抗逆力有显著正相关关系[23]。我国农村地区社区多是基于血缘关系形成共同的观念、习俗和文化,农村留守儿童应对父母外出、亲子分离会受到留守社区社会支持网络的强弱、使用通信工具的便捷程度、家庭经济的稳定性等因素影响。良好的邻里关系、友好的社区氛围、积极融入社区活动等都成为农村留守儿童积极的社区资源,即社区融合。社会效能理论认为,儿童主要的社会活动是学习和生活,他们解决学习和生活中各种问题能力也是抗逆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面对逆境的坚定信念、积极认知、积极情绪调节以及感知到社会支持力量,均能有效促进农村留守儿童应对问题的态度认知和灵活应对能力,即问题解决。
基于此,本研究认为对逆境的认知、评价和接受程度,取决于农村留守儿童的逆境信念和积极认知;而情绪调节会影响他们对自身逆境信念、积极认知的运用,情绪调节也能帮助个体达到内在心理和外在环境中的平衡;家庭支持、朋辈支持、社区融合作为农村留守儿童外在保护因素能促进逆境中问题解决和学校适应,而良好的问题解决和学校适应能力可以增强逆境信念、积极认知等内在保护性因素的力量。如此一来,农村留守儿童的逆境信念、积极认知、情绪调节、家庭支持、朋辈支持、社区融合、学校适应和问题解决能力都得到增强,生成较好的抗逆力。因此,本研究根据生态系统理论,结合抗逆力生成过程,编制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丰富儿童青少年抗逆力的测评工具。
一、研究方法
(一)被试
样本1:预测样本,用于问卷项目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本调查采用方便取样法在四川省外出务工人口较集中的Z县辖区内抽取550名4、5年级和7、8年级的留守儿童开展问卷调查,6年级和9年级属于毕业班无法参加本次调查。采用现场作答方式,回收有效问卷515份,其中4年级113份,5年级127份,7年级219份,8年级56份;男生问卷271份(52.62%),女生问卷244份(47.38%)。
样本2:正式调查样本,用于信效度检验及农村留守儿童的抗逆力现状分析。本调查采用整群分层抽样和方便取样法相结合,在四川省外出务工人口较集中的Z县辖区内抽取550名4、5年级和7、8年级的留守儿童开展问卷调查,采用现场作答方式,回收有效问卷500份,其中4年级69份,5年级72份,7年级170份,8年级189份;男生问卷255份(51%),女生问卷245份(49%)。
(二)问卷编制的过程
1. 初始问卷的编制
在文献分析基础上,结合开放式访谈和教师、专家建议,建立项目库;通过邮寄邀请6位心理学研究者对项目库中题项进行分析,并基于生态系统理论,初步构想了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内、外保护因子,形成了包括家庭支持、朋辈支持、学校适应、社区融合、逆境信念、积极认知、情绪调节、问题解决等8个维度127个项目的预测问卷;考虑到题目数量较多,在预测问卷中设置4道认真性测谎题。为考查初测问卷中每一题项和问卷结构,正式测试前进行了110人的小规模试测,测试后对部分被试进行了个别访谈,并删除初测问卷中令被试难以理解的9项。数据整理分析后,共删除了70项因素载荷小于0.40、决断值未达0.001水平、共同度低于0.20,以及与总分相关小于0.40的题项,形成了包含48题的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初测问卷。问卷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1和5分别代表“根本不符合和完全符合”。
2. 初始问卷的修订
依據样本1的问卷结果,采用相关法修订初始问卷。首先检验抗逆力各题项得分和总分的相关系数:如不相关或相关系数小于0.30,则删除该题(表1),Q13、Q19两个反映学校适应题项、Q93反应情绪调节题项和Q104反映人际沟通题项均被删除。通过项目分析最终保留44个题项。
其后,对44个题项做探索性因素分析,Bartlett 球形检验统计量为9 133.733(p = 0.000),取样适当性KMO 值为0.929,表明数据适合进行因素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抽取共同因素得到初始载荷矩阵,再用正交旋转法求得最终的因素载荷矩阵。结果发现,有8个维度的特征根值均大于1,其累计贡献率为56.47%。按照因子载荷不低于0.4、每个因子至少包含3个题项的标准,并根据各题项反映的内容,分别将8个维度进行命名:逆境信念、社区融合、积极认知、问题解决、家庭支持、情绪调节、学校适应和朋辈支持(表2)。
3. 正式问卷施测
采用样本2进行项目分析和信效度检验,通过独立样本t检验、单因素方差分析对抗逆力特点进行分析。
(三)所采用量表
采用费立鹏等修订的“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量表”(Family Adaptability and Cohesion Scale FACESII-cv,中文版)[24],包括家庭亲密度和家庭适应性两个分量表:家庭亲密度主要测量家庭成员间的情感联结紧密程度,一共16个题目;家庭适应性主要测量家庭成员随着发展变化所具有的适应能力;量表5点计分,从“不是”到“总是”;分数越高,表明家庭功能越好,本研究中所有题目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10。
(四)数据处理方法
运用Spss20.0和Mplus8.3软件进行数据处理。
二、结果与分析
(一)项目分析
样本2数据项目分析显示,抗逆力各题项和总分间的相关系数为0.34~0.65。采用临界比率法检验也发现,高(前27%)和低(后27%)分组t检验的差异统计学意义(p<0.001)表明,项目区分度良好,与样本1结果相一致。
(二)信度分析
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总得分和8个维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73~0.81,其中总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7,分半信度为0.83,重测信度为0.90,这表明问卷信度良好。
(三)效度分析
1. 结构效度分析
为考查模型的拟合度,运用极大似然估计法对问卷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并依据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正式问卷拟包含44个观测变量的8个因子模型,对所有题项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其结果显示:χ2/df=1.21,P<0.001,取值小于3表示模型可接受;同时,GFI=0.91、TLI=0.90、CFI=0.91,取值在0~1之间,且值均大于0.90表示拟合良好;SRMR=0.06<0.10拟合良好,RMSEA=0.04<0.05拟合良好。上述模型拟合指标说明,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具有良好的效度。
进一步对抗逆力问卷各维度及总分之间进行相关分析结果显示,抗逆力各维度相关系数在0.24~0.69之间,且各维度与总分间的相关系数为0.41~0.81,且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说明编制的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表3)。
2. 效标关联效度分析
本研究采用费立鹏等修订的“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得分”(中文版)作为效标,计算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总分、各维度得分与校标问卷得分间的相关系数(表4)。抗逆力总分和各维度得分,均与效标问卷得分呈显著正相关性(P<0.01)。结果表明,问卷具有较良好的效标关联效度。
(四)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特点分析
通过描述统计、独立样本t 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对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的发展特点进行分析(表5)。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总均分为26.07(20分为中间值),这表明本研究中农村留守儿童的抗逆力属于中等水平,其中逆境信念得分最高,社区融合得分最低。
以抗逆力总分及各维度分为因变量,以性别、父母外出时间为自变量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其结果显示:女生的抗逆力显著高于男生,具体体现在积极认知、问题解决、学校适应、朋辈支持等维度上。每年父母外出时间在6~9个月的抗逆力显著高于父母外出大于9个月的农村留守儿童,具体体现在逆境信念、社区融合、积极认知、问题解决、家庭支持、朋辈支持等维度上。
对农村留守儿童在年级上的差异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其结果显示,年级间的抗逆力差异显著:4年级儿童的抗逆力显著高于其他年级,5年级次之,7年级更次,8年级则最低;除情绪调节维度外,其余各维度年级间得分差异均显著。在留守时长上,留守4~6年的農村留守儿童在逆境认知、问题解决维度得分显著高于其他留守时长者,但在抗逆力得分上未见显著差异。
对父母受教育程度的单因素方差分析发现:父亲教育水平为大学/大专的抗逆力显著高于其他受教育水平者,具体体现在逆境认知和问题解决维度差异显著;母亲教育水平为大学/大专的抗逆力显著高于其他受教育水平者,具体体现在逆境认知和学校适应维度差异显著。
三、讨论
本研究旨在编制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的基础上,分析其抗逆力的发展现状与影响因素。通过文献研究、专家咨询、模型建构、预测调查、项目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和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表明,问卷信效度、模型拟合指标均较好,符合最初的理论假设。
(一)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的编制
本研究根据农村留守儿童的生活实际,基于生态系统理论将个体、家庭、学校、社区等方面与抗逆力密切相关的因素纳入问卷维度考查。在前期调研访谈、文献分析基础上,建构了逆境信念、积极认知、情绪调节、家庭支持、朋辈支持、学校适应、社区融合、问题解决8个维度,并依据专家咨询问卷的反馈进行了修正,形成初测问卷。采用相关法对初测问卷进行了项目分析,删除了4个题项,最终形成44个题项、8个维度的正式问卷。在探索性因素分析过程中,8个维度的方差变异解释率从大到小依次为:逆境信念、社区融合、积极认知、问题解决、家庭支持、情绪调节、学校适应和朋辈支持,这反映了各个维度在抗逆力问卷生成中的重要程度。逆境信念和社区融合分别为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内、外部保护性因素发挥着重要作用,尤其是对社区融合度的考查,适切于当下农村留守儿童的生活场域,具有现实意义。积极认知、问题解决作为儿童个体应对逆境的内部保护因素,参与抗逆力的生成过程,体现出个体抗逆的经验和能力。同时,问题解决离不开家庭支持和情绪调节效用的发挥,但家庭支持的贡献率次之,与农村留守儿童家庭功能的缺损相关;情绪调节能力对儿童青少年而言正处于剧烈变化的发展期,稳定性欠佳,因而贡献率也次之。此外,学校适应和朋辈支持作为抗逆力生成的外部保护因素在8个维度中位居后列,方差变异率略低,这可能与两个维度的题项数量略少有关,下一步研究将继续探讨。
进一步对问卷进行信效度评估发现,8个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3~0.81,问卷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87,分半信度为0.83,总问卷重测信度达0.90,各因子在0.74以上,问卷具有良好的稳定性和可靠性。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也显示,RMSEA和SRMR等模型拟合指数均小于0.05,且GFI、TLI和CFI都大于0.90,问卷的结构效度良好。本研究以费立鹏等修订的“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量表”(中文版)为效标,相关分析结果显示: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的总分和因子分与家庭亲密度和适应性两个维度分别呈显著正相关,且家庭亲密度和家庭适应性均与家庭支持相关性最强,其次是抗逆力总分,再次是问题解决。由此可见,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具有可靠的内部一致性、较好的结构效度和效标关联效度。
(二)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的特点
本研究中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总均分为26.07,这表明抗逆力总体处于中等水平。农村留守儿童能有效利用自身内、外部保护因素,应对留守处境所面临的学习生活问题,尽快从逆境中恢复,并促进个体抗逆力的发展。具体而言,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发展在性别、留守时间和父母受教育程度上呈现显著差异。农村留守女生抗逆力水平高于男生,并在积极认知、问题解决、学校适应、朋辈支持等维度上得分高于男生,这与相关研究结果一致[25]。与同龄男生相比,父母外出后留守女生在家庭中被赋予更多的“照顾”责任,她们心智发育较早,更擅长建立亲密关系和寻求朋辈支持,并对逆境保持乐观的态度,良好地应对学习生活中的各种问题。
一般而言,留守时间越长对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的消极影响越大[26],本研究中留守时长包括两种情况:一是累计留守时长,二是每年父母外出时长。在累计留守时长上,留守4~6年的儿童在逆境认知、问题解决维度得分显著高于其他留守时长者;每年父母外出6~9个月的儿童在抗逆力总分上显著高于每年父母外出大于9个月者。虽然父母外出务工带来“收入效应”有助于家庭条件改善和子女教育投入的增加,但当父母外出时间超过一定期限后,“分离效应”会导致父母的教养作用减少,亲子情感链接削弱,影响留守儿童安全型依恋的建立,容易产生更多的孤独感体验,而对年龄较大的青春期儿童可能出现明显的社交回避行为,增加了留守儿童情绪和行为问题的风险,并对留守儿童学业产生不利影响。因而,上述两种留守时长都符合“留守时间长短效应”[27],不利于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的发展。
代际传递理论认为,父母受教育程度影响家庭收入、社会地位、教育投入和养育方式等,父母通过教育子代将优质资源传递给下一代。父母受教育程度越高,可能获得更多优质的经济和社会资源,如知识储备、认知灵活性、言语技能、问题解决等积极资源[28],对子女认知能力和非认知能力都会产生积极影响[29]。具体而言,父亲对留守儿童的影响不仅体现在家庭经济改善和教育投入等方面,尤其是“父亲在位”[30]对子女责任感、价值感和掌控感的心理需求产生积极影响,有利于留守儿童自尊的发展和情绪行为问题的减少,成为留守儿童抗逆力的保护性因素。父亲外出务工后,母亲相比父亲往往承担更多抚育子女的责任,受教育程度高的母亲更倾向用温暖、接纳的教养方式,亲子沟通频率较高,良好的家庭氛围让留守儿童在情感上感受到更多的理解和支持,产生积极认知并能有效调节负性情绪,提升自尊水平,良好应对留守处境中的压力和问题,促进其抗逆力生成。
(三)研究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构建了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模型,并将抗逆力分为逆境信念、积极认知、情绪调节、家庭支持、朋辈支持、学校适应、社区融合、问题解决8个维度编制了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采用问卷方法在四川省外出务工人口集中的Z县对留守儿童抗逆力发展的现状特点进行了分析,但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第一,横断面数据分析可能存在组群效应,若需对抗逆力各维度能力发展的深入分析,仍需要进行纵向追踪调查;第二,自陳问卷可能存在社会赞许倾向,未来研究可通过增加教师评价和家长评价来避免;第三,下一步研究,需要扩大研究对象范围至东部、西部外出务工集中的农村地区,分析留守儿童在抗逆力各维度上的发展状况,建立常模并进行干预研究。
结语
本研究表明,“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问卷”具有良好理论构想和信度、效度指标,是研究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的有效工具。本研究中农村留守儿童抗逆力发展处于中等水平,在性别、留守时长、父母受教育水平等人口学变量上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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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 Li1,2, LIAO ChuanJing3, ZHANG Rui4
(1.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epartment, Mianyang Teachers College, Mianyang 621000, Sichuan, China;2. School of Psychology,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3. Mental Health Center,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325000, Zhejiang, China;4. Mianyang Teachers College, Mianyang 621000, Sichuan, China)
Abstract: To explore the structure of resilience, a questionnaire for Left-behind Children in Rural China (RLBC) was compiled. In this study, the initial scale was formed through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s and open coding, and a theoretical model of stress resistance was constructed. The cluster random sampling method was used to select 550 left-behind children in rural areas for preliminary and formal testing, respectively, as well as the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tests. The results show that RLBC contains eight factors (adversity beliefs, community integration, positive cognition, problem-solving, family support, emotional regulation, school adjustment, and peer support). The Cronbach alpha coefficient of the total scores and the dimension scores of each factor were 0.73 to 0.81, split-half reliability was 0.83, and test-retest reliability was 0.90, indicating that the questionnaires reliability was good. 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 had good fit (χ2/df=1.21,GFI=0.90, TLI=0.91, CFI=0.90,RMSEA=0.039, P=0.001). The total score of resilience and each factor were significantly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the scores of the criterion questionnaire (r=0.30-0.62, P<0.01), and the questionnaire has a good criterion correlation validity.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analysis found that the resilience level of left-behind girls was better than that of boys, and the “left-behind time effect” still existed. The higher the parents education level, the more conducive to the resilience development of Left-behind Children in Rural China. The study suggests the Questionnaire of Resilience for Left-behind Children in Rural China has good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It can be used to assess the resilience of left-behind children.
Keywords: Left-behind Children in Rural Area, resilience, reliability, valid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