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数字化能否促进突破式创新
——基于组织遗忘视角的实证研究

2024-01-14 13:01薄秋实
科技管理研究 2023年23期
关键词:被动数字化研究

薄秋实,管 荣,罗 岚

(南昌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江西南昌 330031)

1 研究背景

在当前信息爆炸式增长的大数据时代下,瞬息万变的市场需求与个性化的发展为企业创新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尤其急需开展更多的突破式创新来变革既有商业模式或者解决各类“卡脖子”技术问题。而突破式创新本质上是对知识的更新和创造,换言之,知识是企业成功实现突破式创新的关键战略资源[1],合理的知识结构对企业有效配置新异性资源有重要影响。然而传统企业通常不可避免地受制于组织知识库有限的存储容量,导致面临经验知识自然流失、新旧知识更迭不充分、创新所需知识提取应用不及时等诸多困境,从而未能及时开展有效的突破式创新活动来构建自身的竞争优势。因此,如何克服知识流失与组织惰性为企业突破式创新带来的负面影响是企业急需解决的问题。

与此同时,由数字经济催生的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等各类数字技术的加速发展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推动社会和经济进行深层次变革,也给企业的运营和发展带来了颠覆性的变化,数字技术的同质化性、可再编程性和开放性等特征使其超越了作为生产工具和管理工具本身的作用[2],不仅有利于企业实现组织内外部高效透明的资源传递和信息共享,更是能从根本上改变组织管理的认知结构和价值创造逻辑[3],因而企业的知识约束困境和创新行为瓶颈有希望通过数字化转型得以有效解决,即企业能否运用各项数字技术成功改造已有的业务单元将极大地影响知识获取和整合的效率进而影响创新的效果。

事实上,从目前的研究来看,企业数字化对其创新行为和绩效的作用已得到学术界的普遍关注,国内外学者开展了一系列实证研究和案例研究试图揭示企业数字化与突破式创新活动之间的关系[4],但仍缺乏对其间微观作用机理和驱动路径的探讨。基于此,本研究考虑企业数字化水平对其组织层面知识库的储存和更新的影响,即从组织记忆理论中一项重要概念——组织遗忘着手,在区分和界定被动组织遗忘和主动组织遗忘的基础上,构建一整套理论框架来检验企业数字化、两种类型组织遗忘与突破式创新之间的影响作用,希望能够为企业通过加快数字化进程提升创新绩效提供参考建议。

2 理论分析与假设

2.1 组织遗忘的两种类型——被动遗忘和主动遗忘

“遗忘”的概念最早出现于心理学领域中[5],表示个体忘记原本的固有知识的过程。基于此1981年Hedberg[6]在管理学领域中首次提出了“组织遗忘”这一概念,表征组织层面知识的“丢失或抛弃”。而在之后几十年的研究中,国内外学者们不断完善对组织遗忘内涵和过程的理解,且普遍认为企业的组织遗忘包括两种类型:一种是被动组织遗忘,表示企业知识存量的自然性减少,即组织内部知识随时间推移退化或消失的过程[7]。另一种是主动组织遗忘,即企业对组织知识库的动态更新,努力消除过时和误导性知识的过程[8]。究其根本,被动遗忘是一种无意识的被动行为,主要包括两种情况,一是组织内部记忆系统由于容量的限制导致既有知识的衰退或者丢弃,以及新知识的难以接纳和吸收;二是随着组织内人员离退或流动以及相关文档和数据的遗失导致的知识流失[9],同样也是一种非自主意愿的知识损失。相比之下,主动遗忘则是一种有意识的扬弃行为,即面对环境的变化,企业识别和比较内外部新旧知识并选择性地抛弃两者之一以适应环境的过程。正因为新知识与旧知识之间通常不易兼容[10],主动组织遗忘也存在以下两种情况,一是当管理者发现旧知识阻碍了企业的发展,这时将旧知识主动抛弃而选择吸收新知识进入组织记忆系统;二是当管理者认为新知识不适用于企业现状,这时就主动抛弃新知识而沿用既有的观念和惯例。

鉴于唐青青等[11]、杨菲等[12]的研究,组织内部知识更替和外部知识获取是企业实施突破式创新的重要资源和基础,吕佳等[13]、王娟茹等[14]的研究关注了组织遗忘与企业突破式创新活动之间的关系探究,其中一方面主动组织遗忘本身是一种是为了主动改变或抛弃组织内部传统及过时的信念和惯例而进行的组织实践,简兆权等[15]、曲小瑜等[16]、倪渊等[17]普遍认为其能够有效提升企业的创新活动,尤其有助于较为根本性或激进型的创新类型如服务创新、跨界创新及商业模式创新等。而另一方面,被动性组织遗忘虽然被认为对企业的创新水平存在潜在的负面影响[18],但对于传统企业而言,这一非自主性的组织遗忘过程受到知识的自然属性及管理的有限理性的双重影响而较难控制和避免[19],这也使得关于被动组织遗忘与企业突破式创新的关系研究较为匮乏。基于此,本研究在企业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将两种组织遗忘与两类创新纳入到同一理论框架下探讨企业数字化对企业突破式创新行为带来的变化,以弥补现有研究的不足。

2.2 企业数字化、被动组织遗忘和突破式创新之间的关系假设

企业内部的组织记忆系统的有限容量以及重要人员的流动都会导致组织层面的知识和技能的意外丢失,然而这种被动的组织遗忘不利于企业开展创新活动,尤其是在新市场中为了增强自身竞争力而开拓新技术或新业务的突破式创新活动。

一方面,具有一定时效性的知识随着时间的流逝使得自身贬值,造成“知识蒸发”,此外有些企业由于组织吸收能力不足或自身知识库容量不足等原因会造成无法将所学新知识全部吸收进组织记忆系统中,无论是以上何种无意识的知识损失都会使企业在需要积累创新所需的知识与技术时,陷入“遗忘—学习—再遗忘—再学习”的死循环[20],组织记忆系统的知识创新能力也因为知识刚性、组织惯性及路径依赖作用的存在而降低[21],企业难以突破惯性思维的束缚,进而造成突破式创新活动呈现低水平趋势。

另一方面,员工作为企业知识的基本载体也是重要载体[22],当员工离职或调职、工作关系消失时,这些变动行为使企业的知识结构发生变化[23],一些重要知识与技术就会丢失,导致被动组织遗忘;当企业的离职率较高时,甚至会产生信息不对称现象,增加了企业的组织风险,减弱了其大胆试错的可能性。如果这种被动组织遗忘未得到及时的控制,有可能在短期内使得组织的整体知识水平下降[24],并且也会抑制内部成员的知识共享[25],减少其异质性知识的获取吸收,不利于企业开展突破式创新活动。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1:被动组织遗忘对企业的突破式创新具有负向影响作用。

为了更好地开展创新活动,企业必须尽可能避免由被动组织遗忘带来的负向影响,数字技术在企业界的普及就是解决该问题的重要契机,例如许多制造企业不断探寻该如何使用更快速、更准确的数字管理系统来代替传统且低效的数据资源管理方式[26]。

如今,企业数字化的普及就是解决该问题的一大进步。一方面,数字技术的一些基本属性如数据同质化性、可再编程性和开放性为企业搭建了一个强有力的数字化平台,企业通过数字技术汇总和整理各种知识与技术并将其记录于统一的数字化平台中[27],使得各类信息知识得以显性化并存储在信息系统中,一定程度上能够避免由于人员离退等变动行为以及组织知识库的有限容量所造成的意外知识流失而对突破式创新产生的负面影响,也有利于组织成员通过该数字化平台检索相应知识进行业务探索。另一方面,大数据时代下巨量信息的“轰炸”下使得知识冗杂且不集中,其分布往往也呈现出更加分散的趋势,企业对于数字技术的应用能够将这些冗杂且不集中的知识进行归类记录,同时将一些由于不同时间与物理空间所产生的信息知识进行存储和传播,也可以还原及再现一些难以记忆和表达的隐性知识,进而减轻被动组织遗忘的不利影响。此外,企业的数字化重塑了组织内部结构[28],逐渐转变为扁平式结构,推动企业内部资源和信息透明化,加快了知识转移速度的同时促进了员工与内外部的沟通互动,员工之间形成更有效的知识互补和交换,组织内“全知型”员工增多,由此减少员工流动对企业探索性活动的抑制作用。企业借助各类数字技术使得多样化知识得以汇总、整合,进而能够通过这些知识的交叉组合促使其发现新机会[29],有助于企业重组自身知识库资源从而全面多方位了解市场及客户需求,探索开发新业务路径。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2:企业数字化负向调节被动组织遗忘与突破式创新之间的负向作用关系。

基于上述推理分析,企业数字化的调节效应模型如图1 所示。

图1 调节效应理论模型

2.3 企业数字化、主动组织遗忘和突破式创新之间的关系假设

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给众多企业带来了一场全面的组织变革[30],同样包括知识层面的巨变。首先,各种类型的信息经过数字技术的同质化得以在计算机内部储存、传输及共享,数字技术的可再编程性和开放性特点促使各类型的信息得以重组、反复利用及修正和迭代[31],大数据又加之以反复地清洗[32],去除冗杂多余的无用知识,吸收优质知识进入组织内部记忆系统,完成知识结构的重组,促进组织的主动遗忘。与此同时,企业同样需要做出组织知识构架的调整,重塑组织惯例[33]、更新组织知识库等一系列行为来打破其墨守成规、知识僵化以及路径依赖等现状,以适应企业数字化带来的一系列知识结构变革。其次,企业数字化的运用打破了“信息孤岛”的低迷状态,突破了空间和时间的限制,促使企业进行内外部的知识互动,降低了企业间的知识落差[34],从而有助于组织知识库替换过时知识,吸收异质性知识进而改变组织记忆系统的架构。此外,数字技术的跨边界性使得各领域的知识边界变得越来越模糊,拓宽了组织的知识探索领域,促进了异质性知识与数据资源融合,有利于企业了解市场和顾客的多样化需求进而通过数字技术快速且准确的更新组织知识库以提高自身竞争优势。最后,企业的数字化为其进行知识创新提供了信息资源来源[21],储存于数字化平台中的外部知识与组织知识库的原有知识进行重组,迫使企业重新更新组织记忆系统,审视知识结构是否适用于现下市场环境,弥补了原有知识的不足,加速了陈旧固有知识的丢弃过程,从而打破了企业的核心刚性。因此,综合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H3:企业数字化对其主动组织遗忘具有正向影响作用。

主动组织遗忘本质上是组织有目的地扬弃旧知识,腾出空间学习新知识。它通过改变或重建组织的知识架构、规范以及惯例等,有目的地抛弃过时的固有知识,同时吸收、共享以及创造组织内外部的有用新知识。已有研究探讨了主动组织遗忘与企业突破式创新之间的促进关系,例如唐青青等[10]指出更新企业知识库使组织具备多个领域的知识,能够把握机会并寻找开拓新业务的可能性,且不同知识的融合可能形成隐性知识[35],这往往是企业开展突破式创新活动的源头之处。曾萍等[36]认为企业能够通过主动组织遗忘引入新知识与技能,快速发现市场中的新机遇并对组织结构等方面进行调整。对此,企业需要以新逻辑和认知模式重构并颠覆之前的组织知识库,完成新旧知识的更替,促进企业有机会探寻新机遇,挖掘新领域。动态能力理论认为,企业要想在新环境中保持较高的竞争水平,就应该要积极主动地了解外部市场环境变化并调整自身组织结构以适应这些新变化,同时还需要整合、吸收及转化外部信息资源成为内部自身资源,由此,组织才能尝试使用新思维来找寻新市场,超越原有的技术和市场边界,探寻更多的可能性。与此同时,突破式创新往往需要组织的怀疑精神,要敢于抛弃旧观念,以新知识与技术来探寻更多的机遇,但企业固有的认知行为会关闭企业寻找新路径的可能[37],成为企业开拓新业务的绊脚石。对此,企业需要加强主动遗忘能力,以新逻辑和认知模式重构并颠覆之前的组织知识库,完成新旧知识的更替,促进企业获得新知识与技术探索新机会,挖掘新领域。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4:主动组织遗忘对企业突破式创新具有正向影响作用。

企业基于数字化创建的学习环境中,组织内部成员获取知识及技术的来源变得越来越广,知识及技术的深度也逐渐加深,这使得组织成员能够通过不同的途径来获取跨边界的、高度异质性的知识[38],因此通过各类数字技术补充的异质性知识是企业提高其持续性创新能力和增强自身竞争优势并在市场中发现新机会的基本要素,也是企业成功实现突破式创新及可持续竞争发展的战略资源,为后续企业探索新领域提供了动力源泉。与此同时,企业数字化为其提供了强大的知识获取和集成能力,组织知识系统实现共通达到更加全面的数据汇总、流通以及共享的状态[39],提升了组织记忆系统知识的更新速度,减少了信息的非对称性[40],使得知识要素得以有效整合与开发利用,降低了知识的整合难度;又使得企业加强了与组织外界的沟通,增强了组织对外部快速变化市场的灵敏性[41],进而根据客户的多样性需求调整知识结构,丢弃不利于企业开发新业务的陈旧知识,吸收增强自身竞争力的互补性知识进入组织知识库,进而促使员工共享学习异质性知识以求发现创新机会,探索各种方案的可能性,创造新的资源和项目从而促进企业的突破式创新活动。此外,现代数字技术及时地清除有效性降低的原有陈旧知识,使组织记忆系统得到有效率的精简,从而加快组织成员的知识检索及提取时间以便组织从容地面对外部激烈变化的新环境,同时在企业适应市场中的新变化进而开展新业务的探索活动时,精简的组织知识库使员工能够检索出最优的相关知识与技术。因此,综合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H5:主动组织遗忘在企业数字化与其突破式创新之间起中介作用。

基于上述推理分析,主动组织遗忘的中介效应模型如图2 所示,总理论模型如图3 所示。

图2 中介效应理论模型

图3 总理论模型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以2018—2020 年上海证券交易所A 股上市公司作为初始研究样本,根据以往研究惯例需要对样本进行如下筛选:(1)由于金融类上市公司的财务结构不同于其他行业,有较大的差异性,故剔除该类上市公司样本;(2)剔除同时发行B 股和H股的上市公司样本;(3)剔除ST 类和PT 类等异常交易状态的上市公司样本;(4)剔除变量值缺失较为严重的上市公司样本。最终得到203 家企业作为样本,4 872 家公司年度观测值。本研究的数据主要来自CSMAR 数据库,对于缺失数据,从上市公司年报披露信息进行手工查询,年报中未查询到的数据采用均值替换法和插值法进行补全,并且每个变量的数据取三年的平均值。

3.2 变量构建与测量

3.2.1 企业数字化(Dig)

借鉴王宇等[42]的做法,采用数字化投资程度来表示企业数字化。具体而言,人工筛选整理公司的固定资产与无形资产明细项目,将项目明细关键词包含“软件”“网络”“平台”“系统”等与数字技术相关的无形资产明细项确认为“数字化无形资产”,包含“计算机”“通信”“电子”等与数字技术相关的固定资产明细项确认为“数字化固定资产”。之后使用软件投资程度采用数字化无形资产总和与无形资产总额的比值来表示;硬件投资程度采用数字化固定资产总和与固定资产总额的比值来表示。

3.2.2 被动组织遗忘(UOF)与主动组织遗忘(IOF)

被动组织遗忘主要参考孙雯等[43]的研究,从重要人员流动角度考虑,采用高管离退率和离退高管薪酬比来测量。主动组织遗忘主要参考卢艳秋等[44]的研究,采用研发人员比例、设备更新程度与研发强度来表示。

3.2.3 突破式创新(BI)

参考汤莉等[45]的做法,采用专利授权中发明专利的数量(加1 取对数)来测量。

3.2.4 控制变量

参考以往关于企业突破式创新的相关实证研究,选择如下控制变量,变量的定义和测量如表1 所示。

表1 变量定义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表2 与表3 列出了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和相关系数矩阵。可以得到:突破式创新(BI)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2.276 和0,说明不同企业在进行突破式创新活动时的程度存在较大差异。通过表3 的相关系数矩阵分析可以得到,被动组织遗忘(UOF)与突破式创新(BI)存在抑制作用,企业数字化与主动组织遗忘(IOF)存在促进作用,主动组织遗忘与突破式创新(BI)也存在促进作用。以上结果初步验证了本研究的部分假设,为后续验证研究假设奠定了基础。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N=203 个)

4.2 假设检验

为综合分析企业数字化、被动组织遗忘、主动组织遗忘与突破式创新之间的关系,本研究运用Amos24.0 来检验假设模型,变量之间的路径估计采用了标准化的自动重复抽样方法,即对203 个样本数据采用放回重复抽样1 000 次。拟合度指标:χ2/df=1.982,GFI=0.955,CFI=0.934,IFI=0.936,RMSEA=0.07,SRMR=0.060,PNFI=0.597,AGFI=0.915。模型的重要拟合度指标都达到标准,拟合度较好。

4.2.1 主效应检验

该模型的结构方程模型路径分析结果见表4。分析结果表明,被动组织遗忘与企业突破式创新的主效应路径系数为β=-0.179,P<0.05。因此,被动组织遗忘对企业突破式创新有负向作用,假设H1成立,这一结果表明企业内部知识流失会抑制其进行探索性活动。

表4 结构方程路径分析

4.2.2 主动组织遗忘的中介作用

由表4 结构方程分析结果表明,(1)企业数字化到主动组织遗忘的标准化路径系数显著且大于零(β=0.613,P<0.010),假设H3成立,这表明企业数字化对主动组织遗忘具有显著正向影响。(2)主动组织遗忘到突破式创新的标准化路径系数显著且大于零(β=0.600,P<0.010),可知主动组织遗忘促进企业的探索性行为,假设H4成立。综合上述分析,主动组织遗忘在企业数字化与突破式创新之间起中介作用,假设H5成立

进一步采用Bootstrsp 方法检验主动组织遗忘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见表5。由表5 得知,主动组织遗忘的中介效应Bias-corrected 95%置信区间为[0.239,0.633],不包含0;Percenntile 95%置信区间为[0.052,0.521],也不包含0。这一结果表示主动组织遗忘的中介效应显著,即企业数字化通过主动组织遗忘促进突破式创新活动,假设H5成立。

表5 中介作用Bootstrap 检验结果(标准化)

4.2.3 企业数字化的调节作用

企业数字化在被动组织遗忘对突破式创新影响中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见表6。由表6 可知,数据经过中心化处理后,路径分析结果表明,交互项(UOF×Dig)的标准化回归系数分别为β=-0.428,P<0.010,这说明企业数字化在被动组织遗忘对突破式创新影响中的负向作用显著,假设H2成立。这一结果表明,当企业数字化程度越高时,被动组织遗忘对企业突破式创新活动的负向影响会随之减弱。

表6 调节效应路径检验

进一步采用Bootstrap 法来检验企业数字化的调节效应,低企业数字化水平为均值减标准差,中企业数字化水平为均值,高企业数字化水平为均值加标准差,检验结果见表7。由表7 可知,当企业数字化处于低等水平时,被动组织遗忘对突破式创新的影响效应估计值为-0.184,Bias-corrected 95% 置信区间为[-0.309,-0.065],不包含0;当企业数字化处于中等水平时,被动组织遗忘对突破式创新的影响效应估计值为-0.179,Bias-corrected 95% 置信区间为[-0.303,-0.060],不包含0;当企业数字化处于高水平时,被动组织遗忘对突破式创新的影响效应估计值为-0.175,Bias-corrected 95% 置信区间为[-0.301,-0.057],不包含0。Percenntile95%置信区间也都不包含0。这一结果表明企业数字化显著负向调节被动组织遗忘对突破式创新的影响,即企业数字化水平越高,被动组织遗忘对突破式创新的负向作用越弱。因此,假设H2成立。

表7 调节效应的Bootstrap 法检验结果

4.3 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判断假设检验的稳健性,本研究主要选择滞后因变量、加入遗漏变量、缩尾处理、替换变量和更改样本空间这五种方式。

4.3.1 滞后因变量

为了减少企业被动组织遗忘与其突破式创新之间由于反向因果关系造成的内生性问题,现将企业的突破式创新变量分别取滞后一期、两期的数据,其他条件均不变,重新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8)显示被动组织遗忘对企业突破式创新的负向影响作用依然成立,该结果一定程度上印证了结论的稳健性,同时也解决了部分内生性问题。

表8 被动组织遗忘对企业突破式创新的影响

4.3.2 加入遗漏变量

虽然在变量测量上控制了一些对企业突破式创新有影响的变量,但并无法完全排除其他的影响因素,为了控制企业突破式创新的异质性而产生的内生性问题,现将成长能力(Grow)、高管规模(Ts)、盈利能力(Roa)、资产负债率(Lev)、现金流量(CF)和资本集约度(AI)等变量引入模型,重复前面的实证过程,数据结果(见表8)依旧成立。

4.3.3 缩尾处理

为了减少异常值对回归结果的影响,对所有变量进行1%的缩尾处理,重新进行回归分析,由结果可知(见表9),实证结果未发生变化。

4.3.4 替换变量

以求结果更加稳健,采用祁怀锦等[46]对企业数字化的测量方式再次进行回归分析,发现回归结果(见表9)与前文保持一致。

4.3.5 更改样本空间

考虑到西藏、青海、新疆等的经济发展程度与数字化水平相较于国内其他城市有差距,为避免其对结果造成影响,在此剔除这部分的公司样本,所得结果依旧不变(表9)。

5 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研究基于组织记忆理论,先对两类组织遗忘的具体细分类别进行了梳理,丰富和完善了组织遗忘相关研究;后又将两类组织遗忘纳入同一研究框架,对相关研究进行了补充和拓展。从组织遗忘视角揭示了突破式创新活动驱动力不足的重要原因是创新所需的异质性知识获取和存储容量受限,并打开了企业数字化如何从不同路径影响突破式创新过程和结果的黑箱。具体而言,本研究探究了被动组织遗忘、主动组织遗忘、企业数字化与突破式创新之间的影响关系,得到研究结论:(1)被动组织遗忘负向作用于企业突破式创新,而企业数字化负向调节这一作用关系,即较高的企业数字化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削弱被动组织遗忘对企业突破式创新带来的制约;(2)主动组织遗忘在企业数字化与突破式创新之间起中介作用,表明企业数字化对其突破式创新的提升,很大程度上源于主动组织遗忘水平的提高,数字技术的使用促使组织知识结构变动及组织记忆系统更新,进而促进企业开展突破式创新活动。

本研究具有以下管理启示:知识的状态变化在企业突破式创新过程中具有重要影响,无论被动组织遗忘或是主动组织遗忘都会改变知识的状态。(1)被动组织遗忘具有无时不在、时刻发生的特点,企业要注意组织各种因素产生的知识流失对企业发展的负面影响作用,避免知识流失对创新活动造成的不利影响。(2)企业要注意切勿以经验主义为宗旨行事,之前成功的知识与技术在新问题中并不一定适应,由此企业应该提升主动组织遗忘能力,调整组织结构或重建惯例认知,依据不同问题的特点选择对应的知识与技术拓展业务领域,进而促进数字时代的企业突破式创新行为。(3)政府部门应该强调数字技术在企业中的应用,加强企业参与外部信息共享学习,同时需要为企业的突破式创新发展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与数字化环境,为企业通过数字化提升突破性的创新活动提供制度保障。企业应该顺应数字化发展潮流,在政府的强力支持下,大力开展企业数字化建设,为实现其可持续发展而努力。

本研究的不足在于:第一,本研究采用上市公司的横截面数据来进行实证研究,研究结果较为客观可靠,但数据仍然缺乏动态性,未来可以考虑丰富数据来源,例如基于滞后效应的考量延长数据采集的时间段,或可以采取案例分析等质性研究方法对理论框架中蕴含的过程机制进行进一步地揭示。第二,企业数字化与突破式创新可能还存在其他的中介变量解释机制,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进一步完善这一研究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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