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新玲,高 凯
(1.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广东广州 510545;2.广州南方学院,广东广州 510970)
粤港澳大湾区被定位为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支点、高质量发展的示范地、中国式现代化的引领地,也是国家建设世界级城市群和实现“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空间载体。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推进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支持香港、澳门更好融入国家发展大局。作为我国重点打造的三大国际科创中心之一,粤港澳大湾区担负着国家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历史使命。建设国际科创中心集中体现了党的二十大报告中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这一重要论述的前瞻理念,是开辟发展新领域新赛道,不断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的战略着力点[1]。建设国际科创中心的一大关键,在于高水平创新资源的集聚及辐射能力[2]。《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提出要充分发挥粤港澳科技和产业优势,积极吸引和对接全球创新资源的科技创新合作布局[3]。当前,坚持创新驱动,充分发挥香港、澳门独特优势,融合集聚大湾区高端创新资源,推动内地与港澳深度合作,是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国际科技创新中心(以下简称“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的重要途径。
创新资源是科技创新及成果转化过程中涉及的人力、资本、技术、企业、高校及科研机构、科研平台及重点实验室等资源的总称[4]。创新资源集聚是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科创中心的重要特征[5]。粤港澳大湾区在建设国际科创中心的过程中,充分发挥优势,尤其是整合利用港澳资源,形成了多种协同创新实践模式。但与全球知名科创中心相比,大湾区科创中心在集聚高端创新资源方面仍显不足,尤其是在珠三角地区各市与港澳的深度合作和创新资源要素流动等方面还存在制约因素,高水平国际科创中心建设任重道远。
鉴于此,本研究以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为研究对象,基于相关理论探索,研究其建设的现实基础以及整合利用港澳资源的协同创新实践模式,总结实践成效、分析存在的问题并提出对策建议,以期为整合港澳资源,建设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提供政策建议与决策参考。
科技创新中心分为地方级、区域级、国家级、国际级4 个等级,每个等级的科创中心有其不同的建设重点[6]。2014 年,杜德斌等[7]学者明确提出全球科技创新中心的概念,即特指在全球价值链中发挥价值增值功能及重大影响力的城市或地区,具备科技创新资源集中、科技创新活动集中、科技创新实力雄厚、科技成果辐射范围广的特征。此外,刘冬梅等[8]学者通过对科学中心、技术中心、产业中心、科技创新中心等相关的概念辨析,明确界定了科技创新中心的内涵,并提出采用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全国科技创新中心和区域科技创新中心的三分法观点。
关于国际科创中心特征,我国学术界的认识并不统一。如钱智等[9]指出国际科创中心是从单一科技创新向跨领域的全面创新转变;杜德斌等[10]认为其具有功能支配性、结构层次性、空间集聚性、产业高端性、文化包容性等特征;张波[11]指出国际科创中心不是单一的聚集点,而是由于创新要素的交流、知识的扩散等形成内部区域之间相互依赖”;陈诗波等[12]认为其应该具备世界一流的战略科学家、一流的高校院所和学科体系、国际领先的大学科装置和基础科研平台、重大原创成果产出能力、产业策源能力、世界领军型企业和国际化创新生态网络等特征;苏竣[1]认为其特征应包括科技人才的高度集聚、创新企业的集群化发展、创新要素的高效流通、全球科技创新合作网络的深度嵌入等方面;李若心[13]则认为其应该具有科技创新资源密集、科技创新活动活跃、科技创新能力强大、科技创新影响广泛等特征。
关于国际科创中心功能的研究,学者们从不同角度有不同的提法。如杜德斌等[10]认为国际科创中心应具有科学研究、技术创新、产业驱动和文化引领的功能;苏竣[1]认为应是高质量发展先行区、新兴产业重要策源地、融合创新示范区、探索科技现代化的试验田;闫傲霜[14]认为应是科技创新引领者、高端经济增长极、创新创业首选地、文化创新先行区、生态建设示范城;孙福全[15]认为应具备全球高端创新资源聚集高地、全球科技创新的策源地、全球新经济的引领者、全球创新网络的重要节点、全球及区域创新的发展极、国际创新资源的流动港的功能;邓丹青等[16]学者则认为应是创新资源密集集聚、创新文化高度发达、创新技术高水平发展、创新网络高度融合的地区。
综合以上研究,国际科技创新中心是在全球科技和产业竞争中发展形成的,在全球价值链中发挥价值增值功能,是全球创新版图中占据重要位置的枢纽性城市或地区。其拥有良好创新的生态环境、集聚高端科技创新资源、引领科学研究方向、驱动技术创新和产业变革。战略功能定位包括高端创新资源集聚中心、全球科学研究中心、技术创新高地及产业变革基地。根据GIHI2022 与GSTICI2022 指标体系[17-18],国际科创中心的内涵及功能定位如图1 所示。
图1 国际科创中心的内涵及功能定位
2.2.1 关于科创中心创新生态系统的研究
对于创新理论的研究从未停止过,其中,双螺旋理论、三螺旋理论、创新生态系统理论彰显了较强的理论生命力。双螺旋理论认为技术创新和市场应用的良性互动促进创新活动的不断发展[19];三螺旋创新理论则解释了大学、产业和政府三者之间的关系以及对创新的影响,认为这三个主体之间互相促进、螺旋上升,不断推进创新的发展[19]。产生于20 世纪90 年代的创新生态系统概念源自生态学的生态系统类比,是一个具有动态演变特征且与外部环境不断发生资源交互的开放式系统,其通过研究创新主体之间(包括大学、产业、政府等多个主体互动)、系统与环境之间的动态作用过程,实现创新分析模式的演变[20]。
张玉臣等[20]构建了创新生态系统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实证研究表明粤港澳大湾区整体及各城市耦合协调度呈上升趋势,并提出区域创新体系的高效协同有助于大湾区建设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创中心。胡曙虹等[21]以三螺旋与创新生态系统为理论视角研究全球科创中心建构模式,提出了创新主体、创新要素,与创新环境构成的两个层次的创新系统。段杰[22]认为湾区创新生态系统由湾区内部的创新主体、创新资源和创新环境之间持续互动反馈形成区域创新网络。王云等[23]在梳理总结创新生态系统理论的基础上,构建了全球视野下以科技和人才为核心的“双链条”国际科创中心理论模式。杨明等[24]用创新生态理论和“四链”融合研究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建设的理论框架,并提出创新主体、创新生态、运行机制是三大关键所在。
2.2.2 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创新生态系统构建
综合现有研究发现,有效联接创新主体、高效配置创新资源、不断提升创新能力、营造完善的创新生态系统,是国际科创中心建设的重要经验。本研究综合三螺旋理论及创新生态系统理论等,依据粤港澳大湾区区域创新系统发展规律,从创新主体、创新资源、创新能力、创新环境等主要构成要素着手,构建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的创新生态系统,如图2 所示。
图2 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的创新生态系统
构建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的创新生态系统,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1)协同创新主体,建设湾区创新共同体。粤港澳大湾区应构建湾区创新共同体,做到“三协同”:创新主体协同,即政府、企业、大学及科研机构、金融资本及中介等其他机构主体协同;城市间协同,即打破行政区划限制,推动香港、澳门深度融入大湾区创新共同体;层级间协同,即推动上至省级、国家级,下至地市级、机构级(大学、企业)等各级科研力量联动发展,精准对接各类平台、中心,协同利用各种创新资源提质增效[25]。
(2)推进产业链、创新链、资金链、人才链“四融合”,提升系统创新能力。首先,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围绕创新链布局产业链。既发挥企业的创新主体作用,集聚产业创新资源,实现产业共性技术研发,通过向市场提供科技产品和科技服务,不断推动创新成果转化[24],也要加强高校等科研院所参与产学研的深度和广度,推动创新成果的产出、衔接以及集成。再次,资金链与人才链为创新主体提供资本支持和智力支撑服务,保障和加快创新链与产业链的有效循环,推进科技成果的研发、转化和产业化进程。
(3)集聚创新资源,大力推动国际科创中心建设。高端创新资源集聚能够明显促进创新效率提升,进而对科创中心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胡海鹏等[26]研究证明了珠三角9 市形成梯度较为明显的创新要素集聚能力格局;陈文玲[27]研究指出粤港澳大湾区具有科技创新集成优势,可形成战略性创新能力。粤港澳大湾区可集聚包括高层次创新人才、重大科技基础设施、重大创新平台、世界知名高校、高新技术企业等支撑开展深层次自主创新的高端创新资源以推动国际科创中心建设。
(4)优化创新生态环境,支撑国际科创中心建设。创新生态环境主要包括创新基础设施、技术、经济体量等硬性环境,以及体制机制、社会文化等构成的软性环境[24]。良好的创新生态环境能够激发创新主体的活力、促进创新要素流动以及有机配置、提高创新能力以及创新产出,是实现国际科创中心创新驱动发展的内在要求。
(5)开放型创新合作机制,加速国际科创中心建设。在科技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实现开放、合作、共享的创新模式已被实践证明是有效提高创新效率的重要途径。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扩大国际科技交流合作,加强国际化科研环境建设,形成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开放创新生态,因此,发挥粤港澳大湾区对外交往便利的优势,加强国际合作,构建开放合作交流平台与开放型协同创新共同体,有益于其加速融入全球创新网络。
3.1.1 科技基础设施和创新合作平台
粤港澳大湾区布局建设了散裂中子源等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成10 个省级实验室、30 个国家重点实验室、20 个粤港澳联合实验室以及4 个“一带一路”联合实验室,逐步实现了高水平、多层次实验室平台的体系化发展。通过利用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深圳西丽湖国际科教城和广州中新知识城等重要创新合作平台,有力推动了科技、产业和金融的良性互动与有机融合[28]。
3.1.2 优质企业和产业集群
福布斯中国推出的新生代独角兽榜显示,2022年广东省创造的独角兽企业占到了新增总数的四分之一,位居全国第一,其中94.7%新晋独角兽企业来自大湾区城市[29]。新兴产业及创新创业增长迅速,在全球100 个国际科创中心城市中粤港澳大湾区新兴产业排名第4、新经济行业上市公司营业收入排名第3、创新领先企业数量排名第4,在全球四大湾区中表现亮眼[17]。在较为完善的综合创新生态体系支撑下,培育出了华为、腾讯、小米等全球领先的创新引擎企业,其中华为以6 694 件PCT 专利申请数量多年蝉联世界企业榜首[17]。
此外,2023 年广东省政府工作报告显示广东高起点培育了20 个战略性产业集群,形成8 个万亿元级产业集群,高新技术企业成为大湾区打造战略性产业集群的骨干力量。《广东省科技孵化育成体系建设发展报告(2022)》显示广东科技企业孵化器及众创空间数量连续六年居全国首位。
3.1.3 经济规模与研发投入
《2022 年广东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22 年全年广东地区生产总值(GDP)129 118.58 亿元,居于全国第一,且经济结构持续优化[30]。2022 年,粤港澳大湾区经济总量超过13 万亿元,以不到全国1%的国土面积、6%的人口总量创造出全国约11%的经济总量[31]。强大的地区经济实力和财力资源支撑着粤港澳大湾区科技创新。同时,研发经费投入一定程度上定义了区域科技创新能力的底蕴。广东拥有全国领先的研发人员数量、发明专利的有效量以及PCT 国际专利申请的数量,区域创新综合能力2017—2022 年间连续6 年位居全国第一,其研发经费投入强度接近创新型国家水平[32]。广东科技部门制定出台科创12 条等相关政策及指引,不断强化企业科技创新主体地位,加大企业研发支持力度;在科技自立自强使命驱动下,企业也充分发挥主力军作用,不断增强研发投入。
3.1.4 人才及教育资源
在人员规模上,粤港澳大湾区在全球四大湾区中的人口最多,其中15~59 岁年龄人口的比例占73%,接受高等教育人口比例约占20%,年轻化、规模化的高素质人力资源奠定了良好的人才基础[28]。同时,推行海外高层次人才的专门引进计划,彰显对优秀人才的强大吸引力。庞大的人才队伍为科学研究奠定了深厚的人员储备。
高校和科研机构是大湾区人才培育和科技创新的基石。粤港澳大湾区教育国际化水平、教育开放性、教育体系完备程度达到新高度,香港亚洲教育枢纽的地位渐趋稳定[28]。与此同时,香港科技大学(广州)获教育部批准并启动建设,中山大学深圳校区、华南理工大学广州国际校区正式启用,大湾区大学加快筹建。此外,立足产业发展需求,积极引进国际国内顶级科研机构、高等院校,以产学研合作形式共建新型研发机构、高水平创新研究院。
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建设具有良好的现实条件和建设基础,粤港澳三地在科技创新方面也各具优势,但构建协同创新的生态系统仍需克服和解决一系列制约因素。
3.2.1 创新共同体还不成熟,协同创新水平有待提升
粤港澳大湾区目前还没有完善的跨区域科技协同创新系统,创新共同体仍处于初步阶段[25]。具体表现为:以学者自发形成的合作和分散式的科技合作盛行;创新共同体覆盖的行业有限;联合创新的深度不够,合作模式不够丰富,优质创新主体之间的深度融合仍需长期的建设工作。
此外,资源配置效率低下,区域协同创新水平较低[25]。一方面,大湾区内部创新主体之间的快速合作和资源共享机制不健全;9 市之间协同创新机制也还不够完善,协同创新环境的开放性仍有待加强。另一方面,科研机构对科技企业的市场需求对接不足,不同产业之间的交流和协同水平较低;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之间的沟通和协调不畅,科技服务中介机构的数量不多且质量不高,阻碍了创新成果的转化和应用。
3.2.2 基础研究实力不强,创新平台带动效应不明显
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在基础研究方面存在着相对薄弱的情况,基础科学原创性成果尚未达到世界领先水平,距离成为世界主要科学中心还有较大差距,在国际分工复杂的产业链供应链中,存在被“卡脖子”的技术、关键零部件、新材料、新工艺[27]。
国家实验室、大科学装置对于地方各层级创新平台的带动效应不明显,大湾区现有各类各级实验室的作用仍有待充分发挥。在结合国家和大湾区发展需要,充分发挥实验室的作用推动大湾区三地联合开展应用基础研究重大项目,从而提升科技创新的质量和效率方面尚需破题。
3.2.3 产业链、创新链、人才链融合不足
产业链创新链融合不足。具体体现在:(1)港澳基础研究的优势与珠三角产业链优势未能有效结合,科技成果转化率低,科研与产业脱节的问题有待改进;(2)虽然大湾区各地都有相应的创新驱动政策和丰富的科研资源,但缺乏有效的机制来促进不同地区创新链的融合;(3)创新成果的转化和应用仍然存在挑战,跨地区的合作和创新链的形成需要更多支持和加强。目前内地建立了大批孵化基地,吸引了大批港澳创新创业者,但总的来看有影响的不多,如何在其中发现并大力培育佼佼者,形成一大批能够带动上下游企业发展的科技型企业,并形成有影响的产业集群,是需要认真研究的问题。
人才链创新链融合不足。具体体现在:(1)虽然粤港澳大湾区拥有众多高等教育机构和科研机构,但人才流动性和跨地区合作还不够活跃;(2)大湾区创新人才对产业发展的贡献支持相对不足,大湾区各市与港澳高校深度合作不够,大湾区行业间、城市间的结构性人才短缺问题依然存在;(3)大湾区的教育和人才国际化程度仍然较低[25],尚未成为世界公认的创新高地,科技、教育和人才制度亟须进一步改革[27]。
3.2.4 协同创新的生态环境有待优化
科技软环境联通不畅。粤港澳三地由于政治法律经济体制的差异,规则对接困难,阻碍区域深度合作[25],建立起能及时解决科技协同创新中的体制机制障碍和问题的相关决策机制及工作机制的任务较为迫切;港澳与内地的科研管理体系较难打通、科技资源无法共享、科研成果难以融通,充分利用港澳和海外高端创新资源的形式和载体还需进一步探索。
创新资源要素跨境流动存在一定障碍。大湾区内港澳与内地之间对人员、设备、资金、信息等的流动均有一定限制和相关要求,使得科研资金、科研资讯、科研数据等跨境流动受限,制约了科技创新要素跨境自由流动。尤其是生物类研究材料在大湾区内尚未实现顺畅流动,对生物遗传物质等特殊的研发材料,出入境监管仍较严格,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三地在生物医药开发等方面的合作。
《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印发以来,珠三角各地加快吸引、整合港澳创新资源,大力推进大湾区科创中心建设,在实践中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创新模式,如表1 所示。
表1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国际科创中心的实践模式
新兴产业聚合模式,即利用珠三角城市良好的创新与营商环境,实现港澳创新成果在内地的成功孵化与产业化,发挥重要的产业带动作用,是粤港澳科技合作的重要形式。目前,港澳在金融科技、生物医药、智能科技、创意文化产业等多个领域的基础研发和产业应用技术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获得国际广泛认可。而珠三角地区的部分城市则具备广阔的市场和完善的产业链优势,如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前沿城市的深圳,以其高度开放的经济体制和创新创业环境而闻名;具有丰富历史和文化底蕴的珠三角中心城市广州,拥有广泛的市场需求和完整的产业链;作为中国制造业基地的东莞,其制造业集群为珠三角地区乃至大湾区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强大支撑;此外,珠海、佛山、中山、惠州等城市也在不同程度上拥有各自广阔市场和完善产业链,为整个地区经济发展做出贡献。通过这种市场和产业链的契合,港澳与广东可以实现优势互补,从而形成一种全新的模式,即“港澳孵化+广东产业化”。这一模式的实施不仅能够有效推动珠三角地区制造业在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上的提升,同时也有助于优化港澳的经济结构。该模式突出科技成果的引入,通过新技术、新兴产业资源、金融资本与人力资本等要素的融合,提升科技对产业发展的支撑力。
该模式的典型案例代表是大疆公司。本世纪初,大疆公司创始人汪滔带着科研成果来到深圳南山区创业,在区政府支持下,心无旁骛地研发、提升技术水平,并通过技术孵化逐步壮大,尤其是2012 年发布的核心技术三轴云台,防抖动空中影像技术等将行业标准提升了几十个层级,从此走上了快速发展之路。在其带动下,南山区汇聚了一大批整机和上下游企业,形成了国内最完备的无人机产业链、供应链,该产业链覆盖无人机研发、生产、制造、销售等各个环节,产生了良好的产业带动作用,并有力地推动了深圳无人机之都产业的高质量发展。
研发机构聚合模式,即在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过程中,瞄准构建科技创新高地的关键所在,聚焦基础研究和攻关核心技术,通过建立具有优势的学术平台,吸引港澳乃至全球优秀人才聚集,目标是将粤港澳大湾区打造成为世界范围内独具特色和竞争力的优秀人才高地。该模式突出以特色新型研发机构聚合来吸引人才,这些研发机构人才多数在首席科学家或领军科学家的带领下,坚持问题导向开展理论研究,服务国家战略需求。
该模式以广东海洋科学与工程实验室(广州)香港分部、澳门大学模拟与混合信号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国家实验室为典型案例。广东海洋科学与工程实验室(广州)香港分部模式,即充分发挥香港优势,吸引香港和国际高端创新人才,开展前沿科学研究。南方海洋科学与工程广东实验室包括了广州、珠海等分实验室,广州分实验室又成立了香港分部,充分利用香港雄厚的海洋科研力量和良好的国际环境,整合境外人才开展海洋生态、海洋生物资源等方面的研究,目前已吸引来自6 个国家16 家科研机构的98 位顶尖国际海洋专家参与科研合作,资助61 项合作课题,凝聚约230 名青年海洋科技人才联合开展研究,取得了部分突破性进展[33]这是充分发挥香港优势加强合作整合资源的一个典型例子。香港数字化技术、海洋科学、生物医药等方面优势明显,通过一定的载体实现资源的整合与优势的发挥,是三地科技实质性合作的重要内容。
澳门大学模拟与混合信号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国家实验室模式,即通过在内地建立分实验室和参与项目,服务于国家重大战略。澳门大学这一实验室是全国仅有的两家超大规模集成电路重点实验室之一,目前已在横琴合作区设立实验室分部并成立微电子研究院,成为粤澳合作的重要平台。在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澳门大学这一国家重点实验室也建立了深圳基地,与深港澳芯片联合研究院以及华大九天、国微福芯等开发设计工具的企业共同服务于国家重大战略。
大学园区聚合模式,即吸引国际国内知名高校或科研机构进驻珠三角9 市,通过建立研究与孵化基地、办学与项目合作等多种形式,共建虚拟大学园区等技术创新平台,实现资源的整合与知识的外溢。当前,全球湾区的优质创新资源(如顶级高校、科研院所以及创新团队等)都正精准对接核心产业及行业龙头的需求,加强协同创新。该模式突出大学、科研机构与产业资本的联合,突出产学研协同发展,通过研发机构、大学与企业协同合作,加强核心技术的联合攻关,使创新科技成为推动经济增长和产业转型的重要引擎。
该模式以香港科技大学为代表性案例。香港科技大学在全国智能网联汽车产业集聚度最高的深圳市南山区设立了自动驾驶智能研究中心,与相关企业强强联合,建成全国智能网联汽车核心技术高地。该校还在广州市南沙区设立香港科技大学霍英东研究院,被国家确定为国际科技合作基地,开展了新一代信息技术、工业半导体材料、金属废水深度处理等前沿技术研究,承担各级各类科研项目共865项[33]。此外,在广州市南沙区创办的香港科技大学(广州)已招生并与南沙区签订了共建创新平台,开展关键技术攻关的战略协议。总的来看,在与内地合作中,香港科技大学一马当先,实现了创新资源的整合与大量的知识外溢。
区域平台聚合模式,即依托大科学装置等,吸引港澳高层次人才,开展基础与应用基础研究,建设国际化科学研究中心。当前,基础研究薄弱、原始创新能力不足已成为粤港澳大湾区打造全球科技创新高地和国际科创中心的重要制约因素。因此,坚持“四个面向”,强化粤港澳三地科技创新合作,更大力度推动基础研究发展、围绕行业需求及产业技术“卡脖子”问题实施技术攻关,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意义重大。该模式突出重大创新功能性平台的部署建设,释放强劲动力,吸引更多企业与人才,并实施由粤港澳大湾区主导、多国合作的全球性大科学计划项目,实现区域集聚化发展。
该模式典型案例为散裂中子源和超算中心等大科学装置模式。国家散裂中子源自2018 年建成至今,散裂中子源中心与港澳高校在实验室与平台共建、交流互访与人才培养、科普宣传等方面开展了紧密合作,联合香港城市大学,共同承担一批国家重点研发项目。其中,中子散射样品环境及相关实验技术面向工程材料、核能等国家重大需求和磁性、高压等物质研究前沿,成功研制出多项关键技术和设备。广州国家超算中心南沙分中心,直接落户香港科技大学霍英东研究院,成为连通内地和港澳地区高性能计算和数据处理平台,是全国首个具备将超级算力直通香港的网络专线,填补了香港缺乏世界领先水平高性能计算平台的空白,截至2022 年,已服务过包括香港科技大学、香港大学、澳门大学等高校在内的港澳及海外200 余个科研用户团队[33]。依托大科学装置加强粤港澳科技合作,这是大湾区的重要优势,也是提升大湾区科创中心水平的重要抓手。
目前,粤港澳三地已经签署了粤港和粤澳创新交流合作协议,分别成立了科技合作专责小组,在开展粤港澳科技创新联合资助、推动港澳成果在粤转化、加强青年创业培训等方面,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为加强合作和推进建设,应充分发挥科技合作专责小组的作用,统筹协调三地创新主体,明确牵头单位与合作伙伴,打造创新链利益共同体,调动各创新主体的积极性;发挥“一国两制”优势,强化粤港澳三地创新资源的协同和优化配置,实现“1+1+1>3”的效果;除此之外,应加强顶层设计与总体谋划,创新合作方式,有组织地开展合作。合作形式不仅应吸引港澳团队参与广东项目,还应着眼国家重大科技专项和国际大科学计划,把加强重大基础与应用基础研究合作作为三地科技合作的重要内容。
建议进一步发挥港澳高校以及珠三角各市的积极性,尤其是珠三角各市要主动出击,形成合作的良好氛围,可从以下3 个方面加强与港澳大学的深度合作:
第一,针对港澳大学的办学优势主动加强合作。如香港科技大学(广州)并不按学院和系来划分专业,而是设置16 个学域,包括微电子、先进材料、大数据、智能制造等。这些设置面向产业一线,为加强合作创造了有利条件,目前已与广东省江门市合作建成江门双碳实验室。其他高校也有各自的突出优势,建议充分了解,主动联系,明确合作方向,力争合作共赢。
第二,发挥内地优势,加强与港澳大学的深度合作。珠三角各市都有自身的优势,最主要的是营商环境良好、产业配套完备、政府服务创新以及区位优势等。通过推介与对接,其都可以成为与港澳大学深度合作的重要条件。例如,拥有国家散裂中子源是东莞的突出优势,香港城市大学利用这一装置开展较多合作,数个团队和学生长期在东莞开展科研活动与实习,形成了密切合作的格局。近期香港城市大学(东莞)已在建,这是大学与大科学装置紧密结合,实现人才培养、研发深度合作与高技术产业化的范例,也是深度合作水到渠成的结果。
第三,充分发挥校友会作用。充分发挥校友会等民间组织的作用,对吸引港澳人才与项目,整合创新资源具有积极意义。例如,香港科技大学等港澳高校校友会,在广州、深圳等地十分活跃,通过校友之间的相互介绍,引入人才与项目。广州出台《广州南山深化面向世界的粤港澳全面合作总体方案》后,香港科大校友纷纷表示愿到南沙投资,该校经常邀请成功的校友到学校介绍创新创业经验体会,由此推动了校友之间的密切互动与相互帮助。
目前,横琴、前海、南沙、河套四大平台优势明显,具有自身较强的研发实力,也有吸引外来创新成果的良好营商环境和政策环境,是建设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的生力军。因此,一方面,应发挥各自优势,打造创新成果的重要发源地。进一步优化体制机制设计,吸引更多一流人才和团队,充分发挥横琴智能科学、智能计算、脑智工程和芯片设计,前海数字化技术、数据经济和科技服务,南沙现代海洋科学与工程、生物医药和人工智能,河套生命科学、信息科学、材料科学等的实力及特色,努力打造大湾区重要创新成果发源地;支持诸如河套合作区与香港共建联合科技园等国际化合作,在高端科研仪器等短板领域集中发力并加快突破,同时深耕其他各自优势领域,促进更多创新成果涌现。另一方面,加强科技成果孵化和产业化。支持横琴澳门青年创业谷、前海合作区、南沙港澳青年创新创业基地、河套高端科技项目落地等,在做好服务的同时发现并大力支持“好苗子”,培育行业骨干,支持优秀苗子企业加快发展,从一颗独苗到连片成林,推进大湾区科创中心建设和产业集群发展。
通过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能够消除创新主体合作、创新资源流动的制度性障碍,有益于大湾区优势产业集群的打造。根据《广东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广东省将重点发展以生物医药与健康产业为代表的十大战略性支柱产业集群,携手港澳共创大湾区中医药创新中心。生物医药是大湾区具有明显优势的产业,加强三地这方面的合作,形成生物医药大湾区创新高地,对培育具有全国和全球影响力的生物医药产业集群具有重要意义。目前,在进一步推动创新资源跨境流动便利化方面,我国海关等部门做了大量工作,对科研样品、实验试剂和遗传资源等的出入境,按不同风险管理,已实现D 级低风险特殊物品的快速审批,并实施了跨境科研物资正面清单、生物医药研发用品白名单试点工作。为此,建议加快正面清单和白名单试点并适时推广。在深圳坪山、广州南沙等生物医药产业较集中的地区开展通关便利改革试点,建设生物医药出入境特殊物品综合服务平台,将C、D 类物品的审批权下放至地方海关,批准放行的特殊物品入境后,在试点地综合服务平台进行集中查验。通过这些措施及时发现问题并纠正,逐步完善并全面实行,以此助推大湾区创新高地的建设与产业集群的发展。
通过对粤港澳大湾区集聚资源建设国际科创中心的理论研究及实践分析,本研究得出如下结论:
(1)粤港澳大湾区科技基础设施和平台体系化发展、优质企业和产业集群蓬勃发展、经济规模实力雄厚、教育资源日益丰富,具备打造创新生态系统的现实基础。但仍然存在制约建设发展的一些问题,如:创新共同体有待健全、产业链创新链人才链融合不足、协同创新的生态环境有待优化等。
(2)多年来,作为粤港澳大湾区重要组成部分的珠三角地区,在大力吸引港澳资金加快发展的同时,也积极吸引港澳创新资源发展科技产业。《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印发以来,珠三角各地加快吸引、整合港澳创新资源,大力推进大湾区科创中心建设,形成了成效显著的创新实践模式,本研究基于调研资料及案例分析,归纳总结了新兴产业聚合模式、研发机构聚合模式、大学园区聚合模式、区域平台聚合模式4 种创新实践模式,并分析每一种模式的协同创新方式、协同创新重点以及功能作用等,力图系统揭示建设实践成效。
(3)针对制约建设发展的问题,提出了进一步推进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建设的对策建议,以期为整合港澳资建设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提供有益参考。粤港澳大湾区11 市,尤其是深圳、香港、广州三地各有优势,在广深港科技创新走廊、广珠澳科技创新走廊、深莞惠都市圈、广佛肇都市圈、珠江中都市圈等战略引导下构建的区域科创共同体,加速推动粤港澳大湾区迈向全球顶级科创湾区。持续推动粤港澳大湾区向纵深发展,可以在探索有中国特色的湾区创新之路上发力,充分发挥“一国两制”优势,打造创新链利益共同体,强化粤港澳三地创新资源协同融合,营造有益于创新的生态环境,加快实现科技自立自强和技术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