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數字经济背景下,数字农业是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区块链、5G等数字技术全面介入农业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而生成的一种新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农业发展模式。作为一种新的发展形态和发展模式,数字农业的本质属性主要包括先进性、普惠性、集聚性和可持续性等四个方面。数字农业的出现,是人类农业发展历史上的一场生产力革命,不仅极大提升了农业全要素生产率,拓展、完善和深化了农业产业链和供应链,更是通过升级农业价值链而推动现代农业实现了高质量发展的愿景目标,进而推动人类农业发展历史上第一次呈现出农产品数量与质量“双增”、生产成本降低与生产效率提升“共举”以及生产规模扩大与生产效益增加“并行”的态势与格局。数字农业创造、增值、拓展了传统农业所无法企及的经济价值、社会价值、生态价值和文化价值,重塑了现代农业的价值创造与价值分配体系。
关 键 词:数字经济;数字农业;农业高质量发展
中图分类号:F30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8207(2024)01-0106-13
引 言
数字经济时代,数字技术与农业产业的深度融合日益呈现出向纵深拓展的态势,而数字技术也日益成为驱动农业高质量发展不可或缺的关键性生产要素。[1]伴随着数字技术全面介入农业全产业链并产生了实质性影响力之后,传统农业向着“数字农业”创新转型的步伐和力度日趋加大并产出了实实在在的经济效益,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一转型的规模、质量和速度必将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新态势和新局面。[2]何以如此?这是因为我国的传统农业发展到今天已经面临着一个新的节点。一方面,我国的农业发展无论其内涵和外延都需要作出新的界定,过去那种依靠大量的、密集的资源投入式的粗放发展方式越来越面临着“瓶颈约束”的不利环境和条件,毕竟资源有限且密集投入资源注定会带来某些不可消弭的“后遗症”;另一方面,大量的且密集的资源投入只是主要解决了农产品的产品数量问题,对于农产品质量提升的激励导向作用并不十分明显,而广大城乡消费者随着对美好生活期待的加强则更希望有较多个性化且优质、安全、绿色食品摆上他们的餐桌。在传统农业发展状态下,消费者的这种消费诉求在某种程度上经过努力也许可以部分的得以满足,但要满足这种个性化消费的经济成本和社会成本却是高企的,无论是生产环节还是流通环节,高企的成本实实在在地阻滞了优质农产品的生产和销售,并且无法有效规避其所蕴含的潜在风险。基于以上理由,数字技术全面介入农业全产业链而呈现出的新的农业产业形态和农业产业模式,不仅恰逢其时而且发展前景十分广阔。笔者认为,数字技术全面介入农业全产业链而呈现出来的新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发展模式,从本质上讲是属于“数字农业”的范畴。国内学界近年对“数字农业”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已有一些文献基于不同角度和不同侧重点开展讨论、研究了“数字农业”的概念、本质特征、生成机理和推进策略等。[3]但是系统性和整体性地分析讨论“数字农业”的原创性文献还是偏少,部分文献倾向于运用案例分析法来阐释“数字农业”的理论问题。[4]有鉴于此,笔者尝试针对“数字农业”进行具有逻辑自洽性和现实解释力的理论分析,助益于目前这一研究领域在理论建构层面的纵深拓展,以期为推动中国农业数字化转型提供理论和研究视角支持,并为相关政府部门在推动“数字农业”实践进程中所做的战略规划和顶层设计提供借鉴和参考,共同助力“数字农业”这一新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发展模式在中国广袤大地上扎根并健康、持续、高效发展。[5]
一、“数字农业”概念辨析
以“数字农业”为题名,通过搜索中国知网收录的CSSCI期刊可以发现,以“数字农业”为题名的原创性论文数量并不多。有鉴于此,笔者又以“智慧农业”“农业数字化”和“互联网+农业”为题名搜索中国知网收录的CSSCI期刊并得到了部分有价值的参考文献。之所以将搜索范围界定在CSSCI期刊,是因为在“数字农业”研究领域,CSSCI期刊发表的原创性论文基本上代表了国内该领域前沿研究的水平和方向。通过分析目前这一领域的代表性文献,笔者发现目前国内学界对“数字农业”领域的研究,主要使用了四个概念进行甄别和表征,除了“数字农业”这一最具代表性的概念之外,部分学者还较多地使用了“智慧农业”“农业数字化”和“互联网+农业”等三个重要概念。[6]从一定意义上讲,在中国农业高质量发展和创新发展语境下,“智慧农业”“农业数字化”和“互联网+农业”等三个概念与“数字农业”这一概念其实具有异曲同工之价值和涵义。[7]但是细细探究起来,也不难发现“数字农业”这一概念无论是其内涵、外延还是其表征的意蕴、特征、机理、逻辑则都更胜于其他三个概念。以“数字”修饰“农业”,从而形成的具有偏正结构的“数字农业”概念除了能够更好地契合数字经济时代农业高质量发展的现状和前景,也更有利于国内学界集聚力量深入拓展这一研究领域的理论和实践问题。数字化时代,数字经济、数字技术与包括农业产业在内的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以及由此而生成的诸多以“数字”冠名的新业态、新模式、新组织和新市场,都从不同侧面昭示着“数字农业”这一概念似乎更适合用以界定数字经济、数字技术与农业深度融合的态势、愿景和目标。[8]有鉴于此,笔者在阐释“数字农业”概念过程中尽管会吸纳目前有关“智慧农业”“农业数字化”和“互联网+农业”等方面文献的理论、观点和方法,但是在“数字农业”理论架构中仍然主要围绕“数字农业”这一概念本真的特征、逻辑、机理和意蕴而展开。
在我国,实质意义上的“数字农业”可以追溯到2016年的中央一号文件,该文件提出要加大“互联网+农业”的发展力度,也就是要以互联网为物质技术载体,全方位提升农业产业的生产、经营、管理和服务能力与水平,着力打造网络化、智能化和精细化的农业发展新业态和新模式。以“互联网+农业”为开端,我国农业发展从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正式迈入数字化时代。随着新一代数字信息技术从质量到数量两个层面逐渐深度介入农业发展领域,区块链、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先进数字技术更是助推了传统农业向“数字农业”的加速转型并呈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引领中国农业产业链和价值链从中低端向高端提升。[9]纵观现有关于“数字农业”“智慧农业”“农业数字化”和“互联网+农业”的研究文献,其对“数字农业”的界定有狭义和广义两种。狭义上的界定主要聚焦于数字技术在农业生产环节的运用,认为数字技术有助于通过农业生产方式的变革而提升农业生产力的水平和质量、提升农业生产的质量和效率,进而推动农业生产实现智能化、精准化和绿色化。而广义上的界定则将视野拓展到了农业全产业链乃至供应链和价值链,认为“数字农业”不仅仅是农业生产方式的数字化,也是农业经营方式和治理方式的数字化,并且基本上涵盖了所有的涉农产业。由于农业是实体经济乃至整个国民经济的基础和压舱石,因此从经济学意义上来讲,“数字农业”也是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称之为“农业数字经济”或者“数字农业经济”。比如有学者认为,“区别于农业信息化,数字农业是指农业全产业链的数字化改造”[10];“数字农业属于数字经济的一部分,包括农业生产、运营和管理全流程的数字化”[11];“数字农业模式是由以‘产品’为核心、高效生态的数字生产模式和以‘消费者’为中心、全产业链衍生的数字经营模式组成”[12]。也有学者综合前人的既有研究而给出了一个关于“数字农业”的界定:“数字农业是以数据资源作为关键生产要素,通过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有效使用实现农业生产、流通、消费等环节的数字化,进而推动传统农业向现代化农业转型的一系列新型经济活动,是数字经济与现代农业深度融合的产物。数字农业涵盖了从生产端到流通端、再到销售端整个全产业链的数字化。数字农业在生产端的表现包括数字智能植保、数字气象预警、产量智能预测等,在流通端的表现包括产品质量安全控制的自动化、数据化、可视化等,在销售端的表现包括‘B2B’‘B2C’‘C2C’‘O2O’等农产品网络销售及消费者个性化体验。”[13]应当说,这个关于“数字农业”概念的界定是比较全面和客观的,它契合了数字经济时代的农业发展趋势和目标,阐释了“数字农业”的本质特征及其内涵外延,指明了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的物质技术载体和路径,进而拓展了“数字农业”的理论架构和实践指向。
通過简要回顾既有研究文献,结合我国“数字农业”最新的发展态势、发展愿景和发展目标,并将“数字农业”置于数字经济大背景下进行审视,笔者认为“数字农业”是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区块链、5G等数字技术全面介入农业全产业链、农业供应链和农业价值链而生成的一种新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农业发展模式,“数字农业”虽然烙印着数字技术所固有的“技术”标签,但更重要的是其被赋予了浓厚的“经济”色彩,“数字农业”天然地成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数字经济在农业发展场域的具体体现和表征。
二、数字农业的本质属性
数字经济背景之下,作为一种新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农业发展模式,数字农业具有某些区别于传统农业的本质属性,而这些本质属性内在地决定了其超越传统农业而独具的发展逻辑、生发机理与推进路径。深入探究数字农业的本质属性,对于拓展数字农业理论与实践问题研究的深度与广度都具有重要的价值意义。
(一) 数字农业的先进性
数字农业是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区块链、5G等数字技术全面介入农业产业链、农业供应链和农业价值链而生成的一种新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农业发展模式。数字农业的先进性主要体现在其与新一代数字技术的深度融合上。研究数字经济背景之下的数字农业理论问题,“技术-经济范式”可以被用来阐释“数字技术”与“农业经济”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与生发机理。这一研究范式,过去曾经被经济学家广泛用来解释技术革命对生产力变革和经济增长所产生的影响与贡献。[14]数字经济时代,随着实体经济与数字技术相互之间的融合、渗透不断深入,“技术-经济范式”依然具有较强的理论解释力,数字技术作为一种变革性的生产力要素介入到了实体经济的发展进程并发挥了不可替代性的“赋能”与“倍增”功用,推动实体经济有效降低生产成本、提升生产效率和效益,从而推动经济学意义上的“乘数效应”得以实现,使得实体经济获得了不菲的数字红利。而这种数字红利尽管离不开传统生产要素的协同与配合,但归根结底终究还是是由数字技术所推动产生的。数字技术介入实体经济而产生的数字红利具有极大的提振信心作用,在生产者、投资者乃至政府、市场和社会看到数字红利所带来的经济推拉作用之后,又会进一步加快数字技术在实体经济部门的推广与应用。具体到农业发展领域,也是如此。数字农业的产生无法脱离数字经济的大背景,数字技术在制造业领域的优异表现提振了农业产业利益相关者引进、使用数字技术的信心和期待,并进而推动了数字农业的产生、发展和壮大。具体而言,传统农业向数字农业转型,使得农业产业链内部进一步链接和贯通,而且链接和贯通的成本得以大幅降低,与此同时为农业产业链相配套的供应链链条也更加完整和紧凑,供应链服务产业链的质量和水平得以极大提升,基于智慧物流和智慧仓储等新技术的运用使得农业供应链的时效性、经济性和便利性空前提高,有力地保障了农业产业链的“补链”和“强链”。其中重要的一点是其推动农业价值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农业价值链实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和跃迁,数字农业价值链正在从中低端向高端化升级,并带来了更多的农业产业附加值,吸引了大量社会资本进入高端数字农业投资领域。得益于数字技术的支撑,数字农业的“农业”本质属性有了质的提升,作为一种新的先进性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发展模式,数字农业有效克服了传统农业发展的资源禀赋有限性瓶颈约束,其发展效率、质量和驱动力都发生了新的变化。
相较于传统农业的生产行为活动,数字农业的投入成本是比较高的,包括前期投入以及后期维护升级的成本都比较高,这既是缺点也是优点,因为数字农业的一个特点就是高投入、高产出和高回报,其投入产出比也相对较高,即使前期投入以及后期维护升级的成本都比较高,但是得益于数字农业投入产出比高而产生的相对获益性,投资者从数字农业获利的机会相较于传统农业还是多得多,因为数字经济介入农业领域而获致的额外的利润,可以称之为数字农业的数字红利。换言之,数字红利才是数字农业高投入、高产出和高回报的动力所在。相较于工业经济背景下农业产业化所引致的规模经济,数字农业的规模经济无论是内涵还是外延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工业经济背景下农业产业化所引致的规模经济,主要着力于同质化农产品数量和质量的提升,虽然也注重通过提升产品质量而获得更高的产品附加值,但更多的是通过增加农产品的产量以降低单位农产品的生产成本。而数字农业在提升农产品单位产量的前提下,除了力求降低单位生产成本之外,更注重提升单位农产品的优质化、绿色化和差异化水平以获得超额的利润空间和产品附加值,数字农业通过“一降一增”而实现的规模经济,相较于工业经济背景下农业产业化的模式无疑更具吸引力和可持续性。
(二)数字农业的普惠性
从经济学视角来看,数字经济的普惠性来源于数字经济发展所带来的正的外部性,数字经济的普惠性在于,所有参与数字经济活动的利益相关者都有权利和机会共享数字经济发展成果,具体到数字农业发展领域亦是如此。[15]数字农业的普惠性首先体现为其受益主体和利益相关者所涵盖的范围更加广泛,受益主体和利益相关者从数字农业发展所获得的利益更加多元,受益主体和利益相关者参与数字农业生产流通营销的驱动力更强。数字农业产业链条和供应链条上每个节点的利益相关者都有机会从数字农业发展中获得传统农业时代所无法企及的利益,正是数字农业的普惠性为其利益相关者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获利机会和可能性,或者是福利水平提升的机会和可能性。对于农产品生产者来说,数字农业首先在生产环节通过引入数字技术而帮助其增加了获得数字红利的机会和可能性,传统农业环境条件下农产品生产者的生产利润受制于各种主客观因素的影响而导致其利润空间十分有限,甚至出现经营亏损。数字农业生产条件下,仰赖于数字技术的支撑,农业生产的投入产出比得以提高,农业生产的利润率得到保障,并且只要生产者的农产品质量可追溯则基本上不存在营销风险问题,从机制上有效杜绝了“菜贱伤农”或者“菜贵伤民”现象,农产品优质优价机制得以建立并且惠及生产者和消费者双方的利益。在农产品销售环节,生产者借助电商平台的赋能作用而得以摆脱“中间商赚差价”局面,生产者在市场上的话语权、谈判能力、议价能力和博弈能力均得以大幅提升,不必再仰赖于中间商的中介作用,生产者与消费者可以在电商平台上“点对点”交易,节约了时间成本和交易成本。在农产品的生产者中,数字农业的普惠性对“小农户”尤为显著。传统农业生产条件下,“小农户”的优势特色农产品无论品质和品相多么好,受制于市场供求信息、物流交通等方面的局限性,可能根本就卖不掉。数字经济时代,这一局面得到了颠覆性改变。只要农产品足够“好”“新”“特”“异”,则涵盖全国范围的各大电商平台都可以帮助其以合理的价格销售出去,即便“小农户”身处偏僻的山区地带或者广袤农村,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所以,数字农业惠及了弱势的农产品生产群体,提升了其福利水平。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包括“小农户”在内的农产品生产群体参与数字农业活动的驱动力和积极性都会日益增长,而看得见、摸得着的数字红利才是其持续参与数字农业的驱动因素。
对于农产品特别是优质农产品消费者来说,数字农业的出现使得他们有了更多购买、选择其心仪农产品的机会和能力。传统农业条件下,受制于中间商的批发或者零售,消费者若购买到放心的或者心仪的优质农产品,价格也往往比较高。电商平台的出现,使得消费者个性化、差异化的消费需求可以传导到生产者,“倒逼”生产者努力产出满足市场需求的优质农产品,农产品营销机制从“以产定销”转变为“以销定产”,消费者和市场偏好何种产品则生产者就会围绕这种偏好而进行生产,农业发展真正进入到了市场驱动与消费驱动的新境界并进而“倒逼”生产者的生产行为向着绿色、低碳和可持续的方向转型。
除了惠及农产品生产者和消费者这两个主要群体之外,数字农业还会惠及电商平台及其从业人员,惠及农业产业链和供应链上其他的利益相关者。因此,大力发展数字农业不仅可以夯实农业的国民经济基础地位以推动整个经济社会加快发展,还可以给人民群众带来更多实实在在的社会福利。
(三)数字农业的集聚性
数字经济背景下,数字农业发展所依赖的各种资源要素无论是其数量、质量、结构和种类都呈现出多元化、集聚化和高效化的态势和格局,一方面数字农业发展对其所依赖和所汲取的资源要素的内在要求相较于传统农业有了很大的提升,也就是说推动数字农业发展需要以更多更好的资源要素对其进行保障,曾经支撑传统农业发展的资源要素在数字农业发展进程中被赋予了更高的要求;另一方面数字农业对各种资源要素的集聚度更是大大增强,围绕数字农业发展各种信息流、技术流、人力流、物资流、资金流等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规模进行集聚,从而产生了数字农业的第三个本质属性,即数字农业的集聚性。
工业经济时代,农业产业对各种资源要素也具有相当的集聚性,但是受限于信息不对称以及利益相关者之间的机会主义、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以及资源集聚的机会成本和经济成本较高等因素影响,传统农业对资源要素的集聚作用并没有充分发挥出来。比如,即使终端消费者对绿色农产品消费需求十分强烈,但是农产品生产者也很难较大规模地进行生产并销售,一方面生产绿色农产品需要有较高的技术、资金、人力、物力的投入,而這些投入在没有区块链、物联网技术对其予以“质量可追溯”背书的情况下很难获得银行支持和市场投资,即使生产者获得了外部的资金支持得以进行生产,而生产出来的绿色农产品也无法借助有效的智慧物流和智慧仓储技术路径以快速、精准和便捷的配送送到终端消费者手中。除此以外,如果没有区块链和物联网等数字技术的赋能,生产者所生产的绿色农产品也难以贴上原产地地理标志和质量可追溯标志,则消费者的消费信心和意愿必然也会受到影响,进而可能引发绿色农产品的营销风险并导致生产者投资失败或者亏本。数字农业的产生,使得以上问题全部迎刃而解,数字农业通过集聚绿色农产品产业链、供应链乃至价值链上诸链条、诸节点所链接的各类资源要素,高效、通畅、便捷地解决了绿色农产品生产、流通、营销所遇到的所有资源要素瓶颈约束因素,并围绕着绿色农产品生产、流通、营销环节形成了一个一体化的要素集聚系统,各类资源要素以消费者的绿色消费需求为核心争相涌现和迸发,从而推动在生产供给侧和消费需求侧都呈现出蓬勃发展的生机和活力。
得益于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升级与普及,当下数字农业面临着很好的发展机遇和条件。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的升级与普及加快了农产品生产、流通和营销信息的生成、沟通与传播,进而推动数字农业发展所需资源要素配置和集聚的规模不断扩大、配置和集聚的速度持续加快。关于数字农业发展的信息突破了地域空间的限制而在全国乃至全球范围内传播,一旦农产品市场发出有效需求信息,市场就会快速启动、激活农产品产业链和供应链上的诸链条和诸节点,使得各种资源要素集聚的机会成本、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都得以降低,而这种综合成本的下降必然会传导到农产品生产供给侧,进而推动数字农业的中心环节,即农产品生产环节的综合成本相应下降,而这些下降的成本也间接地成就了生产者的利润空间和获利机会。
除此之外,数字农业的资源集聚性还加速了农产品生产、农产品加工和农产品流通等三类产业的融合与共生,推动了农业产业壁垒的日益消弭,使得涉农三类产业彼此之间的边界不再那么明显,彼此之间的依存度、关联度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涉农三类产业中,农产品生产是整个数字农业发展的根基,农产品加工和农产品流通应当以服务于农产品生产为导向。农产品加工产业承上启下,居于“链一带三”的媒介地位,数字技术介入农产品加工产业之后,变革了农产品加工产业的生产模式和生产效率,使得农产品精深加工以获得更高附加值的产业目标更易于实现,加之数字经济时代农产品加工产业的空间布局、选址规划、投资方向等更趋优化,使得农产品加工产业的发展前景更为明朗,发展空间更为广阔。农产品加工产业要尽量围绕原产地特色优势农产品而进行规划布局,失却了特色优势农产品的支撑,农产品加工产业的发展就丢失了根基和竞争力。数字经济时代,农产品流通产业的作用日趋凸显,作为服务农产品生产和农产品加工的新业态和新模式,其承担着提升农业价值链的重要功用,而“服务化”是其作为服务载体的重要标签。[16]以电商平台为代表的农产品流通产业最重要的贡献在于其有效解决了农产品供给端与需求端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机会主义和逆向选择问题,使得农产品生产供给侧“种得好”与消费需求侧“卖得好”有机统一起来,既降低了生产者的营销风险、增加了其获利空间和获利机会,又为生产者带来了农产品的价值增值,进而使得优质优价市场机制得以建立并有效运行。对于消费者而言,同样也是利好选择,消费者选择优质农产品的搜寻成本和交易成本显著降低,所购农产品的品质有了更大的保障。如此一来,农产品生产者、销售者和消费者实现了利益共赢。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农产品流通产业既参与推动了农业产业链的打造和提升,也参与了农业价值链的改造和升级,从而推动数字农业在全产业链实现了价值创造、价值重塑和价值分配。
(四)数字农业的可持续性
数字农业的可持续性主要体现在驱动数字农业发展的力量源泉是持续、强劲的,而这种力量源泉就在于消费者对优质农产品持续不懈的期待与追求。人类历史上,数字农业的出现使得消费者对优质农产品的消费诉求第一次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得以满足,数字农业环境条件下所生产的农产品无论是其数量、质量和品类,还是其可获得的时效性、便捷性和精准匹配性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数字农业改变了人类的农业生产模式和农产品消费模式,重塑了农业产业的价值创造和价值分配体系,提升了涉农产业链、供应链上诸多利益相关者的福利水平,进而推动了整个社会福利水平的实质性跃升。除此之外,数字农业的可持续性还体现为数字农业的生产模式是可持续的。数字农业通过引入数字技术而推动了农业生产模式、农业组织模式和农业经营模式的巨大变革,使得农业生产力水平跃升到人类迄今为止的最高水平,使得农业生产的效率与效益有了巨大提升。数字农业为人类带来了新的农业发展理念、技术和方法,从根本上改变了传统农业对地、水、药、肥、人力等资源要素的严重依赖,而转向了向数字技术要生产力、要规模、要效率和要效益,农业生产的智能化、网络化、绿色化和高效化能力水平达到了人类前所未有的高度并具有强劲的潜力和后劲,数字农业发展的空间和潜力目前为止尚未完全发挥出来,发展前景在未来值得期待。
数字技术介入农业发展进程之后,重要的着力点和基准点应当围绕农业生产这一环节而展开。随着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期待不断加强,生产更多更好的优质、有机、绿色农产品并提升其附加值,从而实现农产品的优质优价,成为农产品生产者与消费者共同的目标。数字农业的出现,得益于区块链、物联网等新一代数字技术的支撑,有高端农产品消费意愿和能力的消费者获得了更多机会得以实现其个性化、多样化和高端化的优质农产品消费诉求,进而推动农业价值链向高端化不断升级并产生了更多的农业附加值,最终惠及农业产业链与供应链上的所有利益相关者。从本质上讲,数字农业的出现就是人类农业发展历史上的一场生产力革命,其不仅极大提升了农业全要素生产率,拓展、完善和深化了农业产业链和供应链,更是通过升级农业价值链而推动传统农业实现了高质量发展的愿景和目标,进而推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呈现出农产品生产数量与生产质量“双增”、生产成本降低与生产效率提升“共举”以及生产规模扩大与生产效益增加“并行”的态势与格局。数字农业加速了农业全产业链的信息流、技术流、人力流、物资流、资金流等要素在城乡之间乃至世界范围内的融会贯通,极大提升了资源的优化、整合、集聚水平,并持续推动涉农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新市场和新组织争相涌现,从而使得涉农行业产业的链接、创新、优化、融合力度空前加大,进而使农业作为国民经济基础的产业地位更加牢固,农业对经济社会发展的贡献度持续加大,充分发挥农业提高人民美好生活水平的作用。
三、数字农业的价值创造
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区块链、5G等新一代数字技术全面介入农业发展进程之后,推动数字农业创造与增值,拓展了传统农业所无法企及的经济价值、社会价值、生态价值和文化价值,进而推动了整个社会福利水平的实质性跃升。
第一,数字农业进一步挖掘了农业的经济价值。数字农业推动了农业生产方式的革命性变革。在农业生产环节,各类生产资源的优化配置至关重要,这些生产资源牵扯到地、水、肥、药的精准投入与施加,资源投入过量或不足都会导致不利后果的出现,投入过量则既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和有害物质的残余又增加农业生产的成本,过少则达不到应有的产出绩效水平。传统农业生产条件下受制于物质技术水平的有限性,要想做到农业生产资源的精准化和精细化投入,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在数字农业生产条件下这些问题可以迎刃而解,通过运用机器深度学习、算法模型和生产可视化等智能化技术,生产者可以比较容易地得到一个综合性的解决方案以及一条优化的实施路径。新一代数字技术支撑下的涉农智能化技术对复杂环境条件下的非线性农业生产已经有了相当的应对能力和解决能力。基于农业大数据的获取、解析和运用,借助农业复杂生产模型并融合地球遥感、地理信息系统、区块链、物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等先进技术手段,农业生产智能化技术已经达到了一个较高的产出绩效水平。农业生产智能化技术助推了农业生产环节的精准化、减量化、绿色化进程,并通过生产資源的节约,提升了数字农业在生产环节的价值增殖能力。随着数字农业发展向纵深推进,农业大数据的地位和作用越来越重要,农业生产环节的几乎所有解决方案的决策、制定和实施都离不开大数据的支撑,用数据决策和规避风险成为农业生产环节常态化的举措。传统农业生产决策中人为干扰因素在数字农业条件下则大为减少,依靠数据进行决策从而规避因主观经验带来的决策风险成为农业生产者的最优选择路径。
第二,数字农业提升了农业的社会价值。数字农业提升了农业的产出绩效和产出效益。在数字农业生产环节,得益于智能化生产技术的综合运用,农产品的生产效率大幅提升,推动农产品单位产量增加以及单位生产成本降低,再加上数字农业更加注重提升单位农产品的优质化、绿色化和差异化水平,从而使得数字农业获得超额收益、利润和高附加值的机会和能力大大增加,并整体上提升了数字农业在生产环节的收益水平和绩效水平。在数字农业的消费环节,由于农产品的品相和品质有保障且质量可追溯,终端消费者对优质农产品的消费期待和消费信心推高了农产品单位价格和销售额,传导到农产品生产环节则都将体现为农业生产的产出绩效和产出效益。另外,借助农业大数据的赋能作用,农产品生产者可以更精确地把握市场需求信息,并围绕农产品的消费需求而进行生产,从而有效规避农产品的营销风险,避免投资失败和亏损。大数据通过电商平台链接了生产者和消费者彼此之间的信息沟通、利益分享和融合共生,从而消费者的有效需求成为推动数字农业生产的主要驱动力,“倒逼”数字农业生产固守于“健康、持续、高效”的发展方向和发展路径,而这种先进的发展方向和发展路径又反过来保证了数字农业高绩效和高收益的可持续性。
第三,数字农业拓展了农业的生态价值。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进程中,生态振兴居于特殊而重要的地位,在广袤的乡村大地上,即使经济社会得以发展,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生态环境,农村居民的民生福祉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因此“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绿色发展理念不是一句空话,其直接关系到农村居民的民生福祉和生活质量。从某种意义上讲,数字农业发展理念特别契合绿色发展理念,二者在内在逻辑上有着完美的统一。数字农业的出现,推动了农产品生产和消费的网络化、智能化、绿色化、低碳化和高效化,通过变革农产品生产和消费的理念、模式和路径,创造了独特的生态价值,极大地提升了全社会的生态福利水平。作为一种新型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农业发展模式,数字农业可以当之无愧地被贴上“生态”的价值标签,在其产业链的各个链条和节点上也都熔铸了“生态”的烙印,都被纳入到了数字农业生态系统生生不息的演化进程。在数字农业生态系统中,“人”“物”“自然”“技术”融合共生、和谐相处。到目前为止,数字农业的发展模式和发展路径是有利于人类福祉提升的一种模式和路径,不仅惠及当代人的民生福祉,更为子孙后代拓展了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广阔空间。
第四,数字农业拓展了农业的文化价值。“数千年以来,中国都是一个农耕大国。历史的变迁与积淀,使得中华大地孕育了深厚的农耕文明。穿越时光的隧道,回望中华文明绵延不息的根脉,可以发现农耕文明早已深深浸润到了中华文明的内核。”[17]作为一个有着深厚文化积淀的农耕大国,农耕文明为我国农业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理念指引与价值启迪。数字农业时代,农耕文明的价值观、理念和认知方式不仅没有过时反而更加契合数字农业的发展理念,农耕文明不仅不会成为数字农业的阻碍反而会助推数字农业在更高层次上实现可持续发展。究其根本,是因为农耕文明所蕴含的价值观、理念和认知方式与数字农业发展理念在逻辑上高度一致。比如,传统农耕文明所倡导的“节用”“朴素”“自然”理念与数字农业所遵循的“绿色化”“低碳化”理念特别契合。因此,数字农业的出现和发展,必将有力地推动对农耕文明的传承,从更深层次上拓展农业的文化价值和文化功用,并为数字农业的可持续发展营造一个有利的文化环境。
结 论
笔者通过借鉴、吸纳“数字农业”研究领域前沿性文献的理论精髓,并结合当下中国数字农业发展的基础和现状,尝试提出了一个具有一定逻辑自洽性和现实解释力的理论分析,通过辨析“数字农业”的概念,提出了数字农业的四个本质属性,并剖析了数字农业的价值创造。具体结论如下:
第一,数字农业是一种新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农业发展模式。“数字农业”是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区块链、5G等数字技术全面介入农业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而生成的一种新的农业发展形态和农业发展模式。“数字农业”虽然烙印着数字技术所固有的“技术”标签,但更重要的是其被赋予了浓厚的“经济”色彩,“数字农业”天然地成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数字经济在农业发展场域的具体体现和表征。作为一种新的发展形态和发展模式,数字农业的本质属性主要包括先进性、普惠性、集聚性和可持续性等四个方面。
第二,数字农业是人类农业发展史上的一场生产力革命。数字农业的出现是人类农业发展历史上的一场生产力革命,其不仅极大提升了农业全要素生产率,拓展、完善和深化了农业产业链和农业供应链,而且通过升级农业价值链推动现代农业实现了高质量发展的愿景和目标,进而推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呈现出农产品生产数量与生产质量“双增”、生产成本降低与生产效率提升“共举”以及生产规模扩大与生产效益增加“并行”的态势与格局。
第三,数字农业的重要着力点和基准点是农业生产环节。数字农业的重要着力点和基准点应是围绕农业生产这一中心环节而展开。随着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期待不断加强,生产更多更好的优质、有机、绿色农产品并提升其附加值,从而实现农产品的优质优价,成为农产品生产者与消费者共同的目标。得益于区块链、物联网等新一代数字技术的支持,有高端农产品消费意愿和能力的消费者获得了更多机会得以实现其个性化、多样化和高端化的优质农产品消费诉求,进而推动农业价值链向高端化不断升级并产生了更多的农业附加值,最终惠及农业产业链与供应链上的所有利益相关者。
第四,數字农业在生产供给侧和消费需求侧都呈现出蓬勃发展的生机活力。数字农业通过集聚农产品产业链、供应链乃至价值链上诸链条、节点所链接的各类资源要素,高效通畅便捷地解决了农产品生产、流通和营销所遇到的几乎所有资源要素瓶颈约束因素,并围绕着农产品生产、流通和营销形成了一个一体化的要素集聚系统,各种各类资源要素以消费者的消费需求为核心争相涌现和迸发,从而生产供给侧和消费需求侧都呈现出蓬勃发展的生机与活力。
第五,数字农业丰富了社会的农业资源水平。数字农业的可持续性主要体现在驱动数字农业发展的力量源泉是持续、强劲的,而这种力量源泉就是消费者对优质农产品的不懈期待与追求。人类历史上,数字农业的出现使得消费者对优质农产品的消费诉求第一次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得以满足,数字农业环境条件下所生产的农产品无论是其数量、质量和品类,还是其可获得的时效性、便捷性和精准匹配性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数字农业改变了人类的农业生产模式和农产品消费模式,重塑了农业产业的价值创造和价值分配体系,提升了涉农产业链、供应链上诸多利益相关者的福利水平,进而可以推动整个社会福利水平的实质性跃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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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ssential Attributes and Value Creation of Digital Agriculture
Miao Wenqing
Abstract:In the context of the digital economy,digital agriculture is a new form and model of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generated by the comprehensive involve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ies such a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big data,the Internet of things,cloud computing, blockchain,and 5G in the agricultural industry chain,supply chain,and value chain.As a new form and mode of development,the essential attributes of digital agriculture mainly include progressiveness,inclusiveness,agglomeration and sustainability.The emergence of digital agriculture is a productivity revolution in the history of human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It not only greatly enhances th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agriculture,expands,improves,and deepens the agricultural industry chain and supply chain,but also promotes the vision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modern agriculture by upgrading the agricultu-ral value chain,thereby promoting the first “double increase” in the quantity and quality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The trend and pattern of reducing production costs and improving production efficiency,as well as expanding production scale and increasing production efficiency in parallel.Digital agriculture has created, added value,and expanded economic,social,ecological,and cultural values that traditional agriculture cannot achieve,reshaping the value creation and distribution system of modern agriculture.
Key words:digital economy;digital agriculture;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責任编辑:马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