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书,赵敬华
(上海理工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0093)
由于工业化带来的一系列环境问题,低碳经济的概念被各国政府和学者所提及、推广,在以《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为主导的气候协定的约束下,各国为落实温室气体减排的目标,制定和实施了一系列碳排放相关的法律法规,如法国于2015年提出《国家低碳战略》,建立了碳预算制度。我国在2013 年至2014 年陆续启动7 个试点碳交易市场后,于2021 年7 月正式施行碳限额与交易制度,考虑到其现实意义,许多学者围绕这一碳政策进行了研究。如Benjaafar 等[1]探究了碳配额及交易价格对碳减排量和碳减排成本的影响;邢恩凤等[2]分析了碳交易价格对零售商主导的低碳供应链利润的影响;Che 等[3]研究了碳减排政策下政府补贴对双渠道供应链决策的影响;夏西强等[4]探究了外包制造下碳交易对低碳供应链的影响,发现碳交易在降低产品对环境影响的同时能减少消费者剩余。另一类文献针对不同结构下的低碳供应链进行了研究,如Santanu 等[5]构建了碳管制下的双渠道供应链模型,发现在消费者低碳偏好较高且产品初始排放量较低时,双渠道对于供应链是有利可图的;梁开荣等[6]分析了不同权力结构下的低碳供应链定价与投资决策,发现零售商主导市场结构下的供应商更愿意进行低碳技术投资。
在低碳经济大行其道的背景下,为实现自身的可持续发展目标,许多具有责任感的企业正在通过履行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CSR),以实现更高的企业价值追求。这些企业通常从环境保护、消费者权益关注等方式入手履行自身的社会责任,比如苹果公司已于2020 年实现公司运营的碳中和。许多拥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在投入CSR 成本的同时,仍然实现了公司效益与环境效益的双增长,也正因如此,众多专家开始探究企业承担CSR 的相关问题,试图寻找企业决策的规律。相关文献主要分为两类,一类专注解决特定企业承担CSR 的问题:如Khosroshahi 等[7]的研究表明,当制造商关注社会责任时,其产品价格与利润会降低;林志炳等[8]构建了包含政府决策者的三阶段博弈模型,试图得到零售商CSR 对供应链减排决策及政府补贴效率的影响。另外,还有部分学者讨论了供应链中不同主体承担CSR 行为对供应链决策的影响,如Modak 等[9]认为双渠道供应链中成员更关注企业社会责任时,链成员利润将高于个体利润;姚锋敏等[10]研究了不同权力结构下CSR 行为对闭环供应链定价决策的影响,发现在制造商承担CSR 时回收率最低。
综上所述,现有文献对于低碳供应链中的不同主体承担CSR 的讨论不够充分。此外,由于准入门槛的存在,仍存在众多中小企业无法被纳入碳交易市场,然而,目前国内学者鲜有针对碳税制度的供应链决策研究。基于此,本文将在政府征收碳税的低碳供应链基础上,构建无CSR 行为、制造商具有CSR,以及零售商具有CSR 的三种两级供应链决策模型,通过分析企业社会责任对供应链决策的影响,并对比不同模型的最优决策及利润大小,以求得到更多管理启示。
假设二级低碳供应链由一个制造商与一个零售商组成,两者共享供应链信息,且皆为风险中性的理性决策者。政府对该供应链所生产的产品征收碳税。制造商是Stackelberg 博弈中的领导者,负责生产低碳产品,同时投入减排研发成本以提高产品碳减排率。零售商为跟随者,负责销售低碳产品。
模型中符号及含义如表1 所示。
表1 符号及含义
假设3:参照文献[10、12],将企业社会责任刻画为对消费者剩余(Consumer Surplus,CS)的关注,关注程度系数为γ。因此,决策主体具有CSR 行为所增加的效用表示为γCS。
无CSR 行为时,制造商与零售商均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双方的利润函数分别为:
此时,双方决策的顺序依次为:制造商制定产品的批发价格w 以及碳减排率g,从制造商处获得低碳产品后,零售商决定产品的零售价格p。双方的分散决策构成了子博弈精炼纳什均衡,因此运用逆向归纳法进行求解。
将wN*和gN*分别代入零售价格、消费者剩余、利润函数,可得到N 模型的各均衡结果为:
制造商与零售商的利润函数分别为:
由于制造商承担CSR,强调对消费者贡献的理念,所以本文将CSR 行为刻画为对消费者剩余的关注,制造商的效用函数表示为:
在R 模型中,仅零售商具有CSR 行为,由此得到制造商与零售商的利润函数,以及零售商的效用函数:
命题1 表明,随着CSR 关注程度的提高,制造商将更加着力提升消费者剩余,这直接提高了其自身效用,而市场需求与产品的碳减排率在这一过程中得以增加,零售商因消费者需求的增加而获利更高。当消费者对产品售价敏感度低时,制造商意图通过提高产品碳减排率促进消费者剩余的增加,由于碳减排率研发投入的边际效用递减,制造商利润将随CSR 关注度的提高而逐渐亏损。当消费者对价格较为敏感时,随着CSR 意识的增强,制造商会倾向于利用产品的低价,而不是较高的碳减排率吸引消费者,表现为零售价格和批发价格的降低,制造商利润与社会福利随市场需求的增加而增加;若减排研发成本系数较小,随着制造商CSR 意识的增强,制造商更倾向用提升产品碳减排率的方式提升消费者剩余,此时研发成本将部分分担给消费者,批发价格及零售价格因此有所增长,但由于制造商关注消费者剩余的程度越来越高,其自身的利润空间将受到消费者剩余的挤压,而增长的消费者剩余难以弥补制造商降低的利润,社会福利也随之下降。
证明 过程近同于命题1,略。
命题2 表明,随着零售商CSR 关注程度的提高,消费者剩余得以提升,零售商为此做出两方面的努力,一方面,接受更高的批发价格,从而允许制造商提升产品的碳减排率;另一方面,尽可能压低销售价格以扩大市场需求,制造商利润与零售商效用得以提高。当碳减排研发成本较高时,零售商CSR 程度的提高将为制造商碳减排研发承担更多的成本,零售价也随之增长,但零售商的CSR 行为使得销售价格增长低于批发价的增长,仍然提升了消费者剩余,降低了其自身的利润;当碳减排研发成本较低时,随着CSR 意识的提高,零售商尽可能降低零售价格扩大销量,其利润得以增长。当消费者对价格敏感程度较低时,随着零售商CSR 关注度的提高,制造商为了转移研发成本逐渐提高批发价格;当消费者价格敏感度较高时,随着零售商CSR 意识的增强,制造商会为了赚取更大利益降低批发价,以配合零售商扩大市场需求。当零售商CSR 关注度在不超过0.5的范围内增长时,社会福利随供应链各成员利润、消费者剩余一同增长;当零售商CSR 关注度在区间(0.5,)1 内增长时,零售商过于重视消费者利益而忽略了自身利益,最终导致社会整体福利的下降。
命题3 gR*>gM*>gN*;CSR*>CSM*>CSN*。
命题3 表明,在零售商具有CSR 行为时,设法提高消费者剩余,容许制造商制定更高批发价以提升产品的碳减排率,因此消费者剩余以及碳减排率均为三模型之首;当制造商具有CSR 行为时,也会关注消费者剩余,然而制造商为了提高自身总效用,将在碳减排研发投入与批发价格之间寻求平衡,即投入适当的成本来提高产品的碳减排水平,以达到增加消费者剩余的目的,因此M 模型中碳减排率与消费者剩余低于R 模型。
证明 过程近同于命题3,略。
命题4 表明,零售商虽在关注CSR 时获得了最高效用,但CSR 意识较强时自身收益最低,这是由于零售商关注消费者利益,同时为制造商碳减排研发提供了保障,最终导致自身利润受损,在M 模型中,零售商受益于产品碳减排率与市场需求量的提高,拥有三模型中最高的利润水平。
制造商在R 模型中获得了最优收益,这是因为零售商具有CSR 行为,容许了由高碳减排水平带来的批发价上升,即为制造商的碳减排研发兜底,提高了制造商利润。M 模型中的制造商效用得益于消费者剩余的增长,大于N 模型中的制造商利润。
本文考虑了不同供应链成员承担CSR 的情形,由此构建了基于碳税政策的三种低碳供应链模型,并通过求解与分析得到如下主要结论:
(1)无论制造商还是零售商具有CSR 意识,均能提升产品碳减排率、消费者剩余,同等关注度下,零售商CSR 情形下有更高的碳减排率及消费者剩余。
(2)制造商具有CSR 时使零售商利润处于最高水平,同时也提升了自身效用,但值得注意的是,减排研发难度与消费者价格敏感度等因素主导着制造商的最优决策和利润水平,因此制造商需要根据市场规律在研发投入与产品定价之间寻求平衡。
(3)零售商具有CSR 时提升了自身效用,使制造商收益达到最高水平,适当的CSR 行为帮助零售商获得高于无CSR 时的利润。但与直觉相反的是,随着CSR 意识的提高,零售商自身利润遭受损害的同时,社会福利也将下滑,所以零售商不适合承担过多的社会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