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政拒收土特产

文史全伟

一

20 世纪50 年代，有一次，开国大将谭政到东北检查部队工作。当地政府出于对上级首长的尊重，特地在政府机关招待所餐厅里为谭政等人摆了一桌酒席，并把茅台酒说成“东北地方名酒”，把熊掌说成“牛蹄”。当谭政入席，看到桌上摆着的高档酒菜时，大发雷霆，严厉地批评了当地政府的不正之风，当即要退席。后来经过别人再三劝说，当地领导答应撤下高档酒菜之后，谭政才出于礼节坐下来简单地用了餐。

谭政晚年重新出来工作时，国家物质条件大为改善了，他对自己的要求却丝毫没有放松。每次外出视察或者疗养，他都要再三叮嘱：“我们是休息养病的，地方和军队的工作很忙，千万不能因为接待我们而影响工作，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也不能因为我们是从北京来的就盛气凌人、摆架子。要谦虚谨慎，要和那里的同志团结好。”

1979 年春天，谭政外出经过湖南，住在长沙市蓉园宾馆三号楼。谭政是湖南湘乡人，由于工作原因，他已经多年没回过家乡了。省委接待处的同志介绍说：“您的家乡湘乡近几年变化很大，有了大水泥厂、啤酒厂等工业，农业发展很快，修了水库，人民生活有了很大改变。”随行工作人员知道谭政思乡情切，便建议他回老家看看。谭政说：“我是想回去看看，就怕我一回去，家里人知道了，利用我的关系向政府提这要那，不就给政府添麻烦了吗？”在大家的反复劝说下，谭政终于下决心回去一趟。

临行前，谭政嘱咐：“告诉县政府的同志，我这次来湖南，只是回去看看家乡的建设和变化，千万不要通知我的亲属，免得他们打我的旗号找政府的麻烦。”在湘乡，谭政参观了工厂、学校、剧团，还听取了县政府的工作汇报。返回长沙前，县政府领导感谢谭政对家乡人民的关怀，要送给他几包茶叶和云片糕等土特产。谭政说：“中央三令五申，不请客送礼，不搞特殊化，我们都要带头遵守。这个礼，我不能收。”回到蓉园宾馆后，接待处的工作人员拎着土特产找到谭政：“谭老，县政府的同志把东西硬放在车里了。家乡人民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谭政考虑到退回去费时、费力、费钱，便转身对随行的工作人员说：“你们代我付款给县政府。”他还对接待处的工作人员说，“下不为例！”随行的工作人员马上按谭政的指示办了。

午休时，谭政就去敲工作人员的门。谭政严肃地问：“你付钱给县政府了没有？”工作人员说付了，并拿出了付款单据。谭政点点头，追问：“你付了多少？”工作人员答：“付了15 元，我估计差不多。”谭政一听，语气更加严肃地说：“差不多可不行，我们不能随便收人家的礼品。这是党的纪律，我们要严格遵守。领导干部要做清正廉洁的带头人。你再付15 元，并代我表示歉意。”有一次，在湘乡一家糖果厂参观时，厂领导背着谭政，把几包糖塞进了车。谭政回到宾馆发现后，硬是让秘书把这几包糖退回了糖果厂。

二

对于富饶的东北大地和勤劳的东北人民，谭政是有深厚的感情的。解放战争时期，谭政曾任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主任、第四野战军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参与指挥解放军在东北战场同国民党军队的战略决战。三十多年后的1979 年春天，谭政重返东北大地，想看看昔日战斗过的地方发生的变化，同时搞调查研究。为防止当地政府搞特殊招待，谭政一到长春，就叫秘书告诉吉林省政府接待人员，要他们一切按规定办。有一天，谭政在四平市参观时，发现沿途搞了开道警车和交通管制，便生气地说：“不要这么搞，这是严重地脱离群众。如果不把警车和路岗撤掉，今天的参观，我就不去了！”陪同的干部虽然挨了批评，心里却非常钦佩老将军严于律己和密切联系群众的好作风。

1979 年年底，谭政到广州疗养。当时，深圳正处于改革开放初期，有很多新的改革举措和建设项目出台，新生事物层出不穷，建设速度进展很快。听人介绍深圳改革开放发生的巨大变化后，谭政也想到那儿去实地考察一下，开开眼界。正当准备工作基本就绪时，党中央和中央军委颁发了《关于高级干部生活待遇的若干规定》的文件。谭政学习文件后，严肃地对秘书说：“中央下发了文件，中央、军委号召高级干部自觉地以身作则，发扬我党我军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起模范带头作用，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关键时期，与人民同甘共苦、同心同德搞‘四化’。党的规定就是纪律，我们要模范执行。请你告诉军区的同志，取消去深圳的计划。”听到这个消息，原来准备搭车随同谭政去深圳的几位老同志都来找他，劝他改变主意：“谭主任，既然公务车都安排好了，深圳的接待工作也准备好了，还是去深圳看看吧。这是个机会，我们也好沾个光。”谭政耐心地做这几位老同志的工作：“我们都是老同志，中央有规定，我们老同志都要认真执行，模范遵守。我们要和人民群众同甘共苦，不能搞特殊化，要带头艰苦朴素、带头执行中央和军委的规定和纪律。党中央不让去做的，我们就不要去做。你们说对吧？”老同志们连声称赞：“真不愧是总政的老主任！”

三

1980 年年初，胡耀邦到广州视察工作，回北京前，提出要看望在广州休养的谭政，并要一起共进午餐。谭政的秘书佟印按要求准备了两个人的饭菜，有冬笋腊肉、豆豉苦瓜、冬苋菜等，都是两个人爱吃的普通湖南菜。快到开饭时，何长工、韩先楚、邓华等也到了谭政的住处。老战友们相见，那种喜悦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从拨乱反正、落实政策的问题到党的建设等，大家边谈边吃，兴致很浓。原来准备的饭菜不够吃了，佟印只好把原广州军区司令部管理局和宾馆的领导请来，请他们帮忙再加几道菜。这么多领导同志一起用餐，又是谈工作，按常规，这顿饭可以由公家报销，但谭政专门嘱咐管理局和宾馆的领导：一是谢谢军区的同志们；二是饭钱由他来付，算他请客。地方的领导想劝阻他，反而受到了他的批评。

1982 年12 月，谭政一行到湖南桃花源参观，先看菊圃，后看桃花观。因为他身体不好，当地同志就在菊圃设擂茶招待他。有人提出用轿子抬他上山的建议，他很不乐意地说：“我不要抬，不要特殊，要自力更生！”大家只好将他半扶半推地从遇仙桥往上带，慢慢进入桃花观。到了桃花观山门，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山下，愉快地说：“我好多年没上这么高的地方了，今天特别舒畅！桃花源茂林修竹，真是个好地方！”下山时，虽然已经很累了，但他仍坚持不要人抬，被随行人员搀扶着慢慢下山。

在谭政的教导和模范带动下，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不仅自觉遵守有关纪律和规定，从没有出现任何违反政策和纪律的问题，而且养成了良好的工作习惯：无论走到哪里，除了安排好首长的工作和生活外，还主动帮助服务员打水擦地，尽力帮助地方同志解决实际困难，得到地方领导和部队同志的赞许。人们从谭政身边工作人员的一言一行上，看到了谭政的高风亮节和崇高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