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里的老爷爷

安谅

漫画/崔泓

一个冬日的下午，明人去某养老院探望老人。进院时，看见有位个子高高、身架枯瘦的老爷爷，坐在暖阳下独自凝望着院门，一脸的孤寂。其他老人都在花坛那边，微微带着笑聊着天，明人所要探望的老人也在此列。他见到明人，高兴地站起身，迎他进了屋内。

明人离开时，那位一脸孤寂的老爷爷还时不时地瞟向院门。见状，明人走近了他，想与他攀谈一番。“老爷爷，您在晒太阳吗？”

“哎，不晒太阳，还能干什么呢。”听口音，老人是本地人。

“您在这里多少年了？”

“五六年了吧。儿子的儿子，都有儿子了。”老人的表情说不上是喜是忧。

“那您都有曾孙子了，好福气。”明人真诚地道贺。

老人却撇了撇嘴，显得有些黯然。

明人瞥了一眼老爷爷的右手指，中指和食指被烟熏得黄黄的，便掏出一包烟递给老人：“这包还没拆封，您拿去抽吧。”

老爷爷道了谢，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面嗅着：“我现在抽得少了。我儿子也不让我抽……老伴走得早，我一人独住，儿子不放心，就把我搁这地方了……他总是对的。”

明人一时分不清他话里的褒贬，又问：“儿子常来看您吧？”

“还好。他忙着呢。忙着照顾自己的孙子，吃喝拉撒，睡觉逗乐的，都他管着了，24小时的侍候！我孙子、孙媳妇都要上班，所以我儿子和儿媳整天都围着我曾孙转。”

说着说着，老人又补充：“不过，我儿子也算孝顺。你看，专门换了一个新手机给我，说是可以与我曾孙视频通话。还说，有急事可以呼他们。”

“你儿子考虑得挺周全的！”明人说。

“可是，这半年来，视频通话才四五次，都是他们得空打来的。我没主动打过，怕打扰了他们。再说，又没什么急事。真碰上事，我估计也打不动了，只能劳驾别人了。”

明人赶紧劝道：“我看，您的精神还是挺好的！您肯定长命百岁！”

老爷爷脸一沉：“我过了一百岁了！”

“哟，您显年轻，我以为您才八十多！反正，您肯定长寿，至少再活二十年！”明人眼神不济，自知失言，脸有愧意。

“昨天，儿子又带我曾孙去迪士尼玩了……他本来还说也会陪我去看看的，恐怕他是永远没空带我去了……”老人怅然。

“不会的。您儿子住得离这远吗？我想，方便的话，他会带您去的。”

“儿子家离这不到一公里吧。他一个月来看我一次。”老人说。

明人觉得看望的次数太少了，又问道：“那您儿子带着您曾孙来过吗？”

老人沉默低首。良久，双唇翕动：“来过一次，那天是曾孙四岁生日，我给了他一个红包……”

老人的神色，显得更加黯淡了。明人忍不住叹息。他真想问问老人的儿子是谁，他也想與老人的儿子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