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航
(湖北工程学院,湖北 孝感 432000)
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坚持不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举全党全社会之力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1]。在国家乡村振兴战略总体规划路线图中,明确了2035和2050年两个重要时间节点,要在2035年乡村振兴取得决定性进展、基本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基础上,到2050年,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乡村振兴格局全面实现。乡村振兴是不断推进和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关键举措,与国家的现代化历史进程始终同向同行、同频共振。当前,乡村振兴的总体布局和规划已经基本形成,即推进乡村产业、人才、生态、文化、组织五大振兴。
从理论上推演,推进五大振兴可从两个方面进行:一是在乡村形成有效的生产函数,促进资本、技术、劳动力等生产要素向乡村流动和聚集。二是结合实际、因地制宜,在学习和借鉴其他先进农业农村发展模式基础上,围绕自身资源禀赋和特色优势,形成具有地方特点的发展模式。做到以上两点,均需一定数量人力资源和关键人力资本的投入,以带动和盘活其他生产要素。因此,人才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关键。
新生代农民工这一概念是相对上一代农民工提出的,在年龄结构上以1980年为划分界限,文化程度更高,基本都完成了义务教育,一部分接受了高中甚至大专教育或职业技能培训,从学校毕业后进城务工,与父辈有着完全不同的成长环境和务工经历。个人追求与价值观方面,自我认知清晰,追求物质生存基础和精神层面满足,希望努力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这是与上一代农民工最本质的不同。他们接收信息多元、思维眼界开放、适应时代发展变化能力较强,但由于城市生存压力、工作不稳定、父母养老和子女教育、个人职业发展路径不清晰等问题,相当一部分无法真正市民化。引导这部分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参与乡村振兴建设,将为他们提供一条可供选择的职业发展路径,他们也将成为乡村振兴建设的重要力量。
农民工返乡创业是曾经外出的农民工返回户籍所在地,利用自身资源和相关政策,识别并利用机会,优化组合一系列资源,进行农业或非农业的价值创造活动[2]。可以从事农业生产创业,或从事农业产业链相关的社会服务和经营性活动,还可以将原来在城市的职业资源和技能带回乡村发展。
影响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的因素较多,前人也从不同视角进行了区分和分类分析。本文进一步从影响因素的内生性和外生性两个方面加以细化和区分,从四个维度,选取12个影响因素指标,通过检验各因素影响程度,有针对性地提出对策建议,积极引导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为统筹城乡发展汇聚人力资本,为推进乡村振兴提供内生动力。
关于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影响因素问题,从不同视角均有一定程度上的研究。王诗瑶等(2023)通过问卷获取了江苏省南京、苏州、南通三地的168份基础数据,基于影响因素假设,从个人基本情况、收支情况、家庭情况三个维度,构建12个解释变量进行实证检验,认为家庭收入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存在负向影响,家庭支出和家庭人口数量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具有正向影响[3]。
谢桂花等(2020)引入了制度因素这个变量,并将制度环境分为规制制度环境和规范制度环境,通过实证检验的方法,分析出规范制度环境中关于返乡创业态度、创业认知、创业技能对新生代农民工这一群体的返乡创业决策具有显著正向作用,即认知越清晰,对返乡创业后获得更高经济回报和心理满足的期望越高,返乡决策动力越强[4]。
阙立峻(2019)对影响因素进一步深入挖掘和划分,区分为微观个人因素,中观家庭因素和宏观经济、社会、政策环境三个层面,通过研究得出创业机会、政策获得和乡土情怀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政策环境影响尤重[5]。
仇玉娟(2018)采用层级分析法,将影响因素分为个体因素:创业认知;环境因素:资金支持、家庭支持、创业榜样、同伴帮助;其他因素:自我效能感、创业动机和创业培训。计算各主要因子对返乡创业决策的影响,得出营造创业氛围、加大金融支持、强化技能培训是主要激励路径[6]。
张若瑾(2018)做了分类分析,分别将新生代和老一代农民工作为研究对象,对比分析他们返乡创业的意愿和影响因素,发现在政府创业补贴、小额贷款的扶持政策下,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促进作用更大,创业小额贷款政策激励作用更显著[7]。
杨学儒和邹宝玲(2018)基于创业理论和社会资本理论,实证研究发现,互联网等信息技术的广泛介入和快速传播效应,强化了新生代农民工对返乡创业机会的识别和利用,强调信息在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活动中的基础性作用,建议政府应当积极利用互联网加强理论指导和实践培训,提升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认知[8]。
学者吕诚伦(2016)认为组织新生代农民工参加技能培训,使其掌握一技之长,则他们更倾向于将技能作为非货币性投入,通过返乡创业来实现利益最大化[9]。
陆文荣等(2014)认为新生代与老一代农民工对比而言,他们有诸多方面不同,尤其存在价值观上的较大差异,他们追求身份认同,更愿意将自己称为打工者而非农民工,个人婚姻、子女教育、密切稳定的社会关系,会促使他们作出返乡创业决策[10]。
通过对相关研究文献的梳理,现有研究大多以实证着手,从不同视角、采集不同区域样本,从包括个体、家庭、制度、政策等维度,进行研究和探讨,分析具体因素的影响关系和影响程度。在基本结论上,都认识到了返乡创业决策动因的复杂性和系统性。但本文认为现有研究存在以下两个方面的不足:一是返乡创业决策动因是动态变化的,由于经济形势、政策环境、行业特点、区域因素、城市就业难度等变化,决策动因也会相应变化。尤其是近年国家推进农业农村经济数字化转型,互联网经济和全民自媒体风潮在农村地区兴起,数字经济将是有力刺激因素。二是新生代农民工存在一定年龄跨度,不同类型的新生代农民工存在返乡创业行为的差别,激励和引导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存在群体识别问题。
因此,本文在进一步思考和探索的基础上,有以下延伸和发展:一是影响因素进一步细分为内生变量和外生变量,在激励对象选择上,将激励对象分为三类,即有意愿返乡的新生代农民工、有实力(事业有成、资金充足)的新生代农民工、有技术(懂管理)的新生代农民工,在构建激励体系和对策建议中进行了体现;二是在激励的外生变量中,注重结合当前数字经济新趋势和农民直播带货创业新模式,在对策建议上提出要积极主动拥抱数字经济,开展新生代农民工数字网络技能培训。同时,基本构建了引导新生代农民工返乡,积极参与农业农村建设的对策框架体系,为推动乡村振兴和农业农村发展提供理论指导和政策借鉴。
本文将新生代农民工界定为户籍关系在农村,年龄在16至35周岁,在城市从事非农业生产经营活动,与农村具有血缘或地缘联系的劳动力。数据来源于2023年1月至3月,通过实地发放和网络发放电子问卷方式,地点集中于孝感市城区内部分建筑工地、餐馆、工厂、理发店、外卖店等新生代农民工集中的行业和地点,调查对象职业包括建筑装修工人、餐饮店员、工厂员工、流动摊主、外卖员等。共发放回收212份问卷,其中有效问卷186份,样本有效率为87.7%。
根据上文的探讨,确定从个人特征、家庭特征、政策环境、创业氛围4个方面进一步深入分析,将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表示为如下函数:
Y=F(A,B,C,Z)
其中,Y表示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A代表个人特征因素,B代表家庭特征因素,C代表政策环境因素,Z代表创业氛围因素。
由于每个因素下都有一些子因素对返乡创业意愿产生影响,所以定义Xi为第i个影响因素(i=1,2…,n),公式表示为:
y=∑βiΧi+γ
在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分析中,因变量为0-1型的二分变量,“0”表示没有意愿,“1”表示有意愿;影响因变量的因素包括性别(X1)、年龄(X2)、婚姻(X3)、教育程度(X4)等12个自变量。
新生代农民工愿意返乡创业的概率为Ρ(y=1|Χi)=Ρi,则构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为:
其中,Pi代表第i个新生代农民工愿意返乡创业的概率,1-Pi表示第i个新生代农民工不愿意返乡创业概率,xi表示第i个影响因素,βi表示自变量xi的回归系数,可以通过最大似然法估计得到。愿意返乡与不愿意返乡的概率之比Pi/(1-Pi)被称为事件的发生比,对其取对数,得到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的线性模式:
在公式中,βi表示影响因素xi对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程度,α为常量,ε为误差项。变量选取应根据返乡创业意愿主要影响因素设定主变量,再具体考虑一些因素设定子变量,下面对变量含义与具体赋值进行说明(见表1)。
根据统计分析结果,Hosme和Lemeshow检验中显著性检验值Sig=0.794 >0.05,表示接受零假设,即模型能够很好地拟合数据。最终模型汇总拟合优度检验,拟合优度R2值为0.556,表明数据的拟合程度较好(见表2)。
运用SPSS21.0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法,选择置信程度95%,然后用向后逐步剔除回归(wald)方法逐步剔除不相关变量,进一步验证结果。
从模型回归结果来看,回归系数为正,表明该自变量对因变量有正向影响,且数值越大,影响程度越大。从数值上看,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家庭负担、家乡基础设施、政策扶持程度、产业发展情况、创业信息宣传、网络信息技能培训等9个变量回归系数为正值,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愿有正向影响。教育程度、收入水平、子女教育观念等3个指标系数为负值,表明教育程度越高、收入水平越高、更注重子女教育的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越低。从P值上看,家乡基础设施、政策扶持程度、产业发展情况、创业信息宣传等5个变量的P值小于0.05,表明在95%的置信水平下该指标显著,具有统计学意义,说明家乡的基础环境和创业政策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更具有影响力。具体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
表1 变量名及特征值
表2 模型拟合优度评价表
表3 模型回归结果
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应注重挖掘和利用人力资源,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是该群体生存诉求向发展诉求转变的必然阶段[11],有效引导和激励新生代农民工反哺家乡,发展农村,参与乡村振兴建设是一条有效路径。本文基于孝感市本地范围获取问卷数据,在以前文献研究的基础上将影响因素进一步细分内生变量和外生变量,从个人特征、家庭特征、政策环境、创业氛围四个维度,选取12个指标因素,构建Logisitc回归模型进行检验和分析。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内生变量中指标影响情况较为复杂,外生变量中指标因素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均存在正向影响,但不线性,在选择激励对象的基础上,针对性提出相应对策建议,具有很好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1.内生变量方面。性别与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愿显著正相关,说明在其他因素不变的前提下,男性更加倾向于返乡创业决策。年龄正向影响了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愿,同时,在29~35岁之间的新生代农民工意愿更强。解释为年龄稍大的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越强,农村对于他们的拉力越大。激励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要着重关注年龄稍大、思维想法成熟、社会经验丰富、有一定社会资源的群体。婚姻状况有正向影响,但影响程度不高。家庭负担呈现正向影响,解释为在城市家庭负担及家庭开支越大,家庭成员越倾向返乡选择更低成本的生活方式和更灵活的生产方式。教育程度、收入水平、子女教育观念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与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存在负向影响,解释为教育程度越高、当前在城市收入水平越高及越重视子女的教育,越倾向于选择通过自身努力实现市民化。
2.外生变量方面。家乡环境政策和创业氛围之下的5个指标,均通过显著性检验,与返乡创业意愿均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在激励政策方面,运用“推拉”理论,外生变量中,“拉”的作用更为明显。家乡良好的基础设施、便利的信贷支持政策、较好的产业基础都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具有正向激励作用。同时,创业信息宣传和创业技能指导两个外生变量也对因变量存在显著正向影响,且系数较大。解释为政府出台更有利的人才吸引政策,加大本地创业信息宣传,开展创业技能指导等活动,都可能对在外的新生代农民工产生较大的刺激和吸引。
3.群体划分方面。新生代农民工群体有一定年龄跨度,个人特征和家庭特征存在差异,结合变量的影响关系,本文将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划分为有意愿、有能力、有实力三类,分别代表因城市生活压力放弃市民化而产生返乡意愿的新生代农民工;经过行业沉淀,有技能、懂管理、会经营的新生代农民工;有产业基础和经济实力的新生代农民工。在一定基础条件下,针对不同特征的新生代农民工群体,激励和引导返乡创业的对策也应有所侧重。
1.优化激励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政策环境。有利的政策是激励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有效外生变量。一是完善乡村基础设施。继续推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重点加强能源、网络、交通、通讯、卫生等方面基础设施建设,增强农村区域兼容能力和服务保障能力,为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营造良好发展环境。二是完善乡村产业布局。政府积极培育新型乡村经营主体,因地制宜发展乡村富民产业,引导城市在县、镇周边布局关联产业和配套企业,引导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县域、乡镇梯度转移,为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提供更多机会。三是加强财政金融支持。经济资源是返乡新生代农民工创业的重要基础性条件,如加强政府财政补贴、金融贷款,尝试放宽农村地区抵押物范围等。
2.完善激励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的生活环境。相较于上一代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更追求生活品质和现代化生活方式,注重职业感受和生活体验。因此,引导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应当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根据调查,新生代农民工对子女教育更为重视,应积极推动城乡教育资源均等化,改善硬件环境,提升师资力量,以乡村更稳定、更高水平的教育吸引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建设更好医疗保障环境,推动城乡医疗资源合理流动,推动城市医院专家在农村定期巡诊,让他们能够更便捷获得优质医疗资源。完善农村养老制度,拓宽养老方式、缩小城乡差距,形成长远保障,减少后顾之忧。
3.加大新生代农民工创业及职业教育培训力度。在激励对象识别和选择的基础上,进一步宣传相关信息,强化创业认知,加大培训和指导力度,使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参与乡村振兴的作用能更好发挥。一是强化创业认知。返乡创业决策的前提是对市场的充分了解,采取各类措施提升新生代农民工对返乡创业的理性认知。利用农村传统节日,以理论讲座、专家送教到村、技能专家入户指导等方式,提升创业认知。二是强化技能培训。为有创业意向的新生代农民工开设电子商务、休闲农业开发、农村数字经济等培训课程,充分利用互联网,扩大培训的广度与深度,帮助提升理论水平和实践能力。三是搭建信息交流平台。打破沟通壁垒,利用本地大专院校、创业论坛、行业协会等平台,组织返乡创业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交流学习,开阔视野,提升能力。
4.做好激励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的舆论引导。一是政府加强教育引导。着重于农村生活、文化习俗、乡土情怀方面,深度挖掘本土特色传统文化,继承传统文化形式,弘扬传统文化精髓,通过形式多样的文化活动凝聚乡土情怀,让新生代农民工热爱乡土,回归乡村。二是发挥家庭纽带作用。通过发扬老一辈农民工对乡土的深厚情感影响年轻人,让乡土情怀成为精神纽带。三是加强典型形象宣传。宣传典型返乡创业人员事迹,通过乡贤榜样吸引更多新生力量投身家乡怀抱,共同推进乡村振兴。
基于以上结论和对策建议,本文进一步构建了激励和引导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一个统领、三个着力点”的机制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激励机制
政策环境、生活环境、职业培训、舆论引导构建形成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激励机制体系。优化政策环境,在乡村基础设施、产业布局、金融支持方面营造良好的返乡创业环境,其他三类激励机制从不同着力点出发,对不同群体新生代农民工的作用机理也有所不同。以优化政策环境为统领,形成良好的产业发展基础和政策支持体系,对不同类型的新生代农民工均能产生返乡创业的吸引力。以完善生活环境为着力点,重点激励和支持因生活压力阻碍市民化而产生返乡意愿的新生代农民工,完善教育、医疗、养老等生活保障,对此类群体返乡产生拉力。以强化职业培训为着力点,对有技能、懂管理、会经营的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开展职业技能培训,提升数字技术和信息化技能,进一步强化返乡创业信心,形成良好推力。以深化舆论引导为着力点,向有产业基础和经济实力的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传递乡土情怀,宣传乡贤事迹,产生情感共鸣,激发向心力,共同形成政策引人,产业引人,情感留人的良好局面,为乡村振兴奠定坚实的人力资源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