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岩,陶鑫杰
生成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发展于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创新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枫桥经验”,延续至今从未中断。虽然已有六十载岁月历程,但是其在基层社会治理场域依旧彰显出穿越时空的旺盛生命力,成为中国特色基层社会综合治理的一面旗帜、一张名片。为此,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特别指出,要“在社会基层坚持和发展新时代‘枫桥经验’,完善正确处理新形势下人民内部矛盾机制”,“及时把矛盾纠纷化解在基层、化解在萌芽状态”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22 年版,第54 页。。作为中国特色基层社会综合治理的先进典型,新时代“枫桥经验”具有独特的价值意蕴和鲜明的实践特色(如图1),它始终遵循人民至上的价值前提,以尊重基层人民的劳动创造为现实基点,以化解基层人民的矛盾纠纷为重要内容,以保障基层人民的切身利益为重要抓手,以满足基层人民的真实愿望为前进方向,在与时俱进的过程中坚持“三治融合”与“多元共治”,进而形成了一个联系密切、环环相扣、融会贯通、卓有成效的基层社会治理体系。
图1 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实践逻辑
在传统管理语境中,管理者因其获取信息的价值性、掌握权力的决定性和实施策略的战略性,从而使得其自身始终处于中心地位,而人民在传统管理语境中则居于客体地位,因此一切管理手段与行为都必须围绕管理者给予建构和实施。然而,摒弃传统管理理念,从国家治理的现代化语境中看人民群众的价值地位,显而易见,权为民所赋,权为民所用。人民群众是国家治理的主体,拥有管理国家一切事务之权力,是推动和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决定性力量。正如马克思所言,“不是国家制度创造人民,而是人民创造国家制度”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 卷,人民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 页。,人民应当成为现实社会和国家制度的主人。
作为一种基层社会治理实践,新时代“枫桥经验”正是充分把握了人民群众在推动国家治理现代化中的地位与作用,因而尤其注重激发和调动广大基层人民参与化解基层社会复杂尖锐矛盾的主动性、创造性和能动性,以期推动基层社会治理体系、治理方式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遵循人民至上的根本原则,始终将人民群众的利益置于调处和化解基层社会矛盾的中心位置,以基层人民的自身实践最大限度地维护基层人民的切身利益才是新时代“枫桥经验”的价值旨归。经历了六十载岁月洗礼的“枫桥经验”,如今在新时代依旧迸发出穿越时空的理论感召力,成为基层社会综合治理的先进范式和智慧象征,一个重要原因便在于其“站稳人民立场、把握人民愿望、尊重人民创造、集中人民智慧,形成为人民所喜爱、所认同、所拥有的理论”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22 年版,第19 页。,为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方法指引。
翻阅历史篇章,追忆社会记忆。进行社会改造,抵制落后势力的颠覆与破坏,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是20 世纪60 年代我国基层社会面临的突出矛盾。为有效化解此类矛盾,《中共中央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正式颁发,由此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纵观此次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开展的整体态势,在总体向好的趋势下仍有部分农村地区收效甚微。究其原因,该地区忽视了“坚持实事求是,就必须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②本书编委会编著:《坚定不移反对腐败的思想指南和行动纲领》,人民出版社2018 年版,第273 页。的根本准则,在没有详尽地占有农村实际资料的前提下盲目化解复杂而尖锐的基层矛盾。其结果可想而知,非但没能化解矛盾,反而使得群众利益受到损害,矛盾进一步激化,从而影响了社会稳定与经济发展。
与上述情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枫桥地区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始终将“站稳人民立场”摆在首要位置,将人民至上的价值旨归铭记于心,着力解决关乎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矛盾纠纷,坚定不移地走群众路线,以协商调解之方式最大限度地将基层矛盾纠纷调解在当时、化解在当地、消除在萌芽,从而最终实现“矛盾不上交,就地解决”。“矛盾不上交”绝不是意味着忽视矛盾、掩盖矛盾,相反,其最终目的是为了正视矛盾、解决矛盾,尤其是注重培养群众化解矛盾纠纷的自我意识与疏解能力,利用“熟人社会”或“半熟人社会”的优势特征将矛盾冲突化解在原生态的社会关系内部,从而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社会和谐。通过学习和效仿此时的“枫桥经验”,全国各地治安情况改善明显,治理效果显著。特别是浙江省在1964 年和1965 年,其刑事案件发生率仅为2.7‱和2.3‱,捕人率仅为0.53‱和0.25‱③宋世明、黄振威:《在社会基层坚持和发展“枫桥经验”》,《管理世界》2023 年第1 期。。自此,在“站稳人民立场”的基础上“坚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决”就成为今后“枫桥经验”发展创新的逻辑主线而贯彻始终。
进入新时代,“枫桥经验”之所以“没像它同时代成长起来的别的先进典型一样,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而被人忘却”④何柏生:《作为先进典型的“枫桥经验”及其当代价值》,《法律科学》2018 年第6 期。,反而能够延续至今,随着时代的发展而越发呈现出生机与活力,一个重要缘由就在于新时代“枫桥经验”始终将“把握人民愿望”作为其发展创新的前进方向,在社会矛盾的转变中追求完善、寻求发展,具有鲜明的时代性特征。改革开放前,基层人民的最大愿望是化解基层社会各类复杂尖锐矛盾,从而维护群众利益,实现社会稳定。改革开放后至20 世纪90 年代,基层人民的最大愿望是加快经济建设和实现社会治安综合治理;21 世纪初至党的十八大之前,基层人民的最大愿望是解决基层社会中的各类突出问题,享受平安和谐稳定的社会生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基层人民的最大愿望是实现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从更深层次的角度看上述基层人民最大愿望的发展逻辑,显然,“枫桥经验”的每次迭代升级,都是对时代问题的回应;“枫桥经验”的每次创新发展,都是对时代精神的彰显。如同黑格尔所言,“政治史、国家的法制、艺术、宗教对于哲学的关系,并不在于它们是哲学的原因,相反地哲学是它们存在的根据。毋宁应该这样说,它们有一个共同的根源——时代精神”①[德]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1 卷,何麟译,商务印书馆1959 年版,第6 页。。
此外,在发展创新的历史进程中始终“尊重人民创造”“集中人民智慧”,敢于探索、善于突破、勇于创新则是新时代“枫桥经验”形成和发展的又一重要缘由。“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②《毛泽东选集》第3 卷,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第1031 页。从社会治理的主体来看,新时代“枫桥经验”的最终形成主要得益于人民群众的伟大创造。不同历史境遇下“枫桥经验”理论内涵的更替与革新,毋庸置疑,其都是人民群众的智慧结晶及其意志的集中反映。党委与政府等其他治理主体固然在经验的凝练与形成中发挥了显著作用,但是就其实质功能而言,它们只是经验的助推者、总结者和推广者,新时代“枫桥经验”的真正创造者和主力军当属人民群众。
典型地,如枫桥人民利用新时代科技赋能之优势,创造了以智能手机为移动终端的“网上党群服务站”“公共服务云平台”“数字化网格员制度”等基层社会治理新举措,有效地拓展了基层事务的处理与反馈渠道,实现了由“面对面”处理问题的传统方式向“键对键”处理问题的现代方式的转变。特别是“数字化网格员制度”的实施与推广,无疑是新时代科技赋能下基层社会矛盾化解方式的一大创新。利用先进的网络技术,网格员不仅能够打破时空界限,最大限度地将基层矛盾纠纷化解在数字世界的每个角落,而且能够承担宣传理论、普及知识、反馈意见等职责,助力党的方针政策“飞入寻常百姓家”。因此,尊重人民创造、集中人民智慧关键在于尊重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注重发挥人民群众的首创精神,坚持问需于民、问计于民。回顾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发展历程,显然,其每个时期每个阶段的理论内涵都不是凭空捏造的,它无疑熔铸了枫桥人民大胆创新的首创精神,浇灌了枫桥人民不畏困难的真实汗水,倾听了枫桥人民集思广益的真挚意见,是广大人民群众集体智慧的结晶。
发源于人杰地灵的枫桥地区,创生于勤劳勇敢的枫桥人民,传遍于山河壮丽的祖国各地,最终成为全国政法综治战线一面旗帜、一张名片的新时代“枫桥经验”,从其时代价值和现实功能来看,它不仅是一套适用于化解基层社会矛盾纠纷的科学方案,还是一本联系人民群众、依靠人民群众、组织人民群众、发动人民群众,使得人民群众的主体性、自觉性和创造性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得以充分彰显和发挥的实践指南。立足于“变”与“不变”的辩证视域,透视新时代“枫桥经验”发展演进的内在逻辑,显而易见,“变”的是枫桥人民为适应社会发展和时代变革而锐意创新的理论内涵,“不变”的是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人民至上,将忠于人民、依靠人民、服务人民、造福人民作为党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的初心和使命。如同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的,“一切脱离人民的理论都是苍白无力的,一切不为人民造福的理论都是没有生命力的”③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22 年版,第19 页。。坚持人民至上既是枫桥人民正视基层矛盾纠纷的世界观,同时又是枫桥人民发挥主体意识解决基层矛盾纠纷的方法论,是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的统一。
面对形势严峻、矛盾叠加、风险交织的现实世界,基层社会问题早已不再是线性单一的简单性问题,而是关涉多重场域、多方利益的复杂性问题。因此,以“主体只有一个”的传统治理理念而建构的“政府一元治理模式”,显然是无法胜任和满足基层社会复杂多样的治理需求的。基层社会问题的彻底解决终究要在坚持多元主体协同共治的前提下,集各方之智慧,融各方之资源,汇各方之力量,在群力群策、团结协作、戮力同心的探讨与商定中寻求秘诀。如同奥斯特罗姆“多中心治理理论”中所认为的,相较于一元主体而言,多元主体能够根据其职责、定位与能力等优势,采取适洽的方式与手段,从而更好地适用和满足公共事务的治理需求①[美]埃莉诺·奥斯特罗姆:《公共事务的治理之道 集体行动制度的演进》,余逊达、陈旭东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 年版,第213-243 页。。古人云,“一人拾柴火不旺,众人拾柴火焰高”。新时代“枫桥经验”恰恰是将“多元主体协同共治”的治理模式视为基层社会治理的内在要求而贯彻始终,按照党的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群众参与的角色分工,最大限度地整合、配置和利用各方资源,从而推动基层社会治理的高质量发展。
首先,坚持党的领导是新时代“枫桥经验”形成、发展和创新的根本保障。“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②《中国共产党章程》,人民出版社2022 年版,第12 页。一个发轫于枫桥小镇的乡村治理经验之所以能够饱经风霜而经久不衰,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而成为典范,之所以能够从枫桥启航而逐渐传遍祖国大地并在新时代大放异彩,归根结底是因为其始终坚持党的领导,注重将党的领导这一根本保障与政治优势转化为基层社会治理的实践优势与行动自觉,不断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将基层党组织的领导、动员、管理与服务职能充分赋能于基层社会治理的方方面面,从而助力实现基层社会治理现代化。“枫桥经验”在新时代的广泛运用与各地推广,足以彰显其独特的理论魅力与示范价值,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参与基层社会治理、化解基层社会矛盾、维护基层社会和谐的重要法宝。也正因为如此,新时代“枫桥经验”多次被习近平总书记所提及并写入党的重要文件之中。如《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第四项的第八条中所书写的,在社会建设上要“坚持和发展新时代‘枫桥经验’”③《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出版社2021 年版,第50 页。。近年来,枫桥镇紧扣时代主题,紧随人民需求,紧跟工作实际,积极传承和弘扬“枫桥精神”,着力打造“红枫党建”新品牌,以“红色引擎”全力推进服务型党组织建设。另外,枫桥镇在治理实践中还善于总结党建统领的有益经验,创生了以赋能为特色的“党建1+N”基层工作新模式,不仅有效推进了党建工作与基层业务的深度融合,还大大加深了以党建为引领的多元主体的协同共治。
其次,政府负责是新时代“枫桥经验”形成、发展和创新的有力支撑。在多元治理主体协同参与社会治理的实践中,基层政府作为其中的“一元”,因为特殊的职能与定位,所以注定了其在诸多治理主体中处于主导地位。基层政府是国家行政权力体系中直接面向基层群众的最末端的国家政权,因而其又肩负着贯彻落实方针政策、着力监督群众自治、有效推行基层治理等使命重任,与基层群众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新时代“枫桥经验”所倡导的多元主体协商共治模式,不仅能够保证多元治理主体平等参与基层社会治理之权利,而且能够发挥基层政府主导之作用,根据不同利益主体之诉求调整实施方案,因而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基层政府决策的科学性、民主性与可操作性。新时代,为满足基层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枫桥镇政府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和“矛盾不上交,平安不出事,服务不缺位”的新时代“枫桥经验”,注重在政府多重职能的不断发挥中、在基层社会矛盾的不断化解中、在与基层人民群众的密切联系中大力推行服务型政府建设。除此之外,枫桥镇政府还积极制定政策法规、整合社会资源、注重多元共治,努力引导基层民众和社会组织参与社会治理,从而“实现政府治理和社会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①《中共中央关于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决定》,人民出版社2018 年版,第31 页。。
再次,社会协同是助力新时代“枫桥经验”发展、创新的重要力量。作为政府职能在社会和民生领域的补充性存在,社会组织不仅能够有效宣传政策方针、反映社情民意,成为联结党群、政群、干群关系的“黏合剂”,而且能够充分凝聚社会力量、运用社会资源、参与社会治理,成为融洽基层社会关系的“润滑剂”。新时代枫桥镇以破解社会治理难题为导向,着力培育志愿服务型、纠纷调解型、群众互助型等多重类型的社会组织,助力打好“多元共治”视域中基层社会治理“组合拳”(如表1 所示)。有关调研显示,枫桥镇共计培育和发展社会组织239 家,其中镇级社会组织46 家、村级社会组织193 家,参与基层社会服务人数14500 人,平均每万人拥有组织数约27.5 家②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公安部公安发展战略研究所“枫桥经验”研究中心编:《新时代“枫桥经验”与基层社会治安治理创新》,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20 年版,第7 页。。如此众多的社会组织,相信在基层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在多元主体的协作配合下,将会充分发挥其独特优势与内在功能,为基层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最终实现提供更多可资借鉴、参考与选择的适合方案。在枫桥镇,诸如“老杨调解中心”“枫桥大妈联合会”“消费维权义工协会”等社会团体,它们始终将全心全意、真心实意、群众满意作为其引资聚财、济贫帮困、调解纠纷、提供服务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因而深受当地群众的信任、喜爱与支持。
表1 新时代枫桥镇社会组织的诸多类型(部分)
最后,群众参与是新时代“枫桥经验”形成、发展和创新的逻辑前提。人民群众既是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剧中人”,同时又是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剧作者”。实践证明,科技在变,社会在变,时代在变,但是“枫桥经验”中“依靠群众力量解决群众问题”的这一根本做法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改变。坚持群众参与,毫不动摇地走群众路线是“枫桥经验”一以贯之的理论精髓。在新时代继续坚持和发展“枫桥经验”,说到底,须臾离不开人民群众的参与和支持,离不开群众路线的贯彻与实施。一言以蔽之,坚持和发展“枫桥经验”的过程,其实就是依靠群众力量、集中群众智慧、采用群众方法化解矛盾纠纷的过程。2018年统计数据显示,诸暨市共有网格员6495 名,人民调解志愿者1396 名,社会组织2700 多家,乡贤人数970 余名,他们活跃在基层社会治理场域的方方面面,用自身的实际行动诠释了社会治理主体的价值与力量①光明日报调研组:《新时代“枫桥经验”的“诸暨探索”》,《光明日报》2018 年8 月10 日。。新时代,枫桥人民在其自身的创造性实践中将大数据技术引入基层社会治理领域,创立了以科技赋能为特征的网上“枫桥经验”,在“互联网+”的多种模式中实现了由“人力跑腿”到“数据跑路”的方式转变,为基层群众办理事务、调解纠纷、咨询政策、反馈意见、参与治理提供了极大便利。为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新时代“要充分认识‘枫桥经验’的重大意义”,“把‘枫桥经验’坚持好、发展好,把党的群众路线坚持好、贯彻好”②《习近平关于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论述摘编》,党建读物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年版,第72 页。。
相较于先前单纯地以依靠、组织和发动群众等方式来化解基层矛盾冲突,新时代“枫桥经验”在遵循基层社会治理一般规律的前提下,探索出了一条集政府引导、民众参与和社会支持三者力量于一体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刚柔并济的基层社会治理模式,即坚持自治、德治和法治三者有机融合。虽然说“三治融合”的基层社会治理模式是“枫桥经验”在新时代所呈现的理论成果,但是这绝不意味着其彻底抛弃或中断与以往“枫桥经验”的内在联系,相反,其恰恰是在传承以往“依靠群众,坚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决”这一理论精髓的基础上,结合新时代基层社会治理场域的新形势、新情况和新变化而做出的及时调整与创新,代表着今后基层社会治理的发展方向,因而又赋予了独具时代特质的崭新理论内涵。如果说自治是骨架、法治是筋肉,那么德治便是依附于骨架之上、流淌于筋肉之中的新鲜血液,三者有机融合,内在统一,缺一不可。
首先,坚持自治为基是新时代“枫桥经验”开展基层社会治理的“内生力”。自治是遵循“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和社会变革的决定性力量”③人民日报社理论部编:《深入学习习近平同志重要论述》,人民出版社2013 年版,第194 页。这一唯物史观之具体内容而给予展开和落实的。就其功能来说,自治既是谋划社会治理、建构法治社会之基础,同时又是提高道德修养、加强道德教化之前提。新时代枫桥地区以自治为基础,不断探索适应社会变革的有效治理形式。一方面,它遵从制度安排,落实基层群众自治制度。在基层党建的正确统领下,经由人民群众的实践与创新,枫桥地区现已建构起以“1+1+X”为显著标识的协商治理新模式,即坚持党的领导这一个核心,坚持《村民自治章程》这一部文件,坚持多种实施细则这一项规定。协商治理新模式的最大优势便在于,其不仅能够给予基层人民依法有序参与政治生活之机会,还能够保障基层人民实现“村民的事情由村民做主”之权利,更能够以广泛参与、协商讨论、集体决策之方式增强群众自治之效果。
另一方面,它尊重群众创造,培育基层群众自治组织。虽然说村民(居民)委员会是基层社会治理场域中的法定自治组织,但是面对事无巨细的群众性事务,显然,其无法穷尽职能以满足人民之需求。实现人民之愿望,因而培育一定数量的基层群众自治组织,使其在基层社会自治实践中承担拾遗补阙之功能就显得尤为必要。新时代枫桥地区以群众需求为导向,在涉及群众生活的不同领域建立了诸多群众自治组织,其中以文化教育类、公益慈善类、实践活动类、公共服务类居多,切切实实地将“适合由社会组织提供的公共服务和解决的事项,由社会组织依法提供和管理”④《中共中央关于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决定》,人民出版社2018 年版,第31 页。的方针政策落到了实处。典型地,如公共服务类的“义工联合会”,其经过数年间的经营与成长,人数已然从最初的十余人发展至如今的三百余人,成为枫桥镇规模庞大、影响深远、人民满意的社会性服务组织之一。规模庞大的“义工联合会”为化解和平息基层矛盾冲突贡献了重要力量,因为志愿服务团队给基层困难弱势群体送去的不仅是物质上的援助,更是精神上的关怀。
其次,坚持德治为先是新时代“枫桥经验”践行基层社会治理的“软实力”。相较于自治与法治而言,德治更强调权利与义务的关系,尤其突出“利他性”特征,注重运用道德伦理规范的柔性力量来教化失范行为、劝和邻里纠纷、平息矛盾冲突,是对自治和法治这两种治理方式的补充。坐落于浙江省诸暨市的枫桥镇,由于独特的地理优势和深厚的历史积淀,使得其不仅拥有江南水乡浑然天成的自然美景,而且具有江南吴地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碧荷风留香,芳竹影送凉。绿野千帆过,青山一水长。”便是唐代诗人何绍基于盛夏时节游玩诸暨时所创作的脍炙诗篇。新时代枫桥文化已然“浸润到乡村治理的不同领域、各个环节,为乡村善治奠定了优厚的文化基础”①王杰、曹兹纲:《乡村善治可持续的路径探索与理论启示:来自“枫桥经验”的思考》,《农业经济问题》2021 年第1 期。。一方面,它积极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制定新时代公共规范以推动基层社会和谐。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构成了基层社会治理的中国范式,“积淀着中华民族的宏大的公共精神,凝聚着中华民族的深厚的公共智慧,展现着中华民族的公共品质”②王岩:《当代中国政治哲学:基本特点、研究图式和话语要素》,《求索》2022 年第4 期。。以公约民约、族训族规为代表的公共规范,在本质上,所展现的不仅是一种借鉴和吸收了传统文化中“以礼求和”精神的合作性契约关系,还是一种注重劝和教化、劝善惩恶、劝导向好的文化符号。这种文化符号蕴含于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的生活、实践与治理逻辑之中,与基层群众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新时代,为了传承和弘扬博大精深的吴越文化,使其成为人民群众陶冶道德情操、涵养主流价值、涵育美德善行的公共道德规范,诸暨市大力推行传统文化研究工程,诸如举办“图书馆之夜”“全民阅读节”等主题读书活动、创办“暨阳好故事”“乡村道地”等传统文化栏目、整理并出版《越中名人录》等传统文化著作,用延续千年的传统文化精髓滋养人民群众的精神世界③光明日报调研组:《新时代“枫桥经验”的“诸暨探索”》,《光明日报》2018 年8 月10 日。。
另一方面,它积极弘扬乡贤文化,培育新时代乡贤队伍以参与基层社会治理。赞颂“古贤”、激活“今贤”、培育“新贤”既是中国古代乡绅自治这一历史传统在新时代枫桥镇的承继与发扬,同时又是基层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一内在要求在新时代枫桥镇的贯彻与实践。为立足乡贤优势,借助乡贤力量,助力基层治理,新时代“枫桥经验”以承继乡贤文化为内容,搭建了诸多以“泽被乡里、反哺桑梓、温暖乡民”为理念的基层治理平台。典型地,如同表1 所提及的“乡贤参事会”“乡贤联合会”“乡贤公益基金会”“乡贤参事议事会”等,它们以共建共治共谋共享为基本原则,在身体力行、以身作则的基层社会治理实践中积极弘扬枫桥文化、努力塑造淳善乡风、尽心化解矛盾纠纷、不断贡献发展智慧,为建构幸福安康、和谐稳定、长治久安的社会氛围做出了贡献。据有关数据表征,“乡贤联合会”自成立至今,共计引进项目资金20 亿元,其中在2016 年乡贤大会上引进项目资金便高达6 亿元,占总项目资金额的30%④应小丽:《乡村振兴中新乡贤的培育及其整合效应——以浙江省绍兴地区为例》,《探索》2019 年第2 期。。
最后,坚持法治为本是新时代“枫桥经验”实施基层社会治理的“硬实力”。相较于自治和德治的“宽容贵和”,法治更显得“底线分明”,它是构成基层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刚性诉求,是自治与德治得以实施的根本边界和制度保障。特别是直面矛盾蕴积和问题叠加的基层社会,倘若失去了法治的制度保障,而仅仅依靠自治与德治的两种治理方式,那么在很大程度上是难以保证基层社会治理效果的。相反,只有在自治与德治中遵循法治,在法治的保障下实施自治与德治,促使自治、德治、法治三者的有机融合,才能最终实现基层社会善治的美好夙愿。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毛泽东同志“枫桥经验”50 周年的重要批示中所指出的,要“善于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解决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矛盾和问题,把‘枫桥经验’坚持好、发展好”①人民日报社理论部编:《深入学习习近平同志系列讲话精神》,人民出版社2013 年版,第292 页。。
坚持法治为本,弘扬法治精神,将依法治国理念贯穿基层社会治理全过程,依照“小事依规,大事依法”的原则要求调处矛盾纠纷、化解矛盾冲突是新时代“枫桥经验”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正是对新时代“枫桥经验”的不懈坚持与成功运用,枫桥镇在2013 年至2017 年间获得了斐然的社会治理成效:刑事案件发生总量自331 件降至133 件,年均下降率达20.4%;矛盾纠纷发生总量自1064 件降至608 件,年均下降率达13.2%;2013 年和2017 年分别捧起全国社会治安综合治理“长安杯”②吕德文:《枫桥经验:基于群众工作方法的检视》,《科学社会主义》2019 年第1 期。。卓越的法治成果、优良的法治成效使得新时代“枫桥经验”成为全国各地争相学习和效仿的先进典范(如表2 所示)。譬如,宣威市人民检察院努力将新时代“枫桥经验”贯穿并运用于司法办案全过程,通过遵循“四心”服务工作法和矛盾纠纷“四级”化解机制,荣获了2022 年以来“三类案件”包案率、息诉率100%的优异成绩③甘仕恩:《“三类案件”息诉率100%》,《云南法制报》2023 年6 月21 日。。又如,2019 年南京市高淳区人民法院通过学习并运用新时代“枫桥经验”,制定了矛盾化解的源头治理方案,以无讼村(社区)建设推进基层社会治理法治化,取得了新收案件10384 件,同比下降9.42%,一审服判息诉率94.86%的显著成效④刘子阳、刘洁:《新时代“枫桥经验”助推法治乡村建设》,《法制日报》2020 年4 月22 日。。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作为经验“原产地”的绍兴市,为了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满足人民需求、解决现实问题,在2022 年也特地以立法之方式正式颁布《绍兴市“枫桥经验”传承发展条例》,以此继续坚持和发展新时代“枫桥经验”,助力现代化建设。
表2 新时代“枫桥经验”在全国各地的应用列举
与时俱进是马克思主义鲜明的内在理论品格,它要求我们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之中要善于认清社会现实、勇于把握历史规律、敢于破除僵化思想,以崭新的社会实践不断丰富和发展既有理论成果,进而寻求新的理论创新。经历了六十年岁月淬炼的“枫桥经验”,在新时代基层社会治理场域不仅没有凸显出颓废和衰败之势,相反,还愈发地彰显出坚韧而旺盛的生命力。究其原因在于,其始终坚持将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内在理论品格当作开展基层社会治理、推动基层社会发展的实践诉求而一如既往地贯彻始终。
翻看浙江省诸暨市枫桥镇的历史档案,查阅新时代“枫桥经验”发展演进的历史轨迹,时至今日,其遵循与时俱进的实践原则,坚持因时而动、因势而新的实践要求,不断开拓进取、锐意创新的实践历程依然清晰可见(如表3 所示)。20 世纪60 年代,浙江省诸暨市枫桥镇作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试点地区,其独立大胆地摈弃了以往社会主义教育实践运动中以“武斗”为内在核心的教育方式,而是另辟蹊径地探索出了一条以“文斗”为显著特征的改造方式,成功地改造和教育了“四类分子”,化解了当时尤为突出的阶级矛盾。枫桥干部群众的此次大胆创新与成功实践引起了中央的广泛关注。为此,毛泽东同志在充分肯定中作出重要批示,强调“作为教育干部的材料,其中应提到诸暨的好例子。要各地仿效,经过试点,推广去做”①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5 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 年版,第283 页。。显然,与“武斗”教育方式相比,枫桥地区推行的以摆事实、举例子、讲道理等说理斗争为主的“文斗”教育方式显得更为宽容与柔和,在理论魅力的彰显与散发中易于实现以理服人。枫桥地区“依靠群众力量,坚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决”的实际做法基本上实现了“一个不杀,大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不捉”②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8 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 年版,第34 页。的显著成效,有效地化解了敌我矛盾。随后,公安部在《诸暨县枫桥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开展对敌斗争的经验》中给予系统总结并广泛推广,“枫桥经验”由此诞生。
表3 新时代“枫桥经验”发展创新的演化历程
1978 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枫桥经验”在改革开放这一重大战略决策的实施与推进中得到了进一步的丰富和发展。中国共产党制定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根本任务代替了原有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路线。这不仅意味着今后党工作重点的转移,还昭示着束缚我党前行的“两个凡是”思想在新阶段的彻底解放。如何充分调动国内一切积极因素,使其更好更快地致力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成为亟须回应的时代课题。将与时俱进作为实践诉求的枫桥人民随着当下时代问题的呈现和历史条件的嬗变,其思想认知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革。对那些先前经过教育和改造而表现优异的“四类分子”给予摘帽,使其政治身份发生转变是改革开放新时期枫桥人民为化解人民内部复杂尖锐矛盾,激发基层群众工作热情和劳动积极性,进而加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而提出的意见主张。从“说理教育”到“帽子摘除”,“四类分子”作为存在于客观社会中具体的、现实的人,其问题的彻底解决不仅充分彰显了人类特征基础上的主体性塑造,而且还特别展现了人能够通过主体性活动在错综复杂的对象性关系中实现自我救赎。
“欲戴致富帽,先戴安全帽。”20 世纪80 年代,正值我国社会结构转型期,伴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与发展,社会治安问题日益突出和严重。高发的违法犯罪行为不仅会破坏市场经济秩序的有效运行,阻碍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而且会引起社会环境的不正之风,影响人民群众的安居乐业。为此,枫桥人民坚持运用联系和发展的眼光看待社会治安问题,提出了将群防群治、联防联治、专防专治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理念融入基层社会治理实践的解决方案。实践证明,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方案是枫桥人民发挥其首创精神处理基层社会各类纠纷与治安问题的一大创新,在社会运行得以稳定的同时,也给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平稳发展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据有关数据统计发现:1986—1990 年间,枫桥地区共计发生纠纷与治安事件10672 起,后经过乡、村两级调解处理9861 起,调处率高达92.4%;以就地教育方式挽救违法人员643 名,其中113 名经过教育改造后,犯罪几率明显降低①中国法学会“枫桥经验”理论总结和经验提升课题组:《“枫桥经验”的理论构建》,法律出版社2018 年版,第107 页。。1993—1998 年间,枫桥地区共计发生1766 起纠纷案件,调处1706 件,调处率高达96.6%,其中有88.8%的纠纷案件在村一级便得以化解②宋世明、黄振威:《在社会基层坚持和发展“枫桥经验”》,《管理世界》2023 年第1 期。。枫桥人民在实践工作中摸索出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经验”,因为实践作用的发挥和收益效果的显著,所以在1990 年被称之为“具有浙江特色综合治理的典范”。
至20 世纪90 年代,随着城乡二元结构矛盾的渐近突出,诸如贫富悬殊、环境污染、征地拆迁、住房紧张等一系列深层次问题开始显露。譬如,就全国人民法院刑事一审案件收案数来说,便从1990 年的459656 件上升到了1996 年的618826 件,6 年内增加了159170 件。因此,基层社会治理的工作重心随即从“治安问题”转向“稳定问题”,“党政动手,各负其责,依靠群众,化解矛盾,维护稳定,促进发展,做到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镇,矛盾不上交”③金伯中:《论枫桥经验的时代特征和人本思想》,《公安学刊》2004 年第5 期。开始成为现阶段“枫桥经验”的时代内涵。之后,为了便于宣传和推广此类经验,“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镇、矛盾不上交”成为此时“枫桥经验”的简约化表述与核心化表达。
进入21 世纪,城乡二元结构所引起的一系列基层矛盾依旧突出。国家统计局调查显示,虽然浙江省人均GDP 在2003 年高达3000 美元,远超内地发展水平,但是其受访群众安全感满意度则为90.08%,距离全国91.2%的平均水平还相差1.12%④宋世明、黄振威:《在社会基层坚持和发展“枫桥经验”》,《管理世界》2023 年第1 期。。鉴于此,枫桥人民为了缓解群众信访、上访的现实压力,实现基层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其在延续20 世纪八九十年代基层社会综合治理经验的基础上,又创造性地提出了“平安枫桥”建设理念并付诸行动。随后,以“平安”为代名词的各项标志性事务、生产与生活实践活动,诸如平安校园、平安银行、平安社区,乃至平安浙江、平安中国等话语逐渐传播开来。2003 年,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特别强调,要“充分珍惜‘枫桥经验’,大力推广‘枫桥经验’,不断创新‘枫桥经验’,切实维护社会稳定”⑤《习近平讲党史故事》编写组编:《习近平讲党史故事》,人民出版社2021 年版,第250 页。。因而,此时“枫桥经验”又可概括为“发展为先,力促稳定,民生为上,力推和谐”①绍兴市政法委课题组:《“枫桥经验”是维护基层和谐稳定的法宝——五年来绍兴市探索实践“枫桥经验”调研报告》,《公安学刊》2008 年第6 期。。
进入新时代,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已然成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为了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枫桥地区始终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以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为目标,以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方向,在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将“矛盾不上交,平安不出事,服务不缺位”的新时代“枫桥经验”贯穿于基层社会治理的各项实践之中,注重发挥人民群众的主体性、创造性和自觉性,努力创新基层党建引领方式,探索“三治”结合的治理措施,以此化解矛盾冲突,从而提高人民群众的安全感、幸福感和获得感。从20 世纪60 年代基层复杂尖锐矛盾的化解经验到20 世纪80 年代人民内部矛盾纠纷的调处经验,再到21 世纪初期基层社会综合治理与“平安枫桥”的建设经验,最后再到新时代基层治理中不断创新发展的各类善治经验,这一系列的发展嬗变和理论探索无不深刻体现了生成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之中的“枫桥经验”是中国特色基层社会综合治理的先进典型和榜样旗帜。新时代究竟应当如何完善社会治理体系,提升社会治理效能,最终实现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给出了详细回答,即“在社会基层坚持和发展新时代‘枫桥经验’,完善正确处理新形势下人民内部矛盾机制”,努力“发展壮大群防群治力量,营造见义勇为社会氛围,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②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22 年版,第54 页。
历经六十年风雨历程的“枫桥经验”,非但没有在岁月的洪流中销声匿迹,反而随着社会的转型、发展与变迁不断被赋予新的时代内容,使得理论内涵变得愈发丰富和饱满,依旧在基层社会治理场域散发着耀眼的理论光芒。究其原因,其坚持了与时俱进的实践诉求,彻底地与“本本主义”和“教条主义”划清了界限,尤其是在面对各种新情况、新挑战和新问题的过程中,枫桥人民勇于准确识变、敢于主动求变、善于科学应变,将变化的方法艺术完美地运用于基层社会的矛盾化解之上。正如马克思在其著作《哲学的贫困》中所言,诞生于社会关系下的“原理、观念和范畴和他们所表现的关系一样,不是永恒的,他们是历史的,暂时的产物。生产力的增长、社会关系的破坏、观念的形成都是不断运动的,只有运动的抽象即‘不死的死’才是停滞不动的”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 卷,人民出版社2012 年版,第222 页。。而且,必须强调的是,在新时代的今天,面对日新月异的时代变革,要想继续坚持“枫桥经验”,发挥“枫桥经验”在基层社会治理场域的理论伟力,那么就必须坚持发展“枫桥经验”,完善“枫桥经验”,使“枫桥经验”实现与时代同步伐、与人民共命运的实践诉求,及时更替和革新其理论内涵以适应新的社会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