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子 邢 畅
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明确提出要建设农业强国[1]。2022年12月举行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再次强调,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是党中央着眼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作出的战略部署。强国必先强农,农强方能国强。没有农业强国就没有整个现代化强国;没有农业农村现代化,社会主义现代化就是不全面的[2]。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也强调要加快建设农业强国[3]。这些新征程上重农强农的时代强音,着眼大局指明了加快建设中国特色农业强国的重大意义。在此背景下,如何推动中国特色农业强国体系建设作为社会热议话题,得到各界的广泛关注。
作为农业强国的有机组成部分,只有各省积极建设农业强省,才能凝聚起农业强国的合力。从近十年的数据比较来看,全国31个省(市、区)中有20个省和地区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均小于国内平均水平,其中第一产业在三产中所占比重高的有19个,整体来看,农业大省居民生活水平普遍低于国内平均水平,区域生产力水平偏低,实现共同富裕的物质基础较为薄弱,农业大而不强的问题更为凸显,限制了共同富裕向更高层次发展。为了打通区域间发展不平衡和农村发展不充分的堵点,必然要推动农业大国向农业强国跨越,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在中国特色农业强国发展进程中,中央注重农业强国的顶层设计、系统布局,从基本国情农情出发,提出了一系列原创性、时代性的论断。作为农业强国战略落地的必要环节,省级政府根据自身省情,开始捕捉中央信号进行政策响应。那么,在农业强国政策体系建设过程中,省级政府间政策响应呈现出何种样态?对于农业强国战略的推广落实效应如何?这些尚待解决的话题就构成了本文的研究问题与起点。为集中反映省级政府在农业强国战略推进中的重要作用,本文构建起农业强国政策体系的分析框架,对特色农业强国政策在各省落实的动态发展历程进行追溯,探讨促进农业强国政策体系完善及各省农业强省政策进一步发展的空间与路径。
农业强国政策是农业强国治理的基本表现形式,若要解决上述问题,就要先界定农业强国政策发展的逻辑体系,明确体系内各要素对农业强国政策整体运行的供给机理。
伴随着党中央对于“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最新战略部署的构建,学界对农业强国展开了较为丰富的论述,中国农业发展应当契合世界农业强国在建设中所体现出的普遍特征,又应在发展全过程中体现出中国特色。其一,在战略内涵方面,农业强国的本质属性可以概括为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4]。建设农业强国是新时代新征程“三农”工作的重要内容,统筹解决“三农”问题是实现农业强国战略的核心要义。其二,在发展特征方面,要立足于“大国小农”的基本国情,注重科技创新、农民素质提升、经济增长、制度创新和乡村转型[5]。其三,在发展动力方面,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业每一次的跨越式发展都是新旧动能转换接续的结果。目前,我国处于新时代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的阶段,四化同步所释放的持久动能是我国特色农业强国建设的强大动力来源,新需求、新主体、新产业、新技术和新体制机制五个方面都应适应特色农业强国发展的新趋势[6]。其四,在发展路径方面,已有学者从四个维度详细阐释了加快我国农业强国体系建设的途径,分别为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全方位夯实粮食安全根基、巩固和完善农村基本经营制度、完善农业支持保护制度[7]。也有学者指出建设农业强国应该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突出农业资源禀赋多元优势、释放乡村产业多重功能、奠定农业支持保护基础,在推进路径方面注意补齐农业强国建设的突出短板[8]。其五,在效果评估方面,为测度农业强国的实现程度,有学者构建了农业供给保障能力强、农业竞争力强、农业科技创新能力强、农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强的“四强”关键指标,“四强”又决定“一高”,即农业发展水平高,由此体现农业现代化水平的全面提升[9]。
通过对上述文献的梳理可知,相关研究内容聚焦于战略内涵、发展特征、发展动力、发展路径、发展效能评估的宏观理论研究,为我国特色农业强国体系的构筑勾勒了广阔前景。鉴于此,本文将农业强国政策体系的运行机制归纳为出发点、着力点与归宿点。
按照戴维·伊斯顿所提出的政治系统论的基本观点,公共政策就是政治系统对政策环境中输入的“要求”或“支持”做出反应,转换为政策手段,并将输出物反作用于政策环境,从而实现政策系统的运行[10]。如图1所示,农业强国政策背景是治理出发点,也就是政策环境的现状。政策目标是归宿点,也就是政策运行要到达的终点,是预期实现的理想状态,地方政府在治理创新的同时,政策制定要与中央政策协同,以保证央地治理的均衡。着力点是政策手段,是联结出发点和归宿点的桥梁,是改变现状实现理想状态的举措。农业强国发展的政策手段主要通过两个途径来明确,包括政策扩散的规模分析和政策文本的内容分析。各省级政府根据自身省情,对党的二十大和中央一号文件进行信号捕捉和政策响应,积极部署新时期本省农业发展战略,提出农业强省的建设思路,推动了特色农业强国从战略理念到真正落地。如图1所示,本文通过归纳分析农业强国战略政策制定的出发点、各省落实农业强国政策的着力点与归宿点,串联起农业强国政策体系的基本要素和运行过程。
图1 农业强国政策体系
中国特色农业强国政策是依据基本国情构建的,是为了更好地实现高质量发展,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中国特色农业强国政策体系是一个复杂的系统过程,在不同背景不同发展阶段下,诸多影响因素呈现出不同的作用形式。法国学者列斐伏尔曾提出空间生产理论,认为空间是社会的产物,引入空间的思维构建了社会性、历史性、空间性有机融合的三元空间方法论,从制度空间、经济空间、社会空间的角度探讨各类社会经济现象的机制机理[11]。结合中国特色农业强国政策的发展过程,从三个视角搭建起政策背景体系。
其一在制度空间方面,农业制度创新在农业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随着农业农村改革的不断深入,农业制度的有效供给激活了农业发展的各项资源要素活力。党的十八大以来,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在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上,探索市场定价、价补分离改革模式,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作用,确保国家粮食安全与农民利益。在农村土地制度上,形成了农地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三权分置”格局,推动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调动农业生产力的积极性,盘活土地资源。在城乡融合发展方面,畅通城乡要素双向流动,打破城乡二元结构的局面,使城乡融合发展成果更好地惠及广大农村居民。
其二在经济空间方面,农村市场体系逐步完善,接入现代市场经济的轨道。市场配置资源是最有效率的形式,市场化引领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12]。农村市场体系是一个综合体系,突出数据赋能,在要素市场化的同时激活农村各类市场主体活力,充分发挥农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加速器的作用[13]。随着信息化、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农村数据市场进一步发展。目前农村数据市场主要应用于农业农村资料数据的存储、采集以及数据的使用、共享等方面,主管方是农业农村部和省级农业主管部门。未来数据市场将进一步拓展功能,在支撑农业生产智能化、农业管理高效化等方面注入活力。“大国小农”的农业生产格局在短时间内不会改变,但是市场主体从单一拓展为多元,各类农民专业合作社、家庭农场、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等新型农业主体层出不穷,成为聚农带农的重要力量。
其三在社会空间方面,脱贫攻坚全面胜利和乡村振兴良好开局为农业农村发展创造了稳定的环境。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2年到2020年年底,我国9899万贫困人口已经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已经全部摘帽[14]。2020年我国彻底消除了农村绝对贫困,使区域性整体贫困的现象成为历史,为建设中国特色农业强国奠定了坚实基础。多年来,各地各部门统筹推进“五大振兴”,乡村振兴良好开局。产业振兴提供直接动力,农业新业态蓬勃发展。人才返乡、下乡、兴乡,人才振兴提供智力支撑。文化振兴提供精神底蕴,开发乡土文化资源,满足农民的精神文化需求。生态振兴提供自然基础,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着力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乡村发展新格局。组织振兴提供组织资源,不断优化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总而言之,乡村振兴良好开局为农业强国建设带来强大发展动能。
截至2023年6月,在省级人民政府网站检索查询到关于具体的“农业强省(区、市)”建设的政策有效文本共有9份,这是由于农业强国建设的推进刚刚起步,政策扩散尚未达到饱和状态,大部分省级政府还没有出台专门性政策文件。
表1
从已出台的专门性政策文件来看,各省颁布时间不一样,且跨度较大。最早出台“农业强省”建设的省份是湖北省。2013年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提出,“中国要强,农业必须强”。到2014年,浙江省也提出“农业强省”政策,2015年江西省出台专门性政策。2018年的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加快实现由农业大国向农业强国转变”,至此,“农业强国”政策由初创萌芽期向关键期转变,四川、河南、山东捕捉到中央政府的指令信号,跟进开展“农业强省”探索。2022年,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要建设农业强国”的号召,随后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也强调加快农业强国建设,由此,“农业强国”政策扩散进入显现期,24个省份及时跟进中央政策动态,在2023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建设农业强省或农业强区的规划。此外,吉林、安徽、四川在省委一号文件的标题中纳入了农业强省建设的表述,江苏、浙江、四川、福建、湖南、河北、江西、新疆、吉林等9省区在省委一号文件中提出农业强省或农业强区的建设目标。至此,农业强国政策体系的价值取向逐步明晰,政策框架和政策内容仍待进一步确立,但是相较酝酿起步阶段而言,部分省份已经开始领会中央政策文件精神,探索农业强省建设实践。一般而言,国内公共政策扩散的演进轨迹一般呈现“S”型曲线[15],目前,农业强省政策扩散的爆发期和平稳期还未到来,在后续研究中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曲线的发展脉络。总体而言,农业强国政策的扩散路径不同于一般的自上而下的推广,而是发端于地方政府,并小范围扩散到周边地区,创新成果逐渐吸引中央相关部门的注意,从而为下一步的政策辐射提供了基础。
具体实践路径是在目标任务和作用机制的规约下,对于如何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农业强国的系统答复。在中观层面,各省级政府根据自身省情,对党的二十大和中央一号文件进行信号捕捉和政策响应,积极部署新时期本省农业发展战略,提出农业强省的建设思路,推动特色农业强国从战略理念到真正落地。作为公共政策的基本表现形式,各省《政府工作报告》(简称“报告”)总结了行政意义上的地方政府上一年度或过去五年的政府工作情况,同时部署未来一年政府工作的预期目标和规划[16]。作为施政理念的表达,报告反映了政府工作的重点和政策取向,有助于了解我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发展情况[17]。同时,由上文分析可知,大部分省份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充分表达了建设农业强省或强区的意愿,因而以此为分析材料,归纳农业强省建设的政策手段。通过对各地方政府贯彻农业强国战略的政策特征进行剖析可知:农业强省建设的政策手段为四项体系,即保障体系、产业体系、支持体系与创新体系。保障体系体现政府决策的底线思维,产业体系提供内源式发展动力,支持体系通过外部资源释放推力,创新体系促进整体环境优化,展现出政府的创新思维。
保障体系凸显出政府决策的底线思维,致力于提升农产品供给保障能力。主要包含全方位夯实国家粮食安全根基,抓好稳产保供。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在顺应居民收入水平提升带来的消费结构升级趋势,夯实稳产增产的同时,也要注重提升保多样、保质量能力。同时,由于城乡间劳动力要素流动加快,导致农业劳动力投入已不具备成本上的比较优势,国内粮食生产成本不断上升,且世界粮食供应链不稳定,全球食物系统复杂性逐渐增加[18],粮食进口存在风险,切实保障粮食安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民以食为天,粮食安全是“国之大者”,事关社会和谐、政治稳定、经济持续发展。由此,夯实粮食等农产品整体保障体系是加强农业强国建设的重要方向和重难点所在。粮食安全是一个复杂的有机系统,各地区完善粮食安全保障体系要在三方面有所突破。一是全面加强耕地保护建设。落实最严格的耕地保护制度,坚守18亿亩耕地红线,推进高标准农田建设,确保耕地数量不减少、质量有提升。强化耕地用途管控,守护粮食等重要农产品生产用地。二是强化各级政府的责任意识。国家粮食安全是由各地的粮食生产来保证的,多地推动建立省市县乡村五级田长制体系,建立健全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和菜篮子市长负责制,让各地政府种好自己的“责任田”。三是树立“大食物观”。构建多样化食物供应体系,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多元化食物的消费需求,如,四川省在2023年启动建设“天府森林粮库”。同时,扎实做好重要农产品保供稳价,完善粮食及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
完善的产业体系为发展农业强国提供内源式发展动力,拉动农业强国建设,致力于培养农业产业价值链延伸能力。世界农业强国都具备重视农业产业体系建设的特征,且随着消费结构升级,日益重视以农业为基础促进三次产业联动。地方政府在健全产业体系方面主要从以下三方面着手:一是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我国人多地少的矛盾突出,“人均一亩三分地、户均不过十亩田”,是许多地方农业的真实写照[19]。多地深入开展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提升行动,培育高质量家庭农场、特色农民专业合作社、社会化服务组织等新型主体,充分发挥集体经济组织的引领作用,激发小农户参与规模经营的活力。二是塑造新业态。融合一二三产业链条的高新技术产业,打造全产业链。依托农业农村特色资源,多地因地制宜发展民宿经济、庭院经济,创新发展农村电商、定制农业、乡村旅游等新业态。三是增强农业竞争力。目前我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低,缺乏有世界影响力的农业企业和品牌。为塑造农业竞争优势,各地政府促进乡村资源和生产要素向园区集聚,形成特色农业优势产业集群。利用好品牌优势,创建具有各地区特色的农业公用品牌,如,广东省推进“粤字号”品牌培育,天津持续提高“津农精品”品牌知名度,重庆推广“巴味渝珍”“三峡柑橘”等特色品牌。
支持体系主要指农业支持保护制度,利用外部资源助推农业强国建设,致力于强化农业政策支持保护能力。纵观世界农业强国,许多国家成功踏入农业强国大门的一个重要经验,就是他们与时俱进地调整农业支持保护政策[20]。弱质性是农业的普遍特点。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民从农业中获取的收入比重愈加降低,在此背景下就需要政府实施一系列强有力的支持和保护政策,提高农业收益。具体来看,各地加强农业支持保护主要从以下三方面进行:一是完善政策工具。通过农业收入补贴和农业保险来稳定农民收入,健全长效激励机制,吸引多元支农力量的注入。二是加大政府财政投入。优化财政资金投入方式,统筹使用涉农资金。强化财政转移支付力度,开展惠农补贴专项整治。进一步拓宽财政支持农业领域,如,增加高标准农田建设、整治撂荒地、现代产业园建设等的资金投入。三是积极引入社会资本。创新农业农村投融资机制,利用信贷、保险等多元支农手段,完善支农体系。
创新体系指利用科技创新手段促进整体农业环境优化,展现出政府的创新思维,致力于加强农业科技创新能力。数字化转型对农业产业链价值的创造与捕获具有重要意义[21]。智慧农业是应对粮食安全挑战的重要手段[22]。与世界农业强国相比,中国农业在农业机械化、信息化等领域还存在差距,科技水平还有较大提升空间。农业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推动科技创新是建设农业强国的必然要求。一是创新关键核心技术。整合农业科技力量,强化产学研合作,打造现代化农业科技创新高地,开展核心种源等核心技术协同攻关,如河南省积极组建河南种业集团,高标准建设“中原农谷”、周口国家农高区。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坚持种植区域、种植模式、种植主体适宜性原则,攻克一批关键材料和重要零部件,加快农业装备创新,满足粮食作物育、耕、种、管、收、运、贮等多环节农机装备现实需求。二是加强推广应用。目前,我国农业科技成果的转化率只有30%—40%,仅为发达国家的一半[23]。由此,推动农业科技进步还要重视技术成果的有效推广。要建立农业科技研发、推广、应用一体化网络,引入数字化技术促进农业科技成果的推广和转化,充分发挥科研院所、企业、社会组织等多元主体在技术推广过程中的作用。如,贵州大力推广良种、良法,推进农机装备研发制造和推广应用。三是促进农业绿色转型。全面贯彻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农业科技着重从生产过程的绿色化、管理过程的绿色化等方面实施创新,确保农业低碳绿色发展。探索多样化的绿色生产方式,构建绿色农业产业链。如,多地推进绿色有机认证生产基地建设,加强农业资源环境保护。
应然图景是农业强国的政策目标,实然态势由具体的政策手段促成,应然与实然的契合是衡量政策有效性的重要方式。省级政府农业强省政策与中央农业强国政策的精准匹配体现了协同的思想,由于我国地区间差异大,在治理过程中,中央制定粗线条的政策框架,地方政府结合当地实际以政策框架为载体进行具体实践,因而,保证省级政策与中央政策的协同,是实现央地关系规范发展、保障政策有效推进的重要支撑。
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五强目标”,要建设供给保障强、科技装备强、经营体系强、产业韧性强、竞争能力强的农业强国,为各地方政府规划农业发展指明了方向,描绘出农业强省建设的应然图景。具体来说,农业的首要功能是提供足够的农产品,因而需要拥有强大的供给保障能力。农业高质量发展就是为了有效应对重大自然气候和国外市场波动,所以要立足国内,在根本上提升产业韧性和竞争力。要让农民在农业经营体系中分享到足够高的增值收益,让农业高质量发展惠及广大农户,需要强大的政策支撑和调节的能力。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我国人多地少的资源禀赋决定了要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就需要通过科技进步和设施建设来实现。综合来看,农业强国应当遵循“五强”的目标任务,努力提高四方面能力:农产品供给保障能力、农业产业价值链延伸能力、农业政策支持保护能力、农业科技创新能力。
《政府工作报告》在对过去的工作进行总结的同时,提出未来的工作规划,是了解政府工作的重点、方向和目标的重要方式。政府工作报告中文字的覆盖率可以体现出政府对农业强国战略的关注方向,也反映出政府的资源配置情况。2023年各省(区、市)《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要在建设农业强国中贡献自身力量。由上文分析可知,从整体上看,各省各地区通过构建保障体系、产业体系、支持体系和创新体系来贯彻落实农业强国政策,四维体系搭建出农业强国建设的实然图景,推动“五强目标”的贯彻实施。分区域来看,各地区在农业治理的路径选择方面存在差异。为了比较省级政府在落实农业强国政策方面的侧重点,本文借助2023年31个省(区、市)的《政府工作报告》,首先筛选出“农业强国建设”相关议题,锁定涉及到不同政策手段的语句,借助Nvivo软件计算出涉及领域占文本总字数的比重,得出关于政策手段运用的结果。
在保障体系的选取运用中,排名前三位的省分别是黑龙江、四川、江苏。排名前十的依次还有:内蒙古、宁夏、贵州、河南、湖北、甘肃、福建。西部地区拥有丰厚的土地资源,人均耕地面积较高,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3倍。同时,耕地后备资源总量大,且受到地形、光照、雨水等自然条件影响,特色农业开发利用前景十分广阔。基于此,西部地区更重视耕地资源保护和开发,挖掘特色农业资源以丰富农产品供给,着力于多元食物供应。
产业体系路径的利用方面,海南、江西、上海排名在前三位,前十名还包含广西、吉林、甘肃、贵州、云南、黑龙江、四川,中西部占比约80%。未来发展中,中部和西部地区会更加关注构建特色农业产业体系,提升农业产业化水平。发挥后发优势,推动产业链融合发展,塑造农业新业态,完善现代农业体系。东部地区虽然在数量上面不占优势,但是其本身农业产业现代化发展较好,特色农业产业集群建设加快,东部地区农村产业融合发展水平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24],对农业产业体系建设的要求更高。
对于创新体系方面的路径,选用最多的省份是河南,其次是西藏、安徽。前十位中,东部和中部地区占据七位,西部地区只有两个席位。这是由于东部和中部地区多年来重视科技高质量发展,所以对于创新手段的使用有着更加清晰的思路,科技创新的举措更为突出。西部地区虽然在创新体系的构建方面较东部、中部地区较弱,但是科技创新在西部大有可为。近年来,东西部深入合作,依托土地、能源等优势,大力实施创新驱动战略,逐步改善人才、资金等的短缺情况。
支持体系构建方面,东部地区的选用情况好于中部和西部地区。选用数量前十个的席位中,东部地区有四位,中部和西部地区均为三位。东部地区更重视资金投入、社会资本融入、农业保险和补贴等治理方式,其原因在于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性,东部省份经济实力较强,会通过更多的政府财政投入以期在农业强省建设中实现领跑。相比较而言,中部和西部地区更重视政策的多样化。
农业强国建设事关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脱贫攻坚全面胜利和乡村振兴良好开局为农业强国建设铺设了坚实的现实基础。农村地区摆脱了绝对贫困,农民生活水平提高,发展内生动力不断增强。自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以来,各省各地区深入推进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农村创新创业活力得以激发,有力促进了农业转向高质量发展,为农业强国建设创造了现实环境,增强了造血功能。
立足于我国基本国情,各省各地区采取保障体系、产业体系、支持体系和创新体系等政策手段推进农业强国体系的建设。保障体系通过加强耕地保护、强化政府责任意识和树立大食物观得以构筑,从而为农业强国建设提供基础保障。产业体系的完善赋予农业发展以内生动力,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塑造新业态、增强农产品国际竞争力是农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根源,拉动建成农业强国。支持体系依靠完善政策工具、加大财政投入、引入社会资本得以筑成,从而为农业强国建设提供源源不断的外部力量。创新体系为农业农村发展配置起加速器,通过攻关并推广应用核心技术、发展绿色农业的方式驱动农业强国建设。从不同区域来看,东部地区倾向于创新体系和支持体系的路径选择,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较多地选择保障体系和产业体系中的手段。
第一,加强统筹保障体系、产业体系、支持体系、创新体系的发展。为了提高四项能力,实现供给保障强、科技装备强、经营体系强、产业韧性强、竞争能力强的“五强标准”,各地区政府要做好短期和长期的政策规划。激发多元主体的积极性,保障粮食和重要农产品稳定,深入发展现代化农业产业体系,加强政策供给和科技创新。同时,各地区政府应平衡地区发展差异,更好地补短板。
第二,重视地方农业治理特征差异,打造具有弹性的发展体系。在国家层面,分期分批次进行农业强省、农业强市建设,充分发挥区域的示范效应。打造合理的区域农业发展体系的关键是需要综合考虑不同地区间的特征,形成各具特色的发展格局。要因地制宜,基于各省各地区资源禀赋和不同的发展阶段,可以鼓励有条件的地区率先实现由农业大省向农业强省的转变,进而循序渐进地带动其他地区发展,从而实现农业强国体系梯度化、有序化建设。
第三,协调好中央与地方治理的关系,实现央地协同发展。中央政府需要发挥全局性与指导性,进一步优化农业强国建设的制度环境,健全和完善相应的农业强国基本政策框架,同时通过监督权对地方治理进行有效规制。地方政府在创新治理的同时,农业强省政策体系要秉承中央意志,消弭地方化过重的现象,实现政策制定的精准性,防止政策偏离、政策打架问题的发生,促进中央宏观的顶层设计与省级政府中观的政策实践相融合,更好地发挥农业强省政策对农业强国建设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