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不怎么写诗。在我看来,诗歌是最难操纵的文学形式,即使在全民写诗的时代,我也惜墨如金,偶尔写一首,也是为了给自己看。我远远地距离着诗,实际上是为了尊重。我忘记是谁说过,文章没写好,就不要轻易写诗。
最近忽然爱上了写诗,是缘于内心深处的一种断裂感。当然这种断裂一方面来自生活的不期而至,而另外一方面则来自常年以来的某种焦虑的存在。果真是人到中年百事哀吗?我相信人在命运面前的渺小,更相信认命后的解脱和无力感。
以上种种,促使我有话要说,而诗言志。总之,这是我写诗的充分和必要条件。
我曾经把这本集子里的几首诗拿给朋友们看,击节者有之,批评者有之。批评者说,这些诗太自我,缺乏那种对人类的更宽泛的爱。
我觉得这纯粹是表扬,于我,尚觉得往自己的内心深处走得还不够远。
有一个现成的理由是,毕竟写这些东西不完全是为了自己。
我要把它献给我的那些亲如手足的朋友们,他们对我的好,使这个世界依然透亮和温暖。
献给我的女儿,她突然间懂事得像一个小母亲。
献给我的先生,他这一生被激情、困惑和苦难所覆盖。他的一首诗让我泪流满面,也让我知道了该怎样用诗言说自己。
那首叫做《蝴蝶之死》的诗是这样写的:
我要把一只蝴蝶做成书签
它抖动的身体
被穿在
一根大头针上
如果没有我
最终它将裹在一堆落叶里
被清除出这个城市
而经过了这次疼痛
它将活在一本诗集里
并常常讓我
看它飞翔的样子
很痛。
但我不知道这是人之痛,还是蝶之痛。
这是我写在诗的边缘上的一点感想,以为后记。
邵丽主要诗歌作品目录
《她说》 诗集 河南文艺出版社 2013年10月
《我在你的路上》 诗集 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8月
《细软》 诗集 河南文艺出版社 202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