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七首

田春雨

一个孩子举着渔网走上了河堤

那是一个什么故事？萱草泛黄的记忆

停留在一阵风走下河堤之前

帮助白蝴蝶，合拢

一对白翅膀。足以形成一个完整的梦

越走越窄的田埂，被布谷鸟的叫声拉回

装满麦子的架子车刚刚开始爬坡

泛绿的身后事，朝着麦地深处

摸索一枚种子。白色面包车从梦中缓慢驶出

风曾经从一对初恋的热吻中

取走蜂蜜。酢浆草忘了浅紫的窃窃私语

游鱼匆匆，吐露

流水的心迹。一个孩子举着渔网走上河堤

每一颗星辰在人间都有注脚

今夜，看不到漫天星辰。万家灯火

点亮了路过人间的注脚

洪河弯弯和宝岩寺塔影

交换着心事。布谷的叫声飞出锁眼胡同

那个老人已百岁，曾经一直醒着的灯

默默折返永不落幕的苍穹

——最亮的一颗星

失去母亲的孩子。相互爱着、辉映着

给黑灯瞎火的岁月一把铜钥匙

给喑喑嘶鸣的星空，一个跫音渐深的余生

赴黄石头村遇大风

拐一个弯。风，从古老的风口里

对自己浩浩荡荡的身份

再次获得针孔的确认

飞沙走石的想法，不仅弥漫脑海

更被一步步放大

堆起一座千年岭，往牛角尖深处绵延

古槐树上的敲钟和鸟巢

落在土山墙的影子，似乎要证明

落日的情结有多么重

又似乎等待着钟声和鸟鸣

一唱，一和。爬坡的往事布满锈迹

从耳蜗里下山，心底的负债感被架空

该如何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大风凶猛。一只苍鹰

即将俯冲的消息，卡在岩石松动之际

更多的美好即将发生

从一首歌里出来，你拐入二月的细雨

斜织。想象中的美好还没有发生

黄昏逐渐被一幅水墨画里的路灯唤醒

或许想象中并没有多少美好，你仅仅

在一首歌里的十字路口穿行。热豆腐和烧饼

多么适合红辣椒和香椿起兴的暖调子

即将被春风上色。生活的主旋律

沿着柴、米、油、盐的声线

一一放开娥黄、葱绿及桃红的歌喉

“我从奇迹里来……”儿子总能发现更多的蹊径

挥舞着闪电，帮你缝补内心的破绽

还会有更多的美好，终将枝繁叶茂！请相信——

一条河的未竞之旅

河水从一列火车的梦里流出

河水尚未苏醒

那長着倒钩刺的鱼饵，落入河弯的怀里

等待一枚醉态的下弦月

火车跟着河水的节奏奔波

火车帮一条河完成另一场未竞之旅

从垂直交叉的路径

到相互平行的征程。夹岸荆条放下青春期的教育

风声渐盛。当河水找到自己的节奏

火车的倒影已驶过回忆之桥

芦庙的月亮

我看到的月亮

是芦庙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自己慢慢地消化

虽然，你并不知道

芦庙在哪。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

所遇到的，是真是假

一一所以，今晚的月亮特别圆

特别大。似乎想要证明什么

又似乎已不屑于表达……

爬山未至

1

最初的目的地，指引一座庙

庙后靠着无名山。不算高，也不算深

在山脚，仔细辨认上山的路径

确定不是垂挂云间

而是顺从于野菊花、刺蒺藜和羊咩

拧成的草绳。关于生活的本质

隐藏着一株鬼针草的成熟期

2

以木鱼、清溪和鸟鸣

无名山与更高的有名山，交换

山腰的价值观。腰窝处

蓄积半塘雨水。尝试着

缓解炸山采石落下的后遗症

3

虎杖、苍耳、狗娃花……还有更多的未知

躲藏省略号里，帮萤火虫默默地抄袭着繁星

——被省略的落脚点，是唐寺沟

还是另一根束缚真相的草绳

山顶卧佛，枕着火烧云

入定。山中茅叶沟，咽下落日

而吐出一缕炊烟。被度化的泉心石

听懂了牛铃铛轻盈的想法

4

给命运一个转身。金刚怒目，半途

知返，走来低眉菩萨

从问庙

到下山，欢喜逐渐曲折。庙后的哭声

被山风挽成一个活结，还给刺栗苞们

空山无期。满腹心事

默默消化着披头散发的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