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茜,敖 青,龙云凤
(1.广东省基础与应用基础研究基金委员会,广东广州 510520;2.广东省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广东广州 510033;3.广东省科技创新监测研究中心,广东广州 510033)
信息技术产业是当前创新最活跃、竞争最激烈的领域,也是全球协作最为深入的领域。长期以来,全球信息技术产业高度分工,各国分别占据产业链关键环节,我国信息技术产业规模全球领先,并在互联网服务、通信设备、电子元器件等领域具有竞争优势。当前,全球科技创新进入空前密集活跃期,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因其独特的创新能力[1],成为世界主要国家培育新经济增长点、抢占全球科技制高点的产业发展选择[2]。同时,全球技术创新呈现网络化和系统化的发展趋势,信息技术产业秩序进入结构变动期,由过去产品竞争、产业链竞争升级演变为产业生态竞争,产业组织方式和产业规则在合作中变革、在融合中创新。在此背景下,产业升级需要依托生态整体推进,生态体系构建对于新一代信息产业发展至关重要。国内外学者尝试把生态学基本原理应用到信息技术产业发展领域,提出了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的构想。而加强对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演化过程的认识,厘清系统内主体间关系的演化效应及其与外部环境演化的协同机制,有利于提高识别产业演化各阶段特征的准确性,对于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及时调适以适应动态外部环境,持续向高层次发展意义重大。本研究基于产业生态学等基本理论,总结分析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的内涵、边界、运行和演化机制,通过识别产业发展周期,把握发展现状及趋势,进一步构建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设计产业创新发展的路径,加快抢占未来科技和产业竞争制高点,构建全球竞争新优势。
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这一概念最早出现在于2010 年政府工作报告[1],同年9 月,国务院颁布《国务院关于加快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决定》,将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概念进行了界定并选择明确新一代信息技术等7 个产业重点[3]。2018 年,国家统计局颁布《战略性新兴产业分类(2018)》,正式将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范围界定为下一代信息网络产业、电子核心产业、新兴软件和新型信息技术服务、互联网与云计算和大数据服务、人工智能等五类。当前学术界主要从微观层面对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定义、特征、作用加以的界定。方巍等[4]界定了云计算的概念、特征及关键技术,并统计了主要公司和产业链分布;周晶等[5]将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划分为电子核心基础产业、现代信息网络产业和现代信息服务产业等3 个层次;蒋宁等[6]提出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对技术创新的要求较高,整体加快了市场节奏,推动产业发展;易瑜等[7]认为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作为高技术产业具有发展速度快以及带动效应强等特点。国内外学者从创新、效率等角度分析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发展水平、演化趋势等[8]。朱伟珠等[9]利用全局时序主成分分析法研究我国区域技术创新与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协调发展的动态演进;刘亦文等[10]运用 SBM 模型进行测算,得出中国各省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的创新效率整体较低的结论;李佳等[11]运用三阶段DEA 模型测算,认为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各行业之间的创新效率差异较大。
随着产业与生态系统的耦合发展,逐渐形成了“社会-经济-自然”三位一体的复合生态系统,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了产业生态系统理论。Frosch[12]通过模拟生物新陈代谢过程以及生态系统再生过程,提出产业生态系统的概念。Hall[13]认为产业生态系统能有效维持自然和经济资源,减少生产、物质、能量成本从而提高运作效率,此外,及时提供通过废物利用获利的机会。生态位理论作为生态学的一项重要理论被引入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研究。从生态位宽度视角,李玉杰等[14]指出信息技术产业生态位随着信息发展及其与外部环境作用逐步形成,其生成过程是动态的历史过程。基于生态位的演变规律,学者们将信息技术产业生态形成划分为重叠、竞争、动变与分离4 个阶段,叶青青等[15]运用生态位理论阐释信息技术产业生态位重叠对信息人竞争、信息资源利用程度,进而对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形成产生的影响。信息技术产业生态学借鉴自然生态系统学说,试图建立一个类似于自然生态的系统。Korhone[16]指出,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通过创新要素及创新资源等的流动来降低其运行对环境产生的影响,需要通过市场价值规律、系统自调节和必要的人为调控等手段来实现生态平衡;娄策群等[17]最早将信息生态系统的形成描述为,通过结构完善和功能优化来实现系统整体从低层次平衡向高层次平衡发展的过程;张向先等[18]通过分析影响信息生态系统信息协同的基本要素和核心要素,凝练出信息产业生态系统的一般框架;曲靖野等[19]在构建虚拟企业联盟信息生态系统的过程中深度融入生态系统观,提出虚拟企业联盟的信息生态系统主要由信息群落和信息环境构成。
当前,基于生态系统相关理论分析信息技术产业发展问题,成为国内外学者研究的重要手段,并取得了一定研究进展。但随着信息技术产业不断迭代升级为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学术界有关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的研究并未跟进。当前国内外学者对于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的研究集中在微观层面,且大多限于产业发展的经验总结,从产业生态系统角度分析各因素间的关系和运行机制极为缺乏。而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发展对于生态系统构建需求迫切,亟需厘清产业发展的影响因素和各主体关系进而发挥各方优势推动产业发展。因此,结合研究现状与有待加强的研究领域,通过分析影响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发展过程所涉及的各类因素,构建自组织、高效率、协同演化的产业生态系统,探寻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创新发展的路径十分重要。
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的形成及发展具有自身演变规律,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变化过程。本研究将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的演变分为产业链延伸、组织形态转变及应用场景转换3 个内容,总体经历由点为核,线拉动、面结合、再到生态联动的递进发展过程,实现从信息技术产业到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的迭代升级,如表1 所示。
产业链延伸是基于产业链视角的产业升级[20],信息技术产业链以链核生产为主线,各节点分置于生产活动不同环节,形成资源共享、优势互补、规模运作、互利共赢的链式耦合模式。按照产业链的一般理论,信息技术产业链的延伸主要包括如下反馈机理:
第一,原材料获取→生产要素整合→产品技术创新能力→突破性产品研发→产品创造→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信息技术企业对于原材料的获取主要包括信息及材料等,将获取的原材料进行整合转化为综合性生产要素。然后,不断优化提升的生产性要素整合为企业提高自身产品技术创新能力奠定坚实的产品基础。而突破性产品研发及创造又进一步提升创新能力,由此形成企业价值链内的正反馈回路。例如,华为、小米等都逐步向模组、面板、芯片、操作系统等加快延伸拓展,这些领域都将成为信息技术产业新的发展方向。从价值链延伸上看,实现信息技术产业深度化发展,这些企业在现有产品和生产过程的基础上,逐步深化技术研究与开发,以求实现质的突破。
第二,市场不确定性→产品折旧→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产品再创造→突破性产品研发→产业外延→产品再创造。市场不确定性影响越大,信息技术企业产品折旧速度加快,企业就越需要提升自身产品研发能力,缩短新产品的研发时间,更新换代,进而实施突破性产品研发。而突破性产品研发会促使企业与其他产业加速融合,使产品更全面地适应市场需求,受市场需求及利润的诱导,又将加速产品再创造,由此形成正反馈回路。目前,由于全球市场的冲击,依靠进口发达国家技术设备的不确定性加大,信息技术企业开始基于企业链延伸的角度优化及创造新产品,同时加强与其他产业的互动,完善信息产业发展生态圈。例如,阿里巴巴通过搭建阿里云这一平台,与联通、新浪、中石油、华大基因等领军企业深入合作,提供云计算、云服务器等业务,为整个产业有效互动融合进而实现产品再创造提供可能。
第三,竞争压力→产品折旧→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产品再创造→跨领域跨空间产业合作→产业联盟→产品再创造。竞争压力越大,产品折旧加快,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提升,产品加速更新,进而促使企业加强对外合作,减少竞争成本。而跨领域、跨空间的产业合作又会形成专业化的产业联盟,在整个产业联盟中,通过减少合作成本,整合资源,又促使企业进行产品再创造,由此形成一条正反馈回路。由于企业竞争不断加大,技术产品更新快,囿于企业发展的需求,自身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及单一的技术产品已经不能满足多样化的市场需要,于是,以横跨空间的产业联盟应运而生。例如,京东通过整合京东商城,联合各大厂商将电子化产品在网上传输,进而突破空间的局限性。物联网、云计算及车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应用迅速发展,为信息技术产业链延伸提供了发展机遇。
随着数据处理方式向多元共享演进,使得企业组织形态由传统实体型向虚拟型、智慧型、共生型演进[21]。在组织形态转变中,信息技术产业主要经历以下3 个过程,其中第三过程正在逐步深入演变。
第一阶段,单线条式信息技术产业合作。在信息技术产业发展中,初期的产业合作表现为区域内的龙头企业主导建立集产、供、销一体的信息产业链。该企业通常是信息产业的链核,占据行业领导地位,生产规模较大、市场份额较高、有自主品牌信息产品或服务项目,主要负责开拓市场、提高产业竞争优势。例如,新浪在初期就是典型的社交媒体龙头,基于公开的平台架构,通过微博平台帮助人们实时创作、传播和发现内容,与他人互动并与世界相连。由于这种先发优势,后期的搜狐微博、腾讯微博都无法达到新浪微博同样的高度,进而新浪得以在互联网时代处于领先位置。
第二阶段,多元合作战略联盟。在产业合作发展到一定高度时,受利润及成本的相互影响,链核企业将以自身产、供、销为一体的信息产业链扩展为多个主体、多个相关企业共同参与的多元化产业合作网络,这些企业与链核企业生产规模匹配、资源优势互补且关联度较高。链核企业可以通过招商、招标等途径寻找匹配自身需求的上下游企业,从而建立战略联盟。这种联盟还是基于信息资源和信息技术供应的核心业务联盟,联盟统一管理调配参与企业的各类资源,通过沟通信任机制、利益调节机制来促进成员企业加强合作。
第三阶段,产业生态系统。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的发展,信息技术产业战略联盟进一步发展,为减少企业交流及运营成本,同时充分利用整个产业的人才、信息、资源等,联盟通过其品牌影响力,提高技术创新水平,收集、整合产业内部及产业间的信息资源,形成数字信息产品和特色信息服务,并依托公共平台向各信息应用主体提供,进而形成一个以链核企业为主导,多个主体参与的良性生态系统。但这一组织形态的转变,在当前的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发展中仍未得到普及,构建产业生态系统刻不容缓。从全球信息技术生态系统来看,以微软、IBM 等为代表的海外科技巨头凭借长期技术积累和领先优势,构建了全球计算机体系Wintel 联盟、数据库体系IOE、GPS 体系等,形成技术兼容壁垒,基本垄断了全球相关市场。近年来,我国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快速发展,国产基础软硬件体系加速构建,芯片、操作系统等关键环节稳步发展,数据库、中间件、办公软件等领域也涌现一批优秀企业,未来有望在全球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国内主要企业详见表2。
表2 国产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关键环节与重点企业
在信息技术发展初期,计算机是其产业应用的基础。早期的计算机应用首先服务于科学计算,其运算速度快、存储容量大和运算可连续的特性可以解决人工难以完成的火箭发射、气象预报、工程设计等科学计算问题。随着计算机技术的飞速发展,计算机的功能越来越强,大量应用于工业自动化控制、信息收集和分析处理、图像识别、文章翻译等非数值处理方面,如机械自动化,火车和飞机票系统的使用、企业数据整合等。这个阶段主要表现在信息化、网络化,但应用多局限在单个领域或少数领域上,人们未得到全领域、多层次的信息技术应用体验。
随着信息技术水平不断提升,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5G/6G、虚拟现实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加速融合渗透,驱动新应用场景不断落地,新业态新产业不断涌现,深刻改变了人们生产生活各方各面。进入新发展阶段,数字化、智能化成为信息技术产业发展的主要方向和趋势。例如,信息技术广泛应用于智慧城市建设,能帮助应用主体更好进行数据采集、整理与分析;信息技术自动化、智能化应用于医疗与交通领域,能帮助交通部门即时监控各区域交通状况。
随着全球信息技术产业发展环境变迁,国家之间的竞争与合作越趋复杂,信息技术产业链供应链面临重大调整,新的应用生态加速重构。原有信息技术产业进入发展成熟期,云计算、开源社区、分布式数据库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兴起,一定程度冲击了微软、IBM 等老牌厂商的优势领域,但原有围绕CPU、操作系统、数据库等建立起来的全球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短期内不会直接改变。我国在中美贸易摩擦持续演化的背景下,“卡脖子”事件频发,尤其在集成电路、基础软件、关键设备等关键领域还在明显短板,直接威胁信息技术产业安全。2018年以来,我国将信创纳入国家战略,推动关键领域的国产替代布局,信息技术产业逐步形成整体推进、趋于完善的发展格局。与此同时,我国积极推动数字经济发展战略,信息技术软硬件水平加快提升,信息技术创新应用正成为数字经济融合发展的引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国将围绕统筹发展和安全、数字经济发展需求,持续打造自主可控的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并不断迭代发展,实现对原先垄断者的替代进程。
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是典型的技术密集和资本密集产业,规模效益递增特性十分显著,技术创新具有很强的积累性和衍生性,后发企业很难直接实现赶超。当前,只有通过构建完善的生态系统,推进国内产业整体升级,才能推动我国实现信息技术产业弯道超车,逐步实现对现有垄断者的替代与超越,在国际市场中站稳脚跟。
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本质上是一个协同复杂的网络体系,系统在一定空间内聚集了大量的创新单元,各创新单元之间、创新单元与外界创新环境之间可以进行信息交换和能量转变,各单元之间竞争合作关系并存。依据生态系统理论,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围绕信息技术产业这个核心,各利益群体、内外部环境、保障机制等交互影响并循环运转的有机整体,其发展与提升可以对系统内部的创新效率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而系统流动不顺畅则会对系统内部的创新效率产生负面影响。本研究从产业生态系统论、生态位等视角出发,以产业生态系统构成要素、运转机制及其动态开放特性为基础,将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总结为:以新一代信息技术企业为核心,以高校及科研机构为智力支持,以辅助机构提供的政策、资金、服务为基础保障,通过创新要素及创新资源流动而形成的高效联动的有机体。
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主要包括企业内循环系统和产业外循环系统。其中,企业内循环系统包括核心业务、资源共享机制及管理制度3 个要素;外循环系统包括技术核心层、企业合作层、外围辅助层3 个层面。技术核心层主要包含高校、科研机构等知识创造主体,这些机构通过合作交流等方式向企业输送知识、人才、技术资源;企业合作层主要包含与企业紧密相关的供应商、中间服务商、销售商、配套企业等,这些机构与企业产生信息、技术、产品方面的流动、合作等;外围辅助层主要包含政府、中介机构、用户、社会环境等,主要通过政策、资金、服务、需求等为信息技术企业的运行管理与发展壮大提供基础支撑。如图1 所示。
图1 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模型
运行机制主要表现为,信息技术企业通过推进内部信息、数据、技术等资源共享和不断完善管理制度体系等,推动核心业务效益最大化发挥,进而实现企业内循环系统的顺畅运转。作为开放的生态系统,企业发展过程中必然会受到产业状况、政策法规、市场行情等外界环境的影响,通过与技术核心层的高校、科研机构等建立良好的产学研合作关系,与企业合作层的供应商、服务商、配套企业等建立良好的互动合作关系,面向用户需求拓展业务,寻求外围辅助层中政府、中介机构及社会环境的支持等,加强与外界的互动融合。核心技术层主要为企业内循环系统提供技术支持,高校、科研机构可以通过转让、产学研合作等方式向企业输送技术、信息资源,并为企业创新发展输送专业人才。企业合作层为企业内循环系统提供核心保障,与供应商、销售商、中间服务商及配套企业之间的信息、技术、产品流动是企业核心业务得以顺利开展的基础,是企业能够做大做强的核心。外围辅助层主要为企业内循环系统提供基础支撑,包括用户需求对企业发展的宏观指导,政府为信息技术产业发展提供的资金和政策支持,中介机构提供的融资、咨询、知识产权服务等。只有达到产业生态的内外有效循环,才能推动信息技术产业高速发展,进而实现整个社会高质量发展的目标,而经济发展将持续推进产业布局优化,进而反哺于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最终形成可持续的良性循环。
本研究以华为鲲鹏产业生态系统为例,对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进行实践阐释。随着计算产业进入异构计算时代,面对移动应用云化、万物互联和边缘智能兴起的应用环境,传统单一架构处理器难以满足日益丰富的数据处理和用户体验需求,在此背景下,以ARM 为代表的RISC 通用架构处理器由于其较高的并发处理效率,具备显著的技术和市场优势。2019 年开始,华为推出自主研发的高性能处理芯片鲲鹏920,致力“从0 到1”构建高性能、低功耗、自主可控的国产计算平台。2019 年9 月,华为提出打造“一云、两翼、双引擎”的计算战略,一云是华为云,两翼分为智能计算、智能数据与存储两大业务,双引擎包括鲲鹏、异腾两类芯片。华为鲲鹏产业生态,是以开放和开源为主旋律,推进IT 全栈式布局,携手产业合作伙伴打造基于鲲鹏处理器的计算新体系,覆盖PC/服务器、存储、数据库、操作系统、中间件、云服务、行业应用等各方面;主要目标是建设面向基础软硬件设施、行业应用及服务全产业链条的完整生态,依托“鲲鹏+昇腾”构建多维数据、普惠智能、极致开放、架构安全等服务生态,为政府部门、交通、能源、金融、教育、医疗等众多行业领域提供服务支撑。当前,华为产业生态系统初现雏形且发展迅速,已经构建了涵盖3 620 家合作伙伴,60 多万名开发者和1 万多个行业解决方案的网络体系。华为鲲鹏生态详见图2。根据IDC 预测,到2023 年华为鲲鹏生态市场规模约1 900 亿元[22],将成为我国计算产业的核心驱动力。华为鲲鹏产业生态系统的搭建及应用,为我国发展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提供了可行性借鉴,同时也将进一步推动信息技术产业合作迈向高层次、高水平。
图2 华为鲲鹏生态合作共赢体系
3.2.1 鲲鹏生态内循环分析
企业内循环系统是鲲鹏生态系统的核心,包括核心业务、资源共享机制及管理制度,是支撑整个生态系统生存发展的基石。面对中美贸易摩擦和美国持续的技术封锁,华为开启鲲鹏生态战略,不断将芯片、操作系统、数据库等备用软硬件升级为产品化方案,将定位由整机厂商逐步转变为基础软硬件供应商。华为依托自身长期的底层研发积累,构建在产业联盟、开源社区、公有云、性能优化、开发测试、实验室、行业标准等领域的平台服务能力,组成一个高质流动的企业内循环系统。
一是聚焦发展芯片、云服务两大核心业务。华为面向大数据、分布式存储、原生应用、云服务、高性能计算、数据库等六大典型应用场景,推动智能计算、智能数据与存储等业务发展,构建云、算力、数据三大核心业务体。打造“鲲鹏+昇腾”双引擎的芯片族,先后推出通用计算、存储、传输、管理、AI 计算五大不同用途的芯片,目前累计投入2 万名以上工程师队伍进行研发,持续投入打造计算核芯,构建鲲鹏计算产业底座。其中,华为鲲鹏920,是首款7 nm ARM 服务器芯片,主要解决算力问题;智能控制器芯片Hi812,在业界首款融合了SSD 控制器,用于数据储存;昇腾芯片是人工智能芯片,具有极致能效、性能。与此同时,积极发展鲲鹏云服务和AI 云服务,围绕鲲鹏生态构建云服务、工具链、专业社区及技术支撑体系,提供基于鲲鹏芯片的各类云服务和应用解决方案。
二是构建硬件开放、软件开源、使能伙伴资源共享机制。开放硬件设施与基础工具链,开源操作系统、数据库和AI 计算框架,构建在线鲲鹏社区,赋能并服务鲲鹏生态内的伙伴,帮助其快速掌握操作系统、编译器、应用迁移等能力,实现共建、共享的软硬协同计算新生态。生态内的合作伙伴可以获得鲲鹏/昇腾培训课程,进入鲲鹏社区、欧拉社区,并通过鲲鹏应用认证。硬件开放方面,华为对外提供鲲鹏主板、控制器、网卡、模组、板卡等部件,硬件厂商开发PC/服务器等硬件产品和解决方案;软件开源方面,华为开源欧拉操作系统、鸿蒙操作系统、AI 计算框架、数据库等平台软件,伙伴通过发行自有品牌软件,繁荣基础软件生态;使能伙伴方面,华为为开发者提供系列开发套件、应用使能套件,加速原生应用开发,构建具有核心竞争力的行业解决方案。
三是建立与鲲鹏生态相适应的管理体制机制。推动组织架构调整,提升华为Cloud&AI 业务层次,将其升至华为第四大BG,与运营商、消费者与企业三大核心业务并列。通过鲲鹏生态创新中心、产业联盟、行业联盟等运作机制,有效协同产业界各方,构建相对稳定的工作机制。建立欧拉开源社区、openGauss 开源社区,华为承诺不发行商业版本,维护社区内合作伙伴的利益。加大鲲鹏生态的投入力度,计划投资15 亿美元发展华为“沃土计划2.0”,包括社区升级、赋能升级、联盟升级、激励升级、人才计划等,力争形成100 万开发者。
3.2.2 鲲鹏生态外循环分析
产业外循环系统为鲲鹏生态系统的发展壮大提供重要支撑。华为不断向外扩展生态,通过产业联盟、合作伙伴及开发者三大组成部分,推动形成以华为为中心,涵盖服务器与部件、存储、数据库、虚拟化、大数据、云服务等的信息技术产业集群网络,逐步扩大企业的产业影响力及生态范围。
一是共建鲲鹏技术生态。一方面,核心技术研发实力雄厚。华为2012 实验室是华为的长期研究支撑力量,旗下包括中央研究院、中央软件院、诺亚方舟实验室、海思半导体等核心部分,其中,中央软件院以研发软件产品为主,涉及高斯、欧拉、罗素等实验室方面的实验室。华为依托鲲鹏芯片、异腾芯片、高斯数据库、华为云等底层技术支撑,联合基础软硬件合作伙伴,投入研发了软件系统、工具链、算法优化库等重点领域,围绕大数据、分布式存储、原生应用等场景,形成体系化解决方案。其中,软件系统涉及操作系统的欧拉、CentOS、Ubuntu 等,中间件的消息中间件、缓存中间件、Spring微服务等,基础软件的数据库、大数据、容器等,应用软件的OA 系统、ERP 系统、财务管理软件等。另一方面,加强知识与人才储备。通过高校、科研院所、相关企业等为鲲鹏生态输送大量的专业人才,利用沃土计划和开源社区挖掘、吸引更多人才参与鲲鹏生态建设,不断建立健全开发者和产业人才培育体系。华为提供产教融合服务,通过资助高校完善基础教学设施、开发核心计算机课程、与高职院校合作共建鲲鹏产业学院等,在平台搭建、人才培养和应用示范等领域开展深度产学研合作,依托这类合作系统、定向培养计算产业人才。此外,通过开展鲲鹏高校行活动、高校开发者大赛等活动大力宣传解鲲鹏服务器及产业生态系统,帮助开发者获得职业认证,为鲲鹏生态体系建设添砖加瓦。
二是共建鲲鹏合作生态。华为利用产业联盟、开源社区、开放实验室、行业标准组织、行业伙伴认证等平台推动资源集聚,持续召开华为生态大会,连接合作伙伴、生态伙伴、渠道客户等,帮助行业快速迁移到鲲鹏计算平台,联合伙伴加快建立行业应用,不断繁荣鲲鹏生态。包括先后参与信创产业链、安可产业链、绿色计算产业联盟 GCC、边缘计算产业联盟 ECC、欧洲 OEHI联盟等行业协会和产业联盟,积极主导推动产业链上下游共同制定开放的计算产业标准。推进鲲鹏整机与渠道推广,整机方面与东华软件、神州数码、拓维信息等合作,系统集成方面与太极股份、神州信息、中国软件国际等合作,应用开发方面与神州信息、中科软、宇信科技等合作。
三是共建鲲鹏外围生态。华为鲲鹏生态分为3个阶段来实现,分为试点阶段、推广阶段、深化阶段,前两个阶段主要涉及政务以及电信、互联网、电力等民生领域,与地方政府、行业组织及个体用户关系密切。与各级政府共同打造鲲鹏生态创新中心,推动核心业务持续拓展,通过聚焦当地优势产业,共同建设软件生态、培养人才、孵化标准,打造产业生态圈、创新生态链,目前已在全国22 个省份建立了25 个创新中心,主要开展软硬件兼容适配认证、商业品牌运营、专业人才培育、大型活动组织、定向扶持等工作。
构建完善的生态系统是我国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进入良性循环的基础保障,对于推动产业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我国应通过完善企业内循环系统和产业外循环系统,推进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综合竞争力逐步提升。
第一,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要加大对信息技术产业的投入,促进信息技术企业集聚优势创新资源的能力不断提升,优化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布局,围绕集成电路、工业软件、人工智能等领域打造特色优势产业集群,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和竞争力。进一步强化企业的创新主体地位,推动信息技术企业不断完善内循环系统,聚焦产品研发、应用推广等核心业务,大力开发云计算、大数据等解决方案及高端传感器、工控系统、人机交互等基础产品,同时加强流程优化、制度组织、资源配置等管理环节的创新,提升企业综合竞争能力,促进信息技术产业高质量发展。支持龙头企业通过并购新兴领域掌握自主知识产权核心技术的高成长性企业,获取关键领域的核心技术。
第二,深入推进政产学研合作。充分发挥政府主导、企业主体、科研机构依托、高校基础作用,以产业联盟为抓手,建立健全政产学研体系,真正实现企业为核心、产学研用紧密结合,不断优化信息技术产业布局。以市场需求为牵引,充分发挥信息技术企业的创新主体作用,重点围绕集成电路、操作系统、EDA 软件等核心领域,通过成立产业联盟等开展联合技术攻关,加强原始创新与核心技术突破,着力破解核心芯片、高端服务器等产业链薄弱环节的技术瓶颈,加快推进云操作系统、智能终端操作系统等的研发应用,提升产业链韧性和供应链弹性,构建技术创新和产业应用协同发展的生态环境。
第三,加强科技服务支撑。以信息技术与实体经济融合为导向,推动产业链、创新链、政策链、资金链、人才链等多链融合。不断完善支持政策体系,营造有利于培育壮大经济新增长点的政策环境。完善信息技术产业投融资平台,以政府投入撬动更多社会资本投入信息技术产业发展。加强公共服务平台建设,强化光纤、服务器、基站等网络硬件基础设施建设,政府主导重点建设信息完备、内容公开、管理规范的各类信息平台和公共服务平台,不断完善中介服务体系,推进标准宣贯与推广服务、软件生态服务、用户服务等中介服务取得快速发展。
本研究对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相关文献加以梳理,以系统论、产业生态系统及生态位理论为基础,厘清信息技术产业形成和发展的演化机理,同时创造性构建了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模型,并对模型应用加以阐释说明。但囿于当前学术界对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研究的有限性,多数文献从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发展的现状及存在问题着手,运用信息技术企业与生态群落情景推演等研究方法建立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缺乏较强的实践意义;同时,受限于笔者的知识水平和认识水平,未能对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开展深入体系的研究。未来,将在研究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的演变过程中立足生态系统的联动性、内生性,采取合适的理论及研究方法,并引入实证研究,进一步分析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态系统内各主体间的运转机制、影响因素及对生态系统的评价等,对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开展更为完善、更为系统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