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玥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讲师
2023年11月6日,中美在华盛顿举行了司级军控与防扩散磋商,就多项议题交换意见。在11月15日的中美元首旧金山会晤上,习近平主席与拜登总统一致决定加强高层交流,深化军控与防扩散等领域的机制性磋商,并建立人工智能政府间对话机制。
中美军控磋商并非历史首次。冷战结束后,中美两国在军控外交领域的交往日益增多,双边军控活动主要表现为以下形式。
其一,发表高层级联合声明。1998年,两国元首就《生物武器公约》议定书发表声明,同意加强生物技术领域双边合作。同年,两国发表《关于杀伤人员地雷问题的联合声明》,承諾加快全球人道主义扫雷行动。此外,两国宣布互不将各自控制下的战略核武器瞄准对方,并于2009年、2022年相互重申了此承诺。印度、巴基斯坦竞相开展核试验的严重事态发生后,中美展开紧急磋商,共同倡议召开了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外长会议,“五常”发表了《关于南亚问题的联合声明》,以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2022年,在乌克兰危机背景下,五核国领导人于2022年发表《关于防止核战争与避免军备竞赛的联合声明》,强调核战争打不赢也打不得。
其二,在多边国际框架下开展合作。在核禁试领域,中美在《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谈判中就数据交换、现场核查等议题展开了实质性探讨。在标准化问题上,中美在五核国核术语工作组中展开密切合作,该工作组于2015年发布首版《五核国核术语》。防扩散方面,中方响应了美方的集装箱安全倡议,并在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中保持对话。在新兴技术领域,2018年“防止外空军备竞赛”政府专家组前期筹备会在北京召开,美国军控官员受邀到访。同年,中国与美国安全世界基金会等机构联合举办联合国外空安全问题国际研讨会。2023年底,中美专家同时入选联合国人工智能高级别咨询机构。
其三,举行双边定期磋商。自2002年中美建立战略安全、多边军控和防扩散问题副外长级磋商机制以来,迄已举行八轮磋商。两国军方还通过中美战略核关系与战略互信研讨会保持沟通。
其四,常设1.5轨对话机制。中国军控与裁军协会与美国明德大学蒙特雷国际研究院曾共同举办多轮中美军控、裁军和防扩散研讨会。双方专家近年也通过中美战略核动态战略对话、《中美和平利用核技术合作协定》协商机制、中美人工智能与国际安全对话等不同平台保持沟通和对话。
国际秩序正在发生巨大改变,二元军控体系加速走向终结。在全球战略稳定基石动摇、核战争风险上升的背景下,中美重启军控磋商是必要且及时的,双方军控交往活动应坚持以下原则。
第一,巩固旧金山会晤成果,保持中美在军控与防扩散领域的常态化磋商。有鉴于两国在核思维、核政策方面存在显著差异,且军控立场难以实现根本性调和,双方围绕军控与防扩散议题设立前瞻性的风险管控机制,减少彼此误判风险,对两国和国际社会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第二,中美军控对话必须以符合中国国家安全利益为前提。中国军控政策的根本宗旨是确保实现国家安全利益与战略目标。任何形式的中美军控交流都应与中国的核心原则与实际国情相契合。中国始终奉行防御性国防政策,核力量亦维持在国家安全需要的最低水平上。中方同意与美方举行军控磋商,不是单方面寻求与美国政策的一致性,更不是采取单边的自我限制。中方不同意美方关于举行中美俄三边军控谈判的提议,因为这不切实际。中方也坚决反对美方不断渲染“中国核威胁论”“中国核不透明论”的恶劣行径。
第三,明确中国积极投身国际军控机制建设的重要意义。军备控制与裁军涉及外交和军事等多个部门的密切配合,其与军事战略互为补充,是维护国家安全利益的一体两面的重要手段。经多年努力,中国在核与常规军控、防扩散、出口管制、建立信心措施、无核区建设、和平利用原子能等议题中都展现出大国担当。当前,国际军控机制正处于新旧规则更替的重要变革期,《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三大支柱松动,外空、网络等新兴领域的规则建设仍处争议阶段,且人工智能时代的奇点将至。随着自身力量与国际影响力的不断增强,中国将从国际军控规则的参与者变为引领者。