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元氏墓志碑别字研究①

2024-03-05 10:29朱沈彧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江苏南京210013
关键词:别字俗字异体字

朱沈彧(南京艺术学院 美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3)

一、元氏墓志与碑别字

清末以来,在洛阳邙山地区相继出土了大量的墓志石刻,其中以北魏皇家元氏墓志最系统且最具代表性,由于元氏家族特殊的地位,使得其逝者的墓志在选石、书丹、刻工上都与众不同。具言之,其选石考究,镌刻精到,表现了温润、和谐、典雅、秀逸的风格,彰显皇家风范。康有为言:“魏碑大种有三:一曰龙门造像,一曰云峰石刻,一曰冈山、尖山、铁山、摩崖,皆数十种同一体者。”[1]康氏所谓的三种魏碑大多呈现出朴拙而雄浑,苍茫而率意,粗犷而强悍的风格,但是清代末年以来出土的大量北魏元氏墓志并不包含在康氏所述的以上三类之中,其以秀雅自然的面貌更新了人们对魏碑的看法。

元氏墓志作为鲜卑文化与汉文化激烈碰撞的产物,自出土以来便引发诸多领域学者的关注。尽管孝文帝大力推行汉化政策,但是文化的汲取和融合并不具有同步性,而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就元氏墓志而言,其虽为皇家墓志,材料、书丹、镌刻都极为考究,但是其书法相较于唐楷而言,还有诸多不成熟的表现,其一就是大量碑别字的出现。

如今学术界所称的碑别字是指出现在碑、碣、墓志、摩崖、造像、石经、石阙、经幢、墓莂、浮图、砖等文字载体上的异写别构字。刘大新先生认为:“碑别字就是以碑刻为载体而呈现出来的别字。不仅包括异体字、俗体字,还有大量随意增减笔画、部件、改变结构的字,还有镌刻过程之中因漏刻、误刻笔画而形成的字。”[2]我们现在所称的“异体字”,古人一般称作“或体”“重文”“俗体”“别体”“讹体”等。《汉书·艺文志》曰:“史籀篇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与孔氏壁中古文异体。”[3]这是“异体”一词最早的出处,但是与现在“异体字”简称的“异体”并非同一概念。裘锡圭先生在《文字学概要》一书中对异体字的定义被大多数学者所认同:“异体字就是彼此音义相同而外形不同的字。严格地说,只有用法完全相同的字,也就是一字的异体,才能称为异体字。但是一般所说的异体字往往包括只有部分用法相同的字。严格意义的异体字可以称为狭义异体字,部分用法相同的字可以称为部分异体字,二者合在一起就是广义的异体字。”[4]

关于俗体字,各种字书有如下界定:《现代汉语词典》中对“俗体字”的解释为“通俗流行而字体不符合规范的汉字,如‘觧’(解)、‘塟’(葬)等。也叫俗字”;[5]《辞源》“俗字”条下的训释为“在民间流行的异体字,别于正体字而言,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杂艺》‘晋宋以来,多能书者,故其时俗。递相染尚,所有部帙,楷正可观,不无俗字,非为大损’”;[6]《辞海》“俗字”条下的解释为“异体字一种。旧称流行于民间的多数为简体的文字为俗字,别于正体而言。区分正和俗的标准,往往随时代而变迁。如《说文》以‘躬’为‘躳’的俗字,‘袖’为‘褎’的俗字”。[7]以上几种字书都认为俗体字隶属于异体字范畴,不过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一定的区别,俗体字最重要的特点就是通俗流行、民间流行,但是有些比较少见、特例的异体字并不通俗。张涌泉先生认为“汉语史上各个时期与正体相对而言的主要流行于民间的通俗字体称为俗体”,[8]6在论述俗字的范围时认为“凡是区别于正字的异体字,都可以认为是俗字”。[8]10也就是说把异体字和俗体字画等号了,笔者认为这一观点不甚妥当,因为许多异体字并不通俗且并不常见。除此以外,还有不少学者认为俗字不都是异体字,如今学术界对俗字的范围界定没有统一的标准,所以本文对元氏墓志碑别字归纳分类时不特意区分俗字、异体字。

二、元氏墓志碑别字的归类分析

笔者选择了《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及《北魏皇家墓志二十品》中具有代表性的元氏墓志碑别字进行分类、汇总,结合古代字书《说文》《集韵》《字彙》《六书通》《干禄字书》以及现代工具书《异体字字典》《汉语大字典》《辞海》《增订碑别字》《碑别字新编》等,将其生成路径大致分为以下四个方向:

(一)简化、繁化

在汉字发展过程中,简化和繁化是必然现象。王宁在《汉字构形讲座》一书中指出:“异写字的相互差异只是书写方面的、在笔画这个层次上的差异,没有构形上的实质性差别。它的存在说明,人们对汉字的形体识别具有在一定程度上的兼容性;在高层次的书法领域里,书法家常常借助这种兼容性来美化字体,表现个性。”[9]这种兼容性的表现可归纳为简化、繁化。当人们为了快速书写而不影响阅读的时候会简化汉字,当人们简化汉字到一定程度,使得汉字之间区分辨别发生困难时,为了区别,又将汉字进行繁化处理。

1.减省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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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氏墓志中,“征”字作为常用字广泛出现。《元定墓志》“征南大将军”中的“”字、《元荣宗墓志》“征南大将军”中的“”字、《元始和墓志》“征西大将军”中的“”字、《元诠墓志》“征西大将军”中的“”字,以上四字的共同点是“征”字的双人旁都写作单人旁。按《碑别字新编》,单人旁的“”即为双人旁的“征”的碑别字。[11]98

《元定墓志》“京兆康王之第四子,广平内史,前河间王元泰安讳定君墓志铭”,《元荣宗墓志》“京兆康王之第四子,广平内史,前河间王元定之长子元荣宗之墓志铭”,这两篇墓志中的“兆”字分别为:“”和“”,左侧一点一提都以一撇取代。从《碑别字新编》可见,“”即为“兆”字的碑别字。[11]30从墓志内容可知,元定与元荣宗是父子关系,而两人墓志书刻风格极其相似,且用的“兆”字的别字写法相同,很有可能出自同一书家、同一刻工之手。

《元恭墓志》“尚书考功郎中”,《元演墓志》“厥考伊王,厥祖维帝”,这两篇墓志中“考”字分别为:“”和“”,两个考字的最后一笔都简化成竖钩。按《碑别字新编》,“”字可以作为“考”字的碑别字使用。[11]46

《元道隆墓志》“追赠录国将军南秦州刺史,以永安九年十一月”中“”字的最后两笔以一个竖弯钩取代。《碑别字新编》:“”字可作为“永”字减省笔画后的碑别字使用。[11]24

《元彦墓志》“超然寰外,则扇翮于云峰;卓尔俗表,则志陵于星壑”中“”字的右侧“谷”部中间的一撇一捺减省为一横画。《碑别字新编》中标明“”字即为“俗”字的碑别字写法之一。[11]124

元氏墓志中很多汉字的构型复杂,笔画繁多,当时的书刻者往往会采取省略汉字构件的方法,在不影响辨认的情况下,使得汉字看上去更简略。

2.减省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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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桢墓志》“皇上震悼,谥曰‘惠王’,葬以彝典”,《元瑛墓志》“可遣鸿胪监护丧事,以二年三月七日将合葬于司空文公之穴”,其中“葬”分别为:“”和“”。《汉语大字典》:“‘’同‘葬’。《集韵·宕韵》:‘葬,或作。’”[12]18《4碑别字新编》中解释为:汉代的《衡方碑》中就曾出现过减省“艹”的“葬”。[11]424所以“”是“葬”字减省“草字头”这个构件而形成的碑别字。

《元珽妻穆玉容墓志铭》“晨昏礼備,箴谏道存”中“備”的写法为“”,按《碑别字新编》,“”即在“備”的基础上减省构件而形成的碑别字。[11]304

《元演墓志》“二耀惭光,白日昏星,浮云惨踪,翔鸟悲嘤”中“”字右侧“翟”部上方“羽”减省了一个构件“习”,以单个“习”部取代。按《碑别字新编》,“”是“耀”字减省了一个“习”字部件而形成的碑别字。[11]751

《元彦墓志》“追赠豫州将军本号,以十一月十日窆于金陵”,《元瞻墓志》“仍加征虜之號,以旌忠善”,这两篇墓志中出现的“”字和“”字都省略了“號”右侧的“虎”部,与当下的简体汉字类似。据《碑别字新编》可知,“”字是“號”字减省了右半部分“虎”部而形成的碑别字。[11]417

以上是对简化而来的碑别字的归类分析。随着人们书写要求的变化,简化是汉字发展的大趋势。但是在这过程中,也会出现汉字的繁化现象,比如当人们察觉多个简化过的汉字相类似,就会将汉字进行繁化加以区别,也有的繁化汉字是因为书手书写习惯无意而成的。此种种原因造成了现今诸多繁化碑别字的留存。

3.增加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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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嫔司马显姿墓志》“世宗宣武皇帝第一贵嫔夫人司马氏墓志铭”中“”字“土”增加了一点,是书者因书写“土”这个构件的惯性而形成的碑别字。

《说文》:“厵,水泉本也。从灥出厂下。原,篆文从泉。”段玉裁注:“厵乃古文、籀文也。后人以厡(原)代‘高平日邍’之邍,而别制源字为本厡(原)之厡(原),积非成是久矣。”高鸿缙《中国字例》:“象水从石穴出向下坠流之形。”[12]31

4.增加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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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和墓志》“风节侔于古贤,雅操标于皇代”中“標”写为“”。按《碑别字新编》,“”是在“標”字的基础上增加了“寸”这一构件的碑别字。[11]539

(二)汉字构件的混用与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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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构件的混用与替换是元氏墓志中的另一种文字使用现象。北魏元氏地位显赫,对墓志书手、刻工的水平定有严苛的要求,但还是出现了这种混用现象,这在某种程度上是由于偏旁部首的字形容易让人混淆,北魏人对汉文字并不熟悉,对其记忆有一定困难,使得当时社会约定俗成地进行这种混用。

《元珽妻穆玉容墓志铭》“晨昏礼备,箴谏道存。”中“禮”字写作“”,“豊”部为“匕”部取代,不见字书。但据字形分析,“”是“禮”替换部件而产生的碑别字。

(三)汉字构件的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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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珍墓志》“苕苕圣胄,绵绵不已”中左右结构的“绵”字将绞丝旁移到上部,减省绞丝旁底下三点,与“白”部并列,成为上下结构的“”。《碑别字新编》:“”字为“绵”字构件移位后的碑别字。[11]495

(四)文字隶定所产生的异体字

1.源于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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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嫔司马显姿墓志》“祖司空康王,播休誉于恒朔” 中“康” 为“”。《汉语大字典》纂:“《说文》:‘康,穅或省。’郭沫若《甲骨文字研究》:‘从庚之字有康字,小篆作,从米,云糠之省。穅曰:“榖之皮。”然古文康字不从米……穅乃后起字,盖从禾康声,古人同音通用不必康即穅也。’”[12]374我们从小篆“”可以看出“康”的碑别字写法,“”就是从小篆字形转化而来。

《世宗嫔司马显姿墓志》“曾祖司徒瑯邪真王,垂芳绩于晋代”中“垂”字写作为“”。据《碑别字新编》,“”为“垂”的碑别字。[11]8《8说文》:“垂,远边也。”[10]291篆书写法为“”,综上,“”为篆书楷化而来的碑别字。

《元怿墓志》:“太和二十一年,封清河郡王,食邑二千户。”其中“”字的最后两笔以一横代替。《说文》中的“食”字写法为“”,[10]101可以看出,楷书写法是将篆字最后两笔旋转平正,遂“”为篆书楷化而来的碑别字。

《元怿墓志》:“于是庶绩咸熙,百揆时序,四门济济,雷雨不迷。”其中“序”写作“”,《说文》中“序”的篆书写法为“”,[10]190所以“”是篆书楷化而成的碑别字。

2.源于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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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道隆墓志》“除夏州平西府中兵参军,往弼盛蕃”中“往”为“”,《华山庙碑》中的“往”字的隶书写法为“”,由此可见,“”是直接从隶书楷化而来的碑别字。

《元瞻墓志》:“以其年七月六日窆于京西谷水之北。”其中“京”为“”。《汉语大字典》纂:“‘’同‘京’。《康熙字典·亠部》:‘亰字《字彙》不载,韵书无考,《正韵·十一先》收原,邍,亦阙亰。《正字通》强增以为亰即原字,不知京、亰古通假。’《繁阳令阳君碑》:‘亰夏凡百,靡不愍悼。’又《武梁祠堂画像题字》:‘亰师节女。’”[12]120《张迁碑》中“京”字的写法为“”。由此可见,“”字是从隶书楷化而来的碑别字。相类似的还有:《元钦墓志》“恭宗景穆皇帝之孙,阳平哀王之季子也”中的“景”写为“”。据《碑别字新编》,“”为“景”的碑别字。[11]32《9说文》:“景,光也,从日,京声。”[10]134《曹全碑》中的“景”字为“”,由此可知,正字“景”是受了声符“京”的隶书楷化影响而产生了碑别字。

3.源于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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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氏墓志碑别字的形成原因

通过对元氏墓志碑别字的归类分析,可知其碑别字的种类具有多样性的特征,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碑别字的形成?笔者认为有如下三个方面:

首先,元氏墓志碑别字的成因与彼时的社会状况不无关系。魏晋南北朝时期,时局混乱,战争不光极大地消耗了国家的财力物力,也对文化的发展有着空前的影响,作为文化载体的文字更是处在失控的边缘徘徊。宋人岳珂在《九经三传沿革例》中说:“字学不讲久矣。今文非古,讹以传讹。魏晋以来,则又厌朴拙,嗜姿媚,随意迁改,义训混淆,漫不可考。重以避就名讳。如操之为撡,昭之为佋,此类不可胜举。”[13]即便南朝顾野王的字书《玉篇》对文字的厘定做出了一定的努力,但也没有产生大的影响。虽说在北魏时期,统治者实行“汉化”政策,休养生息,使得北魏时期的经济和文化得到有效的恢复。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以后,推行汉化政策的阻力变少,使得汉文化与鲜卑文化的融合越来越密切。但是,北魏在文字的使用上仍不能同一江之隔的东晋相提并论。颜之推《颜氏家训》说:“北朝丧乱之余,书迹鄙陋,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乃以‘百念’为‘忧’,‘言反’为‘变’,‘不用’为‘罢’,‘追来’为“归”,‘更生’为‘苏’,‘先人’为‘老’,如此非以,遍满经传。”[14]结合颜氏所述情况来看元氏墓志,其用字虽然受到汉文化的影响,但是受制于当时的社会文化环境,碑别字的大量产生有其必然性的一面。

此外,元氏墓志碑别字一方面源于政治、文化的影响,另一方面,铭石文字的滞后性也是产生碑别字不容忽视的原因。文字传播的滞后与当时的政治背景有关,由于北魏为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文化远远落后于南方的东晋,北魏墓志书手对于汉文化的熟悉和把握程度远不如东晋书手,而且南北之间的文化交流有限,这自然造成了文字传播过程中地域之间文字使用的滞后性。其次,由于镌刻者作为工匠,在古代传统的家族传承文化语境中,他们的“手艺”抑或说他们对于文字的认识是依靠行业内部代代相传,[15]具有一定的封闭性,因而,作为文字载体的铭石文字在客观上更是有相对的滞后性。

最后,刻工在镌刻过程中的疏漏和讹误也是碑别字形成的成因之一。墓志虽然基于文字,具有一定的文化属性,但镌刻墓志作为一门匠人技艺,在古代往往是刻工们稻粱谋的手段之一,因而,大多数刻工并不一定具有很高的文化水平,他们常常不能表现出文字内容的准确性和文字形态的美感,故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误刻成了一种普遍现象,墓志中的讹误字也时有出现,如《元乂墓志》“父(文)若之奇策密諆(谋),清尘未远”中“父”字应该为“文”字,“文若”为三国时魏国谋士荀彧的字号,在楷书手写中“文”字上方一点一横写作一撇一横,因刻工识字水平不高,将一横认作一长点,造成了此字的误刻。此外,疏漏也会产生碑别字,如北魏初期的诸多墓志:《元桢墓志》《元偃墓志》《元简墓志》《元定墓志》《元羽墓志》《元始和墓志》《元鉴墓志》等,其“笔画多作斜势,并带有浓重的刀刻意味,凛厉角出,气象雄峻,与《龙门二十品》中大部分造像记风格相似,这些墓志明显受龙门造像记书法的影响,或许刻工就是来自开凿石窟的石匠”。[16]对照《龙门二十品》,这些刻工刻字的操作一般是先把每个字中相同方向的笔画先刻成,然后再刻其他方向的笔画,这种刻法虽然使镌刻过程中的烦琐大大减少,但是容易造成笔画的疏漏,如《元诠墓志》中“君讳诠,字烋贤”中的“诠”字就少了一竖,右侧的“全”部变成了并排的三横,这是典型的漏刻现象。

四、碑别字与书法艺术的创作与审美

以上,我们对北魏元氏墓志中的碑别字进行了类别上的划分与成因上的归纳,虽然碑别字并不是文字发展过程中的主流,但在书法艺术创作语境中,尤其是魏碑书法创作中,不容忽视。在笔者看来,除了碑别字中所存在的诸多讹误、错字以外,俗体、异体是我们在创作魏碑墓志风格的作品时可以借鉴与运用的,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碑别字的使用可以使作品的格调更为古雅,更加贴合魏碑的本来面目。魏晋南北朝时期是隶书向楷书演变的重要时期,当时的楷书已经基本形成,但是并不成熟,有些碑别字中还带有浓厚的隶意,如横画以隶书的波磔取代,字形压扁,重心下沉,使得字形古朴沉着。此外,某些碑别字还保留着篆书构件,使得字形呈现篆意,拥有高古的气息。秉承着传统书法中“与古为徒”的观念,这些都是我们在书法创作过程中需要借鉴的。

其二,碑别字的使用可以使魏碑创作中的变化更为丰富。北魏元氏墓志因为其种类繁多,风格多样,可以作为当下楷书创作的取法对象。而在楷书的创作过程中,不可避免会遇到重复字,这样我们就需要借助同字异构的方法来区分表达,从文字的角度来说,别字的构形有别于正体文字,如此,在一幅作品中就可以使用碑别字来区分重复的文字。同时,一些碑别字的运用能使得整幅作品更加生动丰富。楷书的创作主张协调之美,不求极度的夸张与强烈对比。若是在作品的创作过程中出现某一局部的文字笔画较少的现象,使得作品局部的“白”过多,有违协调之美,这时我们可以选择繁化的碑别字进行调节。相反,若作品的某一部分多为笔画冗杂的字,那我们可以选择一些简化后的碑别字进行调节。

其三,碑别字的使用可以拓宽至除楷书以外的其他书体,如隶书和行书。这种用法可使该类书体有更多字法上的选择,从而根据创作者的需要,选择最契合自己审美理想的字形。原本书家在创作时只能通过通行的正体文字进行造型上的夸张变化,以达到特定的艺术效果,但是正体文字的造型夸张程度有限,使得当下创作中对正体文字的夸张变形极为困难。使用类似创作手法的早有先例,如明末清初的傅山、王铎等,傅山的《啬庐妙翰》可作为这类书作的代表。在创作中使用碑别字,文字夸张变形的空间也被扩大,因此,碑别字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书法创作的表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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