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秋天

马泽峰

九月初的一天中午，高家庄村支书“大高粱”又在村东头“荷花”家蹭酒喝，被“荷花”的老公“二蛤蟆”灌得有些五迷三道。他喝多了不敢回家，怕老婆“麦子”收拾他，就跑到村外半山坡的谷子地边，挺胸昂头，板着个通红的猴脸，大声训斥起谷子们来。谷子们见状，知道这家伙又喝多了，表面上吓得是一个个低头弯腰，俯首贴耳，暗地里却都在低声咒骂着酒鬼“大高粱”：不就是腿粗、个高、粒大吗？撮巴撮巴三斤也卖不上我们一斤的钱，赶明儿个选村支书咱们提条件，不按个头大小来，要按每亩经济效益多少来……

这情形，让在大田里晒太阳的玉米们看得是一清二楚，心里一個个是乐开了花儿，个别掩饰不住的，还咧开大嘴偷笑，露出一排排大黄牙。

漫山遍野的瓜儿、果儿、梨儿、桃儿、枣儿，她们哪有心思搭理酒鬼“大高粱”的大喊大叫，都争先恐后地向清凉潇洒的帅哥“风儿”敞开心扉，诉说着往日相思的苦涩，期盼“风儿”早日带她们去旅游，也好把甜蜜的故事讲给更多的人。

本来，躲在葡萄架下的“葡萄”一边歇着阴凉，一边偷偷盘算着大家合伙酿酒的事，被“大高粱”这么一吵吵，事儿也谈不消停了。

这时“巨丰”的媳妇“玫瑰香”掐着小腰站了出来。

说起这“玫瑰香”，那可不是个善茬儿，别看她男人“巨丰”比她壮实，腰肥肚圆的，家里家外可都是她说了算。这时，只见她气鼓鼓地嚷嚷道：这老王八羔子“大高粱”，一天天的不喝酒正事不干，东扯犊子西作妖；喝了酒不干正事，不是耍威风就是骂大街。去年咱们找他商量要办个葡萄酒厂，他是横挡竖拦不让办。我听说他最近要跟南方的老相好“红毛丹”在咱村建高粱酒厂，赶明天，还不叫咱们把葡萄都砍了种高粱？我们不如商量着派人去镇上，找镇长“大窝瓜”告状，叫镇上来人整治整治这酒鬼“大高粱”。

偷偷躲在葡萄架旁的“老葫芦”，默默地看着、听着今天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提起这“老葫芦”，那可是村里有名的弯弯绕，城府极深。他不开口，别人真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旦开口，村里准不消停。

这时，他不由得心中暗喜，又认真仔细地盘算了老半天，觉得属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心想：以前都是庄稼们在村里当家作主，还有“水果队”帮衬着，这回他们闹翻了，我们“菜帮”也该露露脸，趁这机会我争争这村支书。何况镇长“大窝瓜”是自己人，又是他多年的老兄弟，肯定能帮这个忙。自己这么多年在村里处事圆滑，从不得罪人，辈份又高，谁家有个疑难事都会找自己出出主意、拿个分寸，一般都能顺利解决，可说是既有人又有势。

“老葫芦”想到这，就急忙召集自家子弟：小葫芦娃儿们去村里四处鼓动，特别是找那些平日里受“大高粱”欺负最多的黄瓜、茄子、柿子、辣椒们去做工作。“菜帮”经过鼓动，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群情激愤，连平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豆角”们，也表示参加这次“菜帮”活动。“萝卜”们提议由文化水平高的“苦瓜”来为大家写联名信。“苦瓜”见有这样难得的表现机会，也不推辞，提笔就写。可他越写越来气，越想越悲伤，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这些年村支书“大高粱”干的那些丑事、糗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请愿检举书”上罗列清楚，然后交给“茄子”刚过门儿的媳妇“大辣椒”，由她带队去镇上请愿，一个无比喧闹的秋天就这样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