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闯,刘 铭,湛丽梅,董 雪,韩昀彤,赫芸菲,王洪彬
(华北理工大学,河北 唐山 063210)
子午流注纳子法又称“纳支法”,是在脏腑、经络、腧穴、干支理论基础上,根据人体气血在十二经脉中的流注规律按时取穴的方法,是时间针灸学的应用方法之一[1]。《灵枢·营气》曰:“营气之道,内谷为宝。谷入于胃,气传之肺……故气从太阴出,注手阳明……从肝上注肺……下注肺中,复出太阴。”该文明确记载了营气在十二经脉中的流注顺序。窦汉卿在《针经指南》中提出“十二经配十二支”,为子午流注纳子法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践基础[2]。近年来临床医家对子午流注纳子法的研究日益增多[3]。本文对相关临床研究文献进行分析,以进一步明确子午流注纳子法在临床应用中的规律与特点。
1.1 文献检索策略 计算机检索中国知网、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维普中文科技期刊数据库、PubMed收录的子午流注纳子法相关临床研究文献,检索时限为自建库至2021年12月31日,中文检索词包括“纳子”“纳支”,英文检索词包括“hour-prescription of points”“nazi”“nazhi”,去除“中英文扩展检索”选项,进行“模糊”检索。
1.2 文献筛选标准
(1)纳入标准 以子午流注纳子法为主治疗疾病的临床研究文献,并有明确的病名、诊断标准和治疗标准;病例数≥20例;标题不同但内容相同或相似的论文及重复发表论文仅取其中1篇。
(2)排除标准 因各种原因无法获取全文的文献;文章内容存在明显错误者(如病例总数与结果中的各病例数总和不一致)。
1.3 文献数据的规范化处理 疾病名称及分类的规范化处理参照《国际疾病分类第11次修订本(ICD-11)》(http://icd.who.int/en)。穴位名称及定位规范化处理参照《经穴名称与定位》[4]。
1.4 统计学方法 应用Excel 2016对目标数据出现的频次及构成比进行描述性统计。
2.1 文献筛选结果 初步检索出文献881篇,删除重复文献416篇,根据纳入及排除标准,最终纳入文献120篇。见图1。
图1 子午流注纳子法临床研究文献筛选流程图
2.2 子午流注纳子法优势病种及疗效分析 120篇纳入文献涉及12类36种疾病,其中骨、关节和肌肉系统病类出现的频次最高,占比29.17%,其次是精神情志病类,占比21.67%;单个病种中以不寐的应用频次最高,为25次,详见表1。对子午流注纳子法治疗不同病类的临床疗效分析发现,肾系病类总有效率(100%-无效率)最高,达97.38%,其次为月经病类96.30%,详见表2。其中应用子午流注纳子法治疗疾病的文献频次≥5次且临床疗效高于所在病种分类的平均总有效率的优势病种有不寐、痹证、腰痛、胃脘痛、便秘及哮喘。
表1 子午流注纳子法临床应用中病种分类频次及构成比分析
2.3 子午流注纳子法不同治疗方法的临床应用分析
子午流注纳子法的临床应用方法以针刺的频次最高,占比52.50%,其次为多种疗法联合使用和穴位贴敷,占比分别为21.67%和11.67%。子午流注纳子法的临床应用方法中总有效率最高的是多种疗法联合应用(94.07%),其次为针刺法(93.42%)。见表3。
2.4 子午流注纳子法临床选穴规律分析 子午流注纳子法在临床应用中主要有两种选穴方法,一种是补母泻子取穴法,即按照“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的原则按时选取五输穴进行针刺;另一种是按时循经取穴法,即按十二时辰所属的经络,按时选取该经穴位进行针刺。120篇纳入文献中,有53篇应用补母泻子取穴法,涉及穴位106个,频次共计425次;有54篇应用按时循经取穴法,涉及穴位125个,频次共计350次;剩余13篇文献未明确选穴方法。120篇文献共应用穴位165个,应用频次783次。
(1)分经选穴频次分析 120篇纳入文献中,应用频次最高的经脉为足太阳膀胱经,共选用穴位39个,总频次为173次,占比22.09%,其次为足阳明胃经,占比15.58%。详见表4。
(2)分部选穴频次分析 120篇纳入文献中,应用频次最高的是四肢部腧穴,共计76个穴位,总频次为498次,占比63.60%;其次为腰背部腧穴,共计38个穴位,总频次为133次,占16.99%;再次为头面部腧穴,共计29个穴位,总频次为88次,占比11.24%;最后为胸腹部腧穴,共计22个穴位,总频次为64次,占比8.17%。
(3)特定穴频次分析 120篇纳入文献共涉及9类特定穴,总频次为688次。五输穴的应用频次在9类特定穴中最高(301次),占比43.75%,其中井穴5个,总频次为34次,占五输穴的11.30%,应用最多的井穴为至阴(13次);荥穴5个,总频次为35次,占五输穴的11.63%,应用最多的荥穴为大都(13次);输穴11个,总频次为118次,占五输穴的39.20%,应用最多的输穴为太溪(29次);经穴6个,总频次为36次,占五输穴的11.96%,应用最多的经穴为复溜(21次);合穴5个,总频次为78次,占五输穴的25.91%,应用最多的合穴为足三里(44次)。此外,涉及原穴9个,总频次为103次,占14.97%,应用最多的原穴为太溪(29次)。下合穴6个,总频次为66次,占9.59%,应用最多的下合穴为足三里(44次);涉及背俞穴10个,总频次为64次,占9.30%,应用最多的背俞穴为肾俞(21次);涉及八脉交会穴8个,总频次为46次,占比6.69%,应用最多的八脉交会穴为内关(12次);涉及络穴7个,总频次为41次,占比5.96%,应用最多的络穴是内关和丰隆(均12次);涉及八会穴7个,总频次为37次,占比5.38%,应用最多的八会穴是阳陵泉(10次);涉及募穴9个,总频次为27次,占比3.92%,应用最多的募穴是中脘(9次);涉及郄穴2个,总频次为3次,占比0.44%。单个穴位中,足三里的应用频次最高。
本研究结果显示,子午流注纳子法临床优势病种包括不寐、痹证、腰痛、胃脘痛、便秘和哮喘等。这些疾病的发生和发展与人体气血盛衰及季节、生物钟等时间因素密切相关,如不寐是由睡眠-觉醒节律紊乱所致[5-6],而针刺可显著下调视交叉上核内生物钟基因Perl的表达,调节睡眠-觉醒中枢活性和5-羟色胺、5-羟吲哚乙酸等相关神经递质水平,上调下丘脑背内侧核内神经性一氧化氮合酶及PKR2的表达,以及调节褪黑素等失眠相关激素、睡眠结构及大脑功能,进而影响昼夜节律,改善睡眠障碍[7-8]。痹证主要由气血不通所致。痹者,闭也,即气血闭阻不通,不通则痛。《素问·痹论》云:“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风、寒、湿邪阻滞经络,导致经络气血闭阻不通,故本病的针灸治疗大法当为祛风散寒除湿、疏通经络气血[9]。
子午流注纳子法即根据人体气血在不同时刻流注于十二经脉中的盛衰开阖规律,在该经气血旺盛之时施以针法,补虚泻实,从而调节气血、疏通经络,使气血和、经络通、百病除。子午流注纳子法将人体的脏腑、经络穴位与十二地支相联系,按时选穴调节人体气血盛衰,改善疾病所致的生物节律紊乱,从而防治疾病。本研究结果显示,子午流注纳子法的临床应用方法以针刺的应用频次最高。现代医学研究表明,针灸可通过促进微动脉、静脉和毛细血管内的血液循环,为组织细胞提供更多的营养和氧气,并清除代谢废物,从而维持血流灌注及内环境稳定,进而发挥镇痛作用,与中医“通则不痛”“荣则不痛”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处[10]。如便秘主要是由饮食不节、情志失调、正气虚弱、热病伤津等原因导致津液不足,大肠传导失司,糟粕内结。《诸病源候论·大便难候》曰:“大便难者,由五脏不调,阴阳偏有虚实,谓三焦不和,则冷热并结故也。”便秘与五脏不调、三焦失和、阴阳虚实寒热有关。由此可知,便秘的病位在大肠,与胃、脾、肝、肾、三焦等脏腑均有联系。临床应用子午流注纳子法治疗便秘,以卯时、辰时、巳时为主,选穴以大肠经、脾经、胃经五输穴及腹部局部穴位为主。张建斌[11]研究指出,针灸治疗便秘有即时效应,即患者在接受针灸治疗时会出现肠蠕动增加、肠鸣音亢进、排便感及排气感。因此根据子午流注理论,在大肠经、脾经及胃经气血旺盛之时针刺相应腧穴可以调理胃肠功能,促进胃肠蠕动及粪便排出。
本研究结果显示,子午流注纳子法的临床选穴以四肢部穴位和五输穴为主,这与“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的治疗原则有关。研究显示,胃经五输穴在辰时(7∶00—9∶00)与非辰时的体表温度及微循环血流灌注量有显著差异,辰时胃经五输穴体表温度与微循环血流灌注量均沿着井、荥、输、经、合的流注顺序呈规律递增趋势,证明气血在经络中的循行流注有时间规律性[12]。子午流注纳子法的非四肢部穴位是根据按时循经选穴规律和特定穴的功能主治选取的。本研究结果显示,子午流注纳子法临床应用选穴中,以足三里的应用频次最高。《针灸大成》记载足三里“上、中、下部疾,无所不治”,该穴既可单独使用,也可配伍应用,主治病证达59种,在消化、免疫、呼吸、运动、循环及内分泌等系统疾病中均有明显疗效[13-14]。
综上所述,子午流注纳子法在治疗时间与治疗空间上均有特异性,不仅体现中医学“天人相应”的基本观点,也符合现代医学中的人体生物钟理论。该法临床应用广泛且效果良好,相较于其他非时间医学疗法具有优越性和科学性[15]。该法在临床应用中也有局限性,一是时间的局限性,受医师工作时间和患者就诊时间及时差的影响较大,临床实施不便;二是选穴的不统一性,目前子午流注纳子法治疗同一种疾病和证型有不同的选穴方法,尚未形成统一的标准。今后应继续增强对子午流注纳子法的研究,为其在临床中更广泛应用提供经验与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