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芳,彭 燕,卢 敏,夏 晓
目前,自杀已成为一个重要的公共卫生问题,而抑郁症则是自杀死亡的重要原因。自杀包含自杀意念、自杀死亡和自杀未遂3个阶段。自杀意念是自杀的初始阶段,是个体主观上故意结束自己生命的想法,但尚无自杀行为。自杀意念是抑郁症病人自杀的重要预测因素[1-4]。近年来,关于自杀意念研究多集中在其危险因素分析及消极干预上,关于积极能动性方面的研究还相对欠缺。
随着积极心理学的兴起和不断发展,研究者们开始尝试从全新的视角探讨自杀意念,突出强调心理弹性等个体潜能的开发和挖掘。心理弹性是个体普遍具有的潜能,是指个体在面对灾难、创伤、逆境、威胁等生活重大压力时的成功适应和良好发展[5-8]。研究表明,高心理弹性个体心理承受能力增强,不易出现心理障碍[9]。应对方式是个体在特定的应激情境下,为缓解内部紧张、平衡自身心理状态所采取的一系列认知评价和行动策略[10]。积极应对方式有助于缓解个体压力,对抑郁特质起负向预测作用[11]。心理弹性与积极应对方式是自杀意念的保护因素,截至目前对自杀意念、心理弹性及应对方式间可能存在的复杂关系研究尚不多见。鉴于此,本研究拟以抑郁症病人为研究对象,从积极心理学视角,探讨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从而为自杀意念的积极干预提供有效的理论依据。
本研究采用方便抽样的方法,对2021年1月—6月在某精神卫生中心住院治疗的120例抑郁症病人进行问卷调查。纳入标准:1) 符合疾病和有关健康问题的国际统计分类第10次修订本(International Statistic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 and Related Health Problem,Tenth Revision,ICD-10)中的抑郁症诊断标准;2) 病人知情同意并且能独立完成量表者。排除标准:1)脑器质性疾病或躯体疾病较重者;2)抑郁障碍有其他精神障碍继发或者伴有其他精神疾病者;3)不愿配合调查者;4)中途退出/出院病人。
1.2.1 一般情况调查表
由研究者根据研究目的自行设计,包括性别、年龄、职业、病程、住院次数及家庭月收入等内容。
1.2.2 自杀意念量表(SIOSS)
本研究采用夏朝云等[12]编制的自杀意念自评量表,包含26个条目,其中包括绝望因子(2、3、4、8、11、14、16、17、19、20、23、26)、乐观因子(1、7、10、21、22)、睡眠因子(5、12、18、24)、掩饰因子(6、9、13、15、25)4个因子。自杀意念总分由绝望因子分、乐观因子分和睡眠因子分相加。条目均以“是”或“ 否”回答记分,得分越高,自杀意念越强,量表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 系数为0.79,4个月后重测信度为0.86,表明该量表适合具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各年龄段人群。
1.2.3 特质应对问卷(TCSQ)
最早由姜乾金等[13]于1993年首次尝试使用,早期量表包含16个条目,经过修订后该量表包含20个条目,即积极应对(PC)和消极应对(NC);本研究只采用积极应对方式维度(PC);该维度由条目1,条目3,条目5,条目8,条目9,条目11,条目14,条目15,条目18,条目20组成。PC 的Cronbach′s α 系数分为0.70。4周后重测相关系数分为0.65。
1.2.4 心理弹性量表简化版(Connor-Davision Resilience Scale,CD-RISC)
该量表主要用于测量个体的心理弹性水平。原量表由Connor和Davidson编制而成,由Campbell-Stlls等进一步修订成弹性量表简化版,Wang等[14]翻译修订成CD-RISC中文版,该量表采用0~4级评分,得分越高,表示个体心理弹性水平越高,其Cronbach′s α 系数为0.91,2周后重测信度为0.90,说明该量表适合在我国成人中应用。
调查结束后,对问卷进行整理、核对,剔除无效问卷。所有资料经审核后建立数据库,采用SPSS 26.0软件进行分析,包括描述性统计、方差分析、t检验、相关分析、多元分层回归分析等方法。为避免变量间的多重共线性影响,对相关变量进行中心化处理,取双侧检验水准α=0.05。
共发放问卷180份,回收178份,回收有效问卷120份,有效回收率66.67%。调查对象为住院抑郁症病人,其中男65例,女55例,年龄14~63(31.44±13.92)岁。
2.2.1 抑郁症病人自杀意念得分情况
抑郁症病人自杀意念总分为(10.24±5.58)分,各维度得分按照高低依次为:绝望因子得分为(6.09±3.50)分;睡眠因子得分为(1.41)分;乐观因子得分为(1.72)分;掩饰因子得分为(1.44)分。抑郁症病人的自杀意念处于较高水平。
2.2.2 不同特征抑郁症病人自杀意念得分比较
结果表明,不同抑郁症病人在年龄、职业及病程上自杀意念得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见表1)。年龄20岁及以下的抑郁症病人在自杀意念及绝望因子维度上得分显著高于其他组;>21~30岁抑郁症病人乐观因子得分明显低于其他组。未婚抑郁症病人绝望因子得分明显高于已婚病人组。学生的自杀意念总分得分及绝望因子得分明显高于其他组;单位职工的乐观因子得分明显低于其他组病人。病程在>5~10年的病人自杀意念总分及绝望因子得分明显高于其他组病人;病程≤5年病人乐观因子得分明显低于其他组病人。
表1 抑郁症病人一般情况、自杀意念及各因子得分情况 单位:分
抑郁症病人心理弹性得分为0~40(19.98±8.79)分,经t检验或者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不同人口学资料的抑郁症病人的心理弹性得分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抑郁症病人积极应对方式得分13~50(29.83±0.10)分,经t检验或者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年龄≤20岁的病人及单位职工与其他组得分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20岁的病人及单位职工较其他组病人更少采用积极应对方式。
抑郁症病人的心理弹性与积极应对方式呈正相关;与自杀意念及各因子(掩饰因子除外)呈负相关(见表2)。
表2 抑郁症病人心理弹性、自杀意念及应对方式的相关分析(r值)
为进一步探讨自杀意念、应对方式及心理弹性之间的关系,采用温忠麟等[15]中介效应检验方法。在控制性别、年龄、婚姻状况、住院次数等人口学变量的影响下,对心理弹性在应对方式及自杀意念之间可能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
首先,以心理弹性为因变量,以应对方式为自变量进行分层回归分析。以人口学变量作为第一层控制变量,将积极应对方式作为第二层预测变量引入方程(β=0.667,P<0.001),R2由0.147增大到0.515,即积极应对方式对心理弹性有显著的预测作用,方差净解释量为36.8%。
其次,以自杀意念为因变量,将人口统计学变量作为第一层控制变量,以应对方式为第二层预测变量,以心理弹性为第三层变量,进行分层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积极应对方式对抑郁症病人的自杀意念预测作用(β=-0.505,P<0.001),R2为0.364,方差净解释量为21%;在第三层中,心理弹性对自杀意念的影响明显(β=-0.452,P<0.001),对预测自杀意念做出了新的贡献,方差净解释量为9.9%。同时,由于心理弹性的引入,心理弹性对自杀意念的主效应减小,β值从-0.505下降到-0.583,提示心理弹性在自杀意念与积极应对方式关系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为-0.301(0.667与-0.452的乘积)。
本研究结果显示,抑郁症病人的自杀意念总分及各维度因子得分均较高,病人有强烈的自杀意念,需引起工作人员的高度关注。及时动态评估病人的自杀状况,严密观察病人的病情变化,严格交接病人病情,及时与医生沟通,尽快控制病人的病情,避免意外事件的发生。
年龄≤20岁、学生及病程>5~10年的抑郁症病人在自杀意念及绝望因子维度得分明显高于其他组,提示发病年龄越小、病程迁延的病人自杀意念越高,考虑原因可能与病人年龄小、遇到问题或者压力时,采取了不恰当的应对方式有关;未婚抑郁症病人绝望因子得分明显高于已婚病人。这可能与病人的支持系统缺乏有关。>20~30岁、单位职工及病程≤5年及以下的病人乐观因子得分明显低于其他组。考虑原因可能与病人起病时间短,并且有家庭及单位等支持系统有关。
相关分析结果显示,抑郁症病人的心理弹性与积极应对方式呈正相关,与自杀意念及各因子(掩饰因子除外)呈负相关,与多项研究结果[16-19]一致。分析原因认为,高心理弹性个体在遇到压力、困难时,能够采取积极的应对方式,并且对压力或者问题能够做出正确积极的认知评价和行为调整[20-21],妥善处理好压力与困难,变压力为动力;高心理弹性的个体能够迅速地适应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快速地从压力中解脱出来,找到解决问题的核心。
多元分层回归结果显示,积极应对方式是心理弹性和自杀意念的重要预测变量,心理弹性在积极应对方式与自杀意念间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积极应对方式可直接预测自杀意念,也可通过心理弹性间接对自杀意念起到降低作用,这也提示心理弹性在积极应对方式与自杀意念之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抑郁症病人有较强烈的自杀意念;心理弹性在积极应对方式与自杀意念之间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心理弹性可以作为治疗的潜在要素,提高心理弹性的心理干预方法对减轻抑郁、减少自杀风险有积极的效果[22-25]。因此,研究者建议,医护人员须高度关注病人的自杀意念,积极采取合适的医疗护理方式,对病人进行及早干预,同时高度关注病人的心理弹性状况,可通过专业的正念干预、ACT系统团体干预等方式,进一步提高病人的心理弹性,引导病人采取积极的应对方式,帮助病人聚焦问题解决模式,减少或降低病人的自杀意念,减轻病人的抑郁症状,切实保障病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