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阿茹娜 林海华
(内蒙古开放大学,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1)
截至2021年年底,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2.67亿,占总人口的18.9%,2021年我国老年流动人口数量已突破2000万人。随着老年人口流动,特别是被动流动产生的老年流动人口,在新的环境中面临着语言、文化、社交网络等一系列挑战,直接影响被动流动老年人口的社会融入以及养老生活的质量,如何合理优化被动流动老年人口的生活,需对其被动流动的原因、存在的问题进行分析,从而优化对策,满足老年人的需求和终身发展的目标。
根据“2017年全国流动人口卫生计生动态监测调查”数据,可以将老年流动人口的流动原因按照流动人口数量由高到低依次排序为家属随迁、务工或工作、照顾自家小孩、(主动)异地养老、经商、投亲靠友、其他、拆迁搬家、照顾自家老人、婚姻嫁娶、学习培训[1]。将老年人口流动原因按照其个人主观意愿因素影响可以分为主动流动与被动流动两类。主动流动指根据个人主观意愿选择新的地域进行就业、继续教育,更多的是主动选择新地域居住养老,例如近些年较为热门的“候鸟式”异地养老模式。而被动流动则非个人意愿出现的人口迁入与迁出现象,产生的原因主要为以下几方面。
被动养老也是目前老年人口被动流动的一个重要原因,被动养老与主动迁移异地养老区别在于,主动养老是老年人结合个人意愿,根据养老服务、物价、气候或是地域情感等选择异地养老,并且绝大多数是独立养老。例如:旅游养老、度假养老、回原籍养老等。而被动养老是受我国传统养老观念的影响。如“养儿防老”“父母在不远游”,老年人养老思想仍然延续传统,与子女生活在一起或邻近地域居住,并且老年人养老也一定要有子女的参与。但由于现代经济的发展、城镇化加速,年轻的劳动力为了实现个人价值或社会生产,产生劳动力的流动。部分会流入其他区域学习、工作、生活,逐渐远离与父母共同生活的原地域。为践行我国传统养老观念和社会伦理,年轻劳动力为赡养父母、兼顾工作生活,降低生活成本的方式就是使父母迁入子女生活区域,因此出现了被动流动养老。同时,受我国目前家庭结构“4-2-1”模式的影响,家庭中年轻劳动力较少,赡养老人压力加大也加速了老年人被动养老。
代际支持与帮扶应该是我国传统家庭观念引出的人口被动流动的原因。我国传统的家庭互助观念除了“养儿防老”的家庭养老,还包括老年人对孙辈的照顾从而帮扶子女[2]。由于我国目前的家庭结构多数为“4-2-1”模式,年轻劳动力因工作生活的压力,将部分照顾子女的责任转移给正好处于退休或养老的父母,老年人为减轻年轻劳动力子女的生活压力,迁入子女生活的城市担负起照顾孙辈的责任,这是最主要的代际支持,也是老年人被动流动的主要原因。
被动流入新居住地域的老年人因上述原因,其居住时间将会较长,短期不会回归原居住地域。因此在新居住地域,需要逐渐适应新的环境、文化、社交、经济等方面,而面对多样的适应需求也会产生诸多困难和挑战。
作为社会中生活的每一个个体都需要在自己生活域场内进行正常的交流、互动等社会行为,这是人类社会化的表现。而对于被动流入新地域的老年人口,其社会融入出现了各方面困难。
1.人际交往与身份认同。由于老年人被动流入新的地域,多数已退休或不从事工作,无法以工作建立社交网络,更多的是依靠少量的同源地流入人群建立小范围的社交,甚至没有有效社交[3]。而原来建立的人际网络在新地域基本脱嵌,对于新环境的陌生以及没有类似工作社交这样硬性的社交推动,老年人在新环境很难建立社交网,因此造成人际交往的闭塞,身份认同的阻碍,社会融入出现困难。又因社会交往的闭塞,社交和情感单一依赖家庭和子女,导致更多问题如:老年人在新家庭权威的落差带来的失落感,社会交往的单一化带来的孤独感,以及对于被动流入城市的排斥,等等。
2.文化与生活方式差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一个区域有自己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因此迁出地和迁入地的文化、生活差异会造成老年人心理落差,文化思维转变困难,对新生活很难适应。老年人多年形成的生活认知及固化思维使其对新的生活方式保持警惕和谨慎,社会活动参与较低也会影响社会融入的速度。相比生活方式,文化融入会明显更慢一些,因此迁入的老年人从文化融入上需要更多的关注[4]。
3.数字鸿沟。第4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我国非网民规模为3.82亿人,其中60岁及以上老年非网民规模为1.5亿人,可以看出老年人是非网民的主要群体。对于被动流动到新地域的老年人,特别是乡村或牧区流动到城市的老年人,城市智能化水平越高,在出行、消费、就医等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不便也会增多,老年人无法充分享受智能化服务带来的便利,从而进一步影响老年人在新地域的社会融入。
老年人被动流入新的地域除了大环境的社会融入困难外,新的家庭场域适应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问题。首先,原有的家庭权威发生转移,在家庭事务决策中由子女为核心的家庭成员决定,甚至子女以老年人年老而代替老年人作出决定,忽略了老年人在子代家庭中家庭决策的参与,在子代家庭中的边缘化,不仅加速老年人的衰老,同时也使代际关系产生矛盾[5]。其次,老年人与子女由于代际产生的观念不同,也会激化家庭矛盾。例如:老年人被动流入子代家庭照顾孙辈,对孙辈的照顾方式、教育方式等都会与子女产生不同的观念,双方观念的碰撞产生矛盾并不断激化。最后,现代社会老年人在子代家庭的角色定义的偏失,使老年人在子代家庭中失去主要的家庭决策参与外,却承担了大量的家务任务,使老年人在身体和心理上都产生一定的压力。加之子女忽视了老年人进入新地域、新家庭产生的融入困难,也激发了代际关系矛盾,甚至使老年人产生对新流入地的排斥。
人口流动的问题本身是一个多维度复杂的问题,但是为了确保流动人口异地生活安稳、舒适,国家也在不断出台和完善制度,保障流动人口的权利。户籍制度的放开、医疗保障的异地统筹都改善了流动人口在异地生活的质量。但是老年流动人口由于其年龄的特殊性,社会保障需求更为多样。因此目前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仍然存在一些不足。例如:户籍制度的放开,虽然便利流动人口的发展,但也使迁出和迁入地无法掌握流动人口的状况、数量等。同时一些城市基本的公共服务或城市优惠政策还是会以户籍为依托标准,如本地老年人免费乘坐公交车、开放免费公园、优惠购买人身保险一系列的交通出行、文体娱乐、健康保健等福利政策。迁入的老年人就陷入社会保障原住地与居住地域“两不靠”的尴尬。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的门槛问题、设置问题以及制度完善问题都使迁入的老年人无法更好地享受居住城市的基本福利和保障,影响流动老年人在迁入地的融入体验和归属感。
为更好地提高被动流动老年人口对新居住地域的适应能力,改变融入困境,提升被动流动老年人口对新居住地域的归属感、幸福感,应从社会、政府、家庭三个层面给予支持,促进积极老龄化、健康老龄化的实现。
1.加强社区网格治理,共享社区资源。由于流动老年人口的流动特点,社区无法通过户籍信息获取本社区流动老年人口动态,从而无法提供相应的社区服务。社区应优化网格治理[6],以所辖小区为单位定期进行入户走访,充分掌握社区流动老年人口暂住和常住状态、老年人口的健康状态,破除流动老年人口的“隐蔽性”,为提供适配社区服务做准备工作。
结合流动老年人口对场域陌生、无法参与社区活动的特点,社区可设计以了解社区为内容的专栏模块,放置在社区公共网络平台,共享社区资源。例如:在社区公共网络平台设置社区生活动态导览地图,让流动老年人口快速了解社区内各类功能性地点位置;设置社区服务流程导览,让流动老年人口了解社区公共服务项目办事流程,协助目标群体高效办事;设置社区活动宣传导览,公布定期开展的公共活动,吸引流动老年人口“走出”家门,参与社会活动。
在整合社区资源的同时针对流动老年人口,搭建活动区域,使目标人群参与到社会活动中,建立和扩展新的社会交往网络,缓解情绪和压力,逐渐适应社区,促进被动流入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
2.社会组织提供多元服务,促进被动流入老年人口的适老化生活。通过引入专业的社会工作者服务,充分评估被动流入老年人的需求,协同社区为目标群体提供专业的适配服务,同时引入社会工作“助人自助”理念,使被动流入老年人口在享受社会为其改善和提供适配异地适老生活的同时自我增能,不断适应陌生场域,达到社会融入。例如:协助被动流入老年人口组建以该类群体为主的志愿服务队伍。一方面可以发挥自我价值,为社会提供服务,实现老有所为;另一方面也可以在同类人群中相互帮扶,获得情感共鸣。
引入“社区大学”“老年大学”等非学历资源,满足被动流入老年人口的多元需求,智慧助老加快社会适应。例如:通过继续教育的方式,提高老年人对网络信息技术的认识和操作水平,解决生活中常见信息化使用问题。同时,“老有所学、老有所乐”,达到终身教育的社会目标。
1.老年流动人口动态监测常态化。随着我国进入老龄化阶段,老年人口流动数量快速增加。围绕老年流动人口政策的制定、调整也得到国家和政府的重视,针对老年流动人口的可行政策不仅应该建立在现有的服务管理政策框架上,同时应该有精准的老年流动人口数据支撑。掌握精准、动态数据,才能从目标群体真正需求和问题出发制定可行、为目标群体所用的政策,也能检视政策不足,及时对其进行调整、补充和完善。因此应常态化监测数据,确保数据的准确性和连贯性,有效协助政策制定、调整。
2.政府制度与政策支撑。制定针对老年流动人口的配套政策,保障该群体的权益。消除社会保障、社会福利方面的地区间限制壁垒,为迁入城镇的子代家庭劳动力解决其照养老人的后顾之忧[7]。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样的养老、孝老、敬老、尊老的孝悌思想,是我国千年流传下来的文化传统。这也成为现今我国养老方式中最主要的家庭养老的伦理基础。即使是流动老年人口其流动的原因也是围绕家庭代际养老产生的。老年人流动陌生场域为家庭代际责任积极助力,子辈家庭在享受老人帮扶的同时应“反哺”老年人,同时随着我们对养老认识的提高,对于养老不仅仅停留在“养活”老人,更多的要注重老年人生活的质量。特别是被动流入新环境的老年人,子女要主动关注和引导老年人逐渐适应。例如陪同老年人熟悉生活周边地点,减轻老年人对陌生环境的不安情绪,扩大老年人活动范围的同时也加快其社会区域的融入[8];帮助和鼓励老年人学习使用互联网,适应智能化服务;陪同老年人参与社区活动,引导老年人关心居住区域的社会事务,鼓励其与他人沟通交流,为老年人创建新的社交网络。除了关注老年人新地域的融入,更重要的是关注被动流入老年人新家庭的融入,这也是奠定地域融入的基础。子代家庭成员要充分给予老年人关爱和关注,使其在新家庭中获得良好的情感体验和归属感。例如接纳老年人在子代家庭事务决策的参与,给予老年人在新家庭分工中的新角色,使其拥有作为新家庭成员的参与感,减轻原有家庭权威消失的失落感和积极融入新家庭的信心;子代家庭成员要积极捕捉老年人在新家庭中的不适,积极沟通,及时给予老年人在新家庭中的问题反馈和情感支持,使其加快适应新家庭,同时与子女交流也会让老年人更快熟悉新家庭和充分感受新家庭的关爱,减少老年人内心的孤寂和对新环境的不安。家庭关注与关爱其实是家庭养老社会成本最低的行为,但却是老年人适老化生活中最核心的需求和养老高质量的体现。
被动流动老年人口适老化生活的探究是一个长期的从科研、国家治理等多维度思考和关注的问题,因为老年人“稳”定幸福的晚年不仅是促使家庭和谐的因素,更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体现。践行终身教育观念,促使老年人老有所为,提高老年人适应社会变革的能力,实现老年人口“流动”不“流离”的幸福老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