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绍增
鹿 毅/图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每逢读及王安石的《元日》诗,就仿佛被诗中描绘的过年气氛所包围,其中浓浓的年味是那么令人生津、陶醉和向往。
自从西汉武帝时期,即公元前104年制定《太初历》,规定农历正月为岁首,正月初一为元日(也称“元正”“元辰”“正日”“新正”)始,过年就成为中华民族最统一、最传统、最期盼、最欢乐的节日。置身于过年的盛景之中,多情善感的诗人们自然按捺不住诗情的喷涌,纷纷拿起生花的妙笔把年俗、年味囊括于纸上,让我们这些后人,尤其是自感“现在年味愈来愈淡”的人们,能够到他们的诗韵里,看到不俗的年俗,体味地道的年味。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句流传于民间的俗语,又说明在我国的许多地方,到了腊八才算真正拉开过年的序幕。宋代诗人陆游在腊八这一日闲游近邻西村,看到邻居们在风和日丽下,洋溢着欢乐的笑脸,走邻串居互相馈送过年第一粥——腊八粥(也叫“佛粥”)的场面,被这村居祥和、邻里和睦的气氛所感染,写下了年味四射的《十二月八日步至西村》一诗:“腊月风和意已春,时因散策过吾邻(首联)。今朝佛粥更相馈,更觉江村节物新(尾联)。”
“第一粥,喝不完,哩哩啦啦二十三。”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家家户户祭灶,送灶王爷第二天上天言好事。这一日也标志着已经步入了年的节奏。可惜的是,现在很少看到祭灶的场景了。还好,宋代诗人范成大用诙谐的语言、讥讽的口吻,留下了一首《祭灶诗》,让我们能够看到古时候民间过小年是怎么个样子的。诗中说:“古傅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热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角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过了小年,过年的脚步加快。“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猪肉;二十七,做新衣;二十八,贴窗花;二十九,上坟请祖回家走;年三十,大人孩子包饺子。”至今仍流传在民间的顺口溜,反映了古时候人们年前备年的繁忙情景和欢快心情,这些充满年味的活动,古诗里都有它的影子。比如“二十七,做新衣”,清代诗人黄景仁的《凤城新年词》“巧裁幡胜试新罗,画彩描金作闹蛾。从此剪刀闲一月,闺中针线岁前多。”就惟妙惟肖地托出了美丽姑娘剪裁、试穿年衣的情景。
过年的高潮还是大年三十晚上的守更待岁(守岁)。古时的人过年守岁,不像现在有电视、手机陪伴,却有今天不曾见的景象,享受只有过年才有的快乐。太阳一落西山,人们燃起爆竹,点亮灯笼,八仙桌上摆满屠苏酒、和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推杯换盏,欢声笑语。现存的古诗中有许多诗作荡漾着此种场面的馨香。其中有描写宫廷的,如唐代李世民的《守岁》:“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有描写民间的,如南朝梁代徐君倩的《共内入夜坐守岁》:“欢多情未极,赏至莫停杯。酒中喜桃子,粽里觅杨梅。帘开风入帐,烛尽炭成灰。勿疑鬓钗重,为待晓光催。”更有宋代的苏轼另具慧眼,在《守岁》一诗中描写了小孩子守岁的憨态:“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晨鸡且勿唱,更鼓畏添挝。坐久灯烬落,起看北斗斜。”
元宵节是过年的最后一道风景。古代过年,人们非常看重这个节日,尤其是宋代专门放假五天。在这一日里,沉醉在年里的人们放烟花、舞龙狮、跑旱船(也称跑场子)、赏花灯,俊男靓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觅着自己的知音,其热闹程度敢与除夕相媲美。在众多记录元宵节的作品中,最为经典、杰出的当数宋代的辛弃疾的《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读及这景美、情美、人更美的词句,能不让人思接千载、神入其中吗?
“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元·叶颙《己酉新正》)冬雪兆丰,腊月迈进,时下又要过年了,读一读这些飘荡着年味的诗篇,不仅可以使人分享古代过年的欢乐,还可以使人领略古诗文化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