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乐猫
缀满桔子的树,从舌苔上醒来,带着一股穿越时间的酸,在多年前的某个九月,上山,又下山。
那时我累了,躺在树下,风中的鱼群,凉爽地掠过前额。你背光站立,内敛的夕阳正替你拧干一束墨色的波浪。也许你不记得,那些惊走鱼群的笑声,明亮得像一枚朝湖中央投下的银质手镯。
牙齿间的鱼刺,也许就是在那时住下的,每当我想起你,它就跳舞。于是,我总在深夜捂着脸颊,怀念某种酸涩,像一只生活在亚热带的蓝颈鸵鸟。
早在相遇之前,我们就备好了避让的理由,靠右,靠右,盘山的公路太窄。某个急转弯以后,一座山头鲸鱼般从雾里浮出。青草发酵的气息从半截空窗汹涌而进,被减损的,不止红豆杉回避的角度,还有紫薇纤弱的嗡鸣。趁现在,花期已过,裹身遁入乱叶之中,明智,却再没了雄辩的决绝。
放慢速度,我期待从剐蹭的薄叶里攫取一些信息,关于我记住的紫色、粉色、海棠红。让我想想,我在什么时候初见你?并在走入沉迷的时候走成谜?
雷声是流动的,从每道缝隙淌进房间。爬上枕头的,不只青草的扎刺,还有一些在晨风中存下的酥痒。没有劳作,节气就只剩修辞,用命名收纳经验。我知道你并不认可,蓬松的夜晚能够填满蝉蜕,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没有想象中顽固,利用埋藏的某条暗线,就能精密地撕开。如果累了,你大可以褪去靛蓝色的目光,离开之前,请你把我轻放在荷叶上,使我躺下就能成为一颗完整的露珠。白露已经过去,也许你还是孤单。
烟雾中穿行,像在完成一场火的因式分解。夕阳下,夜色像水中陈皮一样展开,冰粉五块钱一碗,我多加了山楂和芝麻。
只有在黄昏的时间里,才能获得放弃的决心,我不过桥。日记中的狗尾草,并不使我失落,驳杂比荒芜要好。如今,桂花的香气已经开始磨损江水的皮肤,波纹如实记录云层的挪移。
四周开始褪色,慢慢吞食轮廓,我抚摸手腕下方的静脉,人的脆弱,是因为瞥见了月光的危险。天亮之前,我反复在脑海里咀嚼这些记忆,像一头堤边反刍的牛。
复羽叶栾、九月、落花。手持这些碎片,用不同的介词拼接——是为了九月而落花,还是落花之于九月的木栾,已无法再次确认,秋天不能进入一枚疑问久矣。
鹅黄色的世界总使人群的棱角模糊,互相倾轧的闷响也被误读为欢聚的碰杯。关于季节的威猛,对抗的方式,包括但不仅限于两人三蹼竞走,或者利用狭长的硬质嘴唇为彼此梳理。如果你做好了决定,记得别把自己弄湿,我总能看清你的轮廓,不管在这儿,还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