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把自己作为方法——与项飙谈话》
作者: 项 飙 吴 琦
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20 年7 月
“自我” 一经发明便被遗忘, 就像卡夫卡笔下的土地测量员, 一边感受到被“驱逐” 和被“玩弄”, 并发现诸种“借口”, 另一边不得不接受聘任,努力自我雕塑并维系注定残缺的面目。
这便是海德格尔所谓的“被抛”, 人的在世结构在技术的强力之中变成了一种座架(Ge-stell), 而“自我” 成为围绕座架而旋转涌落的湍流, 破碎与异化在所难免。 在资本全球化的时代, 消费主义与拟象体系的横行不再是一个问题, 而成了一种天命; 黑格尔的话因此变得别有意味——“世界历史也是对世界的审判。”
这种审判自有一套精确的计算逻辑, 在社会学上, 它便是桑德尔批判过的优绩主义。 优绩主义遵循古老的二元对立创造了新的中心和边缘, 这种变构将优绩的显性层面(经济绩效的分配方式) 和隐形层面(道德和文化) 简化成了善恶对立——绩效的失败便意味着文化上的堕落, 边缘化便不仅是一种弱势和危险, 更是一种错误。
破碎的自我有可能完成自身的扭转吗? 当然,“以自我为方法” 要求一种彻底的反身性——一种在“自我” 之中重新发明“自我” 的勇气和决意。 想想海德格尔, 当他说“只有一个上帝能拯救我们” 的时候, 除了是在吁请那些无限孱弱却也因此无限可能的“自我” 之外, 还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