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歌
风盲目地吹。它的吻也是盲目的。感觉它是没长眼睛的软体动物
它的嘴唇,似乎很宽大,但是隐性的。当它吻到你脸上,才感觉到温热和湿润
当它暴怒,才感觉到它的力量。也看到了尖牙利齿
我们喜欢它温和的吻。却不喜欢它暴怒的脾气
它的凶狠,像个狂躁病人,发病是不定时的。但大致是在酷夏,也有在严冬的。总之,很难确定,它来自何时,哪个方向
龙卷风像巨魔。飓风像猛兽。寒冷的西北风像窃贼。它们的残忍与猛烈,令人恐惧和不安
只爱春风,它的柔和携带春雨。嘴唇比樱桃还小
我们喜欢它甜甜的吻。像湿面巾一样的吻
对于猛烈的风,我会迅速地把它堵在门外
但它的部分身体,会从门缝挤进来,变得细长,追我
它的大部分身体仍在愤怒着,试图撕碎我的屋棚
我的童年几乎就藏匿在这呜呜叫的牙齿里
我曾对风深怀恶感。直到春风习习地吹来,直到它的柔征服了我的执拗,对它的恶之抗拒,这才予以解除。不过今天,我心的隐秘一角,仍保持着警惕
我喜欢风又惧怕风,仿佛我性格的两面,由风的变幻不定的怪脾气注定。对自己,总是爱不起来
我有时发脾气,不针对任何人。就针对自己的怪异和无能
风的牙齿是尖利的。仿佛来自海浪的白
它撕裂棕榈树,同时还用到它的爪子和牙齿
我总怀疑那海底隐居着怪兽,不时袭击无辜的植物和安静的人类
海平面的波浪也伪装成熟睡的女人。而风是它身体延伸的一部分。就像它的牙齿和爪子,有时会脱离它的身体。对于它的暴烈,不要因为初吻的柔,而放松警觉
但无论怎样疯狂,都不会长时间折腾,它会收回它的暴戾,把狂涛和狂躁抹平。像在平板玻璃上,刮去一层薄冰
我的经历与风是分不开的。它像被我系在身上的一只鸽子
也像一条软鞭子。时间,改变了我对风的看法
我遇到的风,都抽去了骨头
我遇到的风都透明到看不见实体。仿佛是薄得宽泛到不着边际的流体在围绕我。它的吻,也是无边的,在我的身体上游走
我遇到的风,都是扔掉鞭子放下刀子拔掉牙的和风。吹我,像吹一棵树垂下的花朵,或果实
吹我的风,都是我幻想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