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本科生担任标准化病人角色期间真实体验与需求的质性研究

魏金金，黄惠桥，陈 湘，高 灵，梁 榕

（广西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广西 南宁 530007）

情境模拟教学是通过角色扮演或视频互动等技术模拟真实临床环境的一种教学策略，使护生在进入临床实践之前接触临床场景来帮助缩小差距[1]，将真实的临床情境转移到安全的环境[2-3]。情境模拟往往通过角色扮演或由标准化病人（Standardized Patient，SP）实施，目前国内医疗机构多选用护生充当学生标准化病人（Student Standardized Patient，SSP）以供临床教学应用[4-6]。SSP 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临床教学中存在的矛盾，但国内研究多聚焦情境模拟教学本身对护生的积极作用，较少有研究关注SSP 本人的经历。本研究通过调查护理本科生作为SP 的经验，探讨SP 经验在护生学习成果方面的价值和需求，为进一步组织高效的护理情境模拟教学提供资源和证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目的抽样和滚雪球抽样法，选取2022 年10 月—2023年3 月在某三级甲等医院实习的护理本科生作为研究对象。样本量的确定以无新主题出现、信息达到饱和为标准。纳入标准：在院内情境模拟教学中担任过标准化病人；自愿参与本研究。最终访谈了12 名护生，其中男性6 名，女性6 名，年龄（21.42±0.79）岁。为保护受访者隐私，以序号S1～S12 代替访谈对象的姓名。受访者一般资料见表1。

表1 受访者一般资料Table 1 General information of interviewees

1.2 研究方法

1.2.1 访谈提纲的拟订 基于文献回顾形成初步访谈提纲，预访谈2 名研究对象后，根据访谈结果修订并确定正式访谈提纲，同时签署知情同意书。本研究经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整个研究遵循伦理原则。访谈围绕以下提纲，并根据实际情况及时修改和调整：（1）您在扮演标准化病人角色过程中有什么感想？（2）您在模拟过程中的积极体验和消极体验分别是什么？（3）标准化病人的经历对您产生哪些变化或影响？（4）在作为标准化病人参与情境模拟教学之前，您的期望是什么？（5）您认为如何能帮助自己融入这个角色？（6）在规范化的患者活动中，如果您有任何问题或改进措施，请告诉我们。（7）您还有什么问题或其他意见吗？

1.2.2 资料收集方法 采用面对面、半结构化深度访谈法收集资料。访谈安排在安静的单独房间内，经受访者同意后采用同步录音和笔记记录相结合的方式记录访谈过程。在访谈前，解释访谈的目的、持续的时间，告知访谈对象可以在任何时候退出研究，并保证个人信息被保密。研究者参照访谈提纲，层层深入访谈，访谈过程中不予中断、引导、暗示和评价。每次访谈时间为30～45 min。访谈结束后访谈对象填写个人基本资料。

1.2.3 资料分析方法 所有访谈资料于每次访谈结束24 h 内进行转录，录音资料经转录后采用Colaizzi 7 步分析法进行资料分析。以S1～S12 依次对转录文本进行编码并建立独立文档，交由另1 名研究者核对确认，并将转录内容返还给受访者确认是否有遗漏或增加的项目。

1.2.4 质量控制 本研究由2 名研究者反复阅读访谈资料，独立对资料的转录和整理进行核查、编码、分类，并从中提炼主题。研究者间不同的意见经研究小组共同讨论分析，形成最终主题，使分析解释更具合理性和逻辑性。

2 结果

本研究对12 名受访者的访谈资料进行反复比较、归纳、提炼后，在实习护士对SP 角色的认识和体验方面提炼出6 个主题，包括角色混乱、对SP 的角色感到怀疑、反思、评价、共同成长和积极参与。在SP 角色胜任需求方面提炼出2 个主题，分别为人际关系需求和培训需求。

2.1 角色体验

2.1.1 主题1：角色混乱 大部分护生表示自己在担任SP 角色期间和之后经历了角色混乱的情况。他们想知道自己的职责，对自身的行为缺乏宽容。S4：“在模拟时我确实有情绪，我会因时间紧迫而感到难过或焦虑，但我尽量掩饰自己的负面情绪，努力不向其他同学表现出来。”S6：“在刚开始担任SP 时，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我下一步需要模拟什么情境。”

2.1.2 主题2：对SP 的角色感到怀疑 实习护生需要克服对角色扮演的紧张和焦虑。对于一些实习护生来说，担任标准化病人可能是一项新的挑战，加上缺乏相关知识，他们对自己的角色没有信心，当其他护生与他们交流时会感到负担沉重。S7：“因为我第一次担任SP 的角色，我有点担心自己模拟不好，影响其他同学。”S2：“我是一名护生，没有经历过病人的角色，所以模拟病人感觉有点负担，也很焦虑。”

2.1.3 主题3：反思（1）互动方面。在模拟教学的互动中，不恰当的语调、眼神交流、面部表情和手势会让SP 感到不舒服。当护士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设备而不是病人身上时，病人会感到悲伤，他们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体被暴露而感到害怕和尴尬。S12：“我认为说话的语调非常重要。当我看到胶布卷边想要触摸的时候，护士叫我不要摸，我感觉在指责我……当他们想进行一项操作的时候，他们只是看着自己的东西，没有看我，我就会感觉有点疏远。眼神交流确实很有力量，能让人安心。”S3：“当看到护士颤抖的手时，我会担心她对接下来的操作是否熟悉。如果我当时是病人，我可能会质疑她的操作是否会对我造成伤害。”S9：“现在我知道如果护士这样做，病人会有什么感受，所以下次我应该更清楚病人会怎么看我们。我认为对病人所做的事情表现出冷静和自信是非常重要的，必须向病人解释你在做什么。”（2）操作技能质量。作为SP，护生有机会观察和体验到护士的操作，使他们时刻反思自己的操作并意识到自己是否曾经犯了同样的错误。S10：“我可以反思自己的行为，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我会想我要在临床中应该怎样做。”有机会观察和反思同伴的护理技能表现，使一些SP 护生认识到需要在实践中改进。S6：“SP 让我们更注意自己的行为，所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动力，让我们能够真正提高自己的技能。”

2.1.4 主题4：评价 受访对象能够通过病人的视角观察护生的护理实践，将临床观察实践和技能带到角色中。（1）认可。作为标准化病人，受访对象能观察、比较和批评其他护生实施的护理实践，模拟教学过程向他们展示了良好和不良的护理实践。S7：“我认为我从对护生技能的观察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有些地方他们做得很好，我可以向他们学习，有些地方即使犯了错误，我也可以在将来注意到这一点。”（2）比较。在受访对象作为标准化病人的观察和互动中，将他们观察到的护生表现与他们的标准技能水平进行了比较。S8：“当我在他的处境下，我可能会花更长的时间，但我能确保所有的东西都是无菌的。”S1：“我希望他们先帮我加热营养液后再鼻饲管喂养，我在临床中就是这样做的。”S12：“他们的沟通能力比我强，但他们没有核对我的年龄。”（3）批评。尽管SP 自己的临床经验相当有限，但他们可以观察到护理程序技能和人际行为的质量，并做出判断。S10：“我真的认为他们应该多练习，想想都快期末了，真是太让人着急了。”在表达他们的批评意见时，受访者担心他们所观察到的护生较差的程序技能对患者安全的影响。“当护生进来为我包扎伤口时，如果他们的无菌观念并没有这么强，我会感到很害怕。”

2.1.5 主题5：共同成长 大部分受访对象觉得自己不仅扮演了一个标准化病人的角色，而且还与护生一起成长。S11：“观看各种场景，学习如何照顾病人……感觉我已经开始学习了。”S5：“通过提前学习场景和剧本，把我们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表演出来，我们都从对方身上获得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S3：“我在模拟教学中扮演的角色越好，其他同学将来就越有信心完成他们的工作，毕业后进入医院工作就越能适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设法让自己沉浸在SP 的角色中，他们觉得这个过程需要充分的准备。因此，受访对象希望自己也能成长并努力成为优秀和专业的护士。S8：“这是我们共同合作的，一个人是护士，一个人是标准化病人，我们互相帮助。我认为我们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成为优秀的护士。”S6：“我想提供实际的帮助，告诉护生我作为一个病人的感受。在模拟中，病人不是机器人而是人，所以我希望能很好地反映出这种差异……因此，我希望这样的教学能够帮助我成为一名更好的护士。”

2.1.6 主题6：积极参与SP 试图理解护生在学习过程中的错误和尴尬，并在模拟过程中表现出顺从的身体不适。S12：“我认为护理专业的学生在模拟过程中犯错是一种学习过程，因为他们还不是护士，而是学习护理实践的护生。”S4：“作为一名医学生，我必须更加努力地扮演一个病人。”S10：“当我和一个无法专注于模拟情境的护生交流时，我会表现出更强的反应，并努力让他能够专注于模拟情境。”

2.2 胜任需求

本研究的受访对象一致表示在护理模拟中存在人际关系和培训需求，以保证自己能胜任标准化病人角色。如果需求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SP 在参与情境模拟时就会感到角色掌握困难。

2.2.1 主题1：人际关系需求 大部分受访对象表示在情境模拟中扮演标准化病人时，希望护士能够换位思考、感同身受，主要体现在尊重、给予肯定和表示感谢3 个方面。S1：“我扮演的是病人，我能深刻体会到他们与我沟通时的语气、态度和眼神对我内心的影响，比如语气体现出的不耐烦、说话时不看着我，都会让我感到难过。”S4：“站在病人的角度时，当我按照护士宣教的内容去做，我不确定是否正确，此时如果他们点头或者说一句肯定的话，我会很有动力继续按照正确的行为去做。”

2.2.2 主题2：培训需求 受访对象均表示接受系统的标准化病人培训可以提升胜任SP 角色的技能，减少焦虑。S2：“如果在担任SP 角色前能接受相关培训，我会做得更好，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不自信、迷茫的感觉。”S6：“我希望接受的培训涉及我在担任SP 时应该怎么做，每个场景会关联到的专业知识，在与护士沟通时有哪些技巧。我想培训后我能更加胜任这个角色，让自己成长得更快。”

3 讨论

3.1 扮演SP 角色会产生一定的心理负担

本研究发现，SP 扮演者会出现对角色担任的心理负担，他们会关心自己作为病人的表现是否合格[7]。这种情况通常与他们不熟悉模拟的情景，或者在扮演前没有接受具体和标准化培训有关，同Park 等[8-9]的研究结果一致。因此，管理者在计划使用SP 前应事先准备具体的标准化流程。本研究中大部分护生在担任SP 角色时会经历焦虑、羞耻、触诊带来的疼痛和不适、注意力不集中和易怒等体验，与Shane 等[10]研究一致。国外研究表明，SP 会表现出情绪压力、心率降低等心理生理反应，并且在接受身体检查时更加明显[11]。对于遭受过歧视或其他创伤的SP扮演者很可能会面临更高的情绪和身体痛苦的风险[12]。因此，医疗机构应对SP 做好充分预教育[13-14]，并制定针对SP 的身体和心理安全措施，确保情境模拟教学中SP 心理环境安全[10]。

3.2 模拟教学中扮演患者的角色对学习产生了积极影响，有助于在实践中反思

国内外研究的结果往往聚焦在模拟教学对护生学习成果的有益影响，强调这些积极影响是在担任护士的角色中积累起来的。本研究结果表明，以护生为SP 的模拟教学有利于提升护生沟通技巧，并在临床实践中增强其安全感、自信心和同理心。与Dalwood 等[15]的研究结果一致，因为护生在担任SP 角色时可以深入了解患者的感受。

本研究大部分受访对象表明，通过扮演SP，护生学会了站在别人的角度看问题，同Rossland 等[16]的研究结果一致。通过模拟患者，有助于他们在临床实践中反思和洞察患者视角的心理感受。根据Gillespie 等[17]的角色交换理论，在模拟交流中，SP除了扮演护士的角色，还可以在与“护士”的互动中体验“另一个视角”，这可以促进护生评估自己和同学适当或不适当的行为，进而有意识地提升自己的操作技能和沟通技巧。本研究结果说明，无论是作为SP 还是“护士”，都有助于在临床实践中理解对方的行为动机，这与Mackey 等[18-20]的研究结果一致。此外，本研究的部分受访对象表示，当自己计划扮演SP 角色时，会在练习沟通技巧和照顾另一个人的感受之间找到平衡，这要求SP在模拟过程中必须灵活应变，与Dalwood 和Svellingen[15，21]的研究结果一致。因此，在未来的临床实践中，可以运用“以他人为导向”的新维度站在患者视角达到共情目的。

3.3 需要对标准化患者提供安全心理环境和系统的教育培训

本研究结果表明，模拟教学中SP 存在人际关系和学习需求。当SP 得到同伴的关注、与护生的同理心互动以及教师对他们担任SP 的角色给予赞赏时，他们会感到自豪[22-23]。然而，SP的负面情绪可能会在模拟中表达[15，24]。Bearman 等[25]的研究得出结论，模拟中转换角色虽然可以增加护生的反思，但是应该考虑到护生有强烈情绪反应的可能性，教师必须在计划过程中考虑如何为SP 提供安全的心理环境。有研究表明，10 分钟是理想的休息时间，并指出在3～4 个模拟场景中持续超过40 分钟时，会对护生产生负面影响[26]。建议教师在设置模拟场景时应控制时间不宜过长。

研究发现，持续的培训可以提高SP 的学习满意度、沟通技能、临床表现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对SP 的体验产生积极影响[27]。理解模拟场景并胜任模拟中的患者角色是至关重要的[28-29]。本研究中受访者均认识到患者角色的重要性，希望自己能胜任SP 的角色。SP 在模拟教学中的培训需求可能会影响他们在模拟中的责任感和参与的积极性。因此，医疗机构管理者培养专业的标准化患者并制定系统的教育和培训计划是必要的[30]。此外，标准化患者教育者协会（ASPE）和Nestel 等学者[31-32]提倡在SP 教育中实施质量评估和质量改进，对于SP 基础教育的发展和积极应用是至关重要的。然而，国内外大多数研究[33]通过教师和护生的反馈来评估SP 的表现，较少使用标准化表格，难以确保SP 质量评价的客观性和一致性。为了解决这一研究问题，建议下一步可对SP 质量评价指标进行研究。

4 结语

本研究通过对担任过标准化病人的护理本科生进行深度访谈，总结出护生在担任SP 角色期间6 个主题的真实体验，护生在表示赞同和有收获的同时，在模拟教学中也提出培训需求和人际关系需求。本研究为护生胜任SP 角色提供了理论视角，是开展高质量情境模拟教学的关键。管理者通过促进SP 护生的积极体验，可以提高模拟课程的质量，为护生提供更积极有效的学习机会。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数据来源于同一所医院实习的护生，限制了本研究结果的广泛性。建议未来对不同人群进行进一步研究，并关注模拟教学的组织者如何有效地计划和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