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政府对华出口管制主题态势解析及应对策略

2024-01-23 06:41王治喃
中国科技论坛 2024年1期
关键词:对华管制拜登

张 潇,苏 楠,陈 志,王治喃

(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北京 100038)

0 引言

拜登政府将中国定位为美国 “最严峻竞争者” (The most serious competitor),多次宣扬将与中国展开 “极限竞争” (Extreme competition)以及 “长期性、战略性竞争” (Long-term strategic competition)[1]。2022年10月,美政府修改出口管制条例,2021—2022年共有147家中国实体被列入实体清单,且这些企业大部分是中国科技企业。 “科技”是拜登政府遏制中国战略的主轴,美方频繁使用出口管制、投资安全审查等政策工具,联合 《芯片和科学法案》,将对华科技冲突制度化、框架化,以实现对华在科技领域的立体式、全方位遏制,进而延长对华高技术遏制链[2-3]。秦琳[4]认为,拜登政府不断强化对华出口管制并收紧对华技术出口的主要原因为:相比于 “强己”战略见效慢,且需要持续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等资源,美政府对华采取出口管制、投资审查等 “弱他”措施的成效快且更易实施,从而迟滞了中国先进技术追赶的速度,为美国增强以半导体产业为代表的高技术产业的竞争力和先进优势争取了有效时间。程慧等[5]将拜登政府对华出口管制特点总结为三个方面:一是打压重点突出,二是重视制裁工具联动,三是加强多边协调合作。李鹏等[6]认为,出口管制是拜登政府遏制和打压中国人工智能产业发展的主要政策工具之一,美政府通过切断中国获取人工智能基础构建所需的技术和材料,以拖慢中国人工智能产业进步的步伐,进而阻碍中国与人工智能产业相关的关键技术产业生态构建。

随着中美竞争加剧,出口管制是美国打压中国高科技发展和维护自身霸权的重要政策工具。现阶段,已有较多学者研究美对华出口管制政策,并分析其对华影响,但聚焦拜登总统执政期间,研究美对华出口管制政策特点并研判执法趋势的文献较少。此外,已有文献多基于拜登政府官方文件、智库报告等开源资料展开定性分析,鲜少有学者在梳理和总结拜登政府对华出口管制相关开源文本资料的基础上,进一步采用合适的量化方法进行定量研究。为此,本文采用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分析方法,深入解析拜登政府对华出口管制动向。一方面,本文的研究成果为中国应对美对华出口管制提供了有效预警信息,且为中国自身实施出口限制提供了决策依据;另一方面,本文在定性研究的基础上,采用文本挖掘的方法对关键文本资料展开分析,避免了单纯使用定性分析的主观性,同时克服了仅仅使用定量分析的片面性。

1 研究设计

1.1 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美国民用品出口管制,特别是两用物项出口管制的主要机构,即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 (Bureau of Industry and Security,BIS),还有相关联合部门,包括美国国务院、财政部、国土安全部、国防部、能源部、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司法部等,以及美联邦政府公报等官方网站为主要数据来源,将 “中国”和 “出口管制”作为关键词和标题进行定向检索和筛选,内容涵盖涉华出口管制政策原文、关键会议概况、重要新闻或声明摘要等。本文对搜集的文本进行逐条筛选和剔除,经过搜索、清洗、筛选等处理步骤,最终获取2021—2022年拜登总统任内的美国政府官网与 “中国”和 “出口管制”相关的有效文本277份,其中,2021年126份、2022年151份。

1.2 研究方法

出口管制政策、法规等多以文本形式表述和传递信息,分析文本具有内容多、篇幅大的特点,单纯进行定性分析,容易导致客观性缺失。因此,本文采用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分析方法,深入剖析拜登政府对华出口管制态势。一方面,克服分析文本字数多、篇幅大等困难,使得分析结论更具客观性,同时,避免了单纯采用定量分析的片面性和形式化。

1.2.1 社会网络分析法

社会网络分析 (Social Network Analysis)是一种社会关系研究方法,由美国肯塔基州立大学加顿商学院管理与经济系 (University of Kentucky Gatton College of Business and Economics)史蒂夫·博尔加蒂教授 (Steve Borgatti)开发的NetDraw 软件是最具代表性的社会网络分析软件之一,目前已被广泛应用于社会网络分析研究[7-8]。参考陈磊等[9]的研究,本文运用NetDraw探讨涉华出口管制文本发布机关合作网络关系,以分析出口管制政策制定或执法主体的联动性。

1.2.2 文本挖掘法

(1)英文文本挖掘预处理。本文首先除去文本数据1和2中的非文本部分,并将其导入数据库,建立文档集。在此基础上,基于Python编程开发环境,对文本数据依次进行拼写检查更正、词形还原、转化为小写、引用停用词、特征处理并建立分析模型,并将文本数据向量化,以便后续操作[10]。

(2)改进K-means聚类。本文在词频统计的基础上构建了词汇-文本关系矩阵,将其代入K-means算法中进行文本聚类分析。通过测算美政府官网上 “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与提取主题词间距离的远近进行群组划分,以详细刻画美对华出口管制关注重点和演化规律。借鉴郁启麟[11]、孙林等[12]的改进K-means聚类算法确定最终主题类别数,参考李晨光等[13]、张宝建等[14]对政策文本的分类标准,并结合本文研究目的,提取名词类词语作为美涉华出口管制文本内容分类的依据。主要步骤如下:首先,通过测算美政府官网 “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与提取关键词间的相对距离和平均距离以寻找度中心性最大的节点,作为初始聚类中心;然后,依次剔除度中心性最高的节点来确定其余聚类中心点;最后,经过多次迭代计算找到第k个聚类中心点。2021年和2022年的文本内容聚类最终迭代的k值均为3,即内容聚类结果可将拜登政府涉华出口管制文本划分为三类主题。为了进一步挖掘每一类主题文本的潜在特征及隐含信息,本文对每一类型文本进行二次预处理,截取前100高频词作为样本数据,并利用Python语言的wordcloud词云包二次制作词云图。在制作词云图时,将同一词根不同词性的词处理成名词形式在词云中展示。此外,为了准确直观地反映文本情况,对于表示同一含义的高频名词进行加和,并在词云中以词频数最多的名词形式展示。部分名词以缩写形式展示,如军事户清单 (Military End-User List)以MEU形式展示,欧盟 (European Union)处理为EU的文本数据形式,军民融合 (Military-Civil Fusion)、军事工业复合体 (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分别以MCF和MIC呈现。

2 拜登政府对华出口管制总体态势

2.1 对华出口管制执法热点和重点不断强化并交替演进

拜登总统上台以来,美对华在出口管制方面的立法建设和执法力度大幅加强,中美域外管辖权规则博弈加剧,第三国交易受到广泛波及。对华出口管制执法在高新技术、涉军、涉疆等方面不断强化并交替进行 (见图1)。本文采用改进的K-means聚类算法,经过多次迭代计算,得到2021年和2022年美涉华出口管制文本的内容聚类数均为3,即内容聚类将2021年和2022年美涉华出口管制文本均划分为3类主题。如图1和图2所示,在2021年,美对华出口管制执法重点依次是 “军事” “科技” “新疆”三个方面;而在2022年, “军事”和 “科技”依旧是美对华出口管制的执法重点,但 “新疆”在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的词频数较2021年大幅下降,而 “供应链”这个单词的词频数大幅上升,并成为聚类主题词。

图1 拜登政府涉华出口管制文本词云

图2 拜登政府涉华出口管制关键高频词统计

2.2 对华出口管制泛安全化和泛政治化特点进一步加强

特朗普执政伊始,美国不断泛化国家安全概念,加强对中国的出口管制,将出口管制作为其维护霸权、遏制中国崛起、干涉中国内政、宣扬美国意识形态的政策工具。拜登政府不仅延续了这一趋势,且对华出口管制泛安全化、泛政治化的趋势日渐凸显。如图2所示,国家安全 (National Security)和外交政策利益 (Foreign Policy Interests)在2021年和2022年的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均是高频词,且在相同检索范围内,2022年二者词频数均高于2021年,分别增加235个和156个词频。此外,在2021年美对华出口管制有关 “科技”的内容聚类主题文本中, “军事”的词频数高于 “竞争 (Competition)”和 “领导力 (Leadership)”的词频数,而在2022年 “科技”的聚类主题文本中, “竞争”和 “领导力”的词频数却高于 “军事”。纵然军事依然是美涉华出口管制的关键主题词,其重要性毋庸置疑,但科技超过军事成为美国出口管制的第一主题词意味着美国家安全概念不断范化,美出口管制焦点从传统安全扩大至非传统安全领域,旨在从服务防止军事及相关技术扩散,到服务防止前沿技术转移,以打赢中美 “科技战”。

2.3 强调基于供应链战略的对华出口管制

美国将供应链视为其实现政治目标重要工具的认知始于奥巴马政府,特朗普上台后试图通过 “单边霸权主义”的强制手段倒逼制造业回流美国,全面搁置多项自由贸易谈判和全球供应链战略。然而,如图3和图4所示, “供应链”在2022年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较2021年增加约8.6倍,供应链韧性是聚类主题文本中的高频词。图5所示为在供应链类聚类文本数据主题词中词频数为10以上的关键供应链领域,重点涉及半导体、网络与信息通信技术、先进制造业、军事、清洁能源和关键矿产六大领域。其中,半导体供应链在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的词频数以265次位列第一,较排在第二的网络与信息通信技术供应链词频数多73次,且约为关键矿产供应链词频数的26倍。可见,随着政权交替,一方面,拜登政府延续奥巴马政府对于供应链治国方略的认识;另一方面,相较特朗普政府时期重点采取 “压制性”对华措施,拜登政府着重于促进美国自身高科技的发展,以民主价值观的名义联合盟友与伙伴国实现对华技术出口协同共管,将中国排除在美主导的高技术产业供应链之外,重点采取 “自强性”脱钩措施。

图3 供应链聚类文本词云

图4 供应链主题部分词频统计

图5 产业供应链

拜登总统于2021年2月24日签署了第14017号《美国供应链》行政令 (Executive Order 14017),对美国进口依赖度高的六个行业和四类关键产品展开供应链审查;同年6月7日,由美国能源部、国防部、商务部和国务院领导的联邦高级电池联盟 (The Federal Consortium for Advanced Batteries,FCAB)成立,旨在构建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的美国电池供应链,并发布了《国家2021 年至 2030 年锂电池蓝图》 (National Blueprint for Lithium Batteries 2021—2030);6月8日,拜登宣布成立供应链中断特别工作组 (Supply Chain Disruptions Task Force,SCDTF),以提升本国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性;10月31日,拜登总统参加全球供应链韧性峰会,积极推动包括启动针对半导体供应链存在潜在中断风险的早期预警系统,并成立一个新的 “锂桥” (Li-Bridge)公私联盟,致力于发展强大而安全的美国锂电池供应链生态系统。2022年2月24日,拜登政府根据第14017号行政令提交的报告调查结果,宣布了额外的计划,包括通过进出口银行提出一项新的国内制造业计划,以加强美国制造业出口;通过财政部和小企业管理局新的和现有的项目,扩大小制造商获得资金的渠道;通过一系列圆桌会议和首届美国种子基金启动博览会,提升制造商的技术领先地位。拜登政府试图通过采用系列出口管制措施,降低先进技术流出本国的风险,全面提升美国供应链韧性、安全和可持续性。

(1)联合管控关键技术供应链。美国不断强化供应链战略,多维并举联合管控关键技术供应链,以争夺全球供应链上的领导地位。出口管制从 “军控工具”逐步演进为挑起 “科技冷战”的加速器。如图6和图7所示,结合图2可知,2022年 “科技”的词频数约为2021年词频数的2.5倍,且超过了 “军事”的词频数,高技术发展将助推军事装备现代化升级,进而影响中美竞争博弈格局。中美之间的大国竞争将越来越强调利用高科技来发展本国经济,以获得全球供应链主导权和全球治理的话语权,而非仅在军事实力上占据优势。

图6 2021 年科技聚类文本词云

图7 2022年科技聚类文本词云

半导体供应链在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的统计词频数为265次,位列第一,词频数紧随其后的为 “网络与信息通信技术供应链” (192次)。 “半导体供应链”和 “网络与信息通信技术供应链”词频数之和,约占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排名前六供应链词频数加和的84.12% (见图6和图7,结合图5)。以半导体和通信技术产业为代表的高技术产业的发展高度依赖全球供应链,出口管制将一直是美对华卡住供应链上关键核心技术物项、人才等流入中国,以有效遏制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发展的重要手段。 《2018年出口管制改革法案》要求商务部严格管控新兴和基础技术的转让,截至2022年6月,BIS已就增列关键和新兴技术进入 《商业管制清单》 (the Commerce Control List)发布了11次修订通知并征询意见。2022年8月,美国总统拜登签署《芯片与科学法案》 (CHIPS and Science Act 2022,以下简称《芯片法案》),拟扩大其在芯片和半导体领域的投资,加强美国本土半导体研发设计、生产和制造,并严格审查将关键产能和供应链外包,或将关键技术出口给以中国为代表的竞争对手。2022年10月,美国升级出口管制BIS修订出口管制条例,进一步限制中国获得先进计算芯片、开发和维护超级计算机以及制造先进工艺的能力,这一系列举措严重破坏了中国乃至全球的关键技术供应链生态。

(2)联合管控国防供应链。冷战结束以来,即便在20世纪90年代,克林顿给予中国贸易最惠国地位,并扩大中美经贸往来,但中国一直都是受美国管控最严厉的国家之一,包括禁止向中国出口军事技术、武器、装备或军民两用技术等。

在出口管制方面,如图8和图9所示,结合图2统计结果,聚类主题词 “军事”的词频数在2021年位列第一 (1987次),2022年位列第二 (1777次),两年加和排名第二。可见,限制中国军备和战略竞争力的升级始终是美国对华出口管制政策的核心要素。2021年和2022年BIS先后将多家中国企业列入实体清单,多数被认为存在支持中国军事现代化或涉及国防和军工相关物资等问题,包括航空航天、先进计算、半导体、通信、微电子等领域。同时,在监控、侦察等领域从事经营活动的中国企业也受到管控,管制产品涵盖无人机、通信技术和设备、跟踪软件等。在经济金融制裁方面,2022年6月,OFAC发布《中国军工复合体制裁条例》 (Chinese 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 Sanctions Regulations),并以从事中国军事监控技术行业或国防物资等相关行业为由,分批将68家实体列入 “中国军民复合体清单”。根据该条例要求,美国人或企业不得购买或出售清单内实体公开交易的证券或衍生证券,以及为上述证券提供投资敞口的公开交易证券。2022年12月,美国总统正式签署《2023财年国防授权法案》 (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Act for Fiscal Year 2023,NDAA),NDAA中将禁止美国政府采购包括中芯国际、长江存储和长鑫存储在内的三家中国公司生产的产品和服务,并要求联邦政府供应商或承包商全面排查所用产品或零部件,以确保不会含有上述企业提供的产品或服务。

图9 2022年军事聚类文本词云

2.4 重视出口管制执法方式联动化和多样化

(1)跨部门联动监管。经统计,在277份美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共有82份法规、报告或倡议类文本涉及美国白宫、商务部、国务院、国防部、财政部、能源部、国土安全部。其中,除了美国白宫、国会、商务部、国土安全部存在单独发布涉华出口管制政策或倡议文本,其余均为多部门主体联合发布。

为了进一步探讨美国跨部门主体间的联动性,本文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法构建网络规模数为7的合作网络矩阵,并计算网络密度和网络度中心性。网络密度大小衡量各部门主体间的紧密程度,网络密度越大,表明跨部门间联动性越大,反之则越小。网络中心度则反映各部门在涉华出口管制合作网络中的重要性,网络度中心性数值越大,表明对应主体部门在出口管制合作网络中的控制力和影响力越强。经测算,7个部门主体出口管制合作网络密度为0.6151,表明拜登政府对华出口管制部门紧密度较强。美国商务部的度中心性最大 (128);排在第二位的是国会 (69),但其度中心性较商务部降低近50%;随后为国防部 (45)、白宫 (25)、能源部 (21);排在最后的为财政部 (14)和国土安全部 (7),其度中心性均未超过20。

(2)出口管制与多种制裁工具间联动执法。BIS为出口管制工具管理和执法的重要部门,出口管制清单主要包括实体清单 (Entity List,EL)、未经验证清单 (Unverified List,UVL)、军事最终用户清单 (Military End-User List,MEU)以及被拒绝个人清单 (Denied Personal List,DPL)。其中, “实体清单”是BIS对中国实施两用物项出口管制的常用手段,自2018年起,中国实体被列入 “实体清单”的数量陡然上升。截至2022年12月31日,共有523个中国实体被列入实体清单,创历史新高,从2021年1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分别净增加82家和69家中国实体 (见表1),被列入实体清单的实体主要为企业、科研机构、高校、政府部门及相关人员。

表1 美对华出口管制清单变动

美国财政部为经济金融制裁主管部门,其中,财政部外国投资委员会 (The Committee on Foreign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CFIUS)负责对美投资审查,财政部外国资产管制办公室 (The Office of Foreign Assets Control of the U.S. Department of the Treasury,OFAC)负责经济金融制裁,金融制裁清单主要包括特别制定国民清单 (Specially Designated Nationals and Blocked Persons List,SDN)、非SDN中国军工复合企业清单 (Chinese 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 Sanctions Regulations,NS-CMIC)、行业制裁识别清单 (Sectoral Sanctions Identifications List,SSI)等。 “1237清单”和国防部中国涉军企业清单 (Chinese Military Companies,CMC)则由美国国防部发布 (见图10)。美国政府部门制定了多份出口管制和制裁清单,尽管这些清单由美国不同政府部门制定,但其背后具备相互协调的政策基础,并实现联动调整和协同执法。以 “1237清单”为例,该清单由国防部制定,但需要商务部和财政部参与才能制裁清单内实体的商业活动。在2021年,商务部将 “1237清单”中逾半数实体列入实体清单,其余实体受到更加严格的出口管控,并被纳入MEU清单[2]。

资料来源:根据美国政府官网公开信息整理。图10 美国政府部门出口管制和主要制裁清单汇总

2.5 积极联合盟友展开多边制裁

拜登政府一改特朗普时期给世界带来美国单边主义和新孤立主义的消极印象,积极推进与 “盟友”的实质性合作。拜登总统执政以来重视盟友体系在遏制中国方面的战略意义,积极修复并强化联盟关系,试图通过联合盟国与伙伴构建 “技术联盟”来封锁遏制中国科技发展。2022年10月,美国 《国家安全战略》明确指出,要利用外交手段建立强大的具有 “变革性和包容性”的国家联盟,其核心目标是强化与美国具有共同利益和共同价值观的国家间的联盟关系,以夯实美国国家战略基础。盟友 (Ally)、联盟 (Alliance、coalition)、合作伙伴 (Partner)和供应链 (Supply chain)一直都是美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的高频词,且2022年较2021年词频数都有所增加。

一是美不断深化并巩固与其欧洲盟友的技术合作。如图11所示,英国、荷兰、德国、法国、丹麦在美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的 “盟友”国家系列中,占所有盟友词频数的37.85%。如图12所示,在2021年和2022年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欧盟在美国提及的 “盟友”频次分别以出现121次和131次位列第一。2021年以来,美欧决策层不断增加相互磋商的频率,希望形成针对中国的技术和利益联盟,并在技术出口管制方面形成联动机制。2021年9月,美欧贸易和技术委员会 (U.S.-EU Trade &Technology Council,TTC)成立,其中专门设立了关于出口管制和投资审查的双边工作组。2022年5月和12月,TTC召开了第二次和第三次会议,联合声明详细阐述了美欧未来出口管制的联动规划。此外,美欧各自出台的芯片法案也均专门针对出口管制规则的运作机制进行了详细阐释。2022年3月,美欧初步达成意向,要构建 “跨大西洋数据隐私框架”,以加强对数据跨境流动管理的双边协作。

图11 国家词频统计

图12 联盟词频统计

二是美加强与亚太盟友的关系,重视与中国周边地区或国家的合作,尤其是与中国台湾地区、日本和韩国的合作。如图11所示,日本、韩国在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出现的频次总数位列前两名,中国台湾分别在2021年和2022年出现12次和13次,位列前五名。美国多次拉拢中国台湾、韩国、日本,构建所谓 “芯片四方联盟” (Chip 4),旨在实现半导体供应链 “去中国化”;美日建立双边机制,以共同限制高端芯片技术出口中国;美韩双方商务部部长多次会晤,表示将加强两国在半导体供应链、关键和新兴技术等领域的合作;美印加强出口管制合作等。此外,还需特别关注新加坡 (见图11),在2021年涉华出口管制文本中仅出现5次,而在2022年度新加坡出现的频次翻了一倍多,这意味着美可能试图拉拢新加坡加强联合遏华方面的合作。

三是美持续加强以美为核心的全球跨地区合作,试图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领域内联合更多的国家构筑针对中国的 “小院高墙”。如图12所示,美国以G7为主体,联合欧盟、澳大利亚和韩国组建战略上志同道合、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家联盟,构建科技领域所谓的 “民主国家同盟”,以联合对抗 “异质”中国。在拜登总统上台之后,美日印澳 “四边安全机制” (Quadrilateral Security Dialogue,QUAD)还新增了前沿技术、基础设施等合作议题。2022年,美国宣布启动所谓的 “印太经济框架” (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 for Prosperity,IPEF),目的是通过拉拢部分国家,建立美国主导的新规则,阻止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升级,这意味着拜登政府不仅有以地缘政治结盟来围堵中国的意图,更旨在构筑地缘科技、经济、政治和军事的全面 “抗中联盟”。

3 中国的应对之策

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国内通货膨胀、工人失业等问题凸显,中国则在经济、科技等方面迅速崛起。在此过程中,美国的自信下降、焦虑感增强,中美关系在百年变局中经历了深刻复杂的调整,双方战略博弈在所难免,美对华政策可能更加激进。拜登总统执政以来,对华政策以 “竞争”为基调,试图通过各种政策工具对华采取全面遏制战略。关键和新兴技术领域则被视为重要竞争领域,出口管制是美国政府将中国从全球高技术供应链 “排除”,阻碍中国技术进步、经济崛起的重要武器。同时,多个中国政府机构、企业或个人被列入多重出口管制清单。随着中美经济和科技相对实力的改变,美对华或将长期采取严厉和精准的出口管制措施,中国既需制定短期 “预警”与 “救济”双向保护方案,更需破解美对华出口管制带来的长期负面影响和危机,从根本上突破美国围堵。为此,本文提出如下对策建议。

3.1 发展尖端替代技术,增强国际竞争筹码

尖端技术的巅峰较量是中美竞争博弈胜负的关键,针对美对华技术出口管制范围,中国需大力支持本土关键和新兴替代技术领域发展,不断增强与美在高技术领域博弈的实力。应不断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不断完善科技创新的体制机制和人才培养体系,培育良好的科技创新环境;应积极开展国际科技合作,寻求与世界一流科研机构、高校、企业和科学家建立联系的机会,共同推进技术发展和创新;应加快数字化和智能化转型,提高产业和企业的科技含量和竞争力;应加强知识产权的保护,鼓励创新型企业和科学家进行技术创新,并保护其合法的知识产权;应积极参与国际科技标准的制定,争取在国际标准制定过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从而提高我国的国际话语权和竞争力。

3.2 对不同国家采取差异化策略,努力破除美国的 “盟友圈”围堵

面对美国的 “极限竞争”,中国需坚定不移地深化改革开放,秉持 “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的基本原则,与美国保持对话和协商,综合运用遏制和反制等外交战略,妥善应对中美博弈新局面,为中国谋建更为有利的外部环境。在以半导体为代表的传统竞争性战略技术领域以及关键和新兴技术领域寻求第三方合作渠道,构建多元合作网络,破解美对华 “盟友圈”的围堵危机。值得注意的是,美国与其关键盟伴在对华政策上不乏分歧之处,美政商也难以在各方面达成一致。中国应该巧妙应对,主动采取措施。一是对不同国家实施差异化政策,如对法国、德国等对华态度较中立且具有先进技术专长的科技强国主动发出友好声音,并给予或让渡一定的在华投资建厂补贴优惠,或进口货物关税优惠等,主动接触并寻求合作可能;二是利用美国政商对华的立场分歧,对 “亲华”美企在华投资建厂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充分发挥美顶尖国际科技公司的 “鲶鱼”带动效应,激活中国本土市场的发展潜能;三是通过文化共鸣、区域繁荣愿景与和平发展诉求,特别是重视与美国 “印太经济框架”下所涉及的国家和地区的沟通与合作。

3.3 践行多边主义,坚决维护自由贸易和多边贸易体制

多边主义是维护国际秩序和促进国际合作的重要原则,也是中国出口管制的基本立场。一方面,中国政府应尊重并严格遵守国际法,坚定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以平等、合作和共赢为原则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推进国际出口管制体系朝着合理、公正、平等、共赢的方向发展,不断加强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合作,形成多边合作和多样化市场。另一方面,需培养并不断向国际组织输送具备经济学、政治学、外交学、工程学等综合素养的优秀外交人员,加大宣传我国和平崛起的决心,正确解读我国的内外政策,对 “中国威胁论”予以有力反击。中美之间可通过在国际舞台上各抒己见,实现相互尊重、对等博弈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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