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以奥拉达·艾奎亚诺的自传为核心,结合后殖民理论、身份理论及叙述伦理,探讨艾奎亚诺在奴隶叙事中的身份转型及废奴主义话语。艾奎亚诺在奴役经历叙述中不断重塑身份,通过基督教信仰构建道德合法性,以“黑皮肤,白面具”的双重身份适应西方文化并融入欧洲社会。他的叙述揭露了基督徒奴隶主的虚伪,批判了奴隶制的不公,唤起了欧洲读者的道德反思。本文认为,艾奎亚诺借多重身份的构建和叙述策略,将个人自由诉求升华为废奴主义道德呼声,为废奴运动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关键词:奴隶叙事" 后殖民理论" 身份转型" 《奥拉达·艾奎亚诺生平奇事》
英国作家奥拉达·艾奎亚诺(Olaudah Equiano)是18世纪末奴隶叙事文学的代表人物,他通过自传
《奥拉达·艾奎亚诺生平奇事》
(The Interesting Narrative of the Life of Olaudah Equiano)揭露了奴隶制的残酷本质,并为废除奴隶制提供了有力的道德支持。艾奎亚诺于1745年出生在西非(可能为今尼日利亚地区),早年被贩卖至美洲并辗转被奴役于多个国家。最终,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自由,并皈依基督教,积极参与英国的废奴运动。艾奎亚诺以真实而震撼的文字,为欧洲读者展示了奴隶制度给他造成的身体和精神摧残,揭示了跨文化交流中的种族矛盾与身份困境。
《奥拉达·艾奎亚诺生平奇事》以第一人称视角揭示了18世纪奴隶制的残酷和非人道性。
书中详细叙述了他从非洲被绑架起,到被贩卖至美洲,直至最终获得自由的历程,这一叙述不仅是对个人经历的记录,而且是对整个奴隶贸易体系的有力控诉。[1]艾奎亚诺在书中通过基督教信仰重构自我身份,逐步实现了从“被奴役的他者”到“基督徒代理人”的身份转型。通过后殖民理论的视角,本文将重点探讨艾奎亚诺是如何在殖民语境中重塑自我身份、挑战欧洲中心主义偏见,并在文化混杂中以“黑皮肤,白面具”的身份策略,利用身份转型获得人们对废奴主义的道德支持的。
一、大西洋奴隶贸易和中间航程中的身份压迫
(一)历史背景与后殖民视角
18世纪的大西洋奴隶贸易不仅是殖民主义经济的核心支柱,而且是欧洲文化通过贬低和奴役非洲人来构建
并彰显
其文化优越性的重要手段。奴隶贸易使数百万非洲人从家乡被掳走、被贩运至欧洲和美洲的殖民地,作为经济和社会体系中的“商品”被交易。奴隶们被剥夺了姓名、家庭和文化背景,他们的“人性”被视为交易中的附加物。美国华盛顿大学教授斯蒂芬妮·E. 斯莫尔伍德(Stephanie E. Smallwood)在《盐水奴隶制》一书中描述了这种非人道的运输过程,指出奴隶在船上受到极端压迫,缺乏食物和水源,不得不忍受恶劣的环境和无尽的痛苦。[2] 艾奎亚诺在自传中说道:“我不吃东西,其中一个就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在绞车上,绑住我的脚,另一个则狠狠地鞭打我。”[3] “我还看见过一些可怜的非洲俘虏,因为企图跳进水里去,就被狠狠地砍了一刀,因为不吃东西,还被每小时鞭打一顿。这确实是我经常遇到的情况。”[4] 这种非人性的环境,使奴隶们完全失去了作为“人”的尊严和权利,成为欧洲社会眼中的“他者”。
通过后殖民理论,特别是巴勒斯坦著名文学理论家爱德华·沃第尔·萨义德(Edward Wadie Said)在《东方学》中提出的“他者化”概念,可以帮助我们深入理解艾奎亚诺在叙述中如何揭示自身作为“被殖民的他者”的文化边缘化和非人化历程。萨义德指出,殖民文化通过对“他者”的描绘,构建了“欧洲中心主义”,并在文化上贬低非洲人。[6]艾奎亚诺从家乡的安全环境中被扯出来,成为一种被人嘲弄和贬低的存在,其身份被撕裂,逐步陷入文化边缘。在中间航程中,艾奎亚诺失去了族群和文化的认同,开始被欧洲社会视作物品和货物而非真正的“人”。在这段经历中,他的“自我认同”受到殖民系统的解构与重塑。中间航程成为其身份“异化”的开端,在这段旅程中,他的文化和人性都被殖民者视为无关紧要的负担,他只能被迫逐渐接受欧洲中心的定义和标签。
(二)身份与自我异化
《奥拉达·艾奎亚诺生平奇事》在某种程度上揭示了殖民扩张的深层次问题,包括殖民过程中的权力关系、文化压迫和身份认同等。[7]在大西洋奴隶贸易的残酷机制中,艾奎亚诺和其他非洲奴隶的身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被贬低与去人性化,这一过程造成了他对自我身份的初步质疑。法国作家弗朗兹·法农(Frantz Fanon)在《黑皮肤,白面具》中指出,殖民系统通过种族主义将黑人“异化”,使其失去主体性和自我意识。[8]艾奎亚诺作为一名被贩运的非洲人,在奴隶身份中经历了这种贬低的过程。“他们把他像一头畜生一样丢在一边。”[9]“这些屠夫在最微不足道的情况下以令人震惊的方式切割和蹂躏奴隶,并且在各方面都像野兽一样对待他们。”[10] 奴隶制度剥夺了他的身体自由,也逐渐侵蚀了他作为人类的自我认同,使他与原有的非洲文化根基逐渐剥离,还使他开始内化欧洲社会对非洲人“低人一等”的偏见。法农指出,在殖民语境下,被压迫者会逐渐接受自身“低等”或“他者”的地位,形成一种“内在化的压迫”。[11]
这种内化过程使艾奎亚诺逐渐质疑自己作为“人”的价值,感受到身份的撕裂与重塑的痛苦。这种被去人性化的过程使被压迫者在殖民文化中完全丧失身份,沦为工具和符号。艾奎亚诺在中间航程和奴役经历中逐渐认识到欧洲社会对非洲人的普遍偏见,也因此激发了他日后对欧洲中心主义的批判。中间航程成为他身份质疑的起点,使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在欧洲社会中的地位与非人化的身份标签。
通过对大西洋奴隶贸易背景的分析,艾奎亚诺揭示了中间航程和奴隶制度带来的身份压迫。他的叙述展示了作为“被殖民的他者”所经历的文化边缘化,以及在种族歧视中形成的自我身份的撕裂与自我质疑。通过生动的感官描写,艾奎亚诺唤起了读者的情感共鸣,使他们意识到奴隶制的非人道和残酷,从而产生支持废奴的道德诉求。
二、基督教信仰与身份重塑
(一)基督教信仰的意义与身份认同
艾奎亚诺的基督教皈依行为不仅是其个人信仰的转变,也是他自我身份重塑的关键。通过成为一名基督徒,艾奎亚诺在欧洲社会中获得了新的道德合法性,摆脱了奴隶身份的束缚。英国社会学教授斯图亚特·霍尔(Stuart Hall)指出,身份是一种不断变化、在特定历史和文化背景中被重塑的产物。[12]对于艾奎亚诺而言,基督教信仰不仅为他提供了道德支点,也使他获得了欧洲读者的尊重和同情。在
《奥拉达·艾奎亚诺生平奇事》
中,他写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离开了我的主人,水的净化者欧文博士,住在干草市场的考文垂院,在那里我不断受到压迫,非常担心我灵魂的救赎,于是我决心(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做一个一流的基督徒。” [13]这种身份转型既满足了欧洲读者的伦理期待,也赋予了他在欧洲社会中表达废奴观点的权利。
通过皈依基督教,艾奎亚诺重塑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从“奴隶的他者”转变为“基督徒的同伴”。他在叙述中强调自己的虔诚信仰,使欧洲读者能够认同他的道德立场。这种身份认同的改变不仅是他个人的心理转变,也符合霍尔的身份理论,即个体在特定文化背景中通过适应和重构来获得新的认同。[14]在这种叙述策略下,艾奎亚诺成功地将自己塑造为一个“基督徒”的形象,通过道德认同使其废奴主张在欧洲文化中更具说服力。
(二)基督教叙事与伦理支持
艾奎亚诺在自传中巧妙地运用了基督教伦理框架来揭露奴隶制度的非人性,批判奴隶主的虚伪与残暴。他引用《圣经》中“爱人如己”的原则,指出奴隶主的残酷行为如何违背基督教的基本道德准则。通过这种叙述伦理,艾奎亚诺不仅揭示了奴隶制度的残暴,还将奴隶主的行为与基督教伦理相对立,凸显出奴隶制度的道德悖论。
美国政治学家玛莎·C.努斯鲍姆(
Martha C. Nussbaum)在其叙述伦理理论中指出,叙述者可以通过道德框架激发读者的同情心和道德愤怒,促使他们对社会中的不公正现象产生反思。[15]艾奎亚诺的叙述借助基督教的道德框架,不仅唤起了欧洲读者对奴隶制度的反感,也使废奴主张具备了更强的伦理吸引力。
在自传中,艾奎亚诺不断强调奴隶主的虚伪和残暴,揭露他们的行为是对基督教仁爱原则的背离。他写道:“当我们在我主人的船上有一些奴隶,把他们带到其他岛屿或美洲时,我知道我们的伙伴们做了这些最可耻的事情,不仅是基督徒的耻辱,而且是人类的耻辱。”[16]这种基督教伦理与奴隶制度之间的对立,使艾奎亚诺的废奴主张具备了更深层的道德吸引力。叙述伦理不仅通过情感表达激发同情,也通过设定道德框架,促使读者对不公正现象进行道德反思。因此,在艾奎亚诺的叙述中,基督教信仰不仅帮助他重塑身份,也使他能够以道德主体的身份揭露奴隶制度的非人性,使他的废奴诉求更具伦理力量。
(三)信仰的文化混杂性与后殖民身份重塑
艾奎亚诺的基督教信仰与其非洲文化根基的双重身份展示了“文化混杂性”的后殖民特质,这是
美国哈佛大学教授霍米·巴巴(
Homi Bhabha)提出的后殖民身份建构的重要概念。在殖民语境中,文化混杂性表现为被殖民者在适应殖民文化的同时仍保留原有文化,从而形成一种复杂的混合身份。[17]对于艾奎亚诺而言,皈依基督教既是一种适应欧洲文化的选择,也是对非洲文化的一种坚守。尽管他成为一名基督徒,但他始终没有忘记他的家乡、他的人民以及他的文化。 这种文化混杂性使艾奎亚诺在欧洲社会中构建出一个不完全“欧洲化”的道德主体。他的基督徒身份不仅帮助他融入欧洲社会,而且为他提供了一个道德立场,以批判欧洲对奴隶的非人性对待。
艾奎亚诺通过基督教信仰在欧洲文化中获得合法身份,并利用这种身份发出批判奴隶制度的声音。在基督教伦理框架下,他将基督徒的道德标准与废奴主张相结合,形成了一种“白信仰,黑灵魂”的身份策略。这种策略不仅使他符合欧洲社会的伦理标准,也在叙述中隐含了对欧洲殖民主义的批判。通过文化混杂性,艾奎亚诺既能借助基督教义进行对奴隶制的谴责,又能以非洲文化承载者的立场揭示欧洲殖民的残酷。他的双重身份既是对欧洲文化的适应,也是对奴隶制度的后殖民抗争。这使艾奎亚诺的废奴思想在欧洲读者中更具说服力。
此外,艾奎亚诺在欧洲文化中的身份重塑,既展示了他在欧洲社会中获得的文化接受,也表明了他对奴隶制度的深刻反抗。这种身份的双重性使他的叙述在文化层面上具有极高的复杂性。他通过“白信仰”获得了欧洲社会的部分接纳,而其在叙述中又表达出对奴隶制度的强烈批判,展示出一种混杂的后殖民身份。文化混杂性不仅增强了其叙述的伦理吸引力,也使他的叙述在废奴运动中具有更强的道德感染力。这种身份重塑策略赋予了艾奎亚诺在欧洲社会中的发声权,使他的废奴思想更加具有影响力和伦理说服力。
艾奎亚诺的基督教信仰帮助他在欧洲文化中重塑了自我身份,为他的废奴诉求提供了道德支持。通过皈依基督教,他在欧洲中心主义的框架下获得了道德主体权,使其自传不仅是一部个人经历的记录,也是一部具有强烈道德呼声的废奴宣言。艾奎亚诺通过基督教伦理批判奴隶制度的非人性,揭露奴隶主的伪善与残暴。他利用文化混杂性构建出“黑皮肤,白面具”的身份策略,在欧洲文化中通过道德标准对奴隶制度提出了批判性的文化回应。这种后殖民身份的双重性既符合欧洲的伦理框架,又在同一框架内对奴隶制进行了深刻的道德反抗,进一步推动了奴隶制的废除。
三、身份建构与道德主体的自我赋权
艾奎亚诺的基督教信仰不仅是其个人信仰的抉择,也是他在欧洲种族主义社会中重新构建自身种族身份的重要工具。作为一名基督徒,他的信仰赋予了他在欧洲社会中的道德正当性,使他能够从奴隶的身份转变为“道德主体”,以种族身份的多重性挑战欧洲社会对黑人群体的歧视和刻板印象。通过皈依行为,艾奎亚诺成功地将自己塑造为一名“基督徒”。由于基督徒身份在18世纪的欧洲社会中备受尊重,
他批判奴隶制、为非洲人群体发声的行为由此获得了道德合法性,从而建构出一种被欧洲读者接纳的道德身份。
艾奎亚诺通过强调基督教信仰,不断与欧洲社会建立“基督徒同胞”的情感连接,使读者更易于理解其对废奴的呼吁。他在面对奴隶主的暴虐行为时呐喊道:“你们这些名义上的基督徒,难道一个非洲人不会问你们,这是从你们的上帝那里学来的吗?”[18]这种由种族身份向信仰身份的转型,使艾奎亚诺在叙述中不仅是一个受害者,也是一个反对奴隶制度的道德主体。他的信仰赋予了他某种道德权威,使他在欧洲社会中拥有了为被压迫者发声的能力。他在书中呐喊:“奴隶制本身不就压抑了心灵,熄灭了心灵的火焰和一切高尚的情操吗?”[19]这种道德主体的身份建构使艾奎亚诺不仅为个人自由而斗争,也代表了整个非洲裔群体的道德立场,这使他的叙述在废奴运动中具有更广泛的社会影响。
后殖民文化混杂性还赋予了艾奎亚诺的叙述以更为强烈的反抗意味。霍米·巴巴指出,文化混杂的身份既是适应也是反抗,通过在文化间游走,殖民地个体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突破欧洲中心主义的束缚。[20]艾奎亚诺的双重身份向欧洲社会展示了一个介于欧洲与非洲之间的个体。他在叙述中以基督徒的身份批评奴隶制度的残酷,将欧洲基督教义中“仁爱”的原则应用在非洲人身上,向欧洲社会发出道德的质疑。这种文化混杂性不仅让艾奎亚诺的废奴思想在欧洲读者中更具说服力,还展示了他通过双重身份所构建的后殖民抗争力量。
此外,艾奎亚诺在自传中呈现的基督徒身份在性别与种族批评视角下也具有独特意义。他在欧洲社会的文化背景下,通过成为基督徒获得了某种“男性”权威,这种权威使他的声音比其他非洲奴隶更为强大,因为欧洲社会往往通过将非洲男性奴隶“女性化”来剥夺他们的文化权利和发言权。而艾奎亚诺通过基督教信仰重构了自己的“男性”形象,获取了道德力量,进一步挑战了欧洲社会对黑人男性的歧视和文化压制,使其废奴叙述更具权威性。
四、结语
奥拉达·艾奎亚诺在其自传《奥拉达·艾奎亚诺生平奇事》中,通过重构后殖民身份、建立基督教信仰的道德支点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具有多重身份的“基督徒废奴主义者”形象。这种身份建构不仅赋予了他在欧洲社会中发声的道德合法性,也有效地将废奴诉求置于欧洲读者可以接受的伦理框架之内。艾奎亚诺深知其作品的主要读者是18世纪的欧洲基督徒和上层阶级。因此,他巧妙地运用了欧洲读者熟悉且认同的基督教伦理,形成一种带有道德感染力的废奴话语。通过强调自己作为基督徒的身份,他获得了欧洲读者的认同,使他们能够更真切地理解奴隶制的不公和残酷。
艾奎亚诺的叙述策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通过对自身身份的重塑,在欧洲文化背景下呈现出一个“既非完全非洲人,也非完全欧洲人”的文化混杂身份。这种双重身份让他既能够运用基督教的道德观念唤起读者的同情,又能通过自己的非洲背景揭露奴隶制的非人性。他通过叙述中的感官细节描写和情感表达,使读者在心理和道德上产生共鸣,从而在伦理层面上反思奴隶制度的合理性。艾奎亚诺不仅是一个为自己争取自由的个体,也以道德主体的身份呼吁废奴,以此推进社会的正义。这种叙述方式在当时的废奴运动中具有深远的意义,也展现了艾奎亚诺作为“道德主体”的独特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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