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画里的“一带一路”形象

宁强

敦煌石窟是中国传统艺术的瑰宝，也是世界文明史上极为难得的图像宝库。敦煌莫高窟现在仍然保存有2 000多身彩塑和5万多平方米壁画，时间跨度从公元5世纪到14世纪，长达近千年。我们在敦煌壁画里，不仅可以看见中国古代社会发展演变的真实风貌，还可以见到大量古代陆地丝绸之路和海上交通贸易的生动场景。可以说，敦煌壁画里有我们现在“一带一路”倡议和实践的“古代版”。这些生动有趣的图像资料，不仅印证了“一带一路”曾经的繁荣昌盛，也蕴藏了值得我们借鉴的历史经验和教训，特别有价值。

在敦煌莫高窟初唐第323窟的北壁，有一幅很有名的壁画，叫作《张骞出使西域图》。张骞是西汉武帝时代的一个勇士，他请命西行，到中国西边的广袤地区去寻找盟友，共同对付北方匈奴族的侵略。虽然他并没有完成这样一个军事结盟的使命，但是他带回了大量关于中国以西广袤土地上各国、各族、各地区的和平信息，让汉朝的人开了眼，知道了在中国以西的地区还有很多个民族、很多个国家存在。

这是一个广为人知的历史故事。但是，在初唐的时候，人们把这个故事修改成了一个文化交流的故事。敦煌这幅壁画上的第一个情节，就画了一个中式的小建筑，像是一个庙，里头有两尊佛像。这两尊佛像的造型，都是标准的初唐时期的佛像典型式样，同时画了汉武帝跪在佛像前，端着一个香炉，正在焚香礼拜，汉武帝周围站着他的诸位大臣。这幅画上有一些文字，用来说明故事内容，说是汉武帝夜梦金像，不知其名，他很好奇，于是就派张骞出使西域，去寻求答案。张骞穿越广袤大漠，走过万水千山，最后就来到了一个叫“天竺”的地方，终于弄清楚了这两尊金像就是金色的佛像。

“天竺”是古代中国对印度的称谓。这两尊金像，标志着中国和印度之间的宗教往来、文化交流和随之而来的贸易往来开启。所以，这个壁画故事其实就是一个“一带一路”上的文化交流的缩影。这幅壁画从中、印两个国家艺术交流开始，汉朝皇帝梦见两个金色的佛像，出于好奇，想要知道佛像的来历。然后，两国间的宗教、文化、艺术的交流和贸易往来随之开启，成为故事的结尾。

“张骞出使西域”本来是一段历史故事，它经过了不同时间、不同地区的人们的不同理解，产生了新的意义。在中国进入繁荣昌盛的大唐帝国的时候，这个故事、这幅画就变成了丝绸之路上不同国家之间贸易往来、文化交往的一个象征符号。

这里要介绍的第二幅画，是敦煌莫高窟北周时期第296窟的一幅画。在这幅画上，你可以看到从西方来的高鼻子、深眼窝、大个子的商人，用骆驼和马载着他们各种各样的货物。他们带着货物往东行走，在路上，过桥的时候，刚好遇上一个从中国过来的商队，两个商队在这座桥上相遇了。所以，这幅画也是一个象征性地讲述丝绸之路的故事。

画面上，中国的商队也是以马为主要的运输工具。马背上载着用口袋装的各种货物，运往西边的国家、区域去做交易。这种东来西往的商贸交流在一座桥上发生了。这是一个很生动的对丝绸之路贸易活动的描述。在画面的上半部分，又描绘了丝绸之路上的人们各种活动的生动场景：有一口水井，有人把井水抽起来倒进水池里，让作为运输工具的马和骆驼去饮用。在丝绸之路上，沿线很多地区都是沙漠和干旱区，水资源缺乏，所以来来往往的商队需要充分利用和共享水资源。我们还可以看到骆驼拉车的场面，车上坐着一个车夫，大车里装载的应该也是各种货物。

敦煌莫高窟五代时期第61窟的西壁上，画了一个特别生动有趣的故事。讲的是一个来自阿富汗的僧人，名叫佛陀波利，他听说中国山西的五台山上有文殊菩萨的道场，在那里可以学到很高深的佛学，所以他就不远千里，从阿富汗步行到了中国的五台山。他到达的时候，奇迹发生了，文殊菩萨化身成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老人，留着长胡须，是充满智慧和经验的长者形象。老人告诉他，你需要回到阿富汗，把那里的一部叫作《佛顶尊圣陀罗尼经》的佛經带到中国来，交给中国的皇帝，让官方翻译成中文，流行中华大地。佛陀波利便回到了阿富汗，取来了佛经，送到唐高宗的宫廷，官方组织翻译团队译成中文，流行中土。

这幅故事画描绘的，正是一个真正的中外文化交流的场景。在敦煌莫高窟北周时期第296窟的顶上，还有一幅感人的画面，那是一幅敦煌本地人救治外国商人的画面。画上有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外国商人在敦煌这个地方生了病，躺在路边。这时，当地人就来帮助他，在地上铺了一张地毯，让他躺着舒服一些，还有一个中国的医生拿了一把很长的勺子喂他喝汤药。

这幅画表现的，其实就是在丝绸之路上经常可以看到的一个场景：不同地区的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候，相互帮助、相互关爱、相互支持，这是一个很生动的展现人性美好的画面。

我们在敦煌壁画中也可以看到一些海上丝绸之路的场面，主要是表现商人们乘大船到大海中去寻找宝贝，或者去做海外的贸易。例如，在敦煌莫高窟盛唐第45窟里，我们就看见这样一幅画，画中的海船是很大的船，在海上航行，有一根很高的桅杆，桅杆上悬挂宽大的船帆，这个帆在劲风的吹拂下变成了一张弓形，显示这条船航行的速度很快。同时，船上有艄公在掌舵，还有人在划桨，帮助提升航行速度。航海的人也会遇到各种危险：狂风巨浪会毁坏船只，海中的危险动物、漩涡湍流等都会对海上的贸易造成很大的困难。但是，这些渴望贸易交流的人是不会惧怕这些风险的。

敦煌壁画中还留下了很多外国人在中国生活的生动场景。例如，在瓜州榆林窟第16号窟里，我们就看到一幅壁画描绘红头发的外国人剃头、刮胡子的场面。画上这两个外国人的眼睛是绿色的，头发和胡须是红色的，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红发爱尔兰人。这两个外国人原本是到中国来做生意的，却要在这里出家做和尚，剃掉他们红色的胡子和头发。这个场景，是外国人在中国生活的生动再现。

文章来源：“美育强国” 学习强国号

（责任编辑：吴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